第一章

我舅舅,年轻时啃老,中年时啃姐,儿子结婚时找上了我。
外甥女,你小时候掉河塘里,多亏我不顾危难把你救上来。
现在你在大城市挣钱多,你弟弟要结婚了,是不是要表示表示
我还没说话,我妈把我工作这么多年攒的钱全掏出来了。
第一章
我叫林琼,金牛座,朋友嘴里最抠的拼命三郎。
毕业八年,一直兢兢业业的打工。
为了省钱,跟别人合租在郊区,每天早出晚归,单边通勤两小时。
早上五点半就起床做饭,如非必要从来不下馆子。
衣服、护肤品和日用品都尽量挑便宜的买。
虽然收入不高,但在我的省吃俭用下,八年时间攒了接近30万。
之所以这么节约,就是因为,我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充满阳光的阳台,独立的卫生间,明亮的卧室,和一个小书房。
有了点存款后,我就长期活跃在各大地产的刚一摇号群,期望能有一天成功上车。
上个月我身份证到期,回老家办理了一趟,结果把身份证和银行卡丢家里了。
昨天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说给我做了最爱吃的小龙虾。
我起了个大早就坐车回去了。
结果一回家还没落座,就听见我妈告诉我。
我把你的银行卡给舅舅了。
我坐在桌子上,震惊的看着我妈。
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把银行卡给他
我妈坐在我对面,比我还委屈。
你舅舅再怎么说,小时候也救过你的命,现在嘉明要结婚,人家女方要求嘉明全款买房,就差这三十万了。
见到我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我妈赶紧找补,你舅舅说了肯定会还的。
我问她,那他之前买厂房欠你们的钱还了吗
我妈语塞,继续替我舅舅辩白。
这两年疫情,经济形势不好,你舅舅也难,他那个厂房快要倒闭了,现在工人站在他门口讨薪,都影响嘉明的婚事了。
见我不说话,我妈继续开口,琼琼,嘉明也老大不小了,难道你想看到我们老李家绝后吗
我忍不住提声,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租的房子上班有多远,我也想买个房子啊！
我妈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那你为什么不找个人嫁了呢到时候房子车子都有了,琼琼,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嫁个好男人。
我低下头,看着我妈为了给我惊喜而特意做的小龙虾,自嘲的笑了笑。
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贵的一顿饭了。
看我不说话,我妈试探的开口。
琼琼,女孩子还是不用那么要强,自己买房子多辛苦啊,上次妈妈给你介绍的那个人,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什么都不用你操心,还愿意给30万彩礼——
够了——
我打断我妈的喋喋不休,准备给我舅舅打电话,把钱要回来。
没想到刚拿出手机,就接到了房产公司的电话。
林小姐,恭喜您,在您之前四万人参与摇号,由新鸿基地产开发的一号楼盘,已经中签了。
希望您在一个月内办齐手续,缴纳首付款。
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第二章
挂了电话,我激动的跳了起来。
摇号四万人,最终只有180套名额。
我常年跑各大楼盘,总算没有白费。
房子,我梦寐以求的空间开阔的房子。
不用再像沙丁鱼一样在地铁风干四小时通勤的房子。
但理智瞬间回归,我第一时间找到了我妈的手机。
让她给我舅舅打个电话。
你问舅舅在哪儿,我要去朝他要钱。
我妈表情犹豫,这不好吧,才借给他的钱,要的这么急,他会不会觉得我们跟他生分了
我习惯了她拖泥带水的讨好型人格,帮她找到通讯录里舅舅的电话号码,拨通后递给她。
在我的直视下,我妈吞吞吐吐的问了舅舅人在哪里,说有点土特产要给他。
我恨铁不成钢,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我妈得到答案后看了我一眼,立刻又补了一句。
琼琼一会儿也跟我一起去。
我挑眉看向我妈,你这不是故意引起舅舅警觉吗
跟我妈在我舅舅一家面前低眉顺眼不同,我可不是善茬。
那年春节我爸刚退休拿了转业费,我舅舅就厚着脸皮来借钱。
张口闭口就是三岁那年他力挽狂澜,把我从多么深的池塘里捞出来。
我爸抹不开面子,正准备借钱的时候,我一声不吭的跳进门口的那个池塘里。
扑通——
在所有人目光被吸引过来后,我平静的站在这个刚好淹没我膝盖的池塘开口。
今天我淹死在这里,就当还了舅舅这条命了。
大家一声不吭的看着我,因为场面确实很尴尬。
这么点深的池塘,怎么都不可能把我淹死。
舅舅立马挽尊,最近几年风水不好,池塘都快干了,当年那可是——
我打断舅舅的喋喋不休,就算当年的水深,那我爸这么多年每月给姥姥五千块,还给姥姥姥爷盖了房子,这都还不完吗
我舅舅立马唏嘘,那是你爸妈尽孝的钱,外甥女你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咱们的情分是这点钱能算的吗
我全身发冷,我爸在旁边想把我从水里拉上来。
我拒绝了,看着我妈一字一顿的说。
那我为什么会掉到池塘里呢是因为我妈没管我,只顾着帮舅妈带李嘉明了。
我妈起早摸黑的给李嘉明做饭洗衣服十几年,我每天吃冷饭剩菜,这又算什么情分呢
舅妈在一旁开口,那能一样吗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指望什么,嘉明以后有出息了,会孝敬大姐的。
我爸强硬的把我拉出来,打断了准备帮腔的舅舅,也看向我妈。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部队,没照顾到家里,琼琼从小营养不良得了佝偻病肠胃炎,高中还差点因为没钱交学费让琼琼退学,是我没用。
所以这笔钱,我要留给琼琼,是我对不起她。
我想让她稍微有点底气,能快乐一点,可以吗
我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同意了。
但我开学后,我姥姥装病骗我妈去交医药费。
最终我爸还是被迫掏出了那笔钱,让我舅舅买到了梦寐以求的厂房。
而爸爸因为这件事觉得对不起我,去了邻市朋友的公司帮忙,希望能赚点钱给我买房。
看着我妈唯唯诺诺的表情,我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所以我毕业以后把钱捏的死死的。
我没有底气,只能拼命。
但是百密一疏,上次我回来办身份证的时候,领导临时联系我加班。
我匆匆忙忙赶回工作地方,把身份证银行卡都落在家里了。
没想到,就一周的功夫,我舅舅都能见缝插针的把我的钱骗走。
嘴唇被我咬的发疼,我拉起我妈,就去我舅舅厂房找人。
路上我妈还在念叨,琼琼,女孩子买房还容易找不到对象,你这么辛苦,何必呢
把钱借给嘉明,等嘉明有出息了,肯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妈妈是对嘉明更好一点,但那不是为了你有个依靠吗
我忍不住大喊,妈——
对上她觉得我无理取闹的眼神,我泄气了。
我很累,先不说这些可以吗
我不想去跟她翻那些旧账。
为了给李嘉明蒸鱼,让我在寒冬腊月的家门口站了一晚上；为了帮李嘉明报国际象棋班,让我交不上学费差点被退学；把我爸寄来的奶粉都送到舅舅家,我喝糖水喝到三岁,医生说我严重发育不良……
但我能怎么办,从小到大,我也只有她。
可是她眼里,就只有李嘉明。
我深呼吸,把眼泪咽回肚子里。
这些都不重要,我要守护自己即将到手的房子。
那才是我未来的希望。
下车的地方在一个工业园区。
我跟我妈按照导航走向舅舅厂房所在的地址。
结果还没靠近,就听到一群工人声嘶力竭的呐喊。
还钱！还钱！还钱！
我们一凑近就有几个工人把我们围住,你们是不是李家人欠我们的薪水什么时候能发
我和我妈都立刻后退摇头。
虽然之前听我妈说过舅舅厂房快倒闭了,但我一直觉得是我舅舅跟我妈卖惨的说辞。
结果一过来这浩大的声势,我也被吓懵了。
我给我妈使了个眼色,我们很快假装去别的地方,躲过了门口这群工人。
我在心里暗骂我舅舅一家不靠谱。
不仅坑自己家人,外人也不放过,还能拖欠工人工资不还。
叹了口气,到了工业园区一个偏僻的角落,我让我妈再给我舅舅打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我接了过来。
舅舅,我是琼琼,之前我妈借给你的钱,是我工作以来辛苦攒的。
我现在有急用,必须要拿回这笔钱,你人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我舅舅嘻嘻哈哈的笑着,啊,原来是琼琼,你在C市怎么样啊嘉明正在备考公务员呢。
我眯着眼睛,看向那边工人聚集的地方,不想跟他废话。
舅舅,我刚去了你们工厂,发现那边有很多人在讨薪。
他们把我和我妈围住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我们只能去找舅妈了。
我舅舅听出了我话里的威胁。
如果他再不出现,我就把这群工人带去他家里。
第三章
他赶紧安抚我,外甥女,舅舅难道会赖你的钱不成
我笑了笑,主要是之前我爸退伍的转业费,你们还没还呢,我这个担心也是难免的啊。
我舅舅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他咳了两声,立刻转移话题。
今年疫情,原本的订单耽误了很多,我这个厂一下子就垮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厂里有个员工还出了车祸。
唉,舅舅也是逼不得已啊,你先从小路绕到舅舅办公室吧。
我跟我妈按照舅舅的指示绕小路找到他的办公室。
我琢磨着舅舅的这个厂房真大,距离刚刚门口讨薪的工人,隔了有两公里了。
他们姐弟两一见面,就聊着李嘉明最近考公务员的事情。
姐,嘉明这次十拿九稳,你就等着享福吧。
我妈一脸欣慰,转头看向我的时候,神色又为难起来。
她支支吾吾的跟舅舅开口,琼琼自己也想买房子,而且摇号摇中了,所以这钱……
虽然她说的低声下气,活像我们家欠了舅舅一家钱。
但是她第一次为了我的事情跟舅舅开口,我内心突然一紧。
结果我舅舅听了她的话,立马跪到了我妈面前。
姐,拿外甥女钱,我心里也不好过。
但是我说这个钱是给嘉明买房,其实是怕你担心骗你的。
说着我舅舅给我们拿了一袋资料,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视频。
很快对面接了起来,是一个中年妇女。
对方见到是我舅舅,立刻把摄像头转了个方向,对准了一间ICU病房。
我舅舅跪在我妈面前,声泪俱下的开口。
因为这几年经济不好,我就经常夜里搞点别的单子,结果有个员工过度疲劳,回家路上被车撞了,他给我干了大半辈子,我肯定要救他……
说着看了我一眼,琼琼那个钱,就是给那个员工住ICU的。
他现在还在生命危险关头,药不能停啊……
我皱了皱眉,舅舅,人家是为你干活出的事,凭什么要让我为你的错买单啊
我舅舅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琼琼,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对方死了家破人亡,让舅舅坐牢才开心吗
我皱眉,你付医药费自己掏钱啊,把厂房卖了,把工人工资结了。
你的工厂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舅舅哭的更惨了,我们厂房都已经抵押贷款了,但是舅舅一家还指望着经济好一点,做点单子糊口。
舅舅跟你保证,只要舅舅这边有钱,就第一时间还给你,好不好
我无动于衷,只是继续告诉他。
我要买房,我受够了跟别人合租,挤在地铁里四个多小时,这次摇号的房子比市场价低30%,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舅舅,麻烦你把钱还给我。
我舅舅哭的肝肠寸断,我妈犹豫的看向我们,还是忍住没说话。
结果看我妈没反应,他突然冲到窗台上,站了上去。
姐,我对不起你,我这么惨,我不想活了！
我妈立刻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拦住他,建国！
把我舅扶下来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
我妈拍了拍我舅舅的肩,慢慢向我走来。
突然扑通一声朝我跪下。
琼琼,是妈妈对不起你,你能不能不要逼你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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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妈下意识的把舅舅护在她身后,我看得心中一刺。
或许是此时我的表情太过冷漠,我妈支支吾吾的解释着。
琼琼,都是妈妈不好,但是你舅舅这边的确需要这笔钱救急。
你能缓一下吗
实在不行,妈妈去打工还你。
我心底冰冷,把她扶起来,问了她一句。
你有哪一次,这样保护过我吗
我高中因为没交学费差点被退学,老师对我印象深刻。
后面有个男孩子一直在晚自习下课后骚扰我。
有一天被对方的妈妈看到,对方妈妈把我的头发拎起来抓到班主任面前。
这个狐狸精臭不要脸勾引我儿子！
接着就是请家长,我妈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一巴掌,给老师和另外的家长道了歉。
这本来没什么,但我在那天之后见到了她为李嘉明在菜市场跟别人据理力争。
又在今天看见她不顾自己安危,拉下了我的舅舅李建国。
或许真像她说的那样,只有他们姓李的才是一家人。
看着我妈错愕的脸,跟我记忆中打我一巴掌的不耐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她能理所当然的这样对我
我耗光了所有力气,如果我还是要向舅舅要钱呢
看着她眼底凝聚起来的不满,我突然笑了。
你是不是要向舅舅一样,用跳楼威胁我
我妈似乎被我刺痛了,看了看刚刚舅舅站上去的窗台,似乎犹豫着该不该用这个办法。
我的眼泪似乎是流干了,死死的捏住舅舅刚给我的资料。
舔着嘴唇上的血,我看向他们姐弟。
这个病人的情况,我会查清楚。
我的首付款最迟要在下个月月底前缴纳,这个月之前如果舅舅没还钱,我会立刻起诉,让法院来解决。
而且你必须手持身份证给我写下欠条,借我的三十万,和我爸的转业费五十万,否则我现在就报警！
在我妈的注视下,我舅舅只好开始打欠条拍照。
做完这一切我就泄了气,拿着手里的八十万欠条,离开了让我窒息的房间。
我听见身后我妈在朝我大喊,琼琼,琼琼——
她走了几步,似乎是想朝我过来。
但是很快,就被舅舅的声音安抚下来。
姐,嘉明也在这边,我带你去看看他。
走出去的一瞬间,我泪流满面。
稍远一点的地方,那群工人还在讨薪。
他们声嘶力竭想要回钱的模样,我完全能感同身受。
但我记忆里那些细密的痛苦,却只有我一个人承受。
明明她也会给我扇一夜扇子赶蚊子,抱着我唱一夜摇篮曲,为了我生病求漫天神佛。
可为什么舅舅和李嘉明一出现,一切都变了呢
我蹲在刚刚那个偏僻的角落放声大哭,拿出手机犹豫着是否要联系爸爸。
但点开微信发现的时候,朋友圈的图标上显示了舅舅的儿子李嘉明的头像和红点。
但是我点开朋友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有点纳闷,这么快就删了
但是我突然想到,他可以设置对我屏蔽朋友圈的。
那有什么内容是需要屏蔽我的呢
我内心产生一种清晰的直觉。
李嘉明对我屏蔽的朋友圈,应该很重要。
我一边处理情绪,一边琢磨着舅舅和李嘉明的事情。
突然被迎面而来的外卖小哥撞上。
看着对方手里拎着的外卖,我心中一动。
这是送给李建国和李嘉明先生的外卖吧,我就是下来取的,麻烦您了。
对方向我确认了手机尾号后,将外卖交给了我。
我记下这两单的订单号,用自己另一个手机号码的微信申请了李嘉明的微信。
您好,送外卖的,被保安拦住放在门口,为了补偿愿意给您返十元红包,希望您给个好评。
很快,李嘉明添加了我。
我将两份外卖放在架子上的照片拍给他。
他收下红包并给我截图平台好评。
而我,在他的朋友圈看到了刚刚发布的那条消息。
是一张李嘉明提车的照片,上面还打着一条红色的横幅。
恭喜小李总喜提帕拉梅拉。
我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现场就拉着我妈去找他们对峙。
我省吃俭用,只是为了能够买一套能够容纳自己的居所。
而他们,用我的血汗钱去买豪车！
我气势汹汹的走向刚刚的办公楼。
在听见门口讨薪工人的声音时,我又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
但如果万一,那个出车祸的叔叔是真的呢
他真的需要这笔医药费呢
而且,我舅舅和李嘉明都在,我妈如果寻死觅活的对付我,我该怎么办呢
哪怕我真的心如磐石,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妈跳楼啊。
更何况……我还是会回忆起,在我生病时整夜守护我的妈妈。
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通过微信小号,我完整的浏览了一遍李嘉明的朋友圈。
发现我舅舅从头到尾都在胡扯。
李嘉明的朋友圈歌舞升平,今天买房明天提车。
马上结婚还要办个盛大的单身party。
每天出入场所,不是奢侈品店,就是各种会所。
我一边看一边咬牙切齿。
我们全家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让他过上自由而富裕的生活
而且他去的几个会所,全都是……有特殊服务的！
想到这里,我又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李嘉明最近频繁晒自己跟未婚妻的合影。
我也隐约听说过,他的未婚妻背景很厉害,要不是怀孕根本不可能跟他结婚。
而且,之前因为工厂的事情,未婚妻几次想悔婚。
舅舅舅妈在亲戚群里不断借钱,就是为了向李嘉明的未婚妻表示诚意。
否则他们这样势利的人家,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普通女孩如此大费周章
我恨不得当场就把所有人找来跟他们对峙。
但过往舅舅舅妈卖惨哭穷、姥姥姥爷偏帮、我妈哭哭啼啼的场景历历在目。
将我燃烧的血液渐渐平复下来。
我要找个万全之策,不仅让他们还钱,还要揭露他们对所有人的欺骗。
第五章
我立刻打了车,往舅舅家赶去。
到家门口楼道时,我才给舅妈打了个电话。
舅妈,我刚在附近买东西,结果生理期了,我想去你家里上个厕所,现在方便吗
舅妈的声音听起来不太乐意。
于是我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刚刚去舅舅工厂要钱的时候,发现门口还有好多人跟我同病相怜呢。
舅妈立刻答应下来,生怕我把她家里地址暴露给工厂的欠薪工人。
结果我话音刚落,舅妈就打开了房门。
我还没上前,就发现有一个年长的阿姨拎着包走了出来。
正在我纳闷时,听见舅妈让她把垃圾带下去的声音。
很快,这个阿姨拎着垃圾和包就摁下了电梯。
我在楼道口的阴影里,还没被她发现。
于是当即决定从楼梯下去,在楼下一层的电梯里假装偶遇,跟对方搭讪套一点消息。
我刚摁下按钮,电梯门就打开了。
走入电梯后我不经意的询问,是新搬来的住户吗,阿姨看着有点面生。
阿姨看了我一眼,腼腆一笑,我是17楼住户新找的保姆。
好家伙,我舅舅一家都舍得找保姆了
那他们还整天压榨我妈
我眼疾手快的打开手机录音,露出困惑的表情,对方果然又随口聊了几句。
之前的保姆是他们家大姐,但是这家儿媳妇觉得她身上有味道,就不让她来干了。
我的指甲死死的扣住我的手指,大姐
对啊,阿姨看了眼电梯屏,低声说,他们家大姐一家都是穷鬼,小孩也没出息,全靠他们家接济,但是马上儿媳妇怀孕看见大姑就吐,所以只能重新找人了。
阿姨突然凑近我,轻声道：但我好像听说是那个大姐偷了东西,不好明说才赶她走的。
我极力保持冷静问对方,偷东西不需要报警吗楼上不是做工厂的嘛,这两年效益不好吧,请个保姆要多少钱啊
阿姨摇摇头,毕竟是一家人嘛,哪儿能真把大姐抓起来,只能算了。
说着脸上浮现一抹骄傲,像我这种能照顾孕妇的,至少要八千多。
顿了顿又开口,他们这种做老板的,再怎么也比平头百姓好,虽然说效益不好,可这儿子儿媳妇花钱都不带喘气的。
说着又看了看我,小姑娘,你是家住在这边吗,这边房子老贵了
我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勉强保持微笑。
我租在这附近,上班回来拿东西的,您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啊
阿姨撇了撇嘴,那家人说穷亲戚要来打秋风了,让我先走,免得被人发现家里找保姆,要偷吃耍拿占他们便宜。
与阿姨道别时,我特意留了联系方式,说之后做保洁要麻烦她。
等到回到电梯口,我整个人已经出离愤怒了。
就算舅舅舅妈再过分,起码他们面子上对我妈是很不错的。
所以我妈才任劳任怨,有什么好的就想到他们家,抽空就去帮忙做家务照顾他们。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在外人面前,是这样说我妈的。
一个坑蒙拐骗的保姆,一个只知道打秋风的穷鬼亲戚。
我很快给我妈打了个电话,确定她已经回家后,把跟保姆阿姨的对话录音发给了她。
结果我妈第一时间给我回了电话。
琼琼,这些保姆阿姨就是喜欢编排张家长李家短,你不要放在心上,妈给你做点好吃的,你晚点记得回家吃饭啊。
我听着我妈满不在乎的语气,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我妈从小被家里人洗脑,觉得男孩能光宗耀祖,为我舅舅奉献一切都在所不惜。
结婚后丈夫常年离家,她一个人带着小孩,只能继续依靠娘家。
更何况她觉得我是个女孩,等她老了老无依靠,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李嘉明。
一个保姆阿姨的话,她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是我舅舅一家亲口承认呢
这样她还能一如既往的理解他们吗
我在大脑中飞速设想着。
借钱这件事,只要我妈不开口,我可以直接起诉舅舅他们,把钱要回来。
但打官司耗时太久,我的摇号房等不了那么久。
错过这次机会,我这辈子都买不起房子了,所以要智取。
我恢复理智,迈着轻快的步伐敲响了舅舅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脸色有点苍白。
她仰着头,用鼻孔看着我,是表姐吧。
她话还没说完,立刻跑到洗手间,发出一阵呕吐声。
我走进带上门,正好赶上她出来大力扇鼻子,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你和你妈,身上都有一股味道,我一闻就想吐。
说着就进房休息了。
我看着她眼底的鄙夷,觉得十分可笑。
不知道舅妈是怎么跟她形容我和我妈的,无非是贫穷愚蠢打秋风占便宜。
所以我们身上才有一股让她难以忍受的穷酸味。
我舅妈此时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是琼琼啊！
我简单打了招呼,就去上厕所了。
我在厕所里掏出了手机,将我妈设置成快捷键联系后,走出了洗手间。
之后我东摸西摸,在客厅到处翻到处找,故意发出响声引起舅妈注意。
舅妈实在看不下去,林琼,你在干什么啊
我厚着脸皮,弟媳在卧室吗,我能进去看看吗
但舅妈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晴晴现在孕反严重,暂时不能见外人。
我立刻借题发挥,我是外人吗我妈为你们家付出了那么多,还把我攒的那么多钱借给你们,连卧室都进不了
边说边摁下了快捷键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舅妈冷冷的开口,林琼,你以为自己是哪根葱,借了点小钱给我们家就要来装蒜了我儿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能付得起责任吗
我不依不饶,小钱那是我工作八年攒的,你们拿了我的钱,还这样对我不怕寒了我妈的心吗
舅妈冷哼一声,语气不屑,就你那么点钱,要不是工厂更换——
她突然顿住了,很快转移了话题,你妈自己上赶着要来我家做保姆,我也不能拦着啊。
说着斜晲我一眼,你跟你妈一样,都死乞白赖的,不过啊,你妈是上门送钱,你是来讨债。
还不够,她说的这些话虽然过分,但不足以让我妈对他们一家死心。
于是我越发愤怒,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砸到电视上。
我在楼下听说你在小区到处跟人说我妈是保姆,还偷了家里的东西,我本来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舅舅和嘉明知道你这样吗
说着我作势要给舅舅打电话。
舅妈冷笑一声,你姥爷当年要把你妈淹死,是建国救下了她,这条命都是建国给的,她当牛做马不是正常的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此刻十分震撼。
第六章
舅妈接着说：我给老李家生了个儿子让他们家没绝后,你妈伺候我不是应该的吗更何况你舅舅自己都觉得,你妈除了伺候人,还有什么用
更何况现在你妈也老了,难不成真的指望我们给她养老啊
突然屋里的晴晴发出不满,走出来对舅妈大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舅妈立刻低声道歉,然后对我开口。
还不快滚！我的孙孙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以为你那三十万能赔得起
我肯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我爸的转业费和我的钱,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还给我
说着我还看向舅妈无比重视的儿媳妇,你知不知道他们拿了我和我爸的血汗钱
对方无所谓的开口,我只是要保时捷而已,又不是我拿了你的钱,管我什么事
我假装愤怒,可是舅舅跟我妈说的是,这笔钱是为了救ICU的病人！
你们竟然用来买豪车！太过分了！
舅妈连拖带拽的把我拉到门口,行了行了,林琼,有钱我们会还你的,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我流着眼泪,最后一遍问舅妈。
你们这样对我妈,不怕遭报应吗我妈为你们家付出了一辈子,为了李嘉明都没有管我,你们怎么能这样
舅妈果然是个神助攻。
你妈要是聪明点,知道自己没用了,就滚远一点！
难不成还指望嘉明以后孝顺他吗
嘉明是做大事的人！哪儿有功夫管她啊
我的心宛如贝加尔湖畔一样坚硬结冰。
李嘉明,榨取了姥姥姥爷的一生,又榨干了我妈的一生。
只是因为他是个男孩,是老李家的后代。
而这样畸形的关系,还要继续绵延。
他们不配。
听着舅妈关门说晦气的声音,我打开了手机屏幕。
我妈果然没有挂断。
那是三年级的时候,我妈忙着照顾李嘉明,没听到老师给她打得电话,让我罚站了一下午。
之后她牵我回家的路上,我泣不成声,让她一定答应我。
以后只要我给你打电话,我不挂,你就一直不要挂好不好
可能她对我这个女儿还是愧疚,最终答应了我。
所以我笃定,她不会挂断我的电话。
此时电话的另一端,我妈呼吸急促,声音都在颤抖。
不会的,琼琼,肯定是搞错了,你舅舅他们不会这样对我的。
一定是你舅妈,是她不满我跟嘉明亲近……建国答应我要给我养老的……
不可能的,琼琼,我现在过去找你舅妈问清楚,他们不能这么对我。
我一边在心底恨铁不成钢,一边耐着性子等我妈。
结果等了快一个小时,我妈还没出现。
我只好打了个电话问一下情况,担心她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问题。
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是李招娣的亲属吗她在丽景小区的保安室,麻烦你带上身份证来接她。
丽景小区这不就是舅舅家的小区嘛。
我急忙问了路赶到保安亭,发现我妈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看见我来,我妈忍不住叫我。
琼琼……琼琼……
她抬起头,我看见她脸上清晰的几个巴掌印和指甲刮痕,嘴角也沁出大片的血迹。
我赶紧把她扶起来,怒气冲冲的质问保安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妈怎么会变成这样。
保安语气轻蔑,看着我的眼神也带着鄙夷。
我可不打女人,那是抓她的时候她拼命挣扎,其他业主帮忙,不小心导致的！
她不承认自己偷东西,还推了业主,自然有人收拾她！
之前业主李建国先生念在你妈当了那么多年保姆,才没有因为她偷东西报警。
谁知道她这么不要脸,还敢来我们小区,当我们保安是摆设
我怒火中烧,你们保安颠倒黑白,比摆设还不如！
而我妈颤颤巍巍的抱着自己的胸口,不断的重复着。
我没有偷东西,我从来没有偷过东西……
她整个人都十分惶恐,此时刚好有个大妈走进来,我妈更是全身发抖,缩向了角落。
那个大妈看了我妈一眼,语气十分轻蔑。
还没走呢装什么受害者啊,自己敢做就要敢当啊,搞得好像谁欺负你一样,不是你自己偷了东西,还在孕妇的饭里下药吗
我立刻上前阻拦,嘴巴放尊重点,没影的事情说的跟真的一样。
对于这样的污蔑,我再也无法忍受,直接掏出手机,将之前李建国承认欠我们家八十万的视频放给两人看。
我妈在舅舅家任劳任怨二十年,从来没拿过他们家任何东西,反倒是自己贴进去不少我爸的工资,我舅舅一家以各种理由朝我们借了八十万,自己过得奢侈无度,却根本不管我们死活,为了不还钱,他到处造谣,想要逼疯我妈！
保安和大妈将信将疑,我立刻拿出我妈的手机,掏出她的银行账单,指着一笔笔消费开口。
这些全都是她给李嘉明花的钱！
银行流水清楚的展示了,给李嘉明的培训班费用,理发费用,男士保健品等等。
在我拿出确凿的证据后,保安和大妈都有点尴尬。
之前李建国家被保姆偷东西闹的沸沸扬扬！
他们说自己好心帮扶大姐,没想到她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还差点让儿媳妇流产！
我们信以为真,这才……
是妈妈瞎了眼……是我瞎了眼……琼琼……对不起……
我妈的声音尖锐而凄厉,精神恍惚。
在我质问到底是谁动手的时候,她突然抓紧了我的手。
我要去找他们对峙！凭什么这样诋毁我！凭什么！
说着发疯一样往舅舅家里跑去。
一路上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观,我妈毫不在意,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我跟在她后面到了舅舅家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没关紧。
我及时拉住我妈,没让她开门进去。
里面隐约传来舅舅的怒吼。
跟你说了林琼不是善茬,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舅妈不服气,还不是她过来东摸西摸的,那个穷酸样,我看了就想吐！
你以为我看到李招娣不烦吗不是因为她还有用吗
他们家钱都被榨干了,还有什么用,难不成真要我们给她老不死的养老
现在暂时先稳住她,等之后我们事成,谁还管得了他们一家就你小心眼,事到临头还惹琼琼生气,万一她去告状怎么办
你大姐那么蠢,肯定不会相信林琼的。
我舅舅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得意,也是,我过两天跟嘉明稍微哄哄大姐,她那个性子,天生就是贱,给她说点好话,她就像狗巴巴的跑过来了。
舅妈叹了口气,真是的,当初要是直接把林琼淹死就好了,亏你最后关头把她捞上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听到这里,我整个人的血液都冷却下来,立刻打开了手机录音。
而我舅舅不负众望,语气不满,当年她哭得让人心烦,结果一丢进池塘就安静了,谁知道淹了那么久她还能活着果然丧门星就是命硬！
我妈的手越攥越紧,在最后舅舅说完后,整个人失去了力气,直接瘫倒在地上。
我立马扶住她,想冲进去打他们一顿。
可是我妈却拉住了我,声音很轻。
琼琼,我们回家。
可能是之前已经哭够了,在舅舅说完当年的真相后,我妈彻底安静下来。
她死死的攥紧了我的手,语气坚定的说。
你放心,妈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把你和你爸的血汗钱要回来。
第七章
高中快要退学那次,最后我妈还是凑了钱给我读书。
但那个骚扰我的男生妈妈死活不同意,撒泼打滚要校长开除我。
我妈当时就站在校长室的桌子上说。
今天敢开除林琼,我就从六楼跳下去。
她或许不是那种称职的,能理解我的妈妈,但她也曾豁出性命保护过我。
所以在舅舅工厂,我问她是不是要跳楼威胁我时,她也会受伤。
回忆里她的样子和现在的哭声重合,我忍不住掉了眼泪。
我逐渐平复呼吸,一字一顿的告诉妈妈。
其实有办法要回钱的,不过我还要确定一些事情。
刚刚舅妈提到的要不是工厂更换——十分可疑。
我整理了自己手边的所有线索。
舅舅的工厂明明已经到了山重水尽的地步了,他们全家却还能维持高消费标准,似乎完全不担心工人们的反扑和在银行欠下的债务；
有一个住在ICU,经过我询问,的确是舅舅交了医药费的病人；
舅妈更是对这一切毫不在意,认为只要更改工厂的什么东西,就会有大把大把的钱。
包括舅舅刚刚提到的事成之后。
结合这一切,我已经有了一点线索。
就是需要再去医院确认一下一些事情。
但我想要回自己和爸爸的钱,这都需要我妈帮忙。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大费周章的让我妈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因为想要舅舅还钱,只有我妈能做到。
机会很快来了。
李嘉明的未婚妻大概愤怒于我的放肆,声称想吃我妈做的油炸酥鱼,剃了刺的那种。
你还想让我妈去当保姆！我在一旁愤怒地喊道。
舅舅还是不出所料的老手段：
大姐,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唉,那都是丽芬的气话,琼琼来家里闹得有些……
唉,也是丽芬的不对,毕竟是长辈,怎么能跟小辈计较
邻居那里总有一些人眼红我们家,道听途说,胡乱编造……
嘉明已经考上公务员了,他还说要孝敬你呢……
种种糖衣炮弹轮番攻势。
我妈再次心软了。
几天后。
李嘉明按照惯例去会所消遣,再次喊我妈来付账,美其名曰工作应酬。
而我妈则用担心熏到孕妇,来散酒气的借口,将醉醺醺的他拉回了老家的老房子。
他还没意识到,一直以来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大姑,已经悄然改变了。
客厅里,我用这张醉醺醺的脸,搞定了面容ID认证。
开始用李嘉明的身份到各大平台借贷。
由于李嘉明信誉良好,资产雄厚,整个过程并不复杂。
我之前已经让我妈拿来了李嘉明的证件和房产证这些资料,加上他本人的协助。
很快这些平台的贷款都纷纷打了下来。
借款八十万。
刚好补上了之前舅舅一家借我们的钱。
我一项一项的将这些钱转入自己的银行卡里,并在备注里留言。
——还林琼林伟借款。
做完这一切后,我听见我妈长叹了一口气。
我心下不忍,带着她打车直奔我摇号的房地产商那里,拿着准备好的资料,交了50%的首付款。
当签完购房合同的瞬间,我那颗飘零的心,一下子安定了。
之后要面对的,就是舅舅一家的狂轰滥炸。
对此,我心中有数。
果然,我们刚回到家,我妈就接到了舅妈的电话。
各种污言秽语迎面而来。
老不死的李招娣,你偷了嘉明八十万,你的良心被狗啃了是不是还敢偷嘉明的钱！你知不知道嘉明考上公务员了！
李家生了你这种败类,真的是家门不幸,嘉明是要光宗耀祖的,你这样毁了他,你不怕祖宗从地里爬出来！
李招娣你这个贱人,我已经报警了,赶紧把钱还回来！
此时的我妈对上我舅妈,态度极其强硬。
我任劳任怨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爸妈从来没让你们操心,这十几年每个月5000块养老,你给过一分吗
想报警随便你,别说本来就是你欠我们家八十万,就是在你们家当保姆,你也要发钱！
李嘉明不把我当人,我还管他光宗耀祖我为这个一辈子,是什么下场！
说着她看向我,眼底尽是愧疚,嗫嚅着开口。
琼琼,对不起……
刚挂了电话,我们就发现有人敲门。
一打开,果然是警察。
我妈嘴上说得硬气,看见警察敲门,立刻惨白了脸。
林琼同志,我们接到报案,一位女士说你们诈骗了他们儿子八十万,请协助我们调查。
诈骗
呵,我那位舅妈还真有脸说。
也不知道我们两家,究竟是谁在诈骗谁。
我正准备拿出证据跟警察说清楚,没想到我妈突然冲了上来。
警察同志,这些都是我干的,跟林琼没有关系,是我先偷了林琼的钱给她舅舅,之后为了让她舅舅还钱,偷了嘉明的身份证……
你抓我吧,这跟我女儿没有关系,都是我对不起她。
看着我妈卖力的替我脱罪,我心里一阵酸涩。
我拍了拍妈妈的手,将整理的资料递给民警。
由于李建国以及李嘉明身为我们的直系亲属,长期借款不还,之前想提出起诉,但法院那边的工作人员建议调解为主,故使用了一些特殊手段。
原本利用别人的身份贷款是违法的行为,但我咨询了一下律师。
首先,我舅舅一家实打实的欠我们八十万欠款；
其次,我们存在近亲亲属关系,在本身有借贷关系的前提下,构不成刑事案件,最多就是由民事法庭调解。
既然,舅舅他们不肯正常还钱,那我不介意给他们上一堂课。
李嘉明刚考上公务员,需要政审,这笔钱他们不还也得还！
第八章
警方看了我这边完整的资料,包括之前办理的起诉证明,确认李建国父子有钱却没有还款的意愿,果然是建议调节。
舅妈那边,没想过是这个结果,十分抓狂,每天要给我妈打几十个电话。
贱人,赶紧把钱还上,不然李家的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的！
在不断拉黑她的骚扰中,我和我妈正在不紧不慢的选家具。
很快李嘉明的公务员面试结果出来,培训班没白上,他顺利过关斩将拿到名额。
但是我舅舅和舅妈越发疯狂了,他们甚至让姥姥姥爷来逼我妈把钱交出来。
姥姥姥爷使出祖传的杀招跳楼,都没让我妈松口。
临近政审,为了让李嘉明没有污点的考上公务员。
我舅舅不得已卖了一套房产,最终还是把李嘉明的债务还清了。
八十万虽然不少,但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伤筋动骨。
为了庆祝李嘉明考上公务员,他准备借着婚礼大肆宣传一番。
为了让我妈心里后悔难受,特意给我们发了邀请函。
我妈看了果然郁闷,为什么他这样坏的人,还有这样的好命
我却想到自己这一个多月的成果,安抚的拍了拍妈妈的手。
我们等着看好戏就好了。
很快到了李嘉明婚礼这天。
婚礼慢慢开始,鲜花铺满了现场,沸沸扬扬的洒了下来。
新郎新娘身后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两人相知相识相爱的全过程。
结果在播放两人接吻画面的时候,突然跳了一下。
屏幕上居然放出了一张李嘉明的裸照。
他的裤子挂在脚上,私密部位有一只手,身后还有一个公主抱着他亲。
之后就全是类似的图片,在各大会所纵情声乐、多人运动。
最后还有一张照片,李嘉明感染梅毒和hpv的检查报告,全都呈阳性。
现场立刻爆发出剧烈的尖叫声。
李嘉明不断的跟他的妻子解释着,晴晴,这些图片都是p的,我也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都是有人要陷害我！
新娘似乎想起了什么,恼羞成怒的拿着手中的捧花塞到他嘴里,将他踹倒后。
用高跟鞋死死的踩在他的私密部位。
我让你乱搞！让你得病！这辈子做太监吧！
啊——
婚礼大厅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惨叫。
在一片沸沸扬扬的惊呼中,我舅舅舅妈赶紧上前扶住了李嘉明。
他们刚想发言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现场却突然被一群农民工举着横幅包围了。
李建国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他们举着血淋淋的告示牌,在婚礼现场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李建国,欠债跑路,编造谣言,不得好死！
原本就吵杂的环境更加沸腾。
啧啧啧,这家真是人面兽心啊,居然欠债跑路了！
之前他们还说大姑子偷他们八十万呢,难不成是因为这个才跑路的
我妈听了大家的议论,脸色惨白。
不等她反驳,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下一段内容……
他跳楼威胁我和我妈,不想还钱的画面。
他举着身份证给我录的借款证明：我李建国,欠林琼、林伟共计八十万,如若不还,可用各种手段追回。
他跟舅妈说从小因为我哭闹把我丢下池塘的事情！
……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穿他的真面目,知道他是不折不扣的人渣！
就算有些事情已经过了追诉期,也足够他社死！
哎呀,之前他们还说大姑子偷东西呢,这一家人哦！
结果自己差点把外甥女害死,还理直气壮的白嫖大姑子！
在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我妈的脸色渐渐缓和。
就在舅舅努力想办法周旋的同时,住在ICU的病人家属带着警察出现了。
第九章
说服我妈的那天,我先赶去了舅舅提到的医院,见到了他所谓的住在ICU出了车祸的员工。
病床前,满脸悲伤的女人细心地照顾着病床上的丈夫。
我直截了当地问她：上个月李建国找到你们,让你们只要签署一份股份让渡协议,就会给他出具所有医药费,是吗
女人震惊的看向我,眼底还闪烁着泪花。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并不难猜。
李建国的厂房的确难以为继,订单因为疫情无法顺利交付,欠员工银行的债务一大堆。
但是他们全家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请保姆、办婚礼、买豪车、去会所……样样没耽误。
因为,他们想好了摆脱债务的办法。
公司法规定,因为股东对于公司承担的是有限责任,公司的债务应该由公司承担,与股东无关。
所以,舅舅早已选定了人选,来认缴了当年他没实际缴纳的注册资金,成为新法人。
新法人会承担了公司的所有风险,而他自己则可以拿着之前银行贷款和订单的钱跑路。
而那个大冤种,就是这位ICU的病人。
他们刚好需要医药费。
面对舅舅的救命稻草,他们只能接受,只为了让自己的亲人一息尚存。
却不知道,他们已经一只脚踏入火坑。
此刻,病人家属将我整理的资料递给警察,语气带着恨意。
这些都是李建国父子实际控制公司的证据。
公司经营不利,他们想摆脱债务拿钱跑路。
说着感激的看向了我,多亏了这位小姐的提醒,我们才及时做好准备,没有让他把资产转移到儿媳妇名下！
否则我们为了这本来应得医药费,将背上数百万的债务！
警方走到李建国面前。
依据《民法典》第六十二条,法定代表人职务侵权醒悟的责任承担以及《破产法》第125条规定,企业董事违反义务致使企业破产时,需依法承担民事责任。
李先生,你被逮捕了。
周围的讨薪工人一阵欢呼。
很快不知道是谁开头,有人脱下了鞋子往我舅舅身上丢。
很快舅舅脸上就砸满了脚印。
这时忍了一辈子的我妈,在这种氛围下,也脱下鞋子冲了上去。
做了这种缺德事,列祖列宗不会放过的,是你！
说着一下一下砸在舅舅的脸上,仿佛在宣泄着这么多年的不满。
直到被警察拉开才作罢。
舅舅公司的事情还在审查,但是他想带钱跑路的事情是别想了。
法院那边正在拍卖他的资产,以偿还债务。
舅舅一家,房产渐渐被拍卖,
他本人因为违反公司法,还在等开庭判决,大概要坐三年牢。
李嘉明则因为被人举报作风不正,并且亲生父亲想摆脱公司的债务责任成为老赖。
政审不合格,永不录用。
而我舅舅一家培养他这么久,铁了心要让他当大官的。
他没有任何自理能力和一技之长,家里破产后,他还是到处透支消费,很快就因为欠钱太多被人追债打断了腿。
他曾经找过我妈,让我妈给他十万块钱创业。
被我妈拿擀面杖,在原本的断腿上又敲了几下。
而舅妈,在房子被卖无法营生后,只能回到乡下老家。
就这她还不忘去跟姥姥姥爷告状,不断的辱骂我妈。
他们说我妈是不孝女,当初要不是舅舅,她早就被淹死了。
包子这么多年的我妈爆发了。
这么多年当年做马,我已经还清了所有人,除了我女儿！
你们差点害死我女儿,还有脸来说我！
我后半辈子都是要还我女儿的,我要给她做饭带小孩,照顾她到我死！
我妈没有食言,在我忙的日子里,装修买家具保洁,全是她亲自操持的。
当我们搬入自己房子的那天,我妈哭的像个孩子。
太好了,对不起,琼琼……对不起……
她再也不说女人该嫁个好人的话,每天跟我爸牵手遛弯,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偶尔,她看着我还是落泪。
说对不起我,让我吃了那么多苦。
没关系,妈妈,你还有下半辈子弥补。
我妈低声嗫嚅。
谢谢你,琼琼。
微风吹过,桌子上的饭菜飘来香味。
我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家人,旧日记忆带来的创伤正在逐渐愈合。
对父母,我都有怨言,皆心有不甘。
但到最后,我只是学会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