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自杀了,死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轮到你了。
十二月六日晚九点,我接到一个电话,是研究院的钱教授打来的,通知我后天去一趟研究院。我有些疑惑,一个月前我就已经辞职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有必要让我回去一趟。
很快你就会知道。钱教授笑得有些奇怪,我一激灵,下意识挂了电话。
再打过去想问清楚怎么回事,那边却没人接了。我有些郁闷的把手机撂到床上,却又听到短信声,还以为是钱教授发来的,拿起来一看:
轮到你了。
我心里一紧,发现发件人是大学时的一个学弟,已经有段日子没联系了,如今这条没头没尾的消息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发错人了吗
回复了几条,却都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脑子里混乱的很,又想起一年前的事...我不禁有些惊惧,胸口传来熟悉的灼痛感,返上来的铁锈气让我几欲作呕。
我疯狂甩头,试图把脑海里的记忆都甩出去,每次都是这样,一旦回忆起一年前的事,身体就如同排异般发生反应。
在这种痛苦中,我渐渐昏睡过去。
砰砰砰——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如闷雷般炸开,我的意识渐渐回笼,刚准备起身开门,走到客厅时,那声音却越来越大——
哐!
破旧的门板轰然倒下,门外的人闯进来,我下意识尖叫着后腿,却见来人竟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看见我,他们立马停下来,为首的警官明显松了口气,安抚道:
宁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以为你有危险,不得已才闯进来...
你在说什么,我好好的能有什么危险!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警察就可以知法犯法吗!!我气急败坏的大喊。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您有没有收到一条短信
叶恺安先生经法医鉴定于今天凌晨四点,在家中死亡。死前,最后一条短信发给了你。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完。
见我一脸恐惧,又补充道:
我们得知短信内容后第一时间赶往你这边,敲门没有回应,所以不得已下只能破门而入。因为死者的死亡原因还不清晰,希望你能去警局配合我们的调查。
警官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我盯着他开合的嘴唇,突然发现自己的视野边缘开始泛黑。肺部熟悉的灼烧感又涌了上来,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仿佛有人正把滚烫的煤块塞进我的胸腔。
宁小姐你还好吗
我弯下腰,大口喘着气,喉咙里泛上来的铁锈味让我想要呕吐。
宁小姐!
有人扶住了我的肩膀。我猛地甩开那只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叶恺安...是怎么死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警官犹豫了一下:初步判断是自杀。他在浴缸里...割腕。
浴缸,水...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浴室方向,耳边突然响起液体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
能给我们看看那条短信吗
我机械地解锁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张照片突然跳了出来——模糊的村庄远景,低矮的土房,泥泞的山路。我的手指开始发抖,这是岩安村的照片,但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拍过。
我抖着手把照片划走,翻开短信界面。
就是这条......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写着轮到你了的短信界面,此刻显示的是一张照片——
五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村口,每个人的脸都被水渍晕染得面目全非。
警官疑惑地看着我:宁小姐
我死死盯着手机。照片上五个人影的姿势变了,他们齐齐转头看向镜头。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幻觉,呼吸急促的把手机扔了出去。
在警局折腾到下午,最后给出的调查结果是学弟自杀,我走出警局,心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又想起昨天晚上钱教授的那通电话,他似乎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一个地名:
青南大学研究院。
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大门,我曾在这里工作过很久,明明什么都没变,我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深吸一口气,我迈步走了进去。
305是钱教授都办公室,我刚推开门就见他抬头定定的望着我,好像早就料到了我回过来。
来啦。他语气熟稔,好像是在家里迎客。
见他这样,我却并没放松下来多少,抵着门口问:
到底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我有些歇斯底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几乎快要崩断。
钱教授沉默片刻,缓缓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扔在桌上,自己看吧。
我双手颤抖着拿起照片,刚一映入眼帘,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照片里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尸体的面部竟然像鸡蛋一样平滑,五官完全消失,仿佛被橡皮擦掉的画,这样诡异的景象让我不寒而栗。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钱教授靠在椅背上,直直的盯着我,我研究岩安村很久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当时你们一行五个人,现在只有你还活着。所以我才希望能从你身上挖掘到真相。
那现在这些人……还有叶恺安,都和岩安村有关我惊恐地问道。
钱教授点点头,没错。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发现凡是去过安岩村的人,都陆续自杀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周围的黑暗不断地向我挤压过来。那我该怎么办我声音带着哭腔。
钱教授站起身,走到窗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再去一次岩安村,解开那里的秘密,或许才能活下去。当然,你不想去也无所谓,毕竟死的不是我。
说罢,他转身看向窗外,又开始低低的笑,笑得我浑身发毛。
我望着钱教授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犹豫。再次回到那个恐怖的地方,无异于踏入鬼门关,但如果不这么做,我也会死。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颤抖着接起电话,还没等我说话,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轮到你了...
是叶恺安的声音!
不能再逃避了,为了活下去,我下定决心寻找真相..
走出研究所后,我随手打来一辆车赶往岩安村。
司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地方三年前就没人住了,你去那儿干嘛
做研究。我下意识撒谎,民俗学调研。
车子驶出城区,窗外的景色逐渐荒凉。我打开手机,发现那张诡异的照片又消失了,只剩下叶恺安发来的轮到你了。
手机渐渐熄屏,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感到一阵眩晕。
车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远处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树林。
前面就是岩安村了。司机说,我只能送你到这儿,里面路太窄开不进去。
我付了车费,站在一条泥泞的小路前。这条路我一年前走过,当时我们五个人有说有笑,带着相机和录音设备,还带着笔记本写写画画,准备记录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的民俗传统。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回来。
肺部又开始疼了,摸出随身带的止痛药吞了两粒。药片卡在喉咙里,苦味在口腔中蔓延。我打开手机电筒,沿着小路向村子走去。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了村口的石碑,上面岩安村三个字已经风化得几乎看不清。
我不敢进村,干脆在村口蜷缩着等待天亮。
等到天亮起,我掐着手心走进去,发现村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想到那个司机说过的话,我不禁怀疑自己一年前见到的那些村民究竟是不是真是存在的...还是说这只是我的幻想。
我走到岩安村的祠堂前,木门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腐朽的木质结构。
我有种感觉,这里是解开一切的关键。可当我真正站在这里时,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进去。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祠堂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但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微弱地燃烧着。墙壁上挂满了褪色的布幔,上面绣着诡异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正中央摆放着一座石台,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像是某种祭祀仪式的记录。
我走近石台,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突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石台的边缘竟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干涸的血迹重新活了过来。
这是什么……我低声喃喃,心脏狂跳。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石台下方有一个暗格。我蹲下身,用力拉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册子。
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日期。我快速翻阅,手指突然停在了某一页——
钱世明,1987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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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呼吸一滞。
钱教授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继续往后翻,发现这本册子记录的是历代被献祭者的名字,而钱教授的名字出现在三十多年前。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手指微微发抖。
如果钱教授在1987年就已经被献祭,那现在研究所里的钱教授又是谁
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根本不是钱教授。
那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我继续往后翻,发现这本册子记录的是历代被献祭者的名字,而最近的一页上,赫然写着——
叶恺安,2023秒钟年12月6日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祠堂的角落里堆放着几个木箱,我走过去,掀开其中一个——里面竟是一张张人脸,栩栩如生,像是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
我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猛地回头,祠堂门口站着一个人影——正是钱教授。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你终于发现了。他说。
1987年,我和另外四个人来到岩安村,研究这里的民俗。钱教授——或者说,顶着钱教授身份的人——缓缓走进祠堂,我们不知道这里是通道。
通道我警惕地后退。
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村里的人需要祭品维持平衡,而我们……成了猎物。
所以,你逃出来了我盯着他。
逃他笑了,笑容扭曲,不,我只是…….变成了真正的钱世明。
他的脸开始变化,皮肤像是融化的蜡,五官逐渐模糊,最终变成了一张没有表情的空白面孔。
我们都会变成这样。他的声音从那张空白的脸上传来,除非……找到新的替身。
我的头突然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撕开我的记忆。
——血。
——尖叫。
——冰冷的水灌入肺部。
我跪倒在地,痛苦地抱住头。
想起来了吗无脸的钱教授俯视着我,一年前,你们五个人来到这里,而活下来的……只有你。
不……不可能……我挣扎着摇头。
你杀了他们。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传来,你取代了宁雨,活了下来。
我的视线模糊了,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根本不是我。
我只是……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怪物。
祠堂外,风声渐起,像是无数亡魂的低语。
轮到你了。无脸的钱教授伸出手,完成仪式,或者……成为我们的一员。
我颤抖着站起身,看向祠堂深处——那里,有一口漆黑的井。
我不受控制的走过去,井水幽幽,映照出我的脸。
而那张脸,正在一点点……消失。
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跑开,却撞上一个人。
猛地停下脚步,是叶恺安。他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手腕和脖颈处有两道狰狞的伤口,正缓缓往下滴着血水。
学...学弟我的声音在发抖。
叶恺安抬起头,他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浓厚的黑色。
你来了。他说,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的,我们都在等你。
我后退几步,脚后跟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回头一看,是另外三个人——当年一起调研的同学。他们以各种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衣服湿透,皮肤泡得发白,脸上却都带着浅浅的笑容。
不!!我尖叫着摇着头,肺部灼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不要过来......
轮到你了。叶恺安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滩水迹,轮到你了!
记忆碎片突然刺进我的脑海——黑暗的祠堂,跳动的烛火,戴着木质面具的村民围着我们念诵咒语。
我想起来了,我们五个不是来做调研的,我们是来...
成为祭品。叶恺安已经走到我面前,他抬起手,冰冷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来吧,完成我们的使命。
我转身想跑,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包围了。十几个村民无声地站在我身后,他们穿着丝制的衣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
你们......我惊恐地看着这些无脸人。
跟我们回去。一个无脸人在说话,他的声音像是许多人同时说话,仪式必须完成。
我想尖叫,但肺部突然灌满了液体,就像一年前那个夜晚一样。我跪倒在地,咳出带着腥味的水。叶恺安站在我面前,他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空白的皮肤。
更多的记忆涌上来,冰冷的手按住我的后脑;最后一口空气从肺部挤出......
轮到你了。叶恺安说。
无脸人围了上来,我想要逃走,脚却不听使唤的僵在原地。他们的手像冰一样冷。我被抬起来,向村子深处走去。经过村口的槐树时,我看到树干上刻着五个名字——我们调研小组的五个人。
被推入圣池的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我不是宁雨,我是杀死宁雨的凶手。
岩安村是存在于时间裂缝里的地方,这里可以通往过去和未来,村里的人永远不可以离开。
只有在村里闯入祭品时杀掉他们,才可以代替他们的身份暂时离开村子。
同时,记忆也会被封存,而且一年后,将做为祭品完成祭祀。
我杀了宁雨,我也是宁雨。
冰冷的水灌入我的肺部,黑暗中,有四双手从水底伸来,抓住我的四肢。
我的身体还在不断下沉。
井水冰冷刺骨,像无数根钢针扎进皮肤。我拼命挣扎,四肢却越来越沉重。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去,眼前开始出现黑斑。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唔——!
我猛地呛进一大口水,那双手却拽着我急速下坠。水流在耳边呼啸,井壁上的刻痕在眼前飞速掠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划痕,竟然全是人名。
在下坠的过程中,我的意识却异常清晰。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漂浮感。井水变得粘稠起来,像融化的蜡油包裹着我。那些刻在井壁上的名字开始发光,最新刻上去的几个赫然是我们调研小组的成员:叶恺安,林小雨,张明远
陈志鹏,宁雨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宁雨这个名字时,一阵电流般的刺痛顺着手指窜上脊椎。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
摇曳的烛光下,五个大学生跪在祠堂里,手腕都被割开一道口子,鲜血滴进同一个铜盆。
戴着木质面具的村民围着我们念诵晦涩的咒语,他们的声音像无数只虫子在爬。
我眼睁睁看着宁雨被两个村民架起来,她的眼睛闭着,嘴里塞着符纸,好像是晕过去了...
铜盆里的血突然沸腾,一个模糊的人形从血水中站起来,朝我伸出手...
不!
我在水中无声地尖叫,吐出一串气泡。就在这时,那双手从背后环抱住我,将我拖向井底那团幽蓝的光源。我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意识逐渐模糊...
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头顶是血红色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就像一块凝固的血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吸进肺里火辣辣的疼。
想起来了吗
这个声音让我浑身一颤。转头看去,宁雨就站在三步之外。她的脸和我一模一样,只是皮肤呈现出死人才有的灰白色,眼角和嘴角都有细细的血痕。更可怕的是,她身后还站着三个模糊的人影——正是去年死去的同学们。
叶恺安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林小雨的胸腔凹陷下去一大块,张明远的半边脸都不见了,露出森白的头骨。他们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你们...不是死了吗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死了宁雨轻笑一声,声音像指甲刮擦玻璃,我们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
她抬起苍白的手,指向远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诡异的村庄——所有建筑都像水中的倒影般微微晃动,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无数透明的人影在街道上游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村庄中央的景象:一棵巨大的槐树扎根在血池中,树干上浮现着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那些人脸在树皮下游动,时不时凸出来,发出无声的尖叫。
那是...
我刚想靠近查看,宁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像冰锥一样冷,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
别过去!那是通道的本体,它会...
刺耳的铃声打断了她的警告。我惊恐地发现声音来自我的口袋——那部早就没有信号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
屏幕自动亮起,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替换进度87%】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
当进度达到100%,替身将完全取代原主
现在明白了吗宁雨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一年前你被选中时,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她抬手一挥,空气中浮现出一幅记忆画面:去年的今天,我(真正的我)戴着村民的木质面具,亲手将宁雨推进圣池。而在更早的记忆碎片里,我看到钱教授给年轻时的我戴上那个诡异的面具...
这是个无限循环。叶恺安的幽灵飘过来,脖子上的伤口随着说话一张一合,每个祭品都要找到自己的替身,否则被献祭后就会变成无脸村民。
林小雨的幽灵补充道:你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其实你才是凶手。
我突然想起钱教授研究室里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它们不是普通的祭品,而是历代失败的替身!
手机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数字跳到【89%】。与此同时,我的左手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木质纹理,就像那些无脸村民...
时间不多了。宁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如果你想打破这个循环,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血色的天空出现裂痕,像打碎的镜子一样一块块剥落。那棵槐树发出刺耳的尖啸,树干上的人脸疯狂扭动。
他们发现你了!叶恺安大喊,快跑!
我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胶质状态。远处,无数无脸村民从血池中爬出来,他们空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五官——全都是我的脸!
手机屏幕疯狂闪烁:
【警告!警告!】
【替换进程加速】
【当前进度93%】
我的视野开始扭曲,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尖笑声。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宁雨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
找到真正的名字...
我的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中漂浮,耳边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呓语。
咳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吐出带着腥味的井水。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疼痛。我躺在祠堂冰冷的地板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替换进度95%】
该死...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左手已经完全透明,能透过皮肤清晰地看见下面的木质纹理。那些纹理像是有生命一般,正在缓慢地向我的手腕蔓延。
找到...真正的名字...
宁雨最后的话语在我脑海中回响。我咬紧牙关,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
就在这时,祠堂角落的木箱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那个木箱看起来眼熟——正是之前装人脸面具的那个。但现在,箱盖微微翘起,像是被什么人打开过。
我拖着半透明的左腿,一步一步挪向木箱。每走一步,木质化的部分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木刺在血肉中生长。
掀开箱盖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五本皮质封面的日记本,每一本的封面上都用烫金字体写着名字:
叶恺安
林小雨
张明远
陈志鹏
宁雨
我的手指悬在宁雨那本日记上方,突然犹豫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攥住了我的心脏——我害怕知道里面的内容。
咔嗒
木质化的部分又向上蔓延了一寸。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抓起那本日记。就在我翻开第一页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出来,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照片上是五个孩童站在村口。其中四个我都认识——那是年幼的叶恺安、林小雨、张明远和陈志鹏。但中间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个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笑容灿烂,可我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她。
翻到照片背面,一行稚嫩的笔迹映入眼帘:
小安、小雨、小远、小鹏,还有小芸永远在一起。1998年夏
小芸...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深处锈迹斑斑的锁。
剧痛袭来,我跪倒在地,抱住快要裂开的头。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六岁的我和四个玩伴在村口的槐树下捉迷藏。戴着面具的大人们围着我们念诵奇怪的歌谣。我被选中成为守门人,其他四个孩子哭着被带走。
年复一年,我看着儿时玩伴一个接一个被外来者取代。
直到我十八岁那年,亲手给他们戴上了替身面具。
原来我才是最初的祭品...我颤抖着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不,我是守门人..是帮凶...
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替换进度97%】
木质化已经蔓延到我的左肩,右手指尖也开始变得透明。我发疯似的翻看其他四本日记,每一本的最后都写着同样的话:
轮到你了。
时间到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祠堂门口传来。
我抬头看去,钱教授——或者说第一代替身站在那里。他的脸已经完全木质化,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起,形成一个可怕的笑容。
你终于想起来了,小芸。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脚步声像枯枝断裂,三十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挣扎着向后挪动。
我给了你新的人生。他的声音突然变成我父亲的声音,你不喜欢吗做宁雨不是很好吗名牌大学的研究员,光明的前途...
那宁雨呢!我尖叫着质问。
钱教授的脸突然扭曲,树皮般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当然成了养分...就像你的小伙伴们一样。
他突然扑过来,木质化的手指掐住我的脖子。我拼命挣扎,却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跳到:
【98%】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祠堂的地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钱教授一个踉跄松开了手,我趁机抓起地上的照片,连滚带爬地向那口井冲去。
拦住她!钱教授咆哮道。
无数树根从地板下破土而出,像毒蛇一样缠住我的双腿。木质化的部分开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两种力量拉扯——一边是即将完成的替身转化,一边是苏醒的原始记忆。
指尖离井口只有一寸之遥。
小芸...恍惚中,我听到儿时玩伴们的呼唤。
想起来...快想起来...
我闭上眼睛,任由记忆最后的碎片拼凑完整: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亲手给宁雨和四个玩伴带上了祭品面具。作为交换,我获得了离开村子的机会。
我叫...许小芸!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个名字,同时纵身跃入井中。
下落的过程中,时间仿佛静止了。井水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苍白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但这次,它们温柔地接住了我。
欢迎回来,小芸。
四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睛,看到叶恺安、林小雨、张明远和陈志鹏的魂魄围绕着我。他们脸上不再有痛苦的表情,而是带着解脱的微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泣不成声。
不是你的错。叶恺安轻声说,现在,结束它吧。
水底突然亮起耀眼的白光。我看到那棵巨大的槐树正在枯萎,树干上的人脸一个接一个消失。手机屏幕最后闪烁一次:
【替换终止】
当我再次浮出水面时,朝阳正从山巅升起。祠堂已经坍塌成一堆废墟,在废墟中央,一棵嫩绿的小树苗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我走过去,发现树下放着五块小石头,每一块上都刻着一个名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再是宁雨的模样,而是记忆中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的样子。只是眼角多了些皱纹,提醒着时光的流逝。
远处传来警笛声。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着太多痛苦记忆的地方,转身走向山外的新生。
在出村的路上,我遇到一群来郊游的大学生。其中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朝我挥手:
阿姨,请问岩安村是往这个方向吗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脸庞。
那个村子早就废弃了。我微笑着说,前面有个更漂亮的杜鹃谷,我建议你们去那里。
男生有些遗憾地挠挠头,但还是道谢离开了。我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握紧了口袋里那张泛黄的照片。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温暖而明亮。三十年了,我终于可以带着所有回忆,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