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半个馒头换我一命 > 第一章

1
破庙血誓
我和沈墨在破庙分食半个馒头时,曾滴血立誓同生共死。十年后他成了镇国将军,却被人诬陷治罪。我拖着残腿爬行十里告御状,想替他洗刷冤屈。
可牢门前,他隔着栅栏对我冷笑:
当年你为十两银子出卖我时,怎么不见你像今日这般假惺惺
于是后来我烧了那纸血书,在他平反诏书送达的前几夜。
再后来那痴傻的守墓人看见他,口中念念有词阿树的腿该疼了,你给他治了吗
——或许他永远不知道,当年为了救他出来的那封密信,是用了我半条命加一条腿换来的…
那年的雪,下得没过了膝盖骨,像是要把整个建安城活埋。我蜷缩在破庙供桌底下,冷的仿佛骨头缝里都结满了冰碴,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下更是眼冒金星,耳朵里好像在嗡嗡作响。
供桌上泥塑的神像,半边脸都塌了,空洞洞的眼窝漠然地望着我。求佛祈神不管用,他们也都自顾不暇吧。
我以为我要悄无声息的饿死在这里,然后就这么腐烂在这泥塑脚边时,一股带着寒气的风卷了进来。
庙门吱呀一声,一个裹着厚厚裘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光线被他挡去大半,只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轮廓,看样子是个富家少爷。下意识的,我往里又缩了缩,生怕他看到我,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但是他却搜查起了这里,靴子踩在枯草上,发出窸窣的轻响,凑得近了,我看清了他的脸。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眉眼清俊,鼻梁挺直,只是嘴唇抿得有些紧。
他蹲下身看了我一会儿,那双眼睛很亮,像是寒夜里落进来的星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种沉静的光。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但是被他的声音唤回心神,这才隐隐慌乱起来,被人发现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我没有名字,之前收养我的那个爷爷叫我阿树,你也可以叫我阿树……我没有家,在这里住……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紧张,不知道他垂下的眸中在想什么,他带来的人看起来也不好惹,难道今天真的就是我的死期了吗
好在他似乎没有动手的想法,只是默默解开了身上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银灰色貂裘,内里深蓝的锦缎衬里闪在我面前,眼中只剩了繁复精致的家徽图案。接着,带着他体温的貂裘,带着一股干净的,松木般的气息,兜头盖脸地将我裹住,暖意瞬间渗进几乎冻僵的皮肉里。
阿树……我叫沈墨,外面雪大,今夜在此借住一晚,这个给你吧
这个地方没有主人,他若是想住,大可不必如此的:
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的……这地方没人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但大抵是没有的,因为接下来他又拿了半块馒头递给我。
你看起来没有多大,有五岁吗吃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路上遭劫,东西都被抢完了,只有这个了。
馒头很硬,冻的像石头一样,刮得嗓子生疼,可那点粗糙的,带着霉味的粮食落进空荡荡的胃里,却像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我几乎是狼吞虎咽,然后噎的直翻白眼,被他皱着眉头塞进了一壶雪水来顺。
我今年五岁多,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六岁了。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啊又为什么会被打劫
沈墨让人捡了一些柴生火,他就坐在旁边把玩着一把匕首:跟随父亲迁府,路上遭匪打劫——你这么小,父母呢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一些,还以为无声无息,不过是沈墨懒得戳穿:
不知道,我没有父母,我是被一个爷爷收养的,但前些日子他去世了,因为生病,我没有钱给他买药。
沈墨瞥了一眼过来,沉默良久才叹息般的笑笑:真是可怜
他其实也算娇生贵养,不过十余岁的年纪,不过是面上维持的镇定,可说到底遭遇这一切还是委屈的。然而现在听了这么一出,心里那点委屈也散了。毕竟这么一相比,他幸运太多了。
两个半大点的孩子在一个破庙里互相取暖,身份差异,阶级不同等等在这一刻仿佛都不见了,只有两颗单纯的心在紧紧依靠一起。
可惜这种平静的假象持续不了多久,它迟早要被戳破,然后之前所忽略的因素再次卷土重来。
天亮雪停,各自归位,他们还是再无交集。
破庙里短暂的温情没能唤醒沈墨被训培的傲然,所以他会执意跟我结拜。
他用随身带的小匕首在指尖上划过,鲜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滴落在冰冷,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他抬头看我,眼神灼灼:今日同食一命粮,他日同赴生死场。我沈墨,与阿树结为兄弟,同生共死,若有违背,天……
但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己惊慌着捂住了嘴,话可不能乱说,誓也不能乱立。
孩子的心境总是纯真的,他们想不明白日后会发生什么。沈墨只知道他和阿树很合缘,叽叽喳喳的阿树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感,让他在冰冷的夜晚享受到了别样的温馨,那么就可以像大人一样结交。
破庙里死寂一片,只有外面北风扯着嗓子呼啸而过。他指尖的血,红得刺眼,像一点滚烫的火星,烫得我心头猛地一缩。
受此时氛围的蛊惑,我竟也学着他的样子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地上微温的血在冰冷的地面上交融,像某种古老而郑重的契约。
沈墨随即又掏出一方素白的绢帕,极认真的蘸着我们交融的血,一字一顿写下简短有力的誓言,末了,签下沈墨与阿树。
data-fanqie-type=pay_tag>
2
将军落难
那方绢帕,带着血的铁锈气和庙里陈腐的尘土味,被他珍重的叠好,塞进我破烂的衣襟深处,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似乎从此便揣上了一段海市蜃楼般的美梦。
十年光阴,不过弹指。建安城依旧繁华,只是换了人间。沈墨不再是破庙里分我馒头的少年,他成了天子倚重的镇国将军。
金甲红缨,威风凛凛,名字响彻朝野。而我,阿树,依旧在泥泞里挣扎,靠着给人抄书写信,做些零碎活计,勉强糊口。
我们像两条偶然交错的线,又迅速地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延伸开去。
偶尔在长街尽头,能看到他高兴踞骏马之上,被甲胄鲜明的亲卫簇拥着,疾驰而过,扬过一路烟尘。那身影挺拔如青松,带着凛然的杀伐之气,与记忆中破庙里分食馒头的少年判若两人。
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隐在街角看客的阴影里,目光追随着那抹耀眼的红缨,直到它消失在巍峨的宫门深处。心口处那方早已泛黄的血书,似乎隔着衣料,隐隐发烫。
变故来的毫无征兆,如同晴天霹雳。一夜之间,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沈墨,竟成了通敌叛国的逆贼!罪名是私通北狄,证据是一封由他亲笔所书,盖有他私印的密信。
铁证如山,天子震怒,顷刻间,沈府被抄,沈墨被打入死牢,只待秋后问斩。
昔日门庭若市的将军府,转眼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鬼蜮。
消息传来时,我正坐在昏暗的陋室里。对着微弱的油灯,抄写一份枯燥的账册。手中的劣质毛笔啪地一声折断,墨汁溅污了刚抄好的半页纸,像一团绝望的黑斑蔓延开来。
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闪过破庙里他明亮的眼睛,滴落的鲜血,还有那方绢帕上力透纸背的誓言。
同生共死……
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灵魂上。我拖着病弱的身子,在那些曾经受过沈墨恩惠的故旧门前苦苦哀求。
昔日那些在他权势煊赫时恨不得将门槛踏破的故交,此刻却如避蛇蝎。
有的隔着门缝丢出几枚铜钱,像打发叫花子,有的则满脸嫌恶与惊恐:
滚开!沈墨的余孽!莫要连累我们
世态炎凉,人心如冰。每一次被拒之门外,每一次被呵斥驱赶,都像一盆盆冷水兜头浇下,寒彻骨髓。但心口那方血书的烫意都越发炽热,烧得我双眼通红,支撑着我不肯倒下。
我翻出所有积攒的,带着汗味的铜板,买通了天牢外围一个最低贱的狱卒,只求见沈墨一面。
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他:阿树信守誓言,阿树没有忘记破庙里的半个馒头。
3
牢中绝情
阴暗潮湿的天牢深处,弥漫着血腥腐臭的气息。我撑着长期劳累又营养不良的病弱身体,一步步缓慢的走到最里面那间死囚牢的铁栅栏前,借着甬道壁上昏暗摇曳的火把光,我看到了他。
曾经意气风发的镇国将军,此刻穿着肮脏的囚衣,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蜷坐在牢房角落的烂草堆上。以往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在了黏在了额角,脸上布满污垢和几道细小的血痕。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曾经像我的寒夜的星子,如今却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死寂,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和……刻骨的恨意。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淬了毒的冰棱,瞬间刺穿了我的身体。
阿树他扯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的冷意,
呵……来看我沈墨的下场满意了
我如遭雷击,扒着冰冷的铁栏,急切地想要解释:将军!我是阿树啊,我是来……
我知道你是阿树!他猛地打断我,身体前倾,镣铐哗啦啦作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是死死盯住我,里面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十年!十年兄弟情分,抵不过十两雪花银!那封告密信,将我沈家机密卖给仇敌。换你十两银子逍遥快活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沈墨的今日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告密信
十两银子
我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冤屈瞬间攫住了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将军我没有!那不是我,我阿树对天发誓,我……
发誓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瘆人,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当年破庙里的血誓,在你眼里,值几个钱给我滚!算我沈墨瞎了眼,错信了你
他最后的嘶吼耗尽力气,颓然坐回草堆,背对着我,再也不肯看一眼。那背影蜷缩着,仿佛一座骤然崩塌的山岳,只剩下绝望的断壁残垣。
我僵立在铁栏外,像一尊被遗弃在冰天雪地的石像,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4
舍命证冤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我。我不知是怎么走出天牢的,却又在心里固执的想着,要为自己证个清白。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却在后来去天牢时遇到了沈墨以前的幕僚,得知有希望为他开脱罪证时,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的希望。
为沈墨开脱不算安全,但是当年在破庙,我这条命算是他救的,所以我这条命是属于他的。
那日我按照幕僚所言,潜入他以往的仇敌府中窃取情报,拿到昔日陷害沈墨入牢的证据。但是对方看管太过森严,我差一点就跑不掉了。
还好我机智,故意往人多的地方去,只是被打的严重一点,但是人多我好跑呀。
那群人打的很疼,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右腿不太对,但是不怎么在乎,只是拖着腿一瘸一拐的走着,又怕被捉住,所以还故意绕了远路。
我将密报递给那幕僚,又回到了那间冰冷破败的陋室。唯一的油灯灯芯即将燃尽,
光线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擅抖着,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那方早已褪色,边缘磨损,被血渍浸染成暗褐色的绢帕。上面稚嫩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如此刺眼——同生共死,若有违背,天厌之
沈墨……沈墨……
指尖抚过那熟悉的名字,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年指尖的温热和破庙地砖地冰冷。
那幕僚说,有了证据,沈墨就可以出来了。可惜,自己怕是看不上了。
为他平冤需要时间,我还是放心不下,拖着一只残腿站在牢门外远远看过他。那条腿还是断了,没有钱医治,最好的办法就是截肢。
我将最后一笔钱给了狱卒,希望他能照顾一些沈墨。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牢里受了那么多苦,肯定是受不住的……
凛冽的夜风裹挟着寒意倒灌进来,瞬间吹散了屋内弥漫的焦糊味和死寂。几个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的宫中禁卫,如同铁铸地的雕像般矗立在门口。
为首一人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锐利如鹰隼,手中高高擎着一卷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难掩明黄威严的卷轴。
圣旨到——!
那声音洪亮,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家威仪,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小小的牢房。
罪臣沈墨,通敌一案,经三司重查,证属构陷!陛下明察,沈冤得雪!着即……
后面的话语,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模糊不清的灌入他的耳中,他只看到那些明黄的绸缎在眼前晃动,像一道刺目的金光,撕裂了刚刚沉入的无边黑暗……平反了
那为首的内室宣读完,冰冷的视线扫过屋内,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收起圣旨,一行人如来时一般迅疾无声地退了出去,只留下穿堂的寒风和一片死寂的茫然。
5
墓碑泪痕
沈墨内心似激动又欣喜,可面上还是一片平静,只是看向来的幕僚,声音沙哑的开口:阿树呢他怎么不来
幕僚看着他半晌,才若无其事般道:死了,就在前两日
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他扶着冰冷的墙壁,看着幕僚,突然不顾一切地冲出门,朝着城外乱葬岗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如同无数冤魂的呜咽。
天光惨淡,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外那片乱葬岗,荒冢累累。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在无数相似的土包和歪斜的墓碑进艰难的辨认。终于。在一块儿新立的,略显粗糙的青石碑前,他停了下来。石碑上两个深深刻凿,尚带着新鲜石粉痕迹的字,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他的眼帘——
阿树
碑前,有新烧过纸钱的痕迹,灰烬被风吹得零落不堪。
阿树死了
阿树怎么能死呢
阿树还没有等到我出狱,还没有看到自己,怎么就死了呢
巨大的眩晕感瞬间攫住了沈墨,天旋地转,支撑着沈墨的躯体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筋骨,再也没有了力气支撑。
沈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石碑前。额头抵着粗糙,冰冷的石面,碎石硌着皮肉,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想,不该听信谗言误会他的阿树的。
若是那日说的不那般绝情,阿树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呢
为什么进去之前他明明不信的,可那日看见阿树,明明是不想让他淌浑水,却又不知从哪儿想起了这回事,于是那刀子般的话便都刺向了阿树。
嗬……嗬嗬……压抑到极致的悲鸣,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破碎而嘶哑,被凛冽的寒风撕扯得东零八落。滚烫的液体终于决堤,汹涌而出,砸落在冰冷的墓碑和脚下的冻土上,瞬间变得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踩在枯草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沈墨身后。沈墨没有回头,依然沉浸在无边的悲恸和荒谬感中。
一个苍老,疲惫而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那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哭,好奇又疑惑:你认识他啊
他似乎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并不指望沈墨回答。只是痴痴的看着面前的碑,然后学着他的样子跪下,用一块手帕擦拭着碑前,自言自语般道:阿树……阿树腿疼,该治……你给他治了吗
沈墨猛地一震,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看着面前衣着破烂的人,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你认识阿树你给他收的尸你说的腿疼是什么意思
然而痴傻的守墓人只是傻乎乎的看着他:认识……阿树……我……收尸……好大的火……嘿嘿……好大的火……火大温暖……阿树腿不疼……
沈墨愣愣的看着他一会儿,却突然反应过来,阿树死前或许烧了火,那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留下的写有血誓的绢帕,不见了。
沈墨似乎都能想象到阿树是抱有怎么样的心理烧掉它的:
火焰瞬间包裹了绢帕,发出细微的声响,暗褐色的血字在火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缕带有铁锈气味的青烟,袅袅上升,消散在污浊的空气里,火光跳跃在我麻木的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片空洞的灰烬。誓言成灰,心亦成灰。也好,也好……烧了干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此场景为沈墨想象)
风,猛地刮过乱葬岗,卷起枯草和纸灰,发出凄厉的呜咽。
后来追赶到的幕僚伸手似乎想安慰他,被沈墨一拳打趴了: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去找阿树,不要让他参与进来!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为什么
幕僚平静的看着他,用指尖抹去了嘴角的鲜血:不是我要找他,是他找的我。他说你误会他,他想要自证清白,更想让你出来。
沈墨愤怒的瞪着他,却又无从辩驳,如若那天话没有说那么绝,阿树或许就不会那么心灰意冷,却又固执的一意孤行了。
一霎间,沈墨看着眼前的一切——冰冷的墓碑,痴傻的守墓人,静默一旁的幕僚——好像都在开始疯狂地旋转,扭曲,变形,最终被一片无边无际,绝望的黑暗彻底吞噬。
可他垂下的眸子中,看不到慕僚眼中的得意。他养了十年的棋,当然是谁好铺路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