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祖宗驾到
顾氏掌权人顾震霆病危,家族乱成一锅粥。
三个子女在ICU外争得面红耳赤,都想抢遗产。
突然,一个粉雕玉琢的三岁女娃迈着小短腿闯进来:吵什么吵一群不孝子孙!
众人嗤笑:哪来的野孩子
女娃咬破手指,将血滴进顾震霆的输液瓶。
滴血认亲,懂不懂
血液相融瞬间,监护仪的心跳奇迹般恢复。
她掏出棒棒糖塞进顾震霆嘴里:小霆子乖,老祖宗救你。
当顾家元老赶来跪拜时,全场傻眼。
女娃指着顾家长子:跪下!老祖宗要清理门户了。
2
外的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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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电图机那单调又催命的嘀嘀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ICU外冰冷的走廊里来回拉扯。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闷得人胸口发慌。
顾震霆,顾家这座商业帝国的擎天柱,此刻就躺在那扇厚重的、隔绝生死的自动门后面。机器维持着他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摇摇欲坠。
门外,顾家的三个子女,顾家明、顾家辉、顾家琳,如同三只围在垂死巨兽旁的秃鹫,眼睛都熬得通红,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为了即将到嘴的腐肉而兴奋、焦躁。
大哥,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顾家辉扯了扯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的阿玛尼衬衫领口,声音尖利地刺破压抑,爸还没咽气呢,你就急着把财务总监换成你的人怎么,怕我们跟你抢
顾家明,顾家长子,身形高大,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片沉冷的算计。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刀:老二,你少在这里装清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老爷子病倒前偷偷转移了多少海外资产!那些钱,吐出来!
放屁!顾家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指着顾家明的鼻子,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我看你是想独吞!别忘了,爸的遗嘱里,我们都有份!
遗嘱角落里一直沉默的顾家琳,顾家唯一的女儿,嗤笑一声,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发梢,爸真留了遗嘱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指不定早就被某些人‘保管’起来了。她意有所指地瞟向顾家明,眼波流转间全是刻薄,大哥,你说对吧爸的心肝宝贝大儿子,肯定知道遗嘱在哪儿。
顾家琳!顾家明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爸还在里面躺着,你们就这副嘴脸还有没有点人性!
人性顾家琳夸张地捂住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哥,你跟我们谈人性爸当年是怎么逼走我妈,把你那个狐狸精妈扶正的你现在跟我谈人性她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顾家的钱,我顾家琳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分,我跟你们没完!
争吵像滚烫的油锅里溅入了冷水,瞬间噼里啪啦炸开。遗产、股权、海外账户、陈年旧怨……所有平日里藏在华丽袍子底下的虱子、跳蚤,此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抖搂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疯狂扭动、撕咬。他们互相指责,推搡,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哪还有半分豪门子弟的体面与矜持活脱脱一群在市井巷尾为争几块肉骨头而撕破脸的野狗。
都给我闭嘴!顾家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身边冰冷的金属长椅扶手,发出哐一声闷响,震得头顶惨白的灯光似乎都晃了晃。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瞬间,一个与这凝重、污浊氛围格格不入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吵什么吵一群不孝子孙!吵得老祖宗耳朵都要聋啦!
那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奶味儿,还拖着点小娃娃特有的、软糯的尾音。
所有人都是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童音打得措手不及,争吵声戛然而止。
十几道目光,或惊愕,或茫然,或带着被打断的愠怒,齐刷刷地循声扫向走廊拐角。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正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过来。她看起来顶多三岁,穿着一身有点不合时宜的、料子却极好的月白色小旗袍,乌黑柔软的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上面还别着两朵小小的、不知名的白色绢花。小脸蛋儿圆乎乎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浸在水银里的黑葡萄,清澈见底,却又透着一股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审视
这场景太过诡异。一个走路都还不太稳当的小奶娃,出现在顶级私立医院的ICU重症监护区,对着顾家这群在商界跺跺脚都能震三震的核心人物,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不孝子孙
短暂的死寂后,是几声压抑不住、充满荒诞感的嗤笑。
噗……顾家琳最先绷不住,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不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东西,涂得鲜红的嘴唇勾起讥诮的弧度,哪来的野孩子走错片场了吧你爸妈呢护士!护士死哪去了怎么把这种小叫花子放进来了赶紧弄走!
顾家辉也皱紧了眉头,嫌恶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保安!干什么吃的!这地方是这种小鬼能乱闯的吗滚开!
顾家明虽然没说话,但那紧锁的眉头和冰冷的眼神,也写满了驱逐之意。他正烦着呢,哪有功夫搭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孩。
被骂成小叫花子和小鬼,小女娃——顾甜甜,那张粉嫩的小脸却没什么波动。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过顾家琳和顾家辉,眼神平静得不像个孩子,甚至带着点……怜悯随即,那点情绪消失,只剩下一种孩童特有的、近乎执拗的认真。
她没理会他们的谩骂和驱赶,目标明确,迈着小短腿,径直朝着那扇紧闭的ICU大门走去。
喂!你干什么一个顾家旁支的年轻人下意识地伸手想拦。
顾甜甜小身子极其灵活地一扭,像条滑溜的小鱼儿,竟从那人手臂下钻了过去。她人小步子小,动作却异常快,几步就溜到了ICU那厚重气密门的感应区前。
滴——
感应门应声而开一条缝。
拦住她!顾家琳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惊怒而扭曲。
几个反应快的保镖和顾家子弟立刻扑上去。但顾甜甜的动作更快,或者说,她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她像只灵巧的小猫,在几双大手即将碰到她衣角的刹那,小身子一矮一钻,竟然再次奇迹般地滑了进去,只留下一抹月白色的残影。
厚重的气密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瞬间爆发的惊怒和咒骂。
操!她进去了!
快!快开门!她怎么进去的
医生!有不明人员闯入ICU!快开门啊!
妈的,那是什么鬼东西!
门外乱成一锅滚沸的粥。
3
滴血认亲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仪器运转的低鸣更加清晰,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生命流逝的气息。灯光惨白,照着病床上那个被各种管线缠绕、瘦得脱了形的老人——顾震霆。
顾甜甜目标明确,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病床边,仰着小脑袋,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老人。那张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此刻灰败得没有一丝生气。
她的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透过门上方小观察窗死死盯着里面的顾家人,以及冲进来的医护人员都头皮发麻、魂飞魄散的动作——
她踮起小脚丫,努力扒着高高的病床边缘,伸出自己白白嫩嫩、胖乎乎、还带着可爱小肉窝的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接着,狠狠一咬!
嘶……细微的吸气声,透过门上的麦克风隐约传来。外面所有人都看傻了,连愤怒都忘了。
一丝鲜红的血珠,立刻从那粉嫩的指尖冒了出来,圆润饱满,像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顾甜甜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咬的不是自己的手指。她收回小手,看准了顾震霆手臂上扎着的、正缓慢滴注药液的输液管接口——一个用于添加药物的预留端口。
小手稳稳地、极其精准地将那滴殷红的血珠,挤了进去。
鲜红的血滴落入透明的药液里,瞬间晕开一丝淡红,然后被更多的液体稀释、卷走,顺着细细的输液管,流向了顾震霆枯槁的身体。
滴血认亲,懂不懂顾甜甜做完这一切,才转过头,对着门外那一张张因极度震惊和荒谬而扭曲的脸,慢悠悠地、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那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太阳从东边升起的常识。
懂懂个屁!
门外的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还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小疯子!她往垂死病人的输液管里滴自己的血!这简直是谋杀!
快!快开门!阻止她!她在杀人!顾家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脸色煞白地对着旁边的医生咆哮,声音都劈了。
医生护士也吓疯了,手忙脚乱地操作门禁系统。
然而,就在那扇厚重的气密门重新滑开的刹那——
滴——滴——滴——滴——
原本一直维持着微弱、缓慢、几乎要拉成一条直线的心电监护仪,那催命般的嘀嘀声,节奏陡然变了!
变得……强劲!有力!充满生机!
那代表心跳的绿色曲线,不再是一条濒死的、微弱的、几乎要融入基线的直线。它猛地向上跃起,划出一个饱满的弧度!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稳定而有力的波动,在屏幕上规律地跳动着,发出清晰、振奋人心的滴——滴——声!
这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ICU里外。
所有冲向病床的人,无论是气急败坏的顾家子弟,还是惊恐万分的医护人员,脚步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瞬间石化!
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地、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台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的绿色曲线,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欢快地、充满节奏地跳跃着,显示出的心率数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之前的三十几,迅速攀升到五十、六十……最终稳定在七十左右——一个接近正常人的水平!
这……不可能……主治医生喃喃自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熬了几天夜出现了幻觉。
顾家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又迅速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了针尖。顾家辉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指着监护仪的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顾家琳更是夸张,她涂着厚厚粉底的脸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精心描绘的眼线都晕开了,像个滑稽的小丑。
空气凝固了。
只有心电监护仪那稳定有力的滴滴声,和顾甜甜接下来的动作发出的细微声响,清晰无比。
只见这小祖宗做完滴血认亲这件惊世骇俗的大事,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一圈被雷劈了似的背景板。她慢条斯理地从小旗袍斜襟的口袋里——也不知道那小小的口袋是怎么装下的——掏出了一根裹着花花绿绿糖纸的棒棒糖。
草莓味的。
她熟练地剥开糖纸,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红色糖球。然后,她再次踮起小脚丫,努力把小手伸向顾震霆紧闭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小小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撬开了老人干裂的唇瓣,将那根沾着她一点口水的、圆圆的棒棒糖,稳稳地塞了进去。
小霆子乖,顾甜甜拍了拍顾震霆枯瘦的手背,老气横秋地哄道,奶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不怕不怕,老祖宗在这儿呢。吃了糖糖,睡一觉就好了哦。
小霆子……
老祖宗……
棒棒糖……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连串高爆炸弹,把刚刚被心电复苏奇迹震懵的众人,再次炸得七荤八素,大脑彻底宕机。
4
元老跪拜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
一个满头银发、穿着考究唐装、精神矍铄的老者在几名神情肃穆的中年人簇拥下,快步走来。他步履虽急,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顾家明一看到来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的震惊瞬间被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激动取代:三叔公!您可算来了!这里……这里出大事了!他指着ICU里那个诡异的小身影,声音都在发颤,有个疯孩子闯进去,往我爸输液管里滴血!还……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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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位被顾家明尊称为三叔公的顾氏家族元老——顾承宗,目光落在病床边那个小小的、月白色的身影上时,脸上的焦急和威严瞬间凝固了。紧接着,他那双阅尽沧桑、锐利如鹰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剧烈收缩,脸上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剧烈地晃了一下,全靠手里的拐杖才勉强撑住没有摔倒。
下一秒,在顾家明、顾家辉、顾家琳以及所有顾家子弟、医护人员呆滞到近乎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这位德高望重、连顾震霆都要礼让三分的顾家定海神针,噗通一声!
竟是朝着那个叼着棒棒糖、一脸理所当然的三岁小女娃,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回响。
不……不肖子孙顾承宗……顾承宗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和恐惧,他双手撑地,额头深深触碰到地面,叩……叩见老祖宗!
他身后跟着的那几名同样位高权重、在家族中举足轻重的中年人,先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比见了鬼还惊骇百倍的神情。但仅仅一瞬的迟疑后,像是被顾承宗的动作彻底击碎了所有理智和认知,他们也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噗通、噗通、噗通……接二连三,动作僵硬却又无比迅速地,对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额头触地,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死寂。
比之前心电监护仪恢复跳动时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仿佛变成了凝固的胶水,粘稠得让人无法呼吸。惨白的灯光打在那些匍匐在地的脊背上,打在顾家明、顾家辉、顾家琳三人惨白如纸、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脸上。
他们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爆裂出来,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大脑彻底空白,思维完全停滞,只剩下视觉神经忠实地传递着眼前这荒诞绝伦、足以摧毁他们毕生认知的画面。
家族里最威严、最古板、最讲究辈分规矩的三叔公……对着一个三岁小娃娃……下跪叩头
还喊……老祖宗
这世界是疯了吗!还是他们集体出现了幻觉!
就在这全场石化、连仪器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的极致死寂中,病床上,一直毫无动静的顾震霆,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抽气声。
嗬……
这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紧接着,他那双紧闭的、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皮,极其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浑浊的眼球茫然地转动了一下,视线模糊地聚焦,最终,落在了床边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顾甜甜叼着棒棒糖,似乎对身后跪倒一片的大场面毫不在意。她只是伸出小手,安抚性地又拍了拍顾震霆的手背,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嗯,醒了就好。别怕,老祖宗在呢。
然后,她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嘴里含着糖,小腮帮子被顶得鼓鼓囊囊,小奶音含混不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威严。
她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指,目标明确,直直指向人群最前方,那个脸色已经从煞白转为死灰、身体正控制不住微微发抖的顾家明。
你,顾甜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跪下。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此刻没有丝毫孩童的天真懵懂,只剩下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看透一切的冰冷与漠然。
老祖宗我,要清理门户了。
那根小小的手指,如同判官手中的朱笔。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家明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寒刺骨的威压轰然降临!仿佛有万钧巨石猛地压在他的双肩,砸在他的脊梁骨上!
噗通!
这位顾家长子,顾氏集团实际上的掌舵人之一,双腿一软,根本不受控制,膝盖重重砸在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却感觉不到,因为一种更深的、灭顶般的恐惧已经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张着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顾甜甜满意地咂巴了一下嘴里的棒棒糖,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她晃了晃小脑袋,头上的小揪揪也跟着晃了晃,可爱得犯规。
然而,那双俯视着跪倒一片孝子贤孙的乌黑眼眸里,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顾家明跪下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沉闷、刺耳。
他跪在那里,昂贵的西裤膝盖处瞬间沾上了冰冷的灰,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是炸裂般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荒谬。他想抬头,想质问,想挣扎,但肩膀上那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怖压力,像一座冰山,将他死死地冻结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
顾甜甜满意地咂巴了一下嘴里的棒棒糖,甜滋滋的味道让她眯了眯乌溜溜的大眼睛。她的小脑袋转向另一边,小手指精准地指向了顾家辉。
还有你,奶音依旧,却带着冻人的寒意,跪下。
我…我…顾家辉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他本能地想后退,想抗拒。他凭什么跪一个三岁小孩!这他妈绝对是邪术!是集体催眠!他看向还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地面的三叔公顾承宗,又看向病床上眼神似乎清明了一些的父亲顾震霆,最后视线落回那个叼着糖、眼神漠然的小女娃身上。
一股寒意,比刚才顾家明感受到的似乎更阴冷、更黏稠,瞬间包裹了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臣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志。
噗通!
顾家辉也步了他大哥的后尘,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前倾,双手撑地才没直接趴下。他低着头,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汗水瞬间浸湿了后背名贵的衬衫。
顾甜甜的小脑袋又转向了最后的目标——顾家琳。
顾家琳早已没了之前的刻薄和嚣张,她脸上的浓妆被冷汗和恐惧冲刷得一片狼藉,精心打理的头发也散乱了几缕。看着两个哥哥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跪倒在地,听着那沉闷的跪地声,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不…不要…我不是…我没有…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想逃离这个诡异到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地方。
跪下。顾甜甜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含着糖有些含糊,但落在顾家琳耳中,却如同九幽寒冰凝结的利刃,直刺灵魂!
那股针对她的威压轰然降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仿佛她灵魂深处最肮脏、最不堪的秘密都在这一声命令下无所遁形。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哀鸣,血液似乎都要冻结。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绝望的呜咽。
噗通!顾家琳也跪了下去,昂贵的裙摆拖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豪门贵妇的模样
短短十几秒,顾家三位在商界叱咤风云、在家族内斗得你死我活的继承人,如同三只被拔了毛的鹌鹑,齐刷刷地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对着那个身高还不到他们大腿的三岁女娃!
整个走廊,落针可闻。只有心电监护仪稳定有力的滴—滴—声,以及顾甜甜小嘴嘬吸棒棒糖发出的细微啧啧声。
那些旁支子弟、保镖、医护人员,全都像是被施了石化术,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眼前这一幕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冲击着他们所有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顾承宗等几位元老依旧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姿态卑微到了极点,仿佛在朝拜神明。
病床上,顾震霆浑浊的眼睛努力地睁大了一些,他死死地盯着床边那个小小的身影,干裂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但他眼中那份震惊、茫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绝望深渊中看到唯一光亮的激动,却是无比清晰。
顾甜甜终于把嘴里的棒棒糖嘬得只剩下一个小棍。她呸地一声,将小棍精准地吐进了几米外的医用垃圾桶里,发出当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惊得跪在地上的顾家明、顾家辉、顾家琳三人身体又是一颤。
小祖宗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抬起小脸,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孝子贤孙,最后落在了依旧趴着的顾承宗身上。
小宗子,顾甜甜开口了,奶声奶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起来说话。地上凉。
是!是!谢老祖宗体恤!顾承宗如蒙大赦,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连忙在身后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依旧佝偻着腰,头垂得极低,根本不敢直视顾甜甜的眼睛,恭敬得如同面对古代的帝王。
小霆子没事了,顾甜甜指了指病床上的顾震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死不了。就是身子骨太虚,被这群不孝的东西气狠了,伤了根本。
她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三人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老祖宗…神威盖世…顾承宗声音哽咽,激动得老泪纵横,震霆他…能得老祖宗垂怜,是…是他天大的福分!是顾家列祖列宗保佑啊!
福分顾甜甜撇了撇小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小奶音凉凉的,我看是报应。顾家传到这一代,都烂成什么样了老的还没闭眼,小的就恨不得扑上来啃骨头,骨头渣子都不带剩的。满肚子男盗女娼,一脑子阴谋算计,连点血脉亲情都喂了狗。
她的小手叉着腰,明明是个粉团子,气势却压得整个走廊都抬不起头。
老祖宗…教训的是…顾承宗汗如雨下,腰弯得更低了,是承宗教导无方,愧对祖宗…
行了,少说这些没用的。顾甜甜不耐烦地摆摆小手,目光再次投向跪着的三人,尤其是面如死灰的顾家明,小宗子,你来说说,这个‘顾家长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顾承宗身体一凛,他知道,清算开始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心情,转向顾家明,眼神复杂,有痛心,有愤怒,但更多的是面对老祖宗时的惶恐和必须如实禀报的决绝。
回禀老祖宗,顾承宗的声音带着沉痛,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荡,顾家明,身为长子,不思进取,反生觊觎之心。早在一年前,他就暗中收买律师,篡改、伪造了震霆的遗嘱草案!
什么!
假的吧
大哥他…
跪着的顾家辉和顾家琳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看向顾家明的眼神瞬间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怨毒。他们斗归斗,但篡改遗嘱,这简直是釜底抽薪,要独吞整个顾家!
顾家明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颤,猛地抬头看向顾承宗,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三叔公!你…你血口喷人!我没有!爸…爸您别信他!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哀求地看向病床上的顾震霆。
顾震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顾家明,那眼神里有痛心,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绝望。他喉咙里发出更急促的嗬嗬声,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顾家明,显然,他信了。
闭嘴!孽障!顾承宗厉声呵斥,他此刻必须站在老祖宗这边,证据确凿!你以为你收买律师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你私下转移公司核心资产、掏空‘晨曦’项目资金的事情没人知道!你挪用那笔钱在海外购置的岛屿、庄园、游艇,真当是法外之地!
顾承宗每说一句,顾家明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身体就矮下去一截。当听到晨曦项目和海外资产时,他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死寂。
还有你!顾甜甜的小手指倏地指向浑身发抖的顾家琳,整天阴阳怪气,怨天怨地怨祖宗。你妈当年为什么被赶出顾家真当是小霆子他妈是狐狸精
顾家琳猛地一抖,惊恐地看向顾甜甜。
是你妈,顾甜甜的小奶音冰冷,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勾结外人,想里应外合吞掉顾氏!事情败露,才被扫地出门!小霆子念在夫妻一场,没把她送进去吃牢饭,已经够仁慈了!你倒好,把仇都记在别人头上这些年,你借着顾家的名头,放高利贷,逼死多少小公司嗯你前夫是怎么‘意外’车祸死的需要老祖宗我帮你回忆回忆
轰——!
顾家琳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一直以为母亲是被那个狐狸精小三陷害赶走的,她恨父亲,恨大哥二哥,恨整个顾家!可真相竟然如此不堪!而她自以为隐秘的、那些沾着血的肮脏勾当,竟然被这个三岁的老祖宗如同翻开一本破书般,轻描淡写地抖落出来!巨大的恐惧和被揭穿的羞耻让她眼前一黑,尖叫一声,直接晕死过去,软倒在地。
哼,废物。顾甜甜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目光最后落在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顾家辉身上。
至于你,顾甜甜的小嘴撇了撇,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私生子,自己都数不过来吧公司交到你手里的项目,十个有九个亏得底掉!亏空的钱呢都拿去填你那个无底洞一样的赌瘾和毒瘾了!听说上个月在公海赌船上,差点被人剁了手是顾家这块招牌又救了你一命吧
顾家辉瘫在地上,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他彻底吓尿了!这些事,有些连他最亲近的心腹都不知道!这个老祖宗…她…她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鬼!是神!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一场闹剧,三个主角,一个瘫软如泥,一个吓晕,一个吓尿晕厥。场面之狼狈不堪,让那些旁观的顾家子弟和医护人员都忍不住倒吸凉气,看向那个叉腰站在走廊中央的小小身影时,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敬畏和恐惧。
5
清理门户
顾甜甜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嗡嗡叫的苍蝇。她看向顾承宗:小宗子。
在!老祖宗请吩咐!顾承宗一个激灵,腰弯得更低了,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
顾家,需要好好清理清理门户了。顾甜甜的小奶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这三个,还有那些跟他们蛇鼠一窝、手脚不干净的,一个不留,该送哪送哪。顾氏集团,暂时由你代管,等小霆子能下床了再说。
是!谨遵老祖宗法旨!顾承宗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肃杀和敬畏。
至于你,顾甜甜的目光终于落回到病床上,那个眼神复杂、激动、带着无限孺慕和敬畏的顾震霆身上。她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地走到病床边,小手搭在顾震霆枯瘦的手腕上。
一丝极其微弱、却温暖纯净的气息,顺着顾甜甜的指尖,悄然流入顾震霆干涸的经脉。
顾震霆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瞬间亮起难以置信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温柔却有力地冲刷着他衰败的身体,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死气!原本沉重如同灌铅的四肢百骸,竟然传来一丝丝久违的、微弱的活力!
顾甜甜收回小手,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小霆子,她看着顾震霆,奶声奶气地交代,语气却像个操心的长辈,好好养着。别让老祖宗我白跑一趟。再把自己气死,我可不管了。
顾震霆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下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地,朝着床边那个小小的身影,点了点头。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
谢…谢…老祖…宗…
顾甜甜这才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满意地点点小脑袋。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小奶音里带上了一丝困倦:好了,吵吵闹闹的,烦死了。小宗子,给我安排个安静地方睡觉。还有…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顾承宗,里面写满了认真和不容商量:
草莓味的棒棒糖,多买点。
说完,也不等顾承宗回答,自顾自地转过身,迈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那小小的、月白色的背影,在惨白灯光和无数道敬畏到极点的目光注视下,竟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睥睨天下的孤高与神秘。
顾承宗看着那小小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着身后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心腹沉声吩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立刻封锁医院顶层!所有无关人员,签保密协议!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个字,家法处置,逐出顾氏!另外,马上去买…买最好、最贵的草莓味棒棒糖!有多少买多少!
是!手下人如梦初醒,慌忙应声,立刻行动起来。
顾承宗这才转向病床,看着泪流满面、眼神却重新燃起生机的顾震霆,又看了看地上那三个如同烂泥般的孝子贤孙,眼神冰冷如刀。
顾家的天,彻底变了。
而造成这一切剧变的源头,那个打着哈欠、惦记着草莓棒棒糖的小小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留下的,只有一地狼藉,和无尽的谜团与敬畏。
ICU厚重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内外的喧嚣与死寂。走廊里,只剩下顾承宗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保镖们迅速而无声的行动。
他走到顾震霆床边,看着老泪纵横却眼神清亮了许多的老友兼家主,心中五味杂陈。他低声道:震霆,你…好好休息。老祖宗…自有安排。
顾震霆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又点了点头,疲惫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心电监护仪上,那代表生命的曲线,跳得平稳而有力。
顾承宗直起身,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只剩下属于顾氏掌舵元老的冷厉和杀伐决断。他目光如电,扫过地上瘫着的顾家明、吓晕的顾家琳和尿失禁昏迷的顾家辉,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来人。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
几个心腹保镖立刻上前,垂手肃立。
把这三个,顾承宗的声音毫无波澜,拖下去。顾家明,单独关押,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等震霆好转后再行发落。顾家琳、顾家辉,送去‘静心苑’,找医生看着,别让他们死了,也别让他们跑了。
静心苑三个字一出,那几个保镖身体都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是顾家最隐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专门用来安置家族里犯了不可饶恕之罪的成员,进去了,基本就别想再完整地出来。
是!保镖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动手。两人一组,像拖死狗一样,将顾家明架起来拖走。顾家明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发出微弱的挣扎和呜咽,被保镖一个手刀利落地劈在后颈,彻底没了声息。顾家琳和顾家辉则被直接抬上担架,盖上了白布,迅速推离。
走廊里弥漫的血腥味(顾甜甜咬手指)、骚臭味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顾承宗厌恶地皱了皱眉,看向旁边噤若寒蝉的医护人员和几个旁支子弟。
今日之事,顾承宗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无形的压力,是顾家最高机密。管好你们的眼睛,封死你们的嘴巴。谁若多嘴多舌,泄露半句,后果…你们清楚。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里面的威胁意味却如同实质的寒冰,刺入每个人的骨髓。
是!三叔公!
我们明白!
绝对不敢!
众人脸色煞白,忙不迭地点头应承,恨不得指天发誓。
张院长,顾承宗看向一旁冷汗涔涔的院长,震霆这边,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最可靠的人。他的情况,列为最高机密,除了我指定的人,任何人不许探视,包括顾家其他人。明白吗
明白!明白!顾老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救治顾董!张院长点头哈腰,连连保证。
处理完这些,顾承宗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想起老祖宗最后那句多买点草莓味棒棒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敬畏的苦笑。
备车,去…买糖。他对身边仅剩的一个心腹吩咐道,声音带着一种荒诞的疲惫,要最好的,最贵的,草莓味的。越多越好。
心腹:……是。
表情管理差点失控。
6
老祖宗的午休
顾甜甜被安排在了医院顶层最奢华、安保最严密的VIP套房,视野极好,装修得像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顾承宗亲自将她送过来,恭敬得如同伺候祖宗——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
小祖宗一进门,就蹬掉脚上的小布鞋,光着白嫩的小脚丫,扑到那张巨大柔软的床上滚了两圈,然后抱着一个蓬松的羽绒枕头,小脸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喟叹。折腾了大半天,她似乎真的困了。
顾承宗垂手侍立在门边,大气不敢出。
小宗子,顾甜甜趴在枕头上,小脑袋歪着看他,睡眼惺忪,棒棒糖呢
回老祖宗,已经派人去买了,很快…很快就能送来。顾承宗连忙回答。
嗯。顾甜甜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小胖手无意识地抠着枕头的边角,似乎有点无聊。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过装修奢华却冰冷的房间,小眉头微微蹙起,这里…不好玩。闷。
顾承宗心领神会,立刻道:老祖宗若是觉得闷,承宗立刻安排人送些…玩具或者…动画片
动画片顾甜甜小嘴一撇,一脸嫌弃,幼稚。
顾承宗:……
对了,顾甜甜像是想起了什么,小手在斜襟的小口袋里掏啊掏。顾承宗屏住呼吸,生怕她又掏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结果,顾甜甜掏出了一个……老旧的、红漆都快掉光了的木头拨浪鼓鼓面上画着褪色的童子戏鲤图,鼓柄磨得光滑。
这拨浪鼓看起来至少有几十上百年了,跟顾甜甜这身月白小旗袍和粉雕玉琢的模样,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顾甜甜拿着拨浪鼓,随意地摇了两下。
咚咚…咚咚咚…
清脆而带着点闷响的鼓声在安静的套房里响起,并不刺耳,反而有种奇特的韵律感。
顾承宗看着那个拨浪鼓,眼神猛地一凝!这鼓…这鼓的样子…他似乎在家族最古老、最隐秘的族谱画像中见过!画像里顾家那位开基立业的传奇老祖身旁,似乎就挂着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拨浪鼓!据说是那位老祖幼时的玩具,被视为家族某种象征!可那画像距今已近三百年!这鼓…怎么可能还在而且看起来…像是刚玩了几年的旧物
一股更加深沉的寒意和敬畏,瞬间席卷了顾承宗全身。他看向顾甜甜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尊活着的、行走的家族图腾!
咚咚咚…顾甜甜又摇了几下,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随手玩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
三叔公,棒棒糖…买回来了。是心腹的声音,带着点气喘吁吁。
顾承宗连忙示意他进来。心腹提着一个巨大的、印着某顶级进口糖果品牌Logo的礼盒走了进来,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各种包装精美、进口的草莓味棒棒糖。
顾甜甜的眼睛瞬间亮了!困意一扫而空,像只看到小鱼干的猫咪,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拿来拿来!她伸出小胖手。
心腹连忙把礼盒放在床边。顾甜甜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拿起一根裹着粉红糖纸、镶嵌着可食用金箔的棒棒糖,熟练地剥开,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小腮帮子鼓鼓囊囊。
嗯…这个还不错。小奶音含混不清地评价道。
顾承宗和心腹都松了口气。看来投其所好是没错。
顾甜甜一连吃了三根,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她晃着小脚丫,一边嘬着糖,一边像是随意聊天般问道:小宗子,现在顾家…谁管钱
顾承宗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回答:回老祖宗,震霆病倒后,主要是家明…呃,是那逆子顾家明在主持大局,但他私心太重,账目混乱。目前暂时由我代管财务,几位核心元老共同监督。
哦。顾甜甜点点头,小胖手一挥,那根刚吃完的棒棒糖小棍精准地飞入几米外的垃圾桶,那,给我张卡。
顾承宗一愣:卡
嗯,顾甜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小脸上一派天真无邪,老祖宗我要买点东西。手机支付…我不会弄。她摊了摊沾着糖渍的小手。
顾承宗:……
他连忙道:是是是!承宗疏忽了!这就给老祖宗准备!他立刻示意心腹去办。
很快,一张通体漆黑、没有任何银行标识、只在角落印着一枚古朴顾氏族徽的卡片被送了过来。顾承宗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顾甜甜。
老祖宗,这是顾家的‘玄麟卡’,全球通用,无限额透支,所有顾氏旗下产业均可凭此卡最高权限消费。顾承宗解释道。
顾甜甜接过那张比她小手还大的卡片,翻来覆去看了看,似乎觉得有点大,随手塞进了她那个仿佛连接着四次元口袋的小旗袍斜襟里。卡片消失不见。
行了,你们出去吧。顾甜甜挥挥小手,抱着她的拨浪鼓,重新躺回柔软的大床里,小脚丫惬意地晃悠着,老祖宗我要睡会儿。没事别吵我。
是!老祖宗好好休息!顾承宗如蒙大赦,带着心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厚重的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顾甜甜嘬棒棒糖的细微声音和拨浪鼓偶尔被无意识触碰发出的咚声。
顾承宗站在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老祖宗…要卡…买东西
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能起死回生、手握顾家生杀大权的老祖宗,要一张无限额的黑卡去买东西
这画面太美,顾承宗不敢细想。
他只知道,顾家的天,不仅变了,还变得光怪陆离,充满了无法预测的变数。而这一切的中心,就是房间里那个抱着拨浪鼓、嘬着棒棒糖的小小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对心腹低声道:加派三倍人手守在这里!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打扰老祖宗!另外…通知下去,密切注意所有顾氏旗下高端商场、珠宝店、奢侈品店…尤其是糖果专柜!一旦发现…呃,发现一个三岁左右、穿着月白旗袍、拿着拨浪鼓的小女孩拿着玄麟卡消费…立刻最高规格接待!满足她一切要求!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直接向我报告!记住,是最高优先级!
心腹:……是!
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了。今天经历的,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的都魔幻。
顾承宗安排好一切,才拖着疲惫又紧绷的身体离开。他需要立刻去处理顾家明留下的烂摊子,稳定集团,更要消化这足以颠覆他一生认知的冲击。
套房内,顾甜甜嘬完了第四根棒棒糖,终于打了个饱嗝。她把拨浪鼓放在枕边,拉过蓬松的羽绒被盖住自己小小的身体,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和几缕柔软的黑发。
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眼神却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极其久远的过去。
小霆子…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这次,可别再把自己折腾死了…老祖宗我…找接班人也很累的…
声音越来越低,小脑袋一歪,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竟是秒睡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那小小的、沉睡的身影,安静得像一幅画。只有枕边那个老旧的拨浪鼓,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草莓甜香,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足以掀翻整个顾氏王国的风暴。
风暴的中心,已然安眠。而风暴的余波,才刚刚开始席卷整个顾家,乃至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