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玩偶替死之谜
我在车站给烫伤女孩十块钱,她塞给我一只脏兮兮的玩偶熊。
当晚玩偶熊从高空坠物下救了我的命,自己却被砸扁。
校园贴吧里,连续五人发帖讲述相同经历:帮女孩收玩偶,遭遇致命危险却奇迹生还。
当我们找到第六位发帖人时,发现他吊死在宿舍,脖子上缠着玩偶熊的断臂。
更恐怖的是,他桌上摊开的日记写着:玩偶在替我们死……但每救一次,它就离活过来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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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诡异熊影救主
车轮碾过柏油路面的刺耳摩擦声,还有那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的找死!,像两把冰锥,狠狠凿进我的太阳穴。世界猛地倾斜,又狠狠回正。我像个被粗暴拽回人间的提线木偶,心脏在胸腔里疯了一样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冷风灌进肺里,带着汽油和灰尘的呛人味道。
左手里,死死攥着一个东西。软塌塌的,带着点说不清的韧性,又像一块被彻底踩扁的烂泥。
是那只熊。
车站广场那个烫伤女孩塞给我的、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玩偶熊。它现在彻底变了形,被车轮碾过的地方,劣质的填充棉爆开,黑乎乎地粘着路上的污秽。更刺眼的是它脸上那道撕裂的口子——原本大概是缝线做的嘴巴,此刻被巨大的力量撕扯开,形成一个歪斜、破裂的豁口,露出里面同样肮脏的填充物。那豁口边缘向上翘着,像在无声地咧开一个无比狰狞、无比诡异的笑容。
小伙子!你东西掉了!
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过来。我迟钝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几步开外,几位拎着菜篮子的大婶正一脸惊魂未定地盯着我,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哎哟喂,吓死个人咯!那车开得跟赶着投胎似的!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大婶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念叨,小伙子你命真大!差一点点就……
就是就是,旁边烫着卷发的大妈连忙接话,手指点着我刚才差点扑进去的车道,你‘嗖’一下就冲过去了,我的妈呀,魂都要吓飞了!还好你自己……你自己往后趔趄了一下真是老天爷保佑!
自己趔趄了一下
我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腿。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身体失控向前猛冲,眼看就要撞上那辆咆哮的轿车前脸……一股力量,一股冰冷、带着不容抗拒意味的力量,猛地拽住了我的后衣领,硬生生把我扯了回来,让我像陀螺一样原地打了个转,才险之又险地避开死神的镰刀。
那绝不是我自己能做出的动作。
大婶,我喉咙干得发紧,声音嘶哑,刚才……是你们谁……拉了我一把吗
几位大婶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茫然。
拉你没有啊小伙子!花棉袄大婶很肯定地摇头,我们几个都离得远着呢!就看见你自己跟喝醉了似的冲出去,又自己绊了一下,摔回来站稳了,那车‘呼’地就擦着你包过去了!哎哟,那个险啊!
卷发大妈也点头附和:对对对,没人碰你,就你自己站不稳差点摔出去,又自己稳住了!小伙子,以后走路可得当心点,别光顾着看手机!
一股寒气,从攥着那只破熊的手心,沿着胳膊一路蛇行,瞬间爬满了我的脊椎。不是她们那刚才……拽我的……是什么
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我下意识地,把那只咧着恐怖笑容的破熊攥得更紧了些,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布料下爆裂的棉絮和冰冷的路面残留。
回到宿舍时,里面已经弥漫开熟悉的泡面和汗味混合的气息。灯光明晃晃地照着,老大陈锋正对着电脑屏幕骂骂咧咧地打游戏,键盘敲得噼啪响;老二李伟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老三王海则缩在床上,捧着手机刷得两眼放光。
靠!老四你终于回来了差点以为你被车站人潮挤成肉饼了!陈锋头也不回地嚷嚷了一句,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我把背包往自己椅子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只破破烂烂的玩偶熊被我顺手搁在了书桌一角。它那破裂的、仿佛在狞笑的脸孔,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和怪异。
兄弟们,我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试图压下声音里的颤抖,跟你们说个事,真他妈邪门……
我语速飞快地把车站的经历倒了出来——那个烫伤的女孩,那只塞给我的脏熊,失控冲向车道的瞬间,那诡异的拉扯感,还有车轮下救了我一命的玩偶……说到最后,我指了指桌上那只咧着嘴的熊:喏,就它。
宿舍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哼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短暂的死寂。
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噗——哈哈哈!李伟第一个摘下耳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力拍着桌子,老四!你这编故事的水平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还玩偶熊替你挡灾哈哈哈!比上次你说撞见外星人还离谱!
陈锋也转过椅子,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戏谑:行啊老四,这剧本编得挺有层次感。先是悲情小女孩,再是神秘信物,接着生死时速,最后神迹显灵下一步是不是该揭秘这熊其实是上古神器了
连一向闷葫芦的王海都从床上探出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闪着揶揄的光:嗯,戏剧冲突是有了,就是细节经不起推敲。比如,你说有人拉你,但目击者都说没有。这属于关键情节逻辑漏洞啊,老四同学。
操!我说真的!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和委屈冲上头顶,脸皮阵阵发烫,谁他妈有闲心编这个!不信你们看这熊!都被车碾成这鬼样子了!
我一把抓起桌上那只破熊,举到他们面前。它歪斜破裂的嘴巴正对着他们,爆出的棉絮像溃烂的内脏。
李伟夸张地往后一缩:哎哟喂!这玩意儿看着可真够恶心的!老四你从哪个垃圾堆捡回来的行为艺术啊
爱信不信!我恼火地把熊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闷响。跟他们争辩下去只会显得我更像个傻子。我闷头拉开背包,开始把里面的脏衣服一股脑掏出来往盆里扔,动作带着发泄的意味。宿舍里重新响起了键盘声和隐约的笑声,只是那笑声里,分明还残留着对我这个故事大王的调侃。
3
校园贴吧惊魂
草草把脏衣服扔进盆里,我把自己摔进椅子,带着一股憋闷和无处宣泄的烦躁,点开了手机上的校内贴吧图标。指尖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那些灌水的、求资源的、吐槽的帖子流水般掠过眼前。直到一个刺眼的标题,像根淬毒的针,猛地扎进我的视线——
**《善有善报,大难不死!》**
发帖时间显示是昨天下午。
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冰凉粘腻,瞬间攥住了我的心脏。我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点开了那个帖子。
……就在前天下午,滨湖公园东门入口那里,一个小姑娘蹲在路边哭。看着顶多七八岁吧,瘦得可怜,左边脖子往下,一直到锁骨那片,好大一块疤,红通通的,看着像是烫伤,皮都皱巴巴的,特别吓人……我心一软,给了她二十块钱,让她去买点吃的。她没说话,也没道谢,就低着头,突然塞给我这么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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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的文字描述到这里,附上了一张图片。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图片里,赫然是一只脏兮兮、灰扑扑的巴掌大的玩偶熊!虽然拍摄角度和光线不同,但那粗糙的缝线,那廉价的涤纶面料,尤其是那种仿佛被无数双手摩挲过的陈旧感……和我桌上那只被车轮碾扁的熊,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图片里这只熊的脸还算完整,嘴巴是简单的缝线,没有咧开那恐怖的豁口。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呛进肺里,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继续往下滑动屏幕。
……我当时也懵了,这熊脏得要命。她塞给我就跑了,跑得飞快,钻旁边小树林里就不见了。我也没多想,顺手就把这熊塞外套口袋里了。后来我沿着公园外那条路往公交站走,一边走还一边刷手机呢……
文字描述在此刻变得急促起来。
……突然就听见头顶上‘哗啦’一声巨响!特别吓人!我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大片黑影兜头盖脸砸下来!是旁边那栋正在拆外墙的老楼!一大块水泥板,还有好多碎砖头!我当时腿都软了,根本动不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完了!死定了!
但!就!在!那!一!瞬!间!
发帖人用了好几个感叹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当时的惊魂未定,我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侧面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被撞得飞出去好几米,摔在绿化带里,浑身疼得要散架!等我晕头转向爬起来回头看……我的妈呀!我刚才站的那个地方,已经被水泥板和砖头彻底埋了!烟尘滚滚的!工地上的人都吓傻了,跑过来问我有没有事……
我魂都没了,抖着手摸口袋,想掏手机报警……结果摸出来的……是这个!
又是一张图片跳了出来。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照片里,是一只几乎被彻底砸烂的玩偶熊。它被包裹在一堆碎石和扭曲的钢筋碎片中间,小小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撕扯、压扁,填充棉爆开,和灰白色的水泥粉末、暗红的砖屑混在一起,污浊不堪。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头部,被一块尖锐的碎石贯穿了,整个脸都塌陷下去,只剩下一点残破的布料和棉絮,勉强能辨认出曾经是张熊脸。那景象,比我那只被车轮碾过的熊,更加惨烈,更加……触目惊心。
……就是那小女孩塞给我的熊!它替我挡了那一下!它救了我的命!但被砸得稀巴烂了……帖子最后,发帖人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写道,我到现在手还在抖。这世上真有善有善报真有……那种东西我现在看着这堆烂棉絮,心里头……又感激,又说不出的害怕……你们说,那小姑娘,她到底是什么人
帖子下面,回复已经叠了上百楼。有惊叹的,有质疑的,有分析所谓气功护体的,但更多的是——
**卧槽!楼主!我也遇到过!**
**+1!一模一样!那女孩脖子有烫伤!给熊!**
**我也是!上周五!在二食堂后面那条小巷!**
**天!楼主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收到了那熊!昨天差点被闯红灯的摩托撞飞!那熊替我挡了!它飞出去了!我没事!**
**还有我!三天前!在旧图书馆后面!我帮那小女孩捡了掉地上的饭卡,她塞给我熊,结果晚上回宿舍楼,楼道灯坏了,我差点一脚踩空从楼梯中间摔下去!当时感觉后面有人推了我一把,站稳了,但那熊从我口袋里掉出来,滚到楼下去了,头都摔瘪了!**
一条条回复,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脖颈,越收越紧。
我颤抖着手指,一条条数下去。
算上我,算上这个发帖人……五个人!
短短几天,在这个校园里,已经有五个人遇到了那个烫伤的女孩,收到了那只诡异的玩偶熊,然后遭遇了足以致命的意外,却又在最后关头被一股神秘力量或者那只熊本身救下,代价是熊被严重损毁!
老四你干嘛呢脸白得跟鬼似的李伟的声音带着点好奇从旁边传来,他大概看我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太久,脸色又异常难看。
我猛地抬起头,宿舍里明亮的灯光此刻显得格外刺眼。陈锋、李伟、王海的目光都带着询问和一丝残留的戏谑落在我身上。桌上,那只咧着恐怖豁口的玩偶熊,无声地躺在那里,破洞处爆出的棉絮,在灯光下泛着一种不祥的灰白。
你们自己看……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贴吧……那个帖子……还有下面的回复……
我直接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上面还停留在那个被砸烂的熊的惨烈照片上。
陈锋皱着眉头凑过来,李伟也摘了耳机站起身,王海更是直接从床上爬了下来。三颗脑袋挤在小小的手机屏幕前。
宿舍里再次陷入寂静。
键盘声没了,哼歌声没了,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刻意压低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像是凝固的果冻,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在他们三人的脸上,变幻着明暗,勾勒出惊疑不定的轮廓。
陈锋的眉头越拧越紧,几乎能夹死苍蝇,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椅背,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李伟脸上的那种惯常的嬉皮笑脸彻底消失了,嘴唇微微张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王海则是不停地推着他那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在极力辨认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操……良久,陈锋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低沉沙哑,这他妈……邪门了……
五个……李伟的声音有点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颤抖,算上老四……六个了这……这熊是开过光的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王海没说话,只是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刺向我,又飞快地扫了一眼我书桌上那只破熊:老四,你那只熊……除了被车压了,还有没有……别的变化
他这一问,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再次看向桌上那只熊。那咧开的、破洞的嘴巴,在灯光下,那豁口的边缘……那些爆出的棉絮……它们是不是……比我在车站捡起它时,颜色更深了些像浸染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污渍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我强忍着不适,把视线从熊身上撕开,重新聚焦到手机屏幕上。那个发帖人,ID叫夜钓的猫。他的帖子是昨天下午发的。
这个‘夜钓的猫’,我指着发帖人的ID,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他是最新的一个!就昨天下午的事!他住哪栋楼帖子下面有没有人知道
陈锋反应最快,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翻看夜钓的猫的主页和他帖子下的所有回复。
快看!有人问他在哪个宿舍楼!他回了!陈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发现线索的急切,他说……他说他住……西区!西区七栋!513!
西区七栋513!
这个地址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宿舍里凝滞的空气。
走!陈锋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脸上的惊疑已经被一种混合着强烈好奇和隐隐不安的冲动取代,去看看!妈的,这事儿太邪乎了!老子非得弄个明白!看看这小子是不是也收到那么个破熊!
李伟和王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疑虑、恐惧,但更多的是被这诡异事件点燃的、无法抑制的探知欲。
走!李伟也站了起来,顺手抄起挂在床边的外套。
王海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动作迅速地开始穿鞋。
4
宿舍吊尸疑云
我几乎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桌角那只破熊,那个咧开的、仿佛凝固着无声嘲笑的豁口,似乎正幽幽地对着我。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粘稠的墨汁,瞬间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去看去看什么那个夜钓的猫……他真的还在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但陈锋他们已经拉开了宿舍门,走廊里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涌了进来。我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冲动,伸手一把抓起桌上那只破熊,塞进了外套宽大的口袋里。布料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冰冷、僵硬的轮廓,以及那些爆裂棉絮的粗糙触感。
西区七栋离我们住的东区很远,几乎是横跨了大半个校园。夜晚的校园主干道灯火通明,下晚自习的人流熙熙攘攘,笑语喧哗。我们四人却像是逆流而上的几块沉默的礁石,彼此间几乎没有交谈,脚步沉重而迅疾。口袋里那只破熊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像一块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冰,紧紧贴在我的大腿外侧。
陈锋走在最前面,步伐又大又快,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劲头。李伟紧跟在他侧后方,不时紧张地左右张望,仿佛黑暗中随时会跳出什么东西。王海则沉默地走在我旁边,镜片后的眼睛在路灯下反射着冷静的光,但他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
越靠近西区,喧嚣的人声渐渐被抛在身后。西区宿舍楼年代久远,树木高大茂密,路灯的光线被浓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摇曳晃动的阴影,如同潜伏的巨兽。七栋是其中看起来最旧的一栋,灰暗的外墙爬满了深色的藤蔓,在夜晚显得格外阴森。
513室在五楼走廊的尽头。走廊的声控灯大概是坏了,只有远处楼梯口透过来一点微弱的光。我们摸黑走到513门口,四周一片死寂,连隔壁宿舍的说话声都听不见。一股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气味,丝丝缕缕地从紧闭的门缝里钻了出来——不是宿舍里常见的泡面味或汗味,那是一种……带着铁锈味的、冰冷的、腐败的气息。
陈锋没有犹豫,抬手就去拧门把手。
咔哒。
门没有锁。随着一声轻微的门轴摩擦声,沉重的木门被他向内推开了一条缝隙。
那股腐败的铁锈味骤然浓烈起来,直冲鼻腔!
走廊尽头那点微弱的光线,勉强挤进门缝,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散落的几本书,像是被人慌乱中踢倒的。然后,光线向上移动……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冻结了。
一个人影。
悬挂在宿舍中央吊扇的挂钩上。
双脚离地,脚尖无力地微微下垂。身体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微微晃动着。
是那个发帖人,夜钓的猫!
他穿着灰蓝色的睡衣,脸朝着门口的方向,脖子以一个绝对不正常的角度歪斜着。眼睛瞪得极大,眼珠像是要凸出眼眶,里面凝固着无边无际、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极致恐惧!脸色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嘴巴微微张开,舌头似乎抵在牙齿后面,形成一个僵硬的弧度。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死寂像粘稠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沉重得令人窒息。只有我们四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死者的脖子上。
那根勒进他皮肉、几乎要切断他喉管的绳索……
不是什么绳子。
那东西是……是布质的!脏兮兮的,灰扑扑的布料!上面还粘着些……爆裂出来的、灰白色的填充棉絮!
那分明是——
一只玩偶熊的断臂!
它被粗暴地拧成一股,紧紧地、深深地勒进了死者的脖颈皮肉里,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灰扑扑的布料和死者青灰的皮肤几乎融为一体,只有爆出的棉絮,像肮脏的蛆虫,点缀在那致命的勒痕周围。
呃……李伟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被掐断般的抽气,身体剧烈地一晃,猛地捂住了嘴,踉跄着退后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王海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眼镜滑到了鼻尖,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盯着那截缠绕在尸体脖子上的、属于玩偶的肢体。
陈锋的呼吸声骤然变得粗重无比,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他原本伸出去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几分蛮横和戏谑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被冻结的恐惧,直勾勾地看向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看向我外套的口袋——那只破熊所在的位置。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顺着脊椎一路炸开,头皮阵阵发麻。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口袋。隔着薄薄的外套布料,里面那只冰冷、僵硬的玩偶熊的轮廓,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正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就在这时,王海动了。他像是突然惊醒,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他没有去看悬挂的尸体,也没有看那截恐怖的断臂绳索,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死者书桌上!
那里,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一支笔滚落在旁边。
日记……王海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梦游般的恍惚,他……他好像写了东西……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另一种更强烈的、近乎自毁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几乎是和陈锋同时,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迈过了513宿舍的门槛。那股腐败的铁锈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浓得几乎让人窒息。
王海已经走到了书桌前,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翻开了那本硬壳笔记本。纸张发出哗啦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我和陈锋凑了过去。李伟还瘫软在门外的墙边,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干呕声。
笔记本摊开的那一页,字迹极其潦草、扭曲,像是书写者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每一笔都带着失控的颤抖,深深地刻进了纸页里。
5
熊眼凝视恐惧
**它不是在救我们……**
开篇第一句话,就让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
字迹继续向下,更加狂乱,力透纸背:
**它在替我们死!它在替我们承受那些该死的意外!每一次!每一次挡灾,它就被撕碎一次!**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桌沿,指甲刮擦着木头,发出细微的吱嘎声。替我们死替我们承受
笔迹猛地一顿,留下一个巨大的墨点,仿佛书写者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接着,笔迹变得更加癫狂,几乎无法辨认:
**但它……它在活过来!我感觉到了!每一次撕碎,它都在拼凑!每一次替死,它都……都在变得更完整!更……更像……它要……**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笔画拖得极长,歪歪扭扭地甩出纸页边缘,留下几道疯狂的划痕。像是书写者被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再也无法写下任何东西。
**……它要……回来……**
最后三个字,是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字体小得几乎看不清,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
笔记本旁边,放着一只手机。屏幕碎裂了,但还亮着微光。屏幕上是校内贴吧的界面,停留在夜钓的猫自己发的那条《善有善报,大难不死!》的帖子。
而在帖子下方,最新的一条回复,赫然是:
**夜钓的猫:谢谢关心,我没事了。那熊……它好像……在看着我笑。**
回复时间显示:就在半个小时前。
半个小时前我们冲进来的时候,这具尸体悬挂在这里,恐怕早已冰冷僵硬!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冲上天灵盖,我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门口炸响!是李伟!
我们猛地回头。
只见瘫坐在门口墙边的李伟,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整张脸扭曲变形,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他一只手指着门内我们身后悬挂的尸体方向,另一只手死死抠着墙壁,指甲在墙皮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它……它!眼睛!眼睛动了!!!他嘶声力竭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劈叉,充满了非人的凄厉,那熊的眼睛!!!它在看我们!!!它在笑!!!!
熊的眼睛哪里还有熊尸体脖子上只有那截断臂!
我猛地顺着李伟那惊恐欲绝的目光看去——不是尸体!也不是那截断臂!
是我的口袋!
我下意识地低头。
外套宽大的口袋边缘,一只纽扣缝制的、小小的、黑色的熊眼,不知何时,竟从口袋里探出了一点点!
它没有光泽,只是普通的塑料纽扣。
但就在李伟尖叫的瞬间,在那昏暗摇曳的光线下,那只纽扣眼睛,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冰冷的、死寂的视线,穿透口袋的布料,无声地落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