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被暴君赐毒酒的炮灰。
他举杯冷笑:孤最恨人撒谎。
我表面瑟瑟发抖,实际内心疯狂吐槽:【撒谎你床底下藏的话本子比我命都长!】
暴君手一抖,酒洒了半杯。
朝堂上他怒斥群臣:满口胡言!
我低头默念:【啊,对对对,就你小时候尿床画地图是真的。】
暴君突然笑出声,群臣抖如筛糠。
后来他把我按在墙上:心声很有趣
再骂两句,孤爱听。
直到敌军围城,我急得直跺脚:【傻啊!你姐当年救你的密道就在冷宫枯井!】
暴君猩红的眼盯着我:你怎知孤有个姐姐
01
金樽推到面前。
那酒液所呈现出来的颜色是暗红色,看起来就好像是已经凝固了的血一样。
暴君萧绝斜靠在龙椅之上,他的指尖正懒懒地轻点着扶手。
那跳动的烛光映照出他的半边脸看上去俊美得如同妖物一般,而他的另一半脸陷在了阴影里面感觉冰冷得好似鬼魅一样。
喝。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耳膜,孤耐心有限。
宫殿里头安静得不得了,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把人的骨头给压碎。
我跪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那股寒意顺着膝盖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江晚晚,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一本狗血小说里活不过三章的炮灰。
罪名莫须有。可能只是暴君今日看这块地砖不顺眼,而我刚好跪在上面。
【完了完了!】我脑子一片空白,【穿书就穿书,落地成盒算哪门子新手福利这暴君神经病啊!大半夜不睡觉搞杀人派对】
陛下…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头埋得更低,奴婢…奴婢冤枉…
萧绝嗤笑一声那神情满是讥讽之意,他身体微微前倾做出这样的动作,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地锁住我,眼神里还带着残忍又玩味的感觉。
哦冤枉
他伸出手指很轻柔地勾起我的下巴,虽说他使出来的力道并不是很重。
但是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这让我不得不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那目光锐利得像要剥开皮囊,直刺灵魂。
孤平生最恨,他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寒气森森,人、撒、谎。
恐惧像冰水灌顶。我牙齿咯咯打架,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撒谎哈!】一股巨大的荒谬感猛地冲上心头,压过了恐惧。
【你个大骗子有脸说别人你床底下藏的春宫话本子堆起来比我命都长!什么《俏尼姑风月记》、《霸道王爷爱上我》……批奏折批个鬼!半夜点灯熬油看得比谁都起劲!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心里头疯狂地刷屏想着各种事,脸上还得努力挤出那种最卑微最恐惧的表情,眼泪在眼眶里头不停地打转,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怜弱小无助的模样。
萧绝脸上的冷笑,突然僵住。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变化。他深潭般的瞳孔,极其短暂地收缩了一下。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殿内死寂被一声突兀的轻响打破。
是酒液泼溅的声音。
暗红色的毒酒,竟从他手中的金樽里晃了出来,洒了小半杯在他明黄的龙袍袖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他低头,看着自己袖口的酒渍。
我也看着那酒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旁边侍立的老太监福安,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活像见了鬼。他伺候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十几年,从未见过他在赐死时,手抖过。
萧绝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杀意。那里面混杂了一种极其古怪的东西——探究,惊疑,还有一丝……荒谬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后背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看…看什么看】我心里又开始发毛,【没见过怕死的还是发现你的话本子被窝藏点暴露了不至于吧大哥眼神怪吓人的……】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疯狂擂鼓。
【想什么想你怎么还不去死啊!】内心咆哮,表面却抖得更厉害,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奴…奴婢害怕…怕得…脑子一片空白…
萧绝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目光沉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我脑子里那些疯狂刷屏的弹幕。
半晌。
他忽然松开了钳制我下巴的手。
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拂了拂龙袍袖口那点碍眼的酒渍,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滚出去。他吐出三个字,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却少了几分杀意。
福安老太监反应极快,立刻尖着嗓子低喝:陛下开恩!还不快谢恩退下!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敢抬,踉踉跄跄地就往殿外退,生怕慢了一步他就反悔。
直到退出那令人窒息的宫殿,冰冷的夜风猛地灌进肺里,我才敢大口喘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劫后余生!
【吓死爹了!这暴君果然有病!手抖个什么劲儿帕金森提前了】我扶着冰冷的宫墙,心脏还在狂跳,【不行不行,这鬼地方不能待了,得想法子跑路!跟神经病玩心跳,迟早玩完!】
我跌跌撞撞消失在殿外浓重的夜色里。
殿内,烛火噼啪轻响。
萧绝仍坐在龙椅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金樽冰凉的边缘。那里面,还剩下半杯要命的毒酒。
他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刚才那是什么
不是幻听。
那个叫江晚晚的小宫女,明明抖得如风中落叶,嘴唇紧闭,一个字也没说。
可那清晰无比、充满怨念和吐槽的声音,却像有人拿着小锤子,直接凿进了他的脑子里。
……床底下藏的……话本子……比我命都长……《俏尼姑风月记》……《霸道王爷爱上我》……
批奏折批个鬼!半夜点灯熬油看得比谁都起劲……
装什么大尾巴狼……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那些藏在龙床暗格最底层、连福安都不知道的精神食粮……她怎么可能知道
还有那语气……活灵活现,充满了鄙夷和……找死的大胆。
萧绝的指尖,在金樽上轻轻敲了一下。
呵。
一声极轻、极低的笑,从他喉间溢出。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诡异。
福安猛地一哆嗦,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陛下…陛下竟然笑了对着一个刚刚差点被赐死的宫女还是在这种时候
这比刚才手抖洒了毒酒,更让老太监感到毛骨悚然。
萧绝没理会老太监的惊惧。他缓缓抬起眼,望向殿外江晚晚消失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燃起了一种近乎灼热的、充满兴味的探究光芒。
像猎人,发现了从未见过的、会说话的猎物。
有趣。
02
天刚蒙蒙亮,沉重的晨钟撞破宫城的寂静。
宣政殿内,气氛却比殿外的晨雾还要凝重百倍。
乌泱泱的朝臣跪伏在地,鸦雀无声。龙椅上,萧绝一身玄黑绣金龙袍,支着下颌,面无表情地听着下方一个老臣涕泪横流地陈述。
……陛下明鉴!江南水患,赈灾银两实已悉数拨付,绝无克扣!此等天灾,实乃……
老臣的声音悲怆,情真意切。
【放屁!】一个清晰又暴躁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砸进萧绝的脑海,【悉数拨付你儿子新纳的第八房小妾头上那支鸽子蛋大的翡翠簪子,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有你老家新起的五进大宅子,是风吹出来的老匹夫,脸皮比宫墙拐角还厚!】
萧绝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大殿角落柱子旁那个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穿着低等宫女服饰的身影。
江晚晚。
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被朝堂威仪吓破了胆的鹌鹑模样,只有微微发白的指关节泄露了一丝紧张。
【啧,这暴君今天气压好低,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来……】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心虚,【看我干嘛我又没说话!该不会发现我昨天在心里骂他帕金森了吧要死要死……】
萧绝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老臣身上。
老臣还在声情并茂地哭诉:……老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若有半句虚言,叫老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陛下!
【对对对!天打雷劈!最好现在就劈!省得浪费空气!】江晚晚的心声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恶毒,【还天地可鉴鉴你老母!就你小时候尿床画地图被奶娘追着打的事是真的!啧啧,听说画得还挺有艺术感,像只歪脖子鸡】
噗嗤——
一声极其突兀的轻笑,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静。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每一个朝臣的头顶!
所有人猛地抬头,惊骇欲绝地望向龙椅的方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笑了
在如此肃杀的朝堂之上在一个老臣赌咒发誓的时候
老臣的哭诉戛然而止,脸唰地变得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他伏在地上,抖得连冠帽上的翅子都在疯狂颤动。
其他大臣更是魂飞魄散,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大气不敢出。完了!陛下这是怒极反笑!李大人完了!搞不好他们都要跟着遭殃!
大殿里死寂得可怕,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牙齿打颤的细微咯咯声。
萧绝自己也顿了一下。
他抬手,指节抵在唇边,似乎想掩饰那声不受控制溢出的笑意,但眼底残留的愉悦光芒却骗不了人。
他再次看向柱子旁那个罪魁祸首。
江晚晚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不动了,仿佛是被人施了定身的咒语。
她缩着自己的脖子,心里想着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旁边的柱子里头,此时她的内心正在疯狂地刷屏:
【卧槽!他笑了!他居然笑了!妈呀妈呀吓死我了!这暴君笑比不笑还恐怖一百倍!他不会是被尿床的往事戳中笑点了吧不对不对,他肯定没听见!肯定没听见!是巧合!一定是巧合!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那带着惊慌失措且拼命自我安慰的心声,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在脑子里蹦跶。
萧绝眼底那点愉悦更深了。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喉间再次涌起的痒意。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且锐利起来,扫视过下方抖成一团的朝廷群臣,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森寒感觉:
李卿。
老臣抖得更厉害了,几乎瘫软在地:老…老臣在…
你方才说,萧绝慢条斯理地问,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赈灾银两,悉数拨付
是…是!陛下!老臣声音发颤。
好。萧绝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孤,信你。
老臣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然而萧绝的下一句话,将他瞬间打入冰窟:
来人。即刻查抄李府。所有账册、库房、田契、地契,包括……他儿子新纳小妾的首饰盒,他老家新建的宅子,一砖一瓦,都给孤查清楚。他顿了顿,目光如淬毒的针,特别是,他幼时住过的旧宅,给孤掘地三尺,看看有没有……画地图的‘真迹’。
陛下——!!!老臣凄厉的惨叫响彻大殿,随即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如狼似虎的禁卫军迅速上前,将瘫软如泥的老臣拖了下去。
满朝文武,面无人色。冷汗浸透了他们的朝服。
萧绝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他目光再次掠过柱子旁。
江晚晚已经彻底石化了,内心在疯狂尖叫:
【卧槽!卧槽卧槽!他真查抄了!还掘地三尺找尿床地图!他听见了!他绝对听见了!完了完了!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会不会是我!救命啊——!】
那心声充满了绝望的颤音。
萧绝的心情却莫名地好了起来。
他把身体向后靠进那宽大无比的龙椅里面,指尖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敲击着,带着一种好似猫捉老鼠一样的闲适感觉。
继续。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大臣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03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惊悚中滑过。
萧绝没有再提及毒酒那件事情,同时也没有对江晚晚动手杀人,但是江晚晚却感觉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
暴君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玩味和探究。
【又看!又看!】江晚晚内心哀嚎,端着茶盘的手微微发颤,【大哥,暴君陛下,您日理万机,能不能别总盯着我这小虾米我脸上有花吗还是有您遗失多年的私房钱求求了,再看我就要原地去世了!】
萧绝伸手接过她恭恭敬敬奉上的茶盏,他的指尖好像是无意间轻轻划过她的手背。
冰凉!
江晚晚吓得差点把茶盘扔了,内心尖叫:【啊啊啊!非礼啊!这暴君有皮肤饥渴症吗!完了完了,他该不会觉得我这种小宫女也别有风味想换换口味吧救命!我只想当个背景板!】
萧绝的眼底快速掠过了一丝笑意,接着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然后忽然开口说话,声音虽不高却好似惊雷一般:
江晚晚。
奴…奴婢在!江晚晚噗通一声跪下,声音抖得不成调。
你,萧绝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似乎很怕孤
【废话!谁不怕你!动不动就赐毒酒砍人脑袋的神经病谁不怕!】心里骂得山响,嘴上却怂得要命,陛下…陛下天威浩荡,奴婢…奴婢敬畏…
敬畏萧绝把话又重复了一遍,那尾音还微微向上挑着,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阴影完全覆盖了跪在地上的江晚晚。
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完了完了,要算账了!尿床地图的事还是话本子的事
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再次迫使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萧绝俯视着她,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和眼底深沉的漩涡。他的拇指,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力道,缓缓摩挲过她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下唇。
【……!】江晚晚脑子彻底宕机,一片空白,只剩下疯狂刷屏的乱码。
你心里,萧绝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一字一句地问,是不是又在骂孤
轰!
江晚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唰地褪得干干净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读心术!这个世界有毒吧!暴君还带这种外挂!】
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骇欲绝,萧绝终于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朝堂上那种令人胆寒的轻笑,而是真正愉悦的、胸腔震动的低笑。
他松开钳制,指尖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最后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
骂得好。他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赞赏,甚至……期待孤听着,甚是有趣。
江晚晚:
【……有趣他说有趣!】她彻底懵了,像个被雷劈傻的木头人,呆呆地跪着。
再骂两句,萧绝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猩红的舌尖舔过唇角,像个索要糖果的恶魔,孤,爱听。
江晚晚:……
【……疯了!这暴君绝对疯了!】她内心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不仅疯,还变态!喜欢挨骂是什么新型病症!】
萧绝欣赏着她呆若木鸡的表情,心情大好,转身走向御案。走了两步,又停住,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以后,你就留在御前伺候。孤,要你近身。
晴天霹雳!
江晚晚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近身!伺候这个变态!还随时可能被他听到心里话!这跟把兔子拴在老虎嘴边有什么区别!不行!绝对不行!跑!必须跑!今晚就挖洞!挖穿宫墙也要跑!】
然而,跑路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更大的灾难,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战报如一道染血的闪电,撕裂了承平假象。
报——!!!浑身浴血的传令兵冲入大殿,扑倒在地,声音嘶哑凄厉,北境急报!蛮族大军绕开天堑,突袭云州!云州…云州城破!守将力战殉国!蛮族前锋…前锋已至断龙关!距…距王都不过三百里!
什么!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断龙关!怎么可能!
蛮族如何能绕过天堑!
王都危矣!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所有人。大臣们面无人色,乱作一团。
萧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
砰!他身前的御案被他一掌拍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他脸上所有的玩味和慵懒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暴戾的杀气和一片骇人的铁青。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猩红一片,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废物!一群废物!他咆哮着,声音震得殿梁都在簌簌作响,天堑是摆设吗!云州是纸糊的吗!守将的脑袋是留着当夜壶的吗!
狂暴的帝王之怒,如同实质的飓风,席卷整个大殿。所有大臣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陛下息怒!当务之急是调兵勤王,拱卫王都!兵部尚书硬着头皮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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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王萧绝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猩红的眸子扫过下方,调哪里的兵北境门户已破!西线大军鞭长莫及!南疆守军远水解不了近渴!王都剩下的这点兵马,够蛮族的铁蹄踩几轮!
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有人甚至开始低声啜泣。
陛下!为今之计…或…或可暂避锋芒…一个老臣颤巍巍地提议。
暂避萧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疯狂,你要孤,像丧家之犬一样,弃城而逃!
那老臣吓得瘫软在地。
孤就在这王都!萧绝的声音如同受伤濒死的猛兽在嘶吼,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城在人在!城破……他眼中猩红更甚,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孤,殉国!
陛下——!群臣悲呼,跪倒一片。
完了!所有人都知道,完了!暴君要拖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一片绝望的死寂和悲鸣中。
只有江晚晚,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龙椅旁那陷入狂暴状态的暴君。
【断龙关…三百里…蛮族…城破…殉国……】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原书的情节碎片疯狂涌现,【不对!不对!时间不对!原书里蛮族奇袭没这么快!暴君也没这么早发疯殉国啊!蝴蝶效应!】
【怎么办!怎么办!真要在这等死跟着这疯批一起变肉泥不行!绝对不行!】
她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蚂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快想啊江晚晚!原书里怎么解的围!一定有办法!暴君后来……对了!密道!那个只有他和他姐姐知道的密道!冷宫!冷宫那口枯井!从那里可以直通城外三十里的乱葬岗!】
【傻子!大傻子!】她看着龙椅上浑身散发着毁灭气息、准备玉石俱焚的萧绝,急得直跺脚,内心疯狂呐喊:【发什么疯!逞什么英雄!你姐当年豁出命救你,给你留的活路就在冷宫那口枯井底下啊!钻进去就能活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懂不懂啊傻逼暴君!】
就在她内心咆哮到最关键处的瞬间——
轰!
一股狂暴的劲风猛地袭来!
江晚晚甚至没看清萧绝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后背就狠狠撞上了冰冷的、雕刻着繁复龙纹的殿柱!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冰冷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被迫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猩红!暴戾!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像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但此刻,那猩红的最深处,却翻涌着比疯狂更可怕的惊涛骇浪——是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触及了逆鳞的、濒临失控的暴怒!
扼住她咽喉的手,因为极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整个大殿死寂得如同坟墓。所有大臣都吓傻了,惊恐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萧绝死死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冰碴子:
你——刚——才——说——什——么
窒息感让江晚晚眼前阵阵发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我…我说什么了……】她脑子一片混乱。
密道……萧绝的声音嘶哑得可怕,眼底的猩红疯狂涌动,几乎要滴出血来,冷宫……枯井……
他猛地凑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他滚烫而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你——怎——么——会——知——道——孤——有——个——姐——姐!
04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江晚晚。
她眼前阵阵发黑,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殆尽。
扼住她咽喉的手,像烧红的烙铁,滚烫,却带着死亡的冰冷力量。
那双近在咫尺的猩红眼眸,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怖。疯狂、暴怒、震惊、还有一丝……深埋的、被撕裂的剧痛
说!萧绝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血腥气,像钝刀刮过骨头,谁告诉你的!
【我……我喘不上气……】江晚晚意识开始模糊,徒劳地抓挠着扼住自己脖子的铁腕,【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
就在她眼前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
陛下!一声凄厉的尖呼划破死寂!
是老太监福安!他扑跪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老泪纵横:陛下息怒啊!江姑娘…江姑娘快不行了!陛下!
也许是那一声快不行了,也许是手下纤细脖颈传来的微弱脉搏跳动,像濒死的蝶翼振翅。
萧绝眼底翻涌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猩红风暴,骤然凝滞了一瞬。
扼住江晚晚咽喉的手,猛地松开。
咳!咳咳咳——!大量的空气重新涌入,江晚晚像被抽掉骨头的软泥,顺着冰冷的殿柱滑坐到地上,蜷缩着身体,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死亡的阴影稍稍退却,留下劫后余生的冰冷战栗。
萧绝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的困兽。他死死盯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江晚晚,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探究、暴戾、惊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拖下去。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极度的疲惫和压抑的狂躁,关进暗牢。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还在咳嗽颤抖的江晚晚架了起来。
【暗牢……】江晚晚被拖走时,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完了……那地方进去还能出来吗】她绝望地看了一眼龙椅旁那个如同修罗的身影,内心一片冰凉。
朝堂上的大臣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噤若寒蝉。没人敢问一句为什么。暴君的心思,比深渊更莫测。
沉重的殿门在江晚晚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被粗暴地丢进了一间狭小、阴冷、散发着浓重霉味和血腥气的石室。
真正的暗无天日。
只有墙壁高处一个巴掌大的气孔,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江晚晚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抱着膝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恐惧、绝望、还有脖子上的剧痛,让她浑身发冷。
【姐姐……冷宫枯井……密道……】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萧绝那声嘶力竭的质问,【他怎么反应那么大他姐姐……在原书里不是早就死了吗好像是为了救他……】
原书的剧情碎片在脑海中闪过。关于萧绝的姐姐,萧玉,笔墨极少。只隐晦提及她为了保护年幼的弟弟,死于一场宫廷倾轧,死状极惨。那之后,萧绝才彻底变成了暴君。
【所以……冷宫枯井的密道,是他姐姐留给他最后的生路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和伤痛】江晚晚似乎有点明白了,【难怪……难怪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读心术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在这个暴君面前,岂不是毫无秘密可言像个被剥光了、放在砧板上的肉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时间在死寂和寒冷中缓慢流逝,每一刻都像一年那么长。
不知过了多久。
哐当!
沉重的铁锁被打开的声音,在死寂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微弱的光线从打开的牢门外涌入。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是萧绝。
他换下了那身象征帝王的玄黑龙袍,只穿着一身暗沉无光的墨色常服。脸上所有的暴怒和疯狂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和疲惫,眼底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他一步步走进来,靴子踩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牢房里的霉味和血腥气似乎更浓了。
江晚晚惊恐地往后缩,直到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粗糙的石壁,退无可退。
【他…他来干什么亲自处决我】她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萧绝在她面前停下。
没有龙涎香的掩盖,他身上那股浓烈的、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血腥气,更加清晰刺鼻。
他蹲下身。
这个动作,让江晚晚浑身一颤。
他伸出手,没有扼她的咽喉,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冰凉的触感,抚上了她的脸颊。
江晚晚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偏头想躲。
别动。他的声音很低,很哑,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缓缓地、仔细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轮廓,从额头,到眉骨,再到颧骨,最后停留在下颌。
那动作,不像狎昵,更像是在……辨认确认
【他…他在摸什么】江晚晚吓得一动不敢动,内心充满了恐惧和屈辱,【变态!死变态!】
萧绝对她的心声恍若未闻。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指尖的触感上。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仿佛要透过她的皮相,触摸到更深层的东西。
狭小的牢房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他指尖划过皮肤的细微摩擦声。
这无声的抚摸持续了很久。
久到江晚晚几乎要崩溃。
终于。
萧绝的手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死死地、牢牢地锁住了她的眼睛。那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江晚晚心惊——有浓得化不开的痛楚,有深沉的绝望,有刻骨的思念,还有一种……近乎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疯狂的希冀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开口时,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破碎的颤音:
眼睛……
他指腹重重地按上她的眼角,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这里。他的声音更哑,每一个字都像从血泊里捞出来,看孤时……那点不耐烦的、嫌弃的样子……
他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死死扣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身体也迫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惊恐放大的瞳孔,几乎是吼了出来:
还有刚才骂孤‘傻逼暴君’时……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蠢样子!
是你!只有她!只有阿玉才会用那种眼神看孤!
别装了!
他猛地摇晃着她的肩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姐——姐——!
05
姐——姐——!
嘶哑的、破碎的、裹挟着滔天绝望的呼喊,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江晚晚的耳朵。
她被摇得头晕眼花,肩膀剧痛。
【疯了!他彻底疯了!】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惊骇欲绝,【我像他姐那个死去的萧玉开什么星际玩笑!】
陛下!她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声音劈叉,奴婢是江晚晚!不是萧玉!您认错人了!
萧绝的动作猛地顿住。
猩红的眼底,翻涌的疯狂希冀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龟裂。
他死死盯着她,像要穿透她的皮囊,挖出里面藏着的灵魂。
不是……他喃喃,声音轻得像飘散的灰烬。
钳制她肩膀的手,力道一点点松懈,滑落。
那瞬间崩塌的绝望,比刚才的暴怒更令人窒息。
他踉跄着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牢房里显得异常孤寂、脆弱。浓重的血腥气再次弥漫开来。
【他好像……真的很难过】江晚晚蜷缩着,惊魂未定,【那个姐姐对他很重要重要到能让他发疯】
萧绝背对着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快要冻结。
福安。他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老太监幽灵般出现在牢门口:老奴在。
带她出去。萧绝的声音毫无波澜,安置在……揽月阁。加派人手,严加看守。没有孤的命令,她若踏出一步……
他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清晰。
……或者死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看守者,诛九族。
是。福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晚晚被架起来,拖出暗牢。
经过萧绝身边时,他始终没有回头。
【揽月阁那不是传闻中萧玉公主以前的寝宫吗】她内心一片冰凉,【他把我当替身关起来了囚禁play】
绝望感比在暗牢时更甚。
06
揽月阁华丽而空旷,像一个精致的金丝鸟笼。
宫人沉默地送来衣物、吃食,眼神敬畏又疏离,带着看祸水的恐惧。
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铁甲森然。
江晚晚坐在冰冷的玉阶上,望着雕花窗棂外的天空。
【跑插翅难飞。等死蛮族快打进来了。】她烦躁地揪着衣角,【这暴君脑子有病!把我关这干嘛睹物思人】
殿门无声开启。
萧绝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玄黑常服,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倦怠和挥之不去的阴郁。那股血腥气淡了些,却依旧萦绕。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晚晚下意识地想躲。
别动。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再次蹲下身。
这次,没有疯狂的质问和摇晃。
他只是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带着薄茧,再次抚上她的脸颊轮廓。
动作很轻,很慢。
从额头,到眉骨,再到颧骨……一遍又一遍。
眼神专注得可怕,却又空洞得让人心悸。像是在描摹一件失而复得、却又面目全非的珍宝。
【又来了!】江晚晚浑身僵硬,内心抓狂,【摸骨算命吗大哥我真不是你姐!】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眼角。
这里……他低语,声音沙哑,看东西时……会微微眯起来……
【废话!阳光刺眼啊!】江晚晚内心咆哮。
还有这里……他的指腹滑到她的唇边,生气时……嘴角会往下撇……
【被你气的!】她心里骂。
像……他眼底翻涌着深沉的痛楚和一种近乎魔怔的执念,真像……
江晚晚忍无可忍,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
陛下!她抬起头,直视他阴郁的眼,豁出去了,奴婢真的不是萧玉公主!您清醒一点!
萧绝的手僵在半空。
眼底那点空洞的温柔瞬间被阴鸷取代。
闭嘴!他猛地扼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孤说你是,你就是!
他眼中翻涌着暴戾的占有欲,像一个守着虚幻宝藏的疯子。
你只需要待在这里。他凑近,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血腥味的威胁,用这双眼睛看着孤!用这张脸……陪着孤!
再敢说一个‘不’字……他指尖划过她脆弱的脖颈,留下冰冷的战栗,孤就让你永远……只能安静地‘看’着。
07
殿外的喊杀声和号角声,一天比一天清晰。
像索命的丧钟。
宫人们脸上的恐惧日益加深,脚步慌乱。
绝望的气息笼罩着整个王都。
报——!染血的战报再次撕裂平静,陛下!蛮族前锋已至城下!开始攻城了!
萧绝站在揽月阁的窗前,望着远处升腾的滚滚黑烟。
他穿着玄黑的甲胄,身姿依旧挺拔,却像一柄即将崩断的利剑。
背影透着一股孤绝的死气。
【完了……】江晚晚瘫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那背影,内心一片冰凉,【真要陪葬了……】
陛下!福安连滚爬爬进来,老脸煞白,西门…西门告急!蛮族用上了攻城锤!快…快守不住了!大臣们…大臣们都在宫门跪求…求陛下暂避!
暂避萧绝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避去哪里
他猩红的眸子扫过江晚晚,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孤就在这儿。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包括你。最后三个字,是对她说的。
江晚晚浑身一颤。
【疯子!神经病!你自己想死别拉我垫背啊!】内心绝望地嘶吼。
突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远处传来!脚下的地面都在剧烈摇晃!
灰尘簌簌落下。
陛下!不好了!一名禁卫满脸血污冲进来,南门…南门被炸塌了!蛮族…蛮族冲进来了!王都…王都破了!
殿内死寂。
福安瘫软在地。
萧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那是一种所有支撑轰然倒塌的空白。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凛冽!
好!好!他竟低低笑了起来,笑声癫狂而绝望,都来吧!孤等着!
他提着剑,大步就要往外冲!去迎接那最后的、血腥的终局!
【不要!】江晚晚看着他那副决然赴死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恐惧压倒了理智!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陛下!不要!她尖声喊道,眼泪不知何时流了满脸,别去送死!还有活路!
萧绝脚步一顿,猩红的眸子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她:放手!
密道!冷宫枯井的密道!江晚晚死死抱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抠进冰冷的甲胄里,语无伦次地嘶喊,您姐姐留给您的!能通城外!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宫墙之外!
萧绝的身体骤然僵住!
他猛地回头,猩红的眼睛死死攫住她!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疯狂执念,而是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命运狠狠嘲弄后的……冰寒彻骨!
你……他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在滴血,到底是谁!
08
轰!
厚重的宫门被巨力撞开!木屑纷飞!
蛮族士兵狰狞的面孔和染血的弯刀,如同潮水般涌入!
保护陛下!仅存的禁卫发出绝望的嘶吼,扑向潮水!
血肉横飞!
走啊!江晚晚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如同石雕般的萧绝往揽月阁后门跑!
【冷宫!枯井!快!快啊!】她内心疯狂呐喊,肺部火辣辣地疼。
萧绝被她拖着,脚步沉重如灌铅。他死死盯着她拉着自己手腕的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疑、暴怒、还有一丝……被强行拽离毁灭深渊的茫然
冷宫。
荒草凄凄,断壁残垣。破败得如同鬼域。
那口传说中枯井,就在庭院最深处,被半人高的荒草掩盖。
井口黑黢黢的,散发着腐朽阴冷的气息。
就是这里!江晚晚冲到井边,指着下面,急得跳脚,密道在下面!快!跳下去!
喊杀声、脚步声,已经逼近冷宫大门!
蛮族士兵的咆哮声清晰可闻!
萧绝站在井边,没有动。
他低头,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井口。冰冷的夜风吹起他散落的额发,露出那双猩红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
孤最后问你一次。他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锐利,你,究竟如何得知这密道!
还有阿玉……他猛地抬眼,猩红的眸子死死锁住她,像濒死的野兽,你怎知……她是为救孤而死!
轰!
江晚晚如遭雷击!
【他……他知道我知道!】
蛮族士兵已经撞破了冷宫摇摇欲坠的院门!
嗷——!狰狞的蛮族士兵挥舞着弯刀冲了进来!直扑他们!
陛下小心!福安尖叫着扑上去,被一个蛮族士兵一刀劈翻!鲜血喷溅!
生死一线!
江晚晚脑子一片空白!身体比意识更快!
她猛地扑向站在井边的萧绝!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
跳下去啊蠢货——!!!
09
噗通!
冰冷的井水瞬间淹没口鼻!
刺骨的寒意像无数钢针扎进四肢百骸!
江晚晚呛了口水,眼前发黑,手脚胡乱扑腾。
【完了!要淹死了!】绝望感攫住她。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箍住了她的腰!
带着她猛地向下潜去!
是萧绝!
冰冷的井水隔绝了上面蛮族士兵的咆哮和兵刃声。
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水流涌动的声音,和两人急促的心跳、压抑的呼吸。
萧绝箍着她腰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几乎要将她勒断。
他带着她,摸索着井壁,迅速下潜。
果然!在井壁一侧水下约莫一丈深处,有一个被水草和淤泥半掩的洞口!
萧绝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她猛地钻了进去!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冰冷的井水灌入,水流湍急。
江晚晚被呛得昏天暗地,全靠萧绝死死拖拽着。
不知在黑暗冰冷的水中挣扎了多久。
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
水流也渐渐平缓。
哗啦!
两人猛地破水而出!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里,江晚晚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冻得失去知觉。
这是一条狭长、潮湿、散发着浓重土腥味的地下甬道。
洞壁上镶嵌着几颗散发着幽光的萤石,勉强照亮。
萧绝将她拖上旁边一块稍干的岩石。
他浑身湿透,玄甲上滴着水,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那双猩红的眸子,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死死盯着她。
冰冷,锐利,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
说。他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异常低沉沙哑,每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你是谁
江晚晚蜷缩着,冻得牙齿咯咯作响,看着他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审判光芒,知道自己再无退路。
【穿越穿书他会信吗会不会当我是妖孽烧了】她内心挣扎,恐惧到了极点。
孤的耐心,有限。萧绝向前逼近一步,浓重的压迫感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江晚晚猛地闭上眼,豁出去了!
我……我叫江晚晚!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看过一本书!一本……记载了你们这个世界故事的书!
书里……写了你是暴君!写了你姐姐萧玉……为了保护你……被……被先帝的宠妃……用毒酒……逼死了!
就在……就在这冷宫里!就在这口井边!
书里说……她临死前……用最后力气……告诉了你这条密道!是她……是她给你留的生路!
她语无伦次,几乎是用喊的。
甬道里死寂一片。
只有水滴从洞顶落下的声音,嗒…嗒…嗒…
像敲在人心上。
萧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幽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僵硬的轮廓。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最后变得如同甬道里的岩石一样灰败。
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翻涌的暴戾和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黑暗。
浓重的悲伤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弥漫开来,几乎要将这狭窄的甬道淹没。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阿玉……一声极轻、极哑的呢喃,从他唇间溢出。
带着无尽的痛楚和……迟来了太久的、锥心刺骨的确认。
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指缝间,有水迹无声滑落。
分不清是冰冷的井水,还是滚烫的泪。
江晚晚呆呆地看着他。
这个不可一世、暴戾恣睢的君王。
此刻,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像一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
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内心的恐惧,不知为何,被一种陌生的酸涩感取代。
【他姐姐……原来真的是这样死的……】她看着那无声颤抖的背影,【被毒死……就在这井边……】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江晚晚几乎以为他变成了石头。
萧绝终于放下了手。
他缓缓抬起头。
脸上已无泪痕,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洗刷过的、冰冷的平静。
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寒潭,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进了最深处。
他站起身,湿透的玄甲沉重地往下滴着水。
他走到江晚晚面前。
蹲下身。
这一次,他没有再触碰她的脸。
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注视着她。
所以,他的声音异常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你知道孤的一切。
过去,现在。
甚至……未来
江晚晚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猛地摇头。
【我知道书里的结局!可现在已经全乱了!】
书里……萧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孤的结局是什么
城破……殉国……江晚晚声音发颤。
萧绝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已料到。
那么,他继续问,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呢书里……有你的结局吗
江晚晚一愣,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个……没名字的炮灰……
萧绝沉默地看着她。
幽暗的萤石光芒在他眼底跳动。
很好。他忽然开口。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扼喉,不是抚摸脸颊。
而是紧紧抓住了她冰冷颤抖的手腕!
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
江晚晚。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有力,从现在起,忘掉那本书。
孤的命,他盯着她的眼睛,猩红的血丝在眼底蔓延,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交给你了。
孤要你,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看着孤。
看着孤如何活下去!
看着孤如何,他眼底爆发出骇人的戾气和杀意,一字一句,如同血誓,将那些欠了孤的!欠了阿玉的!
一、个、不、剩!
全、部、讨、回!
10
阴冷潮湿的密道,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
两人沉默前行。
只有靴子踩在湿滑石面上发出的单调回响,和压抑的呼吸声。
萧绝走在前面,高大的背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沉默、紧绷。湿透的玄甲勾勒出他肩背僵硬的线条。
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江晚晚默默跟在后面,手腕上被他攥过的地方,残留着清晰的疼痛和灼热感。
【他说把命交给我疯了吧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她内心一片混乱,【讨债找谁讨先帝早死了!毒死他姐的宠妃也早死了!找鬼讨吗】
前方传来压抑的、极其轻微的抽气声。
是萧绝。
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走得更快,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他听见了】江晚晚后知后觉,头皮发麻,【完蛋!又嘴贱!他不会反悔把我丢这喂老鼠吧】
萧绝依旧没回头。
只是那紧绷的背影,似乎更僵硬了。
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终于出现一个向上的狭窄出口,被藤蔓和乱石遮掩。
一丝天光透了进来。
萧绝停下脚步,利落地拨开藤蔓。
外面是一片荒凉的乱葬岗,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寒风凛冽。
出来。他声音冰冷,没有情绪。
江晚晚手脚并用地爬出去,冻得直哆嗦。
萧绝站在一块巨石上,眺望着远处王都的方向。
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隐约还能听到凄厉的哭喊和蛮族士兵的狂笑。
他死死盯着那片火光,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斧刻。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浓烈的杀意和毁灭气息,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比这乱葬岗的寒风更刺骨。
【他……在记仇记下每一笔】江晚晚看着他的侧影,莫名打了个寒颤。
萧绝猛地转身。
猩红的眸子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如同两点鬼火,死死锁定了她。
江晚晚吓得后退一步。
怕了萧绝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嘲弄。
他一步步逼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压迫感。
江晚晚退无可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岩石。
【怕!当然怕!】她内心尖叫,【你现在比蛮族还吓人!】
萧绝在她面前站定。
他伸出手。
江晚晚吓得闭上眼。
预想中的掐脖子没有到来。
冰冷的、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狠狠擦过她的脸颊。
擦掉了一块刚才在井底蹭上的污泥。
动作笨拙,甚至弄疼了她。
【……】江晚晚茫然地睁开眼。
萧绝已经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她的错觉。
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乱葬岗更深处。
跟上。冰冷的声音传来,掉队,就等死。
江晚晚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咬了咬牙,小跑着追了上去。
【疯子!暴君!神经病!】她内心疯狂吐槽。
前方大步流星的背影,几不可察地……挺直了一些。
11
一个月后。
北境,寒风如刀。
简陋的军帐内,炭火噼啪作响,勉强驱散一丝寒意。
萧绝一身玄黑轻甲,坐在粗糙的木案后,正看着一份密报。烛光跳跃,映着他瘦削冷峻的侧脸。
一个月,他像变了一个人。
沉默,冰冷,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凶刃。只有眼底深处偶尔掠过的猩红戾气,昭示着压抑的疯狂。
江晚晚裹着一件不合身的厚袄,缩在角落的小马扎上打瞌睡。
【好困……这暴君是铁打的吗天天熬……】她脑袋一点一点。
帐帘猛地被掀开!寒风卷着雪沫灌入!
陛下!大喜!一个满脸风霜的将领激动地冲进来,声音洪亮,探子回报!蛮族主力被我们佯攻牵制在落雁谷!王都空虚!留守兵力不足五千!且多是老弱!
江晚晚被惊醒,茫然地眨眨眼。
萧绝猛地抬起头!
那双沉寂如寒潭的眸子,瞬间燃起骇人的精光!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
消息可靠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激动。
千真万确!将领抱拳,蛮族可汗以为您已葬身王都,骄狂轻敌!后方空虚!
好!萧绝霍然起身!一掌拍在木案上,震得笔架跳动!
他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战意和刻骨的恨意!
传令!他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钉截铁,全军轻装!星夜兼程!目标——
他一字一顿,带着血腥的杀伐之气:
王、都!
是!将领热血沸腾,领命而去。
帐内只剩下两人。
炭火噼啪。
萧绝缓缓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角落的江晚晚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审视或探究,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分量。
江晚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看我干嘛我又不会打仗……】
江晚晚。萧绝忽然开口。
啊她下意识应声。
萧绝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压迫感。
他俯视着她,眼神锐利如鹰隼。
孤问你,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王都皇宫地形,你可知晓
江晚晚一愣,点点头:知…知道一些……
很好。萧绝眼中寒光一闪,给孤画出来。尤其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
蛮族可汗……最可能下榻的地方!
江晚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斩首行动!他要直接干掉蛮族老大!】她内心震惊。
看着萧绝眼中那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恨意,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是!
12
七日后。
夜,无月。
王都高大的城墙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蛮族狂欢的喧嚣和酒肉气息,从城内隐隐飘出。
一支如同幽灵般的黑色队伍,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护城河边。
正是萧绝和他仅存的三千死士!
人人黑衣蒙面,眼神如狼,只等一声令下。
萧绝伏在冰冷的河岸草丛中,目光如同淬毒的箭,死死锁住城墙上一处守卫相对松懈的角楼。
那里,是江晚晚凭着书中记忆指出的、当年宫人偷偷运送物品出宫的隐秘缺口!年久失修!
【就是那里!】一个清晰的心声在萧绝脑中响起。
是趴在他旁边的江晚晚。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内心在疯狂刷屏:【角楼西侧第三块墙砖是松的!推开就能进甬道!直通御花园假山!老天保佑千万别记错……】
萧绝眼底寒芒一闪!
他猛地抬手,打出一个手势!
数道钩索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甩上城墙!精准地勾住了角楼边缘!
数十名最精锐的死士,如同壁虎般贴着冰冷的城墙,迅速向上攀爬!
城墙上,两个打着哈欠的蛮族守卫抱着酒囊,摇摇晃晃地走过。
浑然不觉死神的镰刀已悬在头顶!
【小心右边!有人过来了!】江晚晚的心声猛地拔高!
攀爬在最前方的死士队长动作一顿!瞬间紧贴墙壁阴影!
蛮族守卫骂骂咧咧地走远。
【好了!快!】心声催促。
死士队长立刻行动!找到那块松动的墙砖,用力一推!
咔哒!一声轻响!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显露出来!
成了!
萧绝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进!他低喝一声!
黑色的洪流,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涌入黑暗的甬道!
13
皇宫,灯火通明。
曾经庄严肃穆的宣政殿,此刻成了蛮族可汗乌维的狂欢场!
巨大的篝火在殿中燃烧,烤全羊滋滋冒油。粗犷的蛮族将领们袒胸露臂,大碗喝酒,大声喧哗,搂着抢来的宫女肆意调笑。
乌维可汗,一个满脸虬髯、身材魁梧如熊的壮汉,坐在原本属于萧绝的龙椅上。
他怀里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眼神空洞的妃嫔,得意地灌着烈酒。
哈哈哈!南朝皇帝的龙椅,坐着就是舒坦!他狂笑着,喷着酒气,可惜萧绝那小儿骨头太软!一把火把自己烧成了灰!不然抓来给本汗当脚凳,岂不快活!
可汗威武!下方将领们齐声哄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殿外阴影处。
萧绝带着一小队最精锐的死士,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像。
他透过窗棂缝隙,冷冷地看着殿内群魔乱舞的景象。
看着乌维坐在他的龙椅上,搂着他的妃嫔。
看着那些蛮族将领丑恶的嘴脸。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没有任何愤怒的火焰,只有一片死寂的、极致的冰冷。
那是暴风雪来临前的绝对零度。
江晚晚趴在他旁边,心脏狂跳。
【就是现在!乌维喝得最多!守卫最松懈!】她内心焦急催促,【他左边那个大胡子亲卫腰上有伤!动作慢半拍!右边那个瘦高个今晚值班,一直打哈欠!突破口!】
萧绝的指尖,在冰冷的剑柄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信号。
他身后的死士队长眼中寒光爆射!
杀——!
一声压抑的、却饱含无尽恨意的怒吼,如同惊雷,在殿外炸响!
殿内狂欢的喧嚣,戛然而止!
乌维和蛮族将领们愕然抬头!
轰隆——!!!
殿门被狂暴的力道从外面轰然撞碎!木屑横飞!
数十道黑色的、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身影,裹挟着刺骨的杀意和寒风,狂涌而入!
刀光如雪!剑气如虹!
敌袭——!!!凄厉的尖叫划破死寂!
蛮族士兵仓促拔刀应战!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血腥的混乱!
萧绝如同鬼魅,第一个冲入殿中!
他目标明确!无视所有阻拦!直扑龙椅上的乌维!
玄黑的身影在混乱的人影和刀光中穿梭,快如闪电!剑锋所指,血花绽放!挡者披靡!
保护可汗!乌维身边的亲卫目眦欲裂,悍不畏死地扑上来!
【左边!那个有伤的!】江晚晚的心声在混乱中异常清晰!
萧绝手腕一抖!剑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精准地刺入那大胡子亲卫旧伤的腰眼!
呃啊!大胡子惨叫着倒下!
【右边!打哈欠的!下盘不稳!】心声再至!
萧绝身形如风,一个凌厉的扫堂腿!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瘦高个亲卫惨嚎着抱着扭曲的小腿栽倒!
最后一道屏障破开!
龙椅近在咫尺!
乌维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酒意中清醒!他一把推开怀中的妃嫔,怒吼着抓起手边的黄金酒壶,狠狠砸向萧绝!
萧绝!你没死!!
萧绝侧身轻易躲过,脚步不停!猩红的眸子死死锁定乌维,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孤来,他声音冰冷,如同九幽寒风,收债!
话音未落!剑已至!
快!狠!准!凝聚了一个月来所有的恨意和杀念!
噗嗤——!
冰冷的剑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乌维仓皇格挡的手臂!
狠狠刺入了他肥厚的胸膛!
直没至柄!
乌维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被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取代。他凸出的眼珠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萧绝。
你……呃……鲜血从他口中汩汩涌出。
这一剑,萧绝凑近他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刺骨,是替孤的江山!
他猛地抽出长剑!
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
乌维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砸在龙椅旁!抽搐了几下,不动了。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可汗死了——!!!殿内残余的蛮族士兵发出惊恐绝望的嚎叫!
士气瞬间崩溃!
杀戮,变成了单方面的收割。
萧绝站在龙椅旁,脚下是乌维尚未冰冷的尸体。
他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
玄黑的轻甲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
他缓缓抬起头。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尸横遍野的大殿。
扫过那些惊恐逃窜的蛮族士兵。
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宫人妃嫔。
最后,他的目光,穿过弥漫的血腥气和混乱的人影。
落在了殿门口。
江晚晚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扶着门框,似乎被眼前的血腥场面震慑住了。
四目相对。
萧绝猩红的眼底,那翻涌了一个月的疯狂戾气和毁灭欲,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
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的空茫。
他看着她。
沾着血污的、冷硬的唇角,极其轻微地、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像是在说。
你看。
孤活下来了。
14
三个月后。
王都的硝烟早已散去,重建的喧嚣掩盖了曾经的伤痛。
宣政殿修缮一新,金碧辉煌。
龙椅上,萧绝一身玄黑常服,支着下颌,听着下方大臣的奏报。
依旧是那张俊美如妖也冰冷如鬼的脸。
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暴戾血腥气,似乎淡去了不少。只是眼神更深沉,更莫测。
陛下,北境军报,残余蛮族已退至漠北深处,十年内无力再犯。
善。萧绝淡淡应了一声。
陛下,江南水患后重建事宜……
大臣们小心翼翼地奏报着。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正轨。
只是龙椅旁不远处,多了一张不起眼的小案。
江晚晚穿着崭新的女官服饰,正埋头在一堆奏折里,苦大仇深地……分类。
【烦死了!暴君是不是有毛病让我批奏折我认得几个字啊!】她内心疯狂吐槽,【这封写啥字跟鬼画符似的!这封又臭又长!这封拍马屁拍得真恶心!】
萧绝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目光掠过她皱成一团的小脸。
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江晚晚。他忽然开口。
啊江晚晚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陛下
那封,萧绝指了指她案头一封奏折,语气平淡,青州知府请功的折子。
哦哦!江晚晚手忙脚乱地翻找。
孤记得,萧绝放下茶盏,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随意闲聊,他有个儿子,在吏部当差
是…是吧江晚晚不明所以。
听说,萧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他儿子新纳的第九房小妾,头上那支翡翠簪子,水头极好。
江晚晚:……
【暴君怎么关心起人家小妾的簪子了】她内心懵逼。
下方,正等着皇帝批示的青州知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陛…陛下!臣……臣……他吓得语无伦次。
萧绝没看他,目光依旧落在江晚晚身上。
福安。他淡淡吩咐。
老奴在。福安躬身。
去查查。萧绝语气随意,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看看那簪子,是不是比青州水患灾民的救命粮,还值钱。
是。福安面无表情地应下。
青州知府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江晚晚目瞪口呆。
【卧槽!无情!】她内心只剩下这两个字。
萧绝似乎很满意这效果。
他重新端起茶盏,遮住了微微上扬的唇角。
目光,状似无意地再次扫过旁边小案上那个内心正刷着【暴君果然还是那个暴君!小心眼!记仇!】的身影。
嗯。
心声依旧有趣。
孤爱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