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十七分,夕阳正把
302
室的飘窗染成蜂蜜色。柳韵对着椭圆形梳妆镜转了半圈,藕粉色针织开衫的袖口刚好遮住手腕上的银镯子。她捏着豆沙色口红的手指顿了顿,镜中映出玄关处堆积的快递盒
——
最顶上那个牛皮信封正泛着诡异的光泽,右下角烫金喜字被阳光照得刺眼。
这丫头,寄喜帖还搞神秘投递。
她笑着趿起米白色毛绒拖鞋,鞋面上的兔子耳朵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指尖触到信封的刹那,指腹传来熟悉的凹凸感
——
是林薇独有的斜钩写法,每个笔画末端都带着小小的弯钩。
信封拆开时发出清脆的
嘶啦
声,米白色请柬飘落在樱桃木茶几上。柳韵弯腰去捡的瞬间,目光突然被压在请柬下的合影钉住。红底背景泛着廉价的塑料光泽,男人的黑色西装袖口沾着道可疑的褶皱,像是被人用力攥过;女人的鱼尾婚纱领口歪歪扭扭别着枚珍珠胸针,右边第三颗珍珠明显缺了个角。
这谁啊
她把照片举到灯下,相纸边缘还粘着未干的胶痕。指腹抚过陌生女人僵硬的笑容,心脏突然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
林薇三个月前在咖啡馆说过,她的婚纱要定做露背款,配外婆传下来的翡翠镯子,胸针多俗气,我才不要。
梳妆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闺蜜群的消息提醒。柳韵指尖在屏幕上慌乱地滑动,找到林薇的对话框时,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等我好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听筒里机械的女声像冰锥扎进耳膜: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被狂风掀起,灰黑色的雨点子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柳韵转身去关窗,手腕上的银镯子撞到窗框发出
当啷
一声。她盯着照片里陌生男人的黑色皮鞋,突然想起林薇说过赵强左脚有旧伤,永远穿不了系带皮鞋。
茶几边缘的请柬被风吹得翻动,露出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三马路花店取花。柳韵的手指抚过那行字迹,突然注意到

字最后一笔的弯钩里,藏着个极小的

字。
雨越下越大,照片里的红底背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出诡异的暗红色。柳韵转身去关窗,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楼下。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单元门口,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回到客厅,她把照片翻过来,相纸背面的胶痕里卡着根金色的丝线
——
那是她去年送给林薇的生日礼物,一条金线编织的手链,上面挂着个会响的小铃铛。她记得林薇当时特别喜欢,天天戴在手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韵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回忆着和林薇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上周在一家咖啡馆,林薇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说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还说要给柳韵一个惊喜。当时柳韵还打趣说,别是惊喜变成惊吓。现在想来,林薇当时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拿起手机,又一次拨打林薇的电话,结果还是一样
——
关机。她点开微信,给林薇发了一条信息:薇薇,看到请回复,你的喜帖我收到了,但是照片上的人我不认识,你是不是搞错了
信息发送成功,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玄关处的防盗门突然传来轻微的
咔哒
声,像是有人在外面转动锁孔。柳韵猛地回头,客厅的吊灯突然闪烁两下,灭了。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映出她苍白的脸。照片上陌生女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和林薇一样的琥珀色。
柳韵吓得浑身发抖,她摸索着找到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后照向门口。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她壮着胆子,慢慢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楼道灯光。
她松了一口气,也许是风声或者别的什么声音。但心里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少。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陌生男女,他们到底是谁林薇又在哪里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多管闲事,否则后果自负。
柳韵看到这条短信,吓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她吗他们怎么知道她在查这件事
柳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林薇一定是遇到了危险,这张照片和那条短信就是证据。她不能坐视不管,必须想办法找到林薇。
她想起林薇的未婚夫赵强,也许他知道林薇的下落。她在通讯录里找到赵强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拨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被接了起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喂,谁啊
请问是赵强吗我是柳韵,林薇的朋友。
柳韵的声音有些颤抖。
柳韵有事吗
赵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薇薇她……
她联系不上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柳韵急切地问道。
联系不上不可能啊,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呢。
赵强的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她可能手机没电了吧,你别担心,等她充上电了会联系你的。
可是……
柳韵还想说些什么,赵强却打断了她。
好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赵强就挂断了电话。
柳韵拿着手机,愣在原地。赵强的话可信吗他真的不知道林薇的下落吗还是他在刻意隐瞒什么
她走到窗边,再次看向楼下。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那里,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柳韵心里更加确定,这件事一定不简单。她决定不能再等了,必须报警。
她拿起手机,拨打了
110。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清晰的女声传来:您好,这里是
110
报警服务台,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喂,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的朋友可能失踪了,而且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喜帖,里面的照片不是她和她未婚夫的。
柳韵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好的,女士,请您保持冷静,告诉我们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我们会尽快派人过去。
柳韵报上了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然后挂断了电话。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林薇能平安无事。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柳韵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她打开门,把警察请了进来。
您好,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警察,接到您的报警电话,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说道,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柳韵把警察带到客厅,然后把那张照片和喜帖递给了他们。警察同志,你们看,这就是我收到的喜帖和照片,照片上的人我不认识,我朋友林薇肯定是出事了。
警察接过照片和喜帖,仔细看了起来。年纪稍大的警察皱着眉头说:女士,您能详细说一下您朋友的情况吗包括她的姓名、年龄、身高、体貌特征,还有她最后一次联系您的时间和地点。
柳韵把林薇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包括她和赵强的关系,以及自己的种种猜测。警察认真地做着记录,时不时地问一些问题。
好的,女士,我们会尽快调查这件事的。
年纪稍大的警察说道,我们会先联系一下您朋友的未婚夫赵强,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什么新的线索,我们会及时和您联系。
谢谢你们,警察同志,拜托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我的朋友。
柳韵感激地说道。
警察离开了,柳韵送他们到门口。看着警察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她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但还是充满了担忧。
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起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陌生男女依然笑得那么僵硬,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柳韵暗暗下定决心,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一定要找到林薇,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雨还在下着,敲打着窗户,发出单调的声响。柳韵看着窗外的雨景,思绪万千。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勇敢地面对。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柳韵的手机响了,是那个年纪稍大的警察打来的。
您好,柳女士,我们联系到赵强了。
警察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他说林薇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准备婚礼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也很担心,正在到处找她。
那他知道这张照片的事情吗
柳韵问道。
我们把照片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会尽快和我们见面,详细了解情况。
警察说道,柳女士,如果您想起什么新的线索,也请及时联系我们。
好的,谢谢你们。
柳韵挂断了电话,心里的担忧丝毫没有减少。赵强的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她注意到镜子旁边放着的一本杂志,封面上是一个明星的婚纱照。她拿起杂志,翻了几页,目光停留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明星穿着一件和喜帖照片上那个陌生女人相似的鱼尾婚纱,领口也别着一枚珍珠胸针。
柳韵心里一动,她仔细对比了一下两张照片,发现除了人不一样,婚纱和胸针几乎一模一样。这难道只是巧合吗还是说,这张照片是有人故意合成的
如果是合成的,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掩盖林薇的行踪,还是有其他的阴谋柳韵越想越觉得害怕,她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里。
她决定再去三马路花店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她换了一件外套,拿起雨伞,走出了家门。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
走到楼下,那辆黑色轿车已经不见了。柳韵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向三马路走去。雨还在下着,路上的行人很少,街道显得格外冷清。
三马路花店离柳韵家不算太远,步行大约需要十分钟。柳韵撑着雨伞,在雨中慢慢走着。她心里一直在想,林薇在请柬背面写的
三马路花店取花
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让她去取花,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来到三马路花店门口,柳韵停下了脚步。花店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温暖的灯光。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花店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看到柳韵进来,热情地招呼道: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您好,我想问一下,最近有没有一个叫林薇的女孩在这里订过花,或者让来取过花
柳韵问道。
老板想了想,说道:林薇好像有点印象。对了,三天前她确实来订过一束红玫瑰,说是婚礼要用的,让今天下午来取。
那今天有人来取吗
柳韵急切地问道。
还没有呢,按理说这个点应该来了。
老板说道,您是她的朋友吗如果您是来取花的,可以先拿走。
不是,我只是帮她问问。
柳韵说道,那您知道她订花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老板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感觉她那天有点心事重重的,不像要结婚的人那么开心。对了,她订花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盒子,看起来很贵重。
红色的盒子柳韵心里一动,难道是那个翡翠镯子林薇说过,那是外婆传下来的,很贵重。她为什么会带着它来订花
那她有没有说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柳韵问道。
没有,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拿着,生怕弄坏了。
老板说道。
柳韵谢过老板,走出了花店。她站在雨中,心里充满了疑惑。林薇带着翡翠镯子来订花,然后就失踪了,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决定再去林薇家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林薇家住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柳韵打车来到小区门口。小区的保安拦住了她,问她找谁。柳韵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保安打电话核实后,才放她进去。
来到林薇家门前,柳韵按了按门铃,没有人回应。她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动静。她试着转动门把手,门居然开了。
柳韵心里一惊,难道林薇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她喊了一声:薇薇,你在吗
没有回应。
她走到客厅中央,环顾四周。林薇的家布置得很温馨,客厅的墙上挂着她和赵强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很甜蜜。柳韵走到照片前,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赵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笑容阳光。
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她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卧室里也没有人,但床上的被子没有叠,看起来像是有人睡过。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翻开着,旁边还有一杯没喝完的水。
柳韵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本书看了看,是一本关于婚礼策划的书。她放下书,目光落在那杯水旁边的一个小盒子上。盒子是红色的,看起来和花店老板说的那个很像。
她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只翡翠镯子,翠绿的颜色,质地温润,一看就很贵重。柳韵拿起镯子,仔细看了看,镯子上没有任何损伤。既然镯子在这里,那林薇带着它去订花干什么
她把镯子放回盒子里,盖好盖子,放回原处。然后,她在卧室里又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走出卧室,柳韵来到书房。书房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架旁边是一张书桌,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和一些文件。
柳韵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电脑需要密码才能进入,她试了几个林薇常用的密码,都不对。她叹了口气,只好放弃。
她在书桌的抽屉里翻了翻,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她打开笔记本,里面记录着一些婚礼的准备事项,还有一些电话号码。柳韵把那些电话号码记了下来,也许能从这些人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就在她准备合上笔记本的时候,一张纸条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柳韵捡起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小心赵强,他有问题。
柳韵看到这行字,心里猛地一震。这是谁写的是林薇吗如果是她,那她为什么会这么说赵强到底有什么问题
她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充满了疑问和恐惧。她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但也越来越危险。
突然,她听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柳韵心里一惊,难道是赵强回来了她赶紧把笔记本放回抽屉里,然后躲到了书架后面。
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正是赵强。他看起来很疲惫,脸上带着焦虑的神情。他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喂,妈,薇薇还没找到呢。
赵强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警察已经介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挂了电话,赵强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后抽了起来。柳韵躲在书架后面,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赵强抽完烟,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看了看,然后又关上门,走到书房门口。柳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地贴着书架,希望赵强不要进来。
但赵强还是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来。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那个红色的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翡翠镯子,然后又盖好盖子,放回抽屉里。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突然落在了书架上。柳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赵强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慢慢向书架走来。
柳韵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她深吸一口气,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赵强,你怎么在这里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赵强看到柳韵,显然很惊讶,他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柳韵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我担心薇薇,过来看看有没有她的消息。
柳韵
雨丝斜斜地织着,把青灰色的居民楼泡得发涨。三楼出租屋的防盗门虚掩着,门把手上挂着的
谢绝推销
牌子还在轻轻晃动。季洁推开门时,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雨水的寒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藏青色警服的领口。
法医老何正蹲在地板上,乳胶手套泛着冷白的光。他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颈间的黑发,勒痕像条暗红色的蛇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二十五岁左右,舌骨断裂,勒痕边缘有挫伤。
他头也不抬地说着,镊子挑起一缕纤维,这是涤纶的,不是绳子。
季洁的目光扫过房间。浅粉色的窗帘半掩着,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歪倒在湿漉漉的托盘里。书桌上摊着本《时尚周刊》,最新一期的封面模特穿着露背鱼尾裙,旁边放着的马克杯还冒着热气,杯沿沾着圈浅褐色的咖啡渍。
头儿来了。
王勇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手里捏着个笔记本跑过来,深蓝色运动服的袖口沾着泥点。死者张倩,服装店导购,租这屋半年了。最后通话记录是昨晚九点三十五分,打给她男朋友刘洋。
郑一民站在窗边,指节叩着玻璃上的雨痕。他鬓角的白发被湿气浸得更明显了,深蓝色夹克衫的肩膀处洇出片深色。刘洋说在加班
他转过身时,眉头皱成个川字,查监控,我要知道他昨晚九点到凌晨两点的每一分钟都在哪儿。
杨震倚在门框上抽着烟,烟圈刚飘起来就被穿堂风打散。他穿件黑色皮夹克,拉链一直拉到顶,露出里面印着
重案六组
的灰色
T
恤。老郑你看这勒痕。
他用脚尖点了点地板,左边深右边浅,凶手是左撇子。
季洁蹲下身,视线与死者平齐。张倩的眼睛还圆睁着,瞳孔里映着天花板的裂纹,嘴角那抹诡异的上扬像是被人用手掰出来的。她戴的银色耳钉掉了一只,在地毯上闪着微弱的光。她在笑。
季洁突然开口,声音被雨声滤得发飘,被勒死的人不会笑。
老何直起身,摘下手套时发出

的轻响。肌肉痉挛造成的假象。
他指着床头柜,但这相框有问题。
相框里的合影被人动过手脚。张倩穿着鹅黄色卫衣,笑出两颗小虎牙,依偎着的男人却面色模糊,像是被人用砂纸磨过。季洁拿起相框,背面的螺丝松了一颗,夹层里掉出张便利店小票
——
昨晚八点十七分,买了两听可乐。
两人一起回的家。
她把小票塞进证物袋,指腹触到相框边缘的毛刺,刘洋在撒谎。
周志斌突然从床底钻出来,灰蓝色的衬衫沾着蛛网。他举着个证物袋,手抖得厉害:头儿!这个!
袋子里的十字架项链缠着几根棕色长发,吊坠背面的血迹已经发黑,像干涸的石榴汁。
郑一民接过证物袋对着光看,十字架的凹槽里卡着点白色粉末。送技术科,查纤维,查粉末,查血迹。
他把袋子递给老何,目光落在墙角的行李箱上,她准备出门
行李箱半开着,里面叠着件米白色连衣裙,旁边露出半截粉色护照。季洁翻出连衣裙的标签,价签还没撕,上面的折扣日期是昨天。买了新衣服,订了机票。
她突然停住动作,连衣裙的口袋里露出半截车票
——
今晚去邻市的高铁票。
雨越下越大,敲得窗户噼啪作响。杨震突然走到衣柜前,猛地拉开柜门。挂满的女装中间,挂着件不属于这里的黑色西装,袖口别着枚银色袖扣,刻着缩写
LY。
刘洋的。
季洁认出这是上周在商场见过的牌子,他昨晚肯定在这。
王勇的对讲机突然滋滋作响:刘洋的公司监控坏了,他同事说他八点就下班了。
郑一民的手指在窗台上敲了三下:王勇,去查刘洋的行车记录仪。季洁,跟我去服装店。老周,你留在这,一寸一寸地搜。
警车驶过积水的街道时,季洁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突然想起张倩颈间的勒痕。那边缘的挫伤很奇怪,不像是绳子造成的,倒像是
——
她猛地坐直身子,法医说的涤纶纤维,和刘洋昨天穿的那件运动服料子一模一样。
警局的审讯室亮得刺眼。柳韵把牛皮信封攥得变了形,藕粉色针织开衫的袖口沾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季洁推开门时,正看见她把照片往牛仔裤口袋里塞,指甲在相纸上划出道白痕。
重案六组,季洁。
警官证的塑封面映出柳韵发白的脸,季洁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有圈浅白的印子,像是刚摘了戒指,信封哪来的
柳韵的脚尖在铁皮地板上碾出细碎的声响。她盯着墙上的时钟,时针刚过三点十七分,玻璃反光里映出她颤抖的睫毛。大学室友林薇寄的。
她突然拔高声音,指节捏得发白,我们认识十年了,她下个月结婚!
季洁翻开笔记本,第七页的照片被透明胶带粘得很牢。林薇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站在喷泉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裙摆沾着片樱花瓣。这镯子呢
柳韵的声音突然软了,带着哭腔。她从包里掏出张咖啡馆收据,日期是三个月前。她说要戴着外婆的镯子出嫁,还说婚纱要订露背款。
她的指甲抠着收据边缘,可照片上这女的穿的鱼尾裙,丑死了。
审讯室外的观察窗前,杨震正举着放大镜看那枚信封。牛皮纸边缘有细小的齿痕,像是被人咬过。邮票倒贴是求救信号。
他指着邮戳上模糊的字迹,城郊废弃邮局,十年前就关了。
周志斌捧着证物袋跑过来,里面装着根金色丝线。从信封封口里找到的!
他把丝线对着光,上面还缠着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和柳韵毛衣上的一样!
杨震突然把照片凑到台灯下,灯光透过相纸照出奇怪的纹路。你看这对新人的鞋跟。
他指着男人的黑色皮鞋,鞋跟处有个极小的缺口,和张倩出租屋里那件西装的袖扣,是同一个牌子。
季洁推开观察窗的门,柳韵正盯着照片上的新娘发呆。她的手指划过珍珠胸针,突然喃喃自语:这胸针是假的,珍珠上有气泡。
雨还在下,敲打着警局的玻璃窗。季洁看着柳韵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张倩行李箱里的高铁票
——
目的地,正是林薇外婆家所在的小城。
城郊废弃邮局的围墙爬满了枯黄的藤蔓,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这片荒芜。王勇蹲在邮筒后面的杂草丛里,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半截红色高跟鞋跟。鞋跟的红色漆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灰白色的塑料质地,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掰断的。
头儿,你看这个。
王勇把鞋跟放进透明的证物袋里,指尖不经意间蹭到鞋跟内侧那片暗红的痕迹,他凑近了些,用鼻子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腥气钻入鼻腔,这玩意儿闻着像血迹,不会是人血吧
季洁接过证物袋,对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举起。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鞋跟上,那片暗红色的痕迹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37
码的鞋跟,和照片里那个女人穿的高跟鞋正好匹配。
她的目光落在鞋跟底部的磨损处,你看这里的磨损程度,这双鞋应该穿了有段时间了。
她突然想起柳韵说过的话,林薇的左脚比右脚小半码,平时买鞋总会特别留意。王勇,通知技术科,重点比对一下左右脚尺码有差异的失踪人口信息,尤其是近期失踪的年轻女性。
周志斌在邮局破旧的监控室里,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敲打着。监控屏幕上的画面模糊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只能勉强看清人影的轮廓。头儿,只有案发前一天的监控录像。
他指着屏幕上一个匆匆闪过的红色身影,你看这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行为很古怪。
屏幕里的女人身形消瘦,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她的左手始终揣在口袋里,像是在捂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走到邮筒前,快速地把一个信封塞了进去,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街角跑去,跑动间,她的裙摆被风吹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杨震突然按住周志斌的手,示意他把画面暂停。放大这里。
他指着女人跑过路灯时的画面,在路灯昏黄的光线照耀下,女人的口袋里掉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滚落到路边的花坛里,这个反光的东西,看着像是玉石之类的玩意儿。
众人立刻赶到那个花坛边。刚下过一场雨,泥土湿漉漉的,踩上去发出
噗嗤噗嗤
的声响。花坛里种着几株半死不活的月季,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郑一民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片月季花丛,他的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找到了。
郑一民把那东西从泥土里抠出来,是半片翡翠镯子。镯子的断口处还沾着几根金色的丝线,翠绿的翡翠在阴沉的天色下依然泛着莹润的光泽。这镯子的质地看着不一般,应该值不少钱。
季洁一眼就认出了这半片翡翠镯子,她的呼吸猛地一滞。这是林薇的镯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上个月还见过,她当时说这是外婆传下来的宝贝,要戴着它出嫁的。
她想起照片里那个女人戴的珍珠胸针,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照片里的人不是林薇,她肯定出事了。
王勇腰间的对讲机突然
滋滋
地响了起来,法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些许嘈杂的电流声:王勇,你们送来的那个鞋跟,上面的血迹检测结果出来了,不是人血,是狗血。另外,我们在鞋跟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经过比对,确定是失踪三个月的通缉犯刘强的。
刘强
郑一民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刘强是个出了名的惯犯,专门偷窃女性的饰品,之前因为盗窃被抓过几次,没想到这次居然敢再次作案。他偷东西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寄这么一张奇怪的照片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季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半片翡翠镯子上的金线。她用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金线,触感细腻而光滑。这金线看着很眼熟。
她突然想了起来,这是她去年送给林薇的生日礼物,一条用金线编织的手链,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巧的铃铛,只要一动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林薇的手链上的金线,怎么会缠在镯子上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花坛周围那些杂乱的脚印。有几个脚印很深,看起来像是穿着厚重的鞋子留下的,还有一些浅浅的脚印,似乎是女性的高跟鞋留下的。刘强不是单纯地想偷东西。
季洁的语气肯定,他是在故意给我们留线索,这些脚印、鞋跟、翡翠碎片,都是他留下的信号。
审讯室里的白炽灯散发着惨白的光,直直地照在刘强的脸上。他的眼睛被灯光晃得有些睁不开,不停地眨着眼睛,试图躲避这刺眼的光线。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领口处还有几个明显的破洞,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干枯的杂草。
刘强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嘴角泛起一层白色的泡沫。他的目光总是游移不定,一会儿看向审讯室冰冷的墙壁,一会儿又低头盯着自己布满污垢的指甲,始终不敢与坐在对面的季洁对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刘强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什么翡翠镯子我从来没见过。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我要出去!
季洁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装着红色鞋跟的证物袋

地一声拍在冰冷的铁皮桌上。袋子与桌面碰撞发出的响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刘强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没见过
季洁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刘强,那这个
37
码的红高跟鞋跟,你怎么解释这和你上个月在百货商场偷的那双高跟鞋一模一样,连品牌和款式都分毫不差。你不会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吧
刘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杨震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袋子里装着一条断裂的金线手链,手链上那个小巧的铃铛还完好无损。
刘强,你再看看这个。
杨震走到刘强面前,把证物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条金线手链,你总该认识吧这是林薇的东西,我们在你家的抽屉里找到的。你说说,它怎么会跑到你家里去
刘强看到那条手链,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身体猛地向后一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
我只是捡到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自言自语,在城南那个废弃的工厂仓库里,我还捡到了一只断了跟的红鞋。
众人立刻驱车赶往城南的废弃工厂。夕阳的余晖洒在工厂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将铁门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荒草堆里。季洁推开门,铁门发出
吱呀吱呀
的刺耳声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铁锈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仓库里阴暗而潮湿,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其中一个木箱上放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裙子上的金线被扯得乱七八糟,像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旁边散落着几张被撕碎的照片,照片的碎片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王勇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照片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试图把它们拼凑完整。当拼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发出一声

的惊叹。头儿,你快看这张照片。
照片上是林薇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林薇穿着一件白色的
T
恤,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依偎在那个男人的身边。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左手戴着一只黑色的手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这个男的看着有点眼熟。
王勇挠了挠头,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我好像在哪个通缉令上见过他,对了,他是上个月珠宝店抢劫案的嫌疑人之一!
郑一民的目光落在那个木箱底下,那里有一片深褐色的印记,已经干涸了,看起来像是血迹。他用脚尖踢开旁边一个空酒瓶,酒瓶
哐当
一声滚到了远处。老何!赶紧过来看看!
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着,这里有血迹,还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季洁走到那件红色连衣裙旁边,她的手指在裙子的口袋里摸索着。突然,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用口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他知道镯子的秘密。
字迹被泪水晕开了,变得有些模糊,但在那些模糊的笔画里,隐约能看到一个

字。
杨震的目光被墙上的抓痕吸引了。那些抓痕很深,边缘处的墙壁都脱落了,看起来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而且痕迹很新,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刘强肯定没说实话。
杨震的语气坚定,他绝对认识林薇,说不定还参与了绑架林薇的事情。
季洁看着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又看了看墙上的抓痕,心里隐隐觉得,这个

字,可能不仅仅指的是刘强,或许还有另一个人。这个案子,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重案六组的办公室里,日光灯管发出
嗡嗡
的低鸣,将卷宗上的照片照得发白。周志斌把珠宝店抢劫案的卷宗摊在桌面上,卷宗边缘已经被翻阅得卷了角。他用手指点着照片里那个戴着黑色手套的男人,指尖在照片上留下淡淡的油渍。
这小子叫赵强,刘强的亲弟弟。
周志斌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泛黄的通缉令,上面的赵强眼神凶狠,嘴角还带着一道疤痕,三个月前抢了珠宝店就没影了,没想到在这冒出来了。
他指着监控截图里男人手腕上的表,表带处有个明显的缺口,这表和喜帖照片里新郎戴的,缺口位置都一样。
季洁突然想起什么,从证物袋里抽出柳韵提供的林薇朋友圈截图。上个月二十号的晚餐照片里,精致的牛排旁放着一杯红酒,背景中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正握着酒杯。她用放大镜凑近照片,酒杯边缘的唇印泛着豆沙色的光泽,和柳韵今天涂的口红颜色分毫不差。
这不是巧合。
季洁的指尖在照片边缘划过,林薇发这张照片时配的文字是‘久违的浪漫’,她和赵强早就认识,而且关系不一般。
她突然想起柳韵说过林薇的未婚夫叫赵强,心脏猛地一沉,柳韵为什么要撒谎
王勇踹开刘强出租屋的破门时,铁锈簌簌地落在他的肩膀上。这间十平米的小屋弥漫着一股汗馊味,墙角堆着十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他蹲下身拉开最底下的袋子,里面露出个上锁的铁盒,盒身已经锈得不成样子。
这破盒子还挺沉。
王勇从腰后摸出瑞士军刀,刀尖插进锁孔用力一撬,咔哒
一声,铁盒开了。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性饰品,金项链缠着手链,银耳环混着塑料戒指。他的手指在一堆杂物里翻找,突然碰到个冰凉的东西
——
是条金线手链,上面的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
头儿快看!
王勇举起手链对着窗户,阳光透过金线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这和翡翠碎片上的金线一模一样!
郑一民捏着手链走到台灯下,台灯的光圈刚好罩住那个小铃铛。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撬开铃铛的缝隙,里面掉出张比指甲盖还小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
城西废弃医院
302
房,字迹潦草得像是在奔跑中写的。
警车停在废弃医院门口时,月亮正躲在乌云后面。周志斌用手电筒照着斑驳的门牌,市立第三医院
的字样已经被藤蔓啃得只剩一半。季洁推开
302
房的门,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病床,白大褂上的血迹已经变成深褐色,袖口处还沾着几根黑色的毛线。季洁戴上手套翻了翻口袋,摸出半张处方单,上面的字迹被水洇得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
每日三次
的字样。
这胸针做得还挺像回事。
杨震的声音突然从墙角传来。他捏着枚珍珠胸针对着月光,塑料珍珠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真正的珍珠胸针在林薇外婆的樟木箱里锁着,我上午打电话核实过。
他把胸针扔进证物袋,袋口摩擦发出
沙沙
的声响。
王勇在墙角的铁柜后面发现了那本日记本。红色的封皮已经褪色,锁扣处还挂着半截断掉的钥匙。最新一页的字迹被墨水涂得漆黑,透过光才能勉强看清
他要杀我
那几个字,后面被涂抹的地方隐约能看出个

字的轮廓。
医院院子里那棵老槐树。
郑一民突然转身往外走,军绿色外套的衣角扫过积灰的床头柜,刘强兄弟俩小时候在这附近住过,我查过户籍档案。
月光突然从乌云里钻出来,照亮了老槐树盘根错节的枝干。季洁注意到树干上有个新挖的树洞,洞口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她蹲下身往里面看,黑洞洞的深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在反光。
王勇正要伸手去掏,郑一民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等等。
老刑警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树干周围有七个不同的脚印,有人比我们先到过。
周志斌突然
哎哟
一声,他的手电筒照到树根处的血迹,暗红色的血珠正从泥土里慢慢渗出来。这是新鲜的!
他用证物袋小心翼翼地装起带血的泥土,凶手可能还没走远!
季洁的目光落在树洞上方的枝桠上,那里挂着半截黑色手套,风吹过时轻轻晃动,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她突然想起喜帖照片里新郎戴的黑色手套,左手食指处有个同样的破洞。
把手电筒都关掉。
郑一民压低声音,右手慢慢摸向腰后的配枪,注意树后面的动静。
黑暗中,只有老槐树的叶子在沙沙作响。季洁屏住呼吸,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还有远处传来的野猫叫声。突然,树洞里传来
叮当
一声轻响,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王勇刚要打开手电筒,就被季洁按住了。她指了指树洞旁边的草叶,那里有片新鲜的压痕,草叶上还沾着点银白色的漆皮。是赵强的摩托车。
她记得通缉令上写着赵强的摩托车是银白色的,车把处有块掉漆。
郑一民朝周志斌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绕到树后。季洁握紧手枪,一步步靠近树洞,手电筒的光束随时准备亮起。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医院主楼传来,越来越近。
谁在那
周志斌大喝一声,手电筒的光束猛地射过去。
一个黑影从树后窜出来,朝着围墙的方向狂奔。王勇立刻追了上去,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季洁蹲下身往树洞里看,里面放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垫着的红绸布上印着个翡翠镯子的轮廓。
他把镯子拿走了!
季洁站起身时,发现树洞边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字,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远处传来王勇的喊声:站住!再不站住开枪了!
紧接着是摩托车发动的轰鸣声,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郑一民捡起地上那半截黑色手套,手套的内侧沾着点绿色的粉末。是翡翠的粉末。
他捻了捻手指,赵强刚接触过镯子。
季洁看着空荡荡的丝绒盒子,突然想起林薇说过那只翡翠镯子有个暗格,里面藏着她外婆的遗嘱。他要找的不是镯子本身。
她的目光扫过树洞里的红绸布,上面似乎沾着点白色的东西,是镯子里面的东西。
周志斌从围墙那边跑回来,手里拿着个摔碎的摩托车后视镜。让他跑了,这镜子上有血迹。
他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技术科的人马上就到,应该能提取到
DNA。
老槐树的叶子又开始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季洁抬头看向树梢,乌云散去,月亮露出完整的轮廓,照亮了树杈间那个小小的鸟巢,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爬上树干,伸手往鸟巢里一摸,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拿出来一看,是枚银质的打火机,上面刻着
ZQ
两个字母
——
赵强名字的缩写。打火机的盖子上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小子够狡猾的。
郑一民接过打火机,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这血迹不是他的,血型和张倩的一致。
季洁突然想起张倩颈间的勒痕,边缘处似乎有淡淡的金属光泽。难道张倩的死和赵强有关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喜帖照片上那对陌生男女的脸,突然意识到那个男人的侧脸和赵强有几分相似,喜帖上的新郎会不会就是赵强
周志斌正在用对讲机汇报情况,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兴奋:技术科说在摩托车后视镜的血迹里检测到了两种
DNA,一种是赵强的,另一种还在比对,初步判断是女性。
郑一民看着那棵老槐树,树洞边缘的

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刘强和赵强,这两兄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那张小纸条,城西废弃医院
302
房,这个地址是谁写的是林薇,还是另有其人
季洁的目光落在那本日记本上,最新一页的

字被墨水涂得漆黑。她突然想起医院档案室的窗户正对着这棵老槐树,也许林薇在失踪前,就躲在档案室里看着这棵树。
我们去档案室看看。
季洁站起身,手电筒的光束朝着医院主楼照去,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众人朝着主楼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走廊两侧的病房门都敞开着,里面的病床蒙着白布,像一个个蛰伏的幽灵。季洁注意到
302
房对面的门上贴着
档案室
的牌子,门是虚掩着的。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档案室里堆满了高高的档案柜,柜顶上落着厚厚的灰尘。周志斌用手电筒照向靠窗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翻开的笔记本,旁边还有半杯已经干涸的咖啡。
季洁拿起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一些病人的信息,最新的一条是三个月前的:患者赵强,左手指骨骨折,疑为外力所致。
她突然想起赵强戴的黑色手套,左手食指处有个破洞,正好对应骨折的位置。
赵强三个月前在这里看过病。
季洁的目光扫过桌子底下,发现了一个被踩扁的烟盒,上面印着
中南海
的字样,刘强也来过,他抽这个牌子的烟。
王勇在档案柜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上锁的铁盒,和刘强出租屋里的那个很像。他撬开锁,里面放着几张泛黄的照片,都是赵强和刘强小时候的合影,背景正是这棵老槐树。
他们小时候经常来这。
王勇拿起一张照片,上面的赵强和刘强坐在槐树下,手里拿着弹弓,笑得很开心,这棵树对他们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季洁看着照片里的老槐树,突然意识到树洞边缘的

字可能不是一个人刻的,而是两个人,一个用力重,一个用力轻,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赵强和刘强可能在通过这棵树传递消息。
季洁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丝绒盒子上,镯子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就在这时,周志斌的对讲机响了:比对结果出来了,摩托车后视镜上的另一种
DNA,和失踪人口林薇的
DNA
一致!
季洁的心猛地一沉,林薇果然来过这里,而且很可能和赵强有过接触。她看着窗外的老槐树,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像一张巨大的网。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赵强。
郑一民的语气凝重,他手里的镯子关系到林薇的下落,还有张倩的死。
众人走出档案室,准备离开医院。当他们经过老槐树时,季洁突然停下脚步,她的目光落在树洞边缘的

字上,突然发现那个字的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

字,像是被人用脚擦掉了。
林薇也来过这里。
季洁蹲下身,用手指拂过那个模糊的

字,她在给我们传递信息。
远处传来警笛声,技术科的人到了。季洁看着老槐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林薇,揭开这一切的谜团。
夜色越来越深,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个装着翡翠镯子的黑色丝绒盒子,此刻正躺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等待着被人发现。
老槐树的树瘤像只凸出的眼睛,死死盯着蹲在树下的季洁。她戴着手套的手指探进树洞时,摸到层黏腻的湿泥
——
是新翻动过的土。指尖触到冰凉的硬物时,心脏猛地一跳,拽出来的瞬间,翡翠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上面缠着的金线手链还在轻轻晃动,小铃铛发出细碎的响声。
找到了!
季洁把镯子举到灯下,镯子内侧的刻字突然映入眼帘。那个

字刻得很深,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粉末
——
是干涸的血迹。她突然想起林薇说过外婆的镯子传给谁,谁就要对家族负责,这不是赵强的‘强’,是林薇外婆的姓氏!
杨震的手电筒扫过树下的泥地,一串沾着槐树叶的脚印格外清晰。左脚的鞋印比右脚深半寸,鞋跟处有个熟悉的缺口。是赵强的脚印!
他拽了把腰间的枪套,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这小子左脚有旧伤,跑不快!
后巷的垃圾桶旁,摩托车的引擎还在
突突
作响。杨震用手电筒照向车座,红裙子的裙摆垂到地面,沾着的泥点里混着几片槐树叶。他伸手去摸车把,突然摸到个硬物
——
是枚银质打火机,上面刻着的
ZQ
缩写还沾着点绿色粉末。
这裙子不对劲。
王勇拎起裙摆抖了抖,张照片从口袋里滑出来,落在满是碎石的地上。照片里的林薇穿着鹅黄色连衣裙,依偎在赵强怀里笑得灿烂,赵强左手的黑色手套摘了,手腕上的表链缠着根金线
——
和林薇的手链是同款。
他翻过照片的瞬间,呼吸猛地顿住。背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得发蓝:对不起,柳韵,我爱的是赵强。那枚珍珠胸针是假的,真的在老地方。
王勇突然想起柳韵说过林薇的未婚夫叫赵强,指尖捏着照片边缘微微发颤,这俩是同一个人
郑一民蹲在树洞里翻找,指尖触到张硬纸
——
是那封结婚喜信的信封。他对着月光举起照片,新娘的眼睛在暗处泛着诡异的光。当光束斜斜地穿过相纸时,眼皮底下的小字突然浮现:救我,他们在卖人体器官,仓库在……
后面的字被指甲划得模糊不清,只留下道深深的沟痕。
仓库
季洁突然想起废弃工厂的红裙子,口袋里的口红印还没干透,张倩的死肯定和这个有关!
她的对讲机突然
滋啦
作响,法医老何的声音带着电流声钻出来:
刘强招了!赵强的儿子患了肝衰竭,他们查遍了血型库,只有林薇的
RH
阴性血匹配。三个月前就把人绑了,藏在废弃医院的地下室!
杨震突然踹开医院后门的铁门,铁锈簌簌落在肩头。分头行动!老周守后门,王勇跟我去地下室!
他的手电筒扫过走廊,302
房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还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响。
推开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林薇的白大褂被血浸透,左手死死攥着半截输液管,右手腕的银镯子撞到铁架,发出
当啷
一声。赵强举着沾血的手术刀,刀尖离她的脖颈只有寸许,黑色皮夹克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像是塞着什么硬物。
放下刀!
季洁的枪口稳稳地指着赵强的眉心,警服第二颗纽扣在紧张中崩开,你儿子在第一医院抢救,我们已经联系了匹配的肝源!
赵强的瞳孔猛地收缩,刀尖抖得厉害。林薇趁机用肩膀撞向他的肋骨,赵强踉跄着后退时,撞到堆着空瓶的铁架。褐色的药水瓶噼里啪啦砸下来,其中一个滚到他脚边,被锃亮的皮鞋尖踢得旋转起来。

的一声闷响,赵强绊倒在地的瞬间,手术刀脱手飞向窗台。王勇扑上去的动作带起阵风,把桌上的病历本吹得哗哗作响,其中一页飘落在地
——
是赵强儿子的诊断书,上面的血型标记被红笔圈了三次。
郑一民解开林薇手腕的麻绳时,发现她的皮肤已经被勒出紫痕。镯子……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目光死死盯着赵强的口袋,他要卖去黑市,说能换三十万……
季洁的手指探进赵强口袋的瞬间,摸到个冰凉的硬物。掏出来的刹那,她的呼吸突然停滞
——
不是翡翠镯子,是张婚纱照。照片里的柳韵穿着露背婚纱,依偎着个陌生男人,两人笑得灿烂,背景的红底泛着和喜帖照片一样的廉价光泽。
这男的是谁
杨震抢过照片的动作太急,相纸边缘被撕出个豁口。背面的日期赫然写着上个月十五号
——
正是柳韵说和林薇在咖啡馆见面的那天。
林薇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白大褂上。柳韵知道……
她攥着季洁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她早就知道赵强的事,那枚假胸针是她帮忙买的!
王勇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周志斌的声音带着惊慌:头儿!地下室发现三具尸体,都被摘了器官!其中一具戴着珍珠胸针
——
是张倩!
赵强突然在地上挣扎起来,铁链子拖过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声响。柳韵也参与了!
他的嘴角挂着血丝,眼神却亮得吓人,她想让林薇死,这样赵强就是她的了!
季洁盯着照片里柳韵手腕的银镯子,突然想起柳韵说过自己从不戴假货。镯子内侧的刻字在闪光灯下隐约可见
——
是个

字。她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的胶痕,和喜帖照片的黏合剂一模一样。
把赵强带回去!
郑一民突然按住季洁的枪,目光扫过窗外的老槐树。树洞里的翡翠镯子还在月光下泛着光,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串新鲜的脚印,鞋码是
37
码,左脚比右脚浅半寸。
林薇被扶上救护车时,突然抓住季洁的衣角。柳韵的婚纱……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和我定做的那件一模一样,连露背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警笛声划破夜空的瞬间,杨震在医院的垃圾桶里找到个烧毁的丝绒盒子。残留的灰烬里,还能辨认出翡翠的绿色粉末
——
和赵强打火机上的粉末一模一样。
季洁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捏着那两张诡异的婚纱照。当她把照片叠在一起时,突然发现两张红底背景能完美重合,像是用同一台机器打印的。而柳韵婚纱领口的珍珠胸针,缺了的那角正好和张倩尸体上的胸针吻合。
去柳韵家。
她突然转身走向警车,警服的下摆扫过沾着血的槐树叶,她不是受害者,是同谋。
车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像个戴着珍珠胸针的女人,正对着警车露出诡异的微笑。
审讯室的白炽灯把林薇的脸照得惨白,她捧着搪瓷杯的手指还在发抖,热水顺着杯壁淌下来,在桌角积成小小的水洼。藕粉色病号服的袖口沾着块暗红的血渍,她摩挲着手腕上的勒痕时,疤痕在灯光下像条扭曲的蚯蚓。
我和赵强是在珠宝店抢劫案后认识的。
她突然把脸埋进掌心,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哭声,他说要赎罪,带着我去见他儿子。那孩子躺在病床上,肚子肿得像皮球……
搪瓷杯
哐当
一声撞在桌腿上,热水溅湿了她的裤脚。
季洁把柳韵的婚纱照推过去,照片边缘还沾着点绿色粉末。解释一下这个。
她注意到林薇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三秒,瞳孔突然收缩
——
柳韵穿的露背婚纱,后腰处有颗朱砂痣,和林薇的位置一模一样。
她早就知道我要做露背婚纱。
林薇的指甲抠进照片里的柳韵脸,我们一起去的裁缝店,她还说要做件同款当伴娘服……
泪水滴在照片上,把柳韵的笑容晕成片模糊的豆沙色,她就是想取代我。
杨震踹开审讯室门时,皮鞋后跟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响。他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转账记录的截图格外刺眼
——
五万块,从刘强的账户转到柳韵名下,时间是张倩被杀的前一天。赵强招了,刘强的器官来源都是柳韵提供的!
他把手机拍在桌上,金属外壳撞得林薇一哆嗦,她帮你们物色血型匹配的人,条件是事成后让赵强娶她。
王勇蹲在柳韵家对面的梧桐树下,烟蒂在脚边堆成小丘。凌晨三点十七分,单元门突然开了,柳韵穿着条红裙子走出来,裙摆扫过台阶上的露水。她钻进辆黑色轿车,副驾驶的男人伸手搂住她的腰
——
那只手腕上的表,表带缠着根金线,和林薇的手链同款。
头儿快看!
他对着对讲机压低声音,手机镜头死死盯着男人的侧脸。当轿车驶过路灯时,王勇突然想起珠宝店抢劫案的监控截图,劫匪的左耳后有颗痣,和这男人一模一样,是赵强的医生!张倩的体检报告就是他开的!
郑一民翻出柳韵的报警记录,笔尖在
下午三点十七分
那行字上画了圈。他突然想起林薇说过每天此时都在喝下午茶,而柳韵家的监控显示,那天这个时间点,她正在邮局门口徘徊。她算准了我们会发现照片有问题。
他捏着那份配型报告,柳韵的
RH
阴性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连报警时间都是算计好的。
季洁推开柳韵家门时,豆沙色的口红味扑面而来。柳韵正对着梳妆镜抿嘴,镜中的女人眼尾描着上扬的眼线,唇线笔在唇角划出个完美的弧度。季警官来得正好。
她转过椅子,红裙子的裙摆散开像朵盛开的罂粟,要不要试试这个色号林薇以前最爱用的。
婚纱照被季洁拍在梳妆台上,相框撞翻了口红盘,豆沙色的粉末撒在照片里柳韵的婚纱上。这个男人是谁
她注意到照片背景的红布有褶皱,和喜帖照片的褶皱位置分毫不差。
柳韵突然笑出声,指尖蘸着口红在镜面上画圈。雇来的演员,三百块一天。
她凑近季洁,吐气间带着玫瑰香水味,我就是要让林薇知道,赵强身边的位置本该是我的。
镜面上的圈越画越大,渐渐变成个扭曲的圆环,像枚戒指。
那狗血怎么解释
季洁的手按在枪套上,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宠物项圈,上面还沾着点暗红的毛,刘强说鞋跟里的狗血是你给他的,用来伪造现场。
柳韵的笑容僵在脸上,口红在唇角晕开片红。她突然抓起梳妆台上的银镯子砸向镜子,玻璃碎片溅在婚纱照上,柳韵的脸被划成两半。是她先抢我的!
尖利的哭喊撞在墙壁上,赵强本来是我的未婚夫,要不是她怀了孕……
杨震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配型报告在他手里哗哗作响。柳韵的肝也能救赵强儿子,而且匹配度比林薇还高。
他盯着柳韵耳后的朱砂痣,和珠宝店劫匪的特征完全吻合,你根本不是什么受害者,你是主谋!
梳妆镜的碎片里,映出季洁突然睁大的眼
——
柳韵后腰处的红裙被玻璃划破,露出道陈旧的刀疤,和张倩颈后的疤痕形状一致。而柳韵正慢慢捡起片镜子,尖角对着自己的手腕,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绿色粉末。
那镯子本来是我的。
她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像梦呓般,外婆说传女不传男,林薇根本没资格……
碎片突然刺向季洁,却被杨震攥住手腕,翡翠粉末簌簌落在红裙子上,像撒了把绿星星。
警笛声在楼下响起时,王勇冲进来举着
DNA
报告。宠物狗的狗血和鞋跟里的一致!还有这个!
他展开张大学合影,角落里的柳韵正偷换林薇的咖啡杯,两人的口红都沾在杯沿,十年前她们就争赵强!
季洁盯着照片里年轻的柳韵,突然想起林薇说过大学时丢过支豆沙色口红。她猛地拉开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藏着个丝绒盒子
——
完整的翡翠镯子躺在红绸布上,内侧刻着的

字被人用利器划得面目全非,旁边添了个歪歪扭扭的

字。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镯子上投下道阴影,像条盘踞的蛇。季洁突然发现,红绸布的褶皱里裹着半片珍珠
——
是张倩胸针上掉的那颗。
柳韵被带走时,突然回头冲季洁笑了笑。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混在警笛声里,像根细针,林薇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
警车门

地关上,把剩下的话关在了里面。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林薇蜷缩在椅子上。季洁把翡翠镯子放在她面前,断口处的金线还缠着几根头发
——DNA
显示是柳韵的。张倩是你杀的吧
她注意到林薇的指甲缝里有珍珠粉末,她发现了你和赵强倒卖器官的事。
林薇突然抬起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你猜那孩子是谁的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上面还残留着豆沙色的痕迹,柳韵以为赵强爱的是她,真可怜……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季洁看着桌上的两张婚纱照。柳韵和林薇穿着同款婚纱,对着镜头笑得灿烂,两人的唇上都涂着豆沙色口红,像两朵盛开在血泊里的花。而在照片的角落,她突然发现个模糊的人影
——
穿着黑色皮夹克,左手戴着只黑色手套。
杨震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份新的鉴定报告。头儿,镯子暗格里的遗嘱鉴定出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林薇和柳韵,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报告上投下道细长的影子,像把悬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