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我的儿子不是我生的 > 第一章

1
我是纺织厂大院里出了名的好媳妇。
可我嫁进顾家三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念念。
婆婆总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是个占着茅坑不下蛋的鸡。
丈夫顾伟民起初还会护着我,后来,他的沉默就成了一把刀。
直到半年前,他那个远房表妹白月光找上门来。
她刚死了丈夫,无依无靠,哭得梨花带雨。
婆婆当即拍板,让她住了下来。
那天晚上,顾伟民第一次跟我提了借腹生子的事。
婉儿,你看月光也怪可怜的,她也需要一个依靠。
我们只是想,让她帮我们生个儿子,以后这孩子记在你名下,还是你跟我的儿子。
这样妈就不会再逼我们,我们一家人也能好好过日子。
我当时只觉得荒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伟民,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有念念了,她是我们的女儿。
他叹了口气,抓着我的手,满眼都是疲惫和恳求。
婉儿,你体谅体谅我。妈都快被院里的人笑话死了,我在厂里也抬不起头。
就这一次,只要有了儿子,我保证,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分开。
他把我们一家四口咬得特别重,指的是我,他,念念,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儿子。
我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看着我们墙上那张崭新的结婚照,心软了。
我以为,这真的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我以为,这真的是他被逼无奈的唯一办法。
我甚至愚蠢地觉得,只要我退一步,就能换来海阔天空。
可我错了。
从我点头的那一刻起,我就被推进了万丈深渊。
2
白月光怀孕后,成了家里的太上皇。
婆婆每天炖鸡汤、煮鸡蛋,一样样地往她房里送。
而我,不仅要上班,回来还要伺候这一大家子。
洗衣,做饭,拖地,所有活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念念才两岁多,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
可我每天累得像条狗,回到家只想躺下。
她常常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安安静静地玩着一个掉漆的布娃娃。
妈妈,你抱抱我。
每当她伸出小手,我心都碎了。
可婆婆的叫骂声总会适时响起。
林婉儿,你死人啊!还不快去把月光的衣服洗了!手洗!不准用搓衣板,磨坏了你赔得起吗
白月光总是适时地出现,挺着肚子,一脸歉意地拉着我。
嫂子,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都是我身子不争气,害得你这么辛苦。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伟民就会走过来,心疼地扶住她。
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胎才是正经事。
然后他会转过头,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婉儿,月光怀着我们顾家的种,你多担待点怎么了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非要弄得家里鸡犬不宁你才开心
我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原来,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和念念,不过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男孩。
婆婆在产房外乐得手舞足蹈,抱着孩子亲了又亲。
我的大金孙!我的宝贝孙子!
顾伟民也围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白月光躺在病床上,虚弱地笑着,眼睛却一直瞟向顾伟民。
那眼神,是胜利者的炫耀。
没有人看我一眼。
我像个局外人,站在角落里,浑身冰冷。
出院回家,婆婆把主卧让给了白月光坐月子。
那是我和顾伟民的婚房。
婉儿,月光刚生完孩子,身子虚,主卧向阳,对她恢复好。
你和念念就先搬到西边的小房间去挤一挤。
婆婆说得理所当然。
我看着顾伟民,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
就听妈的吧,委屈你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不耐烦。
我抱着念念,搬进了那间阴暗潮湿的小屋。
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床,一张破桌子。
墙皮剥落,散发着一股霉味。
晚上,念念被冻得瑟瑟发抖,小声地哭。
妈妈,我冷。
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恨。
我恨这一屋子的豺狼虎豹。
更恨那个愚蠢懦弱的自己。
今天,是那个孩子的满月酒。
家里请了十几桌客,整个院子都坐满了。
我从天不亮就开始忙活,买菜,洗菜,切菜。
厨房里像个蒸笼,热得我喘不过气。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浸湿了我的衣襟。
可我不敢停。
婆婆就守在门口,像个监工一样盯着我。
手脚麻利点!客人都等着吃饭呢!
养你有什么用,连点活都干不好!
我端着菜走出厨房,就听见顾伟民高声宣布。
这孩子,大名叫顾向东,向着东方,充满希望!
小名,就叫安安,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白月光抱着孩子,一脸幸福地依偎在顾伟民身边。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裙子,衬得她皮肤雪白,容光焕发。
而我,身上是洗得发白的旧工装,沾满了油污。
我们站在一起,一个像女主人,一个像下人。
多么讽刺。
嫂子,辛苦你了。
白月光看到我,又露出了她那招牌式的无辜表情。
快来抱抱安安吧,他以后可是你的儿子呢。
她把孩子递过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怕我控制不住,会把他摔在地上。
婆婆一把抢过孩子,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那身脏兮兮的,别把我的金孙给弄脏了!
晦气的东西!还不滚回厨房去!
周围的宾客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窃窃私语。
这就是顾伟民那个生不出儿子的老婆吧
啧啧,长得倒还行,就是肚子不争气。
你看那白家妹子,多水灵,难怪顾家喜欢。
那些话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心脏。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我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厨房。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拼命忍住,不让它掉下来。
哭了,就是认输了。
我不能输。
为了念念,我也不能输。
酒席过半,我累得快虚脱了。
我躲在厨房里,啃着一个冷馒头,就着白开水。
这是我今天吃的第一口饭。
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半个鸡腿。
妈妈,吃。
她把鸡腿递到我嘴边,大眼睛里满是心疼。
这是她好不容易从桌上拿到的。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念念乖,妈妈不饿,你吃。
我摸了摸她的头,把鸡腿又推了回去。
你吃了,妈妈才吃。她固执地说。
我拗不过她,只好张嘴咬了一小口。
鸡腿已经冷了,带着一股油腻的味道,可在我嘴里,却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就在这时,婆婆尖锐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好啊你个小贱蹄子!偷东西都偷到桌上来了!
她冲进来,一把夺过念念手里的鸡腿,狠狠扔在地上。
然后一巴掌扇在念念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念念白嫩的小脸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她被打懵了,愣了两秒,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
你干什么!
我冲过去,一把将念念护在怀里,对着婆婆怒吼。
这是我第一次反抗她。
婆婆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暴怒。
我干什么我教训这个没家教的小偷!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跟你妈一个德行!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刀刀割在我心上。
她是我女儿!不是小偷!一个鸡腿而已,你至于吗!
我至于那是我给我大金孙留的!她也配吃
婆婆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
一个赔钱货,养她都是浪费粮食!早晚把她送走,免得留在家里碍眼!
你敢!
我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看我敢不敢!这个家,我说了算!
你!林婉儿!你还敢跟我顶嘴!反了你了!
她扬起手,就要朝我脸上打来。
我抱着念念,没有躲。
我等着那一巴打下来,也等着我的心彻底死去。
巴掌没有落下来。
顾伟民冲了进来,抓住了婆婆的手。
妈!你干什么!客人都看着呢!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
婆婆不甘心地收回手,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看看她!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
为了一个赔钱货,就敢跟我顶嘴!还要翻天了不成!
顾伟民皱着眉,看向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念念。
他的眼神复杂,有不忍,有烦躁,但更多的,是无奈。
好了妈,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他把婆婆劝了出去。
厨房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
我以为,他至少会安慰一下念念。
或者,跟我说一句软话。
可是没有。
他沉默了半天,最后只是疲惫地说。
婉儿,你别跟妈犟,她年纪大了,脾气不好。
念念她不懂事,你好好跟她说,别让她再惹妈生气了。
他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我和一个两岁的孩子身上。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这就是我为了他,委曲求全,甚至同意借腹生子的丈夫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顾伟民。我一字一顿地叫他的名字。
我们离婚吧。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离婚
你疯了这种时候提离婚我的脸往哪儿搁我们顾家的脸往哪儿搁
他关心的,从来都只是他的脸面,顾家的脸面。
我和念念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我没疯。我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林婉儿!他上前一步,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晃,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甘心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个家,在外面受了多少气!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你和念念过上好日子,付出了多少!
你现在跟我提离婚你对得起我吗
他开始对我进行他最擅长的精神绑架。
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忍辱负重的受害者。
从前,我总是吃他这一套。
每一次争吵,最后都是我哭着道歉,求他原谅。
但今天,我不会了。
我平静地推开他的手,抱起还在抽泣的念念。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不该生不出儿子,是我不该让妈生气,是我不该让你的脸面受损。
所以,我成全你。
你和白月光,还有你的宝贝儿子,你们才是一家人。
我和念念,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我抱着念念,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厨房。
顾伟民愣在原地,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变得如此决绝。
我没有地方可去。
我的父母早年因意外去世,留给我一笔钱和一套房子。
那笔钱,结婚时被婆婆以代为保管的名义要了去。
那套房子,为了给顾伟民在厂里打通关系,也卖了。
我唯一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弟弟,林强。
我抱着念念,敲响了弟弟家的门。
开门的是弟媳,王娟。
她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耐。
姐你怎么来了还抱着孩子。
我……我跟顾伟民吵架了,想在你这儿住几天。我低声说。
王娟皱了皱眉,没有立刻让我进去。
吵架为啥啊
是不是又是因为你那个婆婆
我点了点头,眼圈红了。
王娟叹了口气,把我让了进去。
进来吧。
林强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我,也是一脸愁容。
姐,怎么回事啊
我把满月酒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我说我要离婚。
林强听完,沉默了。
王娟却尖叫起来。
离婚姐,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离了婚,你和念念怎么办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怎么活啊
再说了,顾伟民现在可是车间副主任,前途无量。你这时候跟他离,不是把好日子往外推吗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
可是,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我哽咽着说。
过不下去也得过!王娟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以为离婚是那么容易的你没有工作,没有房子,法院会把孩子判给你吗
就算判给你了,你拿什么养活她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拿什么养活念念
我除了纺织厂那份微薄的薪水,一无所有。
而那份工作,当初还是顾伟民托关系给我找的。
如果离了婚,工作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我绝望地看向我的亲弟弟。
我唯一的依靠。
小强,你帮帮姐姐。
林强紧锁着眉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姐,要不……你还是回去跟姐夫道个歉吧。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还是姐夫帮忙安排的。要是你们闹翻了,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怕我连累他。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一无所有,孤立无援了。
我的亲弟弟,为了他自己的前程,也要把我推回那个火坑。
好,我知道了。
我站起身,擦干眼泪,脸上恢复了平静。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现在看完了,我该回去了。
念念,跟舅舅舅妈再见。
我拉着念念的手,走出了那个让我感到无比寒冷的家。
身后,没有一句挽留。
我抱着念念,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色深沉,寒风刺骨。
念念在我怀里睡着了,小脸冻得通红。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那个家吗
那个充满了羞辱和冷漠的牢笼
不,我死也不回去。
我走到了纺织厂的宿舍区。
这里有一排闲置的旧平房,原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我找了一间门没上锁的,走了进去。
里面堆满了废弃的纱线和布料,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味。
我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角落,把念念放下来。
我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然后,我蜷缩在她的身边,抱住她。
这是我最后的温暖。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我只知道,从今天起,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要为自己,为念念,杀出一条血路。
就算是死,我也要站着死。
绝不再跪着活。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了。
我把念念托付给了一个相熟的邻居大婶。
走进车间,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我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顾伟民一家,把昨天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在他们嘴里,我肯定成了一个嫉妒成性、虐待继子、顶撞婆婆、离家出走的泼妇。
我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
我只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纺织机前,开始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伟民来了。
他端着饭盒,走到我面前。
婉儿,跟我回家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看起来,他昨晚也没睡好。
我没有看他,只是低头吃饭。
妈昨天也是一时生气,你别往心里去。
月光也劝了妈半天,她们都知道错了。
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以后她们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们怎么可能知道错
她们只是怕我真的离婚,让顾家丢脸罢了。
说完了吗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说完了,就请你离开,不要影响我吃饭。
顾伟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林婉儿,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低声下气地来请你,你还想怎么样
你非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你们家的笑话,还少吗我嗤笑一声。
借腹生子,亏你们想得出来。
顾伟民,你们一家人,还要脸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同事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顾伟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林婉儿,算你狠!
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
说完,他摔下饭盒,转身愤然离去。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也彻底断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念念,就住在那间废弃的平房里。
白天我去上班,晚上回来,就着昏暗的灯光,给念念讲故事。
日子虽然清苦,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有了婆婆的叫骂,没有了丈夫的冷暴力,没有了白月光的惺惺作态。
空气,都是自由的。
这天,我下班回来,发现平房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我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用力拍打着门。
开门!谁在里面!
门开了,走出来的,是婆婆张桂芬。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林婉儿,你还知道回来
婆婆双手叉腰,一脸的得意。
我的念念呢你把我的念念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
你的念念婆婆冷笑一声,那个赔钱货,已经被我送走了。
什么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
我的声音在颤抖。
送到她该去的地方!婆婆恶狠狠地说,送回乡下我娘家了!让她去地里刨食,省得留在城里丢人现眼!
你这个疯子!
我疯了一样地扑过去,想要跟她拼命。
那两个男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
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你放开我!把我女儿还给我!
我声嘶力竭地哭喊。
还给你做梦!
婆婆走到我面前,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林婉儿,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那个小贱人!
要么,你现在就跟我乖乖回去,给伟民认错,好好伺候我们一家老小。
要么,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她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插进了我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搅动。
我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
我瘫倒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她。
这个老妖婆,她抓住了我唯一的软肋。
为了念念,我只能妥协。
好……我跟你回去。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的尊严,我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碾得粉碎。
我回到了那个地狱。
生活比以前更加不堪。
婆婆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她让我跪在地上擦地,稍有不慎,就是一脚踹过来。
她让我用手洗全家的衣服,包括白月光和那个孩子的尿布。
冬天,我的手冻得像胡萝卜,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
她故意把饭菜做得很少,等他们都吃完了,只剩下一点残羹冷炙给我。
有时候,我甚至只能吃白饭。
顾伟民对此,视而不见。
他每天下班回来,就抱着他的宝贝儿子逗弄。
或者,和白月光在房间里说说笑笑。
他们,才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而我,只是一个免费的保姆,一个会喘气的出气筒。
我每天都在忍。
忍着饥饿,忍着寒冷,忍着屈辱。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麻木地活着。
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念念。
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我偷偷攒钱。
我把每天省下来的饭钱,藏在床板下面。
一块,两块……
虽然很慢,但总有希望。
白月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念念。
嫂子,你说念念在乡下,过得好不好啊
乡下条件差,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
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被凌迟一次。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想看我痛苦,看我崩溃。
我不能让她得逞。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说话。
我的沉默,让她觉得无趣,也让她更加忌惮。
她开始想方设法地找我的茬。
这天,她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正在洗衣服。
她突然哎哟一声,连人带孩子摔倒在地。
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婆婆和顾伟民闻声冲了出来。
我的金孙!婆婆一把抱起孩子,紧张地检查。
白月光则哭哭啼啼地指着我。
是嫂子……是嫂子故意把水泼在地上,我才会滑倒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百口莫辩。
地上确实有一滩水,是我刚才不小心洒的。
但,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林婉儿!你这个毒妇!
婆婆冲过来,对着我又打又骂。
你是不是看我们安安不顺眼你想摔死他是不是
顾伟民也一脸失望地看着我。
婉儿,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没有人相信我。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嫉妒成性,心肠歹毒的女人。
我没有解释。
因为我知道,解释是没用的。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白月光。
看着她在顾伟民怀里,哭得楚楚可怜,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很好。
白月光,这笔账,我记下了。
我被打了一顿,关进了柴房。
三天三夜,没给一口饭,一滴水。
我饿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可我不能死。
我死了,谁去救念念
我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舔舐着地上的泥水。
我要活下去。
我一定要活下去。
第四天,门开了。
顾伟民走了进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想通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只要你肯跟月光道歉,承认错误,保证以后再也不犯。
我就让妈放你出来。
道歉
我没错,凭什么道歉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顾伟民,你是不是觉得,我林婉儿,就这么好欺负
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关起来,打我,饿我,我就会屈服
我告诉你,你错了。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你,张桂芬,白月光,一个都跑不掉。
我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恨意。
顾伟民的脸色变了。
他可能没想到,我都这样了,还敢说出这种话。
你……你真是疯了!
他恼羞成怒地踹了我一脚,转身走了出去。
门,再次被锁上。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腹部的剧痛。
但我的心,却
strangely
calm.
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林婉儿。
我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我要复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柴房里出来的。
大概是婆婆怕真的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我出来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我每天机械地干活,吃饭,睡觉。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们以为,我被磨平了棱角,认命了。
他们放松了对我的警惕。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搜集他们的罪证。
我发现,顾伟民在厂里,利用职务之便,收受了不少好处。
他还和车间里一个年轻的女工,勾搭在了一起。
我还发现,婆婆张桂芬,年轻的时候,名声就不好。
她曾经为了钱,抛夫弃子,跟一个货郎跑了。
后来那个货郎不要她了,她才灰溜溜地回来。
至于白月光,她的底细更不干净。
她根本不是什么远房表妹。
她就是个在外面混不下去的舞女。
她那个死去的丈夫,也是她编造出来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顾伟民的!
而是在舞厅里,跟别的男人鬼混时怀上的!
她找上顾家,就是看中了顾家的条件,想找个冤大头接盘。
而顾伟民和张桂芬,为了那个所谓的儿子,竟然被她耍得团团转。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把这些证据,一点一点地记录下来。
我写了无数封匿名信。
一封,寄给厂里的纪律检查委员会,举报顾伟民贪污受贿,作风不正。
一封,寄给街道办事处,揭发张桂芬的过往。
还有无数封,洒遍了整个纺织厂大院,把白月光的丑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我做完这一切,就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暴风雨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更猛烈。
顾伟民被厂里停职调查了。
他贪污受贿的证据确凿,很快就被开除公职,移送司法机关。
婆婆张桂芬的丑事,也成了整个大院的笑柄。
她每天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
她受不了这个刺激,中风了,瘫在床上,口眼歪斜,话都说不清楚。
最惨的,是白月光。
她的身份被揭穿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抱着那个野种,被顾家赶了出来。
她想回舞厅,可那些男人,谁还肯要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半老徐娘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抱着孩子,坐在街角,哭得撕心裂肺。
她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样。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她冲过来,想抓我的脸。
我轻易地躲开了。
是我。我平静地承认。
你当初怎么对我的,我现在,就怎么还给你。
你不是喜欢演戏吗现在,你可以好好演了。
演一个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弃妇。
我相信,你一定能演得很好。
我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的绝望,转身离去。
大仇得报的快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烈。
我的心,依然是空的。
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念念。
顾家倒了。
树倒猢狲散。
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找我的女儿了。
我去了婆婆的娘家。
那是一个偏远贫困的小山村。
我找到了那个所谓的亲戚。
那家人告诉我,念念在一个月前,就得了一场急病,没了。
没了。
就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的念念。
我那个爱笑,爱黏着我的念念。
我那个会在我饿的时候,给我留鸡腿的念念。
就这么,没了
我不信。
我不相信我的念念会就这么离开我。
我疯了一样地在村子里找。
我问遍了所有的人。
最后,一个放牛娃告诉我。
他看到,村里的一个瘸子,前段时间,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很像我描述的念念。
我找到了那个瘸子家。
那是一间破败的土坯房,摇摇欲坠。
我推开门,看到了我的念念。
她瘦了,黑了,头发像一团枯草。
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破烂衣服,脚上连鞋都没有。
她正蹲在地上,用一双小手,费力地刷着一个比她还大的木盆。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
看到我,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妈妈!
她扔下刷子,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
我冲过去,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念念!我的念念!
我泣不成声。
我的女儿,我的宝贝。
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我带着念念回了城。
顾家的房子,因为顾伟民的案子,被查封了。
我用我父母留下的那笔钱,在城郊租了一个小院子。
我辞掉了纺织厂的工作。
我在院子里,开了一家小小的裁缝店。
我的手艺,是跟我母亲学的。
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养活我和念念,足够了。
日子,渐渐安稳下来。
念念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她开始上学,交了很多新朋友。
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叽叽喳喳地跟我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脸,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顾伟民,因为贪污数额巨大,被判了十年。
张桂芬,中风后,生活不能自理,被送到了养老院,每天躺在床上,靠人喂食,生不如死。
白月光,据说后来又找了个男人,但那个男人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她。她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惨。
我的弟弟林强,因为顾伟民倒台,也丢了工作,和王娟三天两头地吵架,闹着要离婚。
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这,就是因果循环。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是顾伟民。
他提前出狱了。
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
他站在我的裁缝店门口,看着我。
几年牢狱,让他苍老了许多。
头发白了大半,背也驼了。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悔恨,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婉儿。
他开口,声音嘶哑。
我没有理他,继续踩着我的缝纫机。
婉儿,我知道错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念念。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
我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他。
重新开始
我笑了。
顾伟民,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我知道……
他急切地说,我们可以复婚!婉儿,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和念念,我把你们当成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我出去找工作,我挣钱养家,我再也不会让你和孩子受一点委屈!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脱胎换骨了。
如果是在十年前,我或许会感动,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顾伟民,收起你那套吧。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你找我,不是因为你爱我,不是因为你悔改了。
你只是走投无路了,想找个地方落脚,想找个免费的保姆,继续伺候你罢了。
我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的心思。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婉儿,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婉-儿!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别碰我,我嫌脏。
我的话,彻底激怒了他。
他脸上的伪装,再也挂不住了。
林婉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你现在开了个破裁缝店,就了不起了
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这店开不下去!
你信不信
他开始威胁我。
还是老一套。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我信。我点点头,我信你有这个本事。
但是,顾伟民,你是不是也忘了。
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车间副主任了。
你只是一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劳改犯。
你一无所有。
而我,我挺直了腰板,一字一顿地说,我有手,有脚,有手艺。
我到哪里,都能活下去。
而你,离了我,你就是一条,连饭都吃不上的丧家之犬。
顾伟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他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指着我,撂下一句狠话。
林婉儿,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我以为,顾伟民只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有几个地痞流氓,来我的店里捣乱。
他们砸了我的缝纫机,掀了我的布料。
还扬言,我再敢开店,就打断我的腿。
我报了警。
警察来了,也只是把他们训斥一顿,就放了。
因为没有造成重大损失,也构不成犯罪。
我知道,这是顾伟民干的。
他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我就范。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把店关了。
我带着念念,搬了家。
我换了一个地方,重新开了一家店。
我不信,他能一手遮天。
可是,我低估了他的无耻。
他像一块狗皮膏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我搬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他用尽了各种办法,骚扰我,恐吓我。
我的生意,根本做不下去。
我的生活,被他搅得一团糟。
我再次报了警。
可是,没有用。
他每次都打擦边球,不构成犯罪。
警察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口头警告。
我陷入了绝境。
我甚至在想,要不要离开这个城市。
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可是,我能去哪里呢
天下之大,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
这天晚上,我正在给念念收拾东西。
顾伟民又来了。
他喝了酒,满身酒气。
他一脚踹开我的门,冲了进来。
林婉儿!你长本事了啊!还敢躲!
他红着眼睛,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你跟我玩捉迷藏是吧我让你躲!我让你躲!
他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然后,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嫌我脏吗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脏!
我拼命挣扎,尖叫。
救命啊!来人啊!
念念被惊醒了,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哭起来。
坏人!你放开我妈妈!
她冲过来,用她的小拳头,捶打着顾伟民的背。
顾伟民嫌她碍事,回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念念被打倒在地,额头磕在桌角上,流出了血。
念念!
我目眦欲裂。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顾伟民。
我抄起桌上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他的大腿。
啊——!
顾伟民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腿,倒在了地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裤子。
我没有停手。
我骑在他的身上,举起剪刀,一下,又一下地,刺向他的身体。
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我要为我的念念报仇。
我要为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了。
一群警察冲了进来。
有人按住了我,夺下了我手里的剪刀。
有人去查看顾伟民的伤势。
我被戴上了手铐,带上了警车。
透过车窗,我看到,我的念念,被一个女警察抱在怀里。
她没有哭,只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我。
妈妈……
她的声音,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上。
我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了下来。
念念,对不起。
妈妈,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五年。
在法庭上,我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我认罪。
我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能见念念一面。
法官同意了。
在看守所的会见室里,我见到了我的女儿。
她瘦了,也长高了。
只是,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她看着我,不说话。
念念。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
她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的女儿,她在怕我。
也是,哪个孩子,会不怕一个,拿着剪刀,满身是血的母亲呢
念念,对不起。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是妈妈不好,妈妈吓到你了。
妈妈不是故意的……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念念还是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角。
会见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我被带走了。
临走前,我回头看她。
她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眼泪,顺着她的小脸,流了下来。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
我在监狱里,度过了五年。
这五年,我每天都在思念和悔恨中度过。
我后悔,那天晚上的冲动。
我应该用更聪明的方法,去对付顾伟民。
而不是,用这种最愚蠢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我失去了自由,更失去了,我女儿的信任和爱。
我每天都在给念念写信。
我给她讲故事,给她画画。
我告诉她,妈妈很想她,很爱她。
我告诉她,妈妈在努力改造,争取早日出去,跟她团聚。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看。
我只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
五年后,我出狱了。
我站在监狱门口,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一时间,有些茫然。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也不知道,念念现在,在哪里。
我找到了当年负责我案子的那个女警察。
她告诉我,念念被送到了福利院。
我去了福利院。
院长告诉我,念念在一年前,就被人领养了。
领养她的,是一对大学教授夫妇。
他们没有孩子,对念念,视如己出。
我的心,既酸楚,又欣慰。
酸的是,我的女儿,叫着别人爸爸妈妈。
慰的是,她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一对,爱她的父母。
我问院长,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的联系方式。
我想去看看念念。
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院长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给了我地址。
我找到了那对夫妇的家。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区,绿树成荫,环境清幽。
我不敢进去。
我怕我的出现,会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会再次,吓到我的念念。
我就在小区门口,等。
从早上,等到晚上。
终于,我看到了她。
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
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和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一左一右地牵着她的手。
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就是,她的新爸爸,新妈妈。
念念也长大了,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她的脸上,没有了过去的怯懦和阴霾。
取而代之的,是阳光和自信。
真好。
我躲在树后,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走进楼里。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这就够了。
只要她过得好,就够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妈妈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
我缓缓地,转过身。
看到,念念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恐惧,只有,浓浓的思念。
念念……
我的声音,在颤抖。
她向我跑来,扑进了我的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
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我也抱着她,泣不成声。
我的女儿。
她还认得我。
她还叫我妈妈。
她没有,忘记我。
念念的养父母,都是很好的人。
他们知道了我的事情后,并没有嫌弃我。
反而,很感谢我,生下了念念这么好的女儿。
他们说,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我的位置。
他们会把念念,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爱。
也欢迎我,随时来看她。
我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一块大石。
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服装厂,做技术指导。
我的手艺,没有丢。
我的生活,重新走上了正轨。
我每个周末,都会去看念念。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聊天。
我们,就像一对,最普通的母女。
失去的亲情,正在一点一点地,被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