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致命夫妻档 > 第一章

我和苏阳在各自婚姻里腐烂生蛆。
他老婆用刻薄话凌迟他,我被家暴丈夫用拳头给我纹身。
我们决定互相解决对方的累赘——他剪断老婆的刹车油管,我调换丈夫的胰岛素。
葬礼上他抱着我哭得发抖,指甲却抠进我肉里:明天该送你家的病鬼上路了。
我笑着点头,没告诉他那瓶要命的胰岛素,是他老婆亲手递给我的。
病房里,我拔掉丈夫氧气管时,警察破门而入。
监控里,苏阳的妻子举着手机冷笑:蠢货,你杀人的视频值三百万。
本该成植物人的陈默突然坐起,掏出录音笔:我太太给你的胰岛素,是生理盐水。
王志强手机屏幕的光,蓝幽幽地映在他油腻的脸上。他咧着嘴,手指头在屏幕上戳得飞快,给一个穿着清凉、扭得跟麻花似的主播刷火箭,一个接一个。火箭的特效炸开,映得他浑浊的眼睛都在放光。钱,我的钱。林晚攥着锅铲柄,指关节捏得发白。锅里炖的鸡汤咕嘟咕嘟冒泡,香气飘出来,混着王志强身上那股隔夜的酒气,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看什么看饭好了没饿死了!王志强眼珠子都没从屏幕上挪开,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林晚胳膊上。
林晚垂下眼,没吭声。腰上那块昨天被他踹出来的淤青,隔着薄薄的居家服,火烧火燎地疼。她关了火,把汤盛出来,小心翼翼端上桌。刚放下碗,王志强瞥了一眼,眉头拧成个疙瘩:这什么玩意儿油花都没撇干净喂猪呢他猛地抬手一掀!
滚烫的鸡汤劈头盖脸泼了林晚一身!她烫得尖叫一声,踉跄着后退,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叫什么叫!丧门星!王志强烦躁地站起来,一把推开挡路的椅子,椅子腿在瓷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看都没看狼狈的林晚,抓起外套就往外走,看着你就倒胃口!老子出去吃!
门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滚烫的汤顺着头发、脖子往下淌,衣服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又烫又黏。手背火辣辣地疼。但这点疼,比不上心口那块早就被锤烂了的地方。林晚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泼了脏水的雕像。空气里只剩下鸡汤的腻香和她自己粗重的喘息。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嗡嗡震动。她麻木地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着苏阳两个字。她几乎是扑过去划开接听,像抓住救命稻草。
喂…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晚晚苏阳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哭过,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风暴,你在哪方便说话吗
在家…他…他刚出去。林晚吸了吸鼻子,努力想稳住声音。
那个畜生又打你了!苏阳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林晚没说话,沉默就是答案。
电话那头传来苏阳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指甲狠狠刮过什么东西的刺啦声。操!他低吼了一声,像头困兽,晚晚,我受不了了…我真他妈受不了了!沈薇那个贱人…她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就因为我回家晚了半小时!就半小时!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她把我妈留给我的那块老怀表…就是我最宝贝的那个…她…她当着我的面!用高跟鞋跟!一下!一下!砸得稀巴烂!碎玻璃溅了一地!她还笑!她他妈的在笑!
苏阳的声音哽咽了,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她骂我是窝囊废,骂我妈是死了都不安生的老巫婆…晚晚…我真想…真想掐死她!让她那张恶毒的嘴永远闭上!最后几个字,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掐死她林晚的心猛地一缩。不是为了苏阳的狠话,而是为了那份感同身受的、快要将她吞噬的绝望。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楼下,王志强那辆破车正摇摇晃晃地开出小区,尾灯像醉汉猩红的眼。
掐死她林晚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却淬着冰碴,太便宜她了。她顿了顿,目光死死锁住那辆消失的车,也…太便宜他们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苏阳压抑到极致的、拉风箱似的喘息。
晚晚…
几秒钟后,苏阳的声音再次响起,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你说得对。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活得这么肆无忌惮,把我们当狗一样踩在脚下凭什么我们要活得这么窝囊,连喘口气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凭什么!
凭什么这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捅进林晚千疮百孔的心。凭什么她每天活在拳头的阴影里凭什么苏阳要忍受沈薇那张淬了毒的嘴凭什么他们这对在泥潭里挣扎的灵魂,只能在黑暗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取一点点可怜的温暖
对,凭什么林晚重复着,声音里淬上了一种她自己都陌生的、冰冷的狠厉,苏阳…我们得…做点什么。为了我们,为了我们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她的目光落在客厅茶几上。那里放着一个打开的胰岛素笔盒,旁边是拆开的针头和一小瓶替换的药液。王志强那废物,一天不打胰岛素就浑身难受。一个念头,冰冷、尖锐、带着剧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她脑海里炸开,压倒了所有恐惧。彻底…解决问题。
城西那个废弃的汽修厂仓库,像个巨大的钢铁坟墓,在深夜里死寂无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灰尘混合的呛人味道。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旧捷达,像幽灵一样滑进来,悄无声息地停在几台蒙着厚厚油污的废弃发动机后面。
林晚先下车,高跟鞋踩在满是油污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粘腻的声响。她裹紧薄风衣,警惕地四下张望。仓库空旷得吓人,巨大的钢铁骨架在稀薄的月光下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远处一盏昏黄的安全灯,像垂死挣扎的眼睛。
苏阳紧跟着下来,脸色在昏暗光线下灰败得像死人。他几步冲到林晚身边,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攥得死紧,汗津津的。晚晚,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神经质的颤抖,我查了…沈薇那辆保时捷帕拉梅拉,后轮内侧的刹车油管…位置不算刁钻。她明天下午一点半固定要去城郊那个会所做SPA,来回必经那段盘山公路…我…我只要提前溜进车库,找到机会…用液压钳,剪断一小截…不用完全断,让它开一段路,承受压力后再崩…看起来就像自然老化,金属疲劳…
他说得又急又快,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带着血腥气。仓库顶棚不知哪里的破洞灌进风,呜呜咽咽,像鬼哭。
苏阳猛地抬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晚,里面是穷途末路的疯狂:晚晚!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只有你能帮我!王志强那个病秧子…他每天雷打不动要打胰岛素!他那药…就放在客厅茶几上!跟维生素瓶子放一起!混乱得很!只要…他呼吸急促,抓着林晚肩膀的手猛地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她肉里,只要把他的真胰岛素,换成…换成‘别的’!神不知鬼不觉!他那破身体,医生只会以为是血糖失控,并发症要了他的命!没人会怀疑!
他急促地说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晚脸上。晚晚!想想我们!想想以后!没了这两个累赘,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再也不用躲躲藏藏!钱!房子!全是我们的!我们可以去海边,去国外…过我们想过的日子!晚晚!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般的祈求,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锁住林晚。
林晚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那疼痛尖锐地刺穿了她混乱的思绪。她看着苏阳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疯狂。空气里浓重的铁锈机油味呛得她喉咙发紧。她慢慢抬起手,覆盖在苏阳紧抓着她肩膀的手背上。她的手冰冷,像一块铁。
好。林晚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面,我帮你。她弯腰,从苏阳脚边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帆布工具包里,捡起一个用黑色塑料袋裹了好几层的小瓶子。瓶子不大,入手冰凉。他的药,归我。
苏阳紧绷的身体瞬间垮塌下来,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狂喜和扭曲解脱的表情。他一把将林晚狠狠搂进怀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她的肋骨勒断。晚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懂我!我们…我们马上就能自由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滚烫的气息喷在林晚的颈窝,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林晚僵硬地被他抱着,脸埋在他肩头,闻到他衣服上廉价的烟草味和汗味。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黑暗中那些巨大冰冷的钢铁支架上,空洞,没有焦点。自由也许吧。但此刻,她只感到无边无际的寒冷,正从脚底蔓延上来,要把她彻底冻僵。她握着那个冰冷小瓶的手,收得更紧了。
沈薇的死讯是在傍晚传来的。电话是交警队打给苏阳的,语气公式化地通知他,他妻子沈薇在城西盘山公路一个急转弯处发生严重车祸,车辆失控冲出护栏,坠下山崖,当场身亡。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嘈杂,隐约还能听到警笛的呜咽。
苏阳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被拉出水面,却吸不进一丝氧气。他猛地抬手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薇薇…薇薇啊!他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双腿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蜷缩在那里,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哭得肝肠寸断,涕泪横流,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而不停地抽搐。
林晚接到苏阳带着浓重哭腔的电话时,正在厨房心不在焉地切着水果。刀锋差点划到手指。她赶到苏阳家楼下时,正好看到他被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搀扶着,从楼道里出来。苏阳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完全靠警察架着,头无力地垂着,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糊满了泪水和鼻涕,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呜咽着沈薇的名字。
林晚的心猛地揪紧,胃里一阵翻腾。她强迫自己快步走上前,脸上迅速堆砌起惊骇和悲伤。苏阳!怎么回事沈薇她…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苏阳听到她的声音,像是找到了唯一的依靠,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里是破碎的绝望。他挣脱警察的手,踉跄着扑向林晚,一把将她死死抱住,把脸埋在她肩头,哭得更加凄厉。晚晚…薇薇没了…她…她死了…车祸…盘山公路…车掉下去了…呜…他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林晚肩头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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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僵硬地回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喃喃着节哀、别太难过之类苍白无力的话。她能感受到苏阳身上传来的那种真实的、巨大的悲痛冲击波,这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他演得太真了。真到她几乎要相信,他是真的在为那个被他亲手送上绝路的妻子哭泣。她目光越过苏阳的肩膀,看向不远处那辆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还有周围窃窃私语的邻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天空阴沉得如同巨大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墓园里松柏森森,冰冷的石碑沉默地矗立着。沈薇的墓碑崭新,黑得刺眼,照片上的她笑容明媚张扬,与此刻死寂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哀乐低回,像钝刀子割着神经。
来的人不多,大多是沈薇生意场上那些皮笑肉不笑的朋友,气氛沉闷得如同凝固的泥浆。苏阳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站在人群最前方,背脊挺得笔直,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巨大的悲痛。林晚穿着一身同样肃穆的黑色连衣裙,站在他斜后方稍远一点的地方,手里捏着一块素白的手帕,低着头,时不时用指尖轻轻按一下眼角。她的悲伤看起来含蓄而克制,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哀伤。
冗长的仪式终于接近尾声,人群开始松动,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准备离开这片让人窒息的地方。林晚趁着无人注意,脚步虚浮地走向依旧垂首站在墓碑前的苏阳,像是要给他最后的安慰,又像是自己也快支撑不住。
她走到苏阳身边,伸出手,轻轻搭上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和浓浓的关切:苏阳…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她的指尖冰凉,透过薄薄的西装布料传递过去。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苏阳手臂的瞬间,苏阳猛地抬起了头!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悲痛那双眼睛,红是红的,却不是因为泪水,而是布满了一种骇人的血丝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反手一把死死攥住林晚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林晚猝不及防,痛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她惊愕地看向苏阳。
苏阳的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但此刻的颤抖更像是一种嗜血的兴奋。他借着两人身体的遮挡,猛地将林晚往自己怀里用力一扯!林晚整个人撞进他怀里,浓烈的古龙水味混合着墓园泥土的湿冷气息瞬间包裹了她。
下一秒,苏阳滚烫的、带着浓烈烟草味的嘴唇猛地压在了林晚的耳朵上!那动作在外人看来,仿佛是一个悲痛欲绝的丈夫在寻求唯一信赖之人的慰藉。然而,林晚听到的,却是苏阳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刺骨、充满血腥气的毒蛇嘶鸣,他的气息喷在林晚敏感的耳廓上,激起一片战栗,沈薇那个贱人…总算死了!死得好!下一个…
他搂着林晚腰背的手臂骤然收紧,勒得她几乎窒息,同时,他那只攥着她手腕的手,指甲如同五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深深地掐进了她手臂内侧最柔软的皮肉里!该送你家里那个病得快断气的废物上路了!晚晚…我等不及了!一天都等不了!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碴的刀子,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
剧烈的疼痛从手臂和腰部传来,林晚痛得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苏阳身上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扭曲的兴奋和急不可耐的杀意。这哪里是情人这分明是一头挣脱了锁链、尝到了血腥味的野兽!她被他死死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周围是低声交谈的人群,是冰冷的墓碑,是铅灰色的天空,而她的世界,只剩下耳边这恶魔般的低语和皮肉被撕裂的剧痛。
她强忍着痛楚和翻涌的恶心,指甲同样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就在苏阳以为她会恐惧、会退缩时,林晚却猛地抬起头。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圈依旧通红,但那双眼睛深处,却骤然掠过一丝比苏阳更加疯狂、更加冰冷的光芒,快得如同幻觉。
好。林晚的声音低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轻轻送进苏阳的耳朵里,像毒蛇吐信,…很快。他…活不过今晚。
苏阳的身体明显一僵,掐着林晚手臂的指甲似乎松了一瞬。他低头,对上林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林晚没有再说话,只是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诡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嘲讽意味,转瞬即逝。
苏阳的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但旋即,林晚那活不过今晚的承诺带来的巨大狂喜,瞬间淹没了那丝微不足道的不安。他猛地松开掐着她的手,转而用力地、几乎带着一种宣告意味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发出一声压抑而满足的长叹。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对在巨大悲痛中互相扶持的可怜人。
只有林晚知道,贴着她脖颈的皮肤,滚烫得异常。那不是悲伤的温度,那是嗜血的疯狂在燃烧。她僵硬地承受着他的拥抱,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远处墓碑之间灰暗的缝隙,那里,天空的颜色,更深沉了。
市医院VIP病房的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被一种刻意营造的、昂贵却冰冷的香氛勉强盖住。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在素雅的墙纸上投下暖黄的晕圈。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绿色的线条在屏幕上平稳地起伏,像一条沉睡的河。王志强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身上盖着雪白的薄被,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插着留置针,连着输液管。他闭着眼,脸色蜡黄中透着灰败,呼吸微弱而绵长,整个人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只剩下仪器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表征。
林晚穿着一条质料柔软的米色羊绒裙,安静地坐在病床边的单人沙发里。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沉静的侧脸轮廓。她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目光低垂,似乎在专注地看着那些精美的图片。她的姿态优雅而放松,像一幅精心构图的名画。
时间在监护仪单调的嘀嘀声中缓慢流淌。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她偶尔翻动书页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终于合上了那本杂志。她把它轻轻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那里放着王志强每天必须注射的胰岛素笔和一小瓶替换药液。旁边,还有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小塑料瓶,混在一堆维生素瓶子中间,毫不起眼,据说能让人安静离开,查不出来。
她的视线在那白色小瓶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几乎无法捕捉。然后,她站起身,动作轻柔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走到床头柜边,拿起那个白色小瓶,拧开盖子。里面是十几颗小小的、白色的药片,和普通的维生素C片看起来毫无区别。她小心地将药片倒进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蜷缩。
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声依旧平稳,规律得如同催眠曲。
林晚侧过身,挡住了床头柜和病床之间可能存在的任何监控视角。她的动作极其自然,就像每天无数次为丈夫准备药物那样。她拿起王志强专用的胰岛素笔,熟练地拧开笔芯仓。里面还剩下一小截透明的液体。她拿起旁边那个装着真胰岛素的小瓶,拧开橡胶塞——这是障眼法。
她真正的目标,是手心里那些白色小药片。她需要把它们溶解,替换掉笔芯里的药液。她的目光落在掌心的药片上,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结了冰的湖面。然后,她抬起眼,看向病床上的王志强。那个曾经用拳头在她身上留下无数印记的男人,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连呼吸都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
林晚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向上弯起。那不是微笑,那是一种纯粹的情绪释放——冰冷、嘲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这笑容在她脸上定格,如同戴上了一张完美的面具。
她俯下身,凑近王志强毫无知觉的脸。一只手拿着胰岛素笔,另一只手伸向笔芯仓的盖子,准备进行最后的替换。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大的、震耳欲聋的爆响猛地撕裂了病房死寂的空气!厚重的实木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门板拍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刺眼的走廊灯光如同洪水般瞬间涌入昏暗的病房,将林晚和她脸上那凝固的、冰冷的笑容照得无所遁形!
几个穿着深蓝色警服、面色冷峻如铁的警察如同神兵天降,迅猛地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抬起,精准地锁定了病床边那个僵住的身影!
警察!不许动!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为首的中年警官声如洪钟,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林晚那只拿着胰岛素笔、另一只手还停在笔芯仓盖上的手!
林晚脸上的笑容骤然僵死,如同被瞬间冻结。她瞳孔猛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彻底抽空!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她四肢百骸瞬间冰冷僵硬!她握着胰岛素笔和药片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白色的药片从指缝间簌簌落下,滚落在雪白的被单上、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如同死神的嘲笑。
我…她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怎么会怎么可能!
林晚女士!中年警官厉声喝道,一步步逼近,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扫过地上散落的药片,最后定格在她手里那支胰岛素笔和床头柜那个被拧开的白色小瓶上,眼神冰冷刺骨,你涉嫌谋杀未遂!现在,立刻放下所有东西,双手抱头,原地蹲下!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死寂的病房里回荡。
林晚的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她。完了…一切都完了…计划天衣无缝…是谁是谁出卖了她!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病房门口,被撞开的门板还在微微晃动。然后,她的视线凝固了。
门口,在那几个警察的身后,一道熟悉得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抖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沈薇。
不,不是沈薇的尸体。是活生生的沈薇!她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羊绒大衣,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葬礼上的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带着浓浓嘲讽的笑意。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林晚,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快意,还有…掌控一切的得意。
沈薇的右手,正高高举起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屏幕亮着,清晰地定格在一个画面上——正是刚才林晚站在病床边,手里拿着胰岛素笔和药片,对着昏迷的王志强露出那个冰冷诡异笑容的瞬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林晚的世界天旋地转。她看着沈薇举起的手机屏幕,看着屏幕上那个自己清晰无比、狰狞可怖的笑容,看着沈薇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讥讽笑容…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蠢货。沈薇红唇轻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口型清晰得如同烙印,狠狠烫在林晚的视网膜上。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优雅地滑动了一下。
紧接着,沈薇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和残忍的愉悦,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病房:警官同志,视频证据够清晰吗这蠢女人杀人未遂的录像,还有她和她那姘头密谋害死我的录音…都在这里了。哦,对了,顺便举报一下,她手里那些药片,沈薇的下巴朝地上散落的白色药片点了点,就是她准备用来毒害她丈夫王志强的关键物证。人证物证,够齐全了吧
什么!林晚如遭雷击,失声尖叫出来,声音尖锐得变了调!!这女人在说什么疯话!她明明…明明…
她的脑子彻底乱了,像被重锤狠狠砸过!
哦,对了,沈薇像是才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也更加冰冷,忘了告诉你了,苏阳死了。她的目光转向病房角落那张被帘子半遮着的陪护病床,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戏剧性,亲爱的,戏看够了吗该你收场了。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几个警察惊疑不定的视线,都猛地投向那张陪护病床!
只见那白色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平稳地拉开了。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坐了起来。
是陈默。
王志强的主治医生!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清明!他的视线平静地扫过呆若木鸡、如同见了鬼般的林晚,然后落在同样震惊的警察身上,最后,定格在门口举着手机的沈薇脸上,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在无数道惊骇、疑惑、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陈默不慌不忙地从病号服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小巧的、银灰色的录音笔。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顶端的指示灯,幽幽地亮起一点红光。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林晚早已崩溃的神经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浑浊气味。她双手被冰冷的手铐锁在桌面的铁环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对面坐着两个警察,神情冷硬如铁,目光锐利得能穿透皮肉,直刺她心底最肮脏的秘密。
姓名。
林晚。
年龄。
三十五。
你和沈薇,以及她的丈夫苏阳,是什么关系
……
林晚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关系情人共谋还是…猎物
林晚!回答!
中年警官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震得林晚浑身一哆嗦。
我…我和苏阳…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破碎,我们…我们是情人…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情人
另一个年轻警察冷笑一声,眼神充满鄙夷,是合谋杀人吧说说吧,你和苏阳是怎么密谋杀害沈薇和王志强的刹车线,胰岛素…计划得挺周密啊
不!不是!刹车线是苏阳剪的!是他剪的!
林晚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怨毒,是他!是他逼我的!他说沈薇不死,我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他说王志强那个废物活着也是拖累!药…药是他给我的!是他给我的啊!
她语无伦次地嘶喊起来,试图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个男人身上。
逼你
中年警官的声音冷得像冰,视频里你对着王志强笑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被逼的。还有,苏阳是怎么死的
提到苏阳的死,林晚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沈薇走了进来。她没有穿那身肃穆的黑色大衣,换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装,妆容依旧精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和掌控一切的从容。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看也没看濒临崩溃的林晚一眼,径直走到警察面前。
警官,这是补充证据。
沈薇的声音平稳清晰,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苏阳死亡当晚的行车记录仪完整视频,拍到了他潜入自家车库剪刹车线的全过程。还有他手机里和林晚密谋的所有通话录音、短信记录备份,包括如何剪刹车线,如何获取毒药,如何计划在王志强死后处理财产…都在这里了。
她将平板轻轻放在桌上,屏幕亮起,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文件列表。
还有,
沈薇的目光终于转向林晚,那眼神像在看一只在粘蝇板上徒劳挣扎的苍蝇,充满了冰冷的怜悯和极致的嘲弄,关于苏阳的死因。法医的最终报告出来了,对吧
中年警官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根据法医解剖和毒物检测报告,苏阳体内检测出高浓度的洋地黄毒苷,死亡原因系强心苷类药物中毒诱发的心室纤颤。死亡时间…就在王志强病房出事前大约一小时。
洋地黄毒苷
林晚失声尖叫,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那是什么!我没有!我没有给他下毒!他…他是…
她猛地想起苏阳临死前那通电话里痛苦的嘶吼和剧烈的呕吐声,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那是治疗心脏病的药物,过量就是剧毒。
沈薇替她解答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效果嘛…和你用来替换的降糖药,想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剂量更大,起效更快。
她微微俯身,靠近浑身筛糠般的林晚,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送进林晚的耳朵里,亲爱的林晚,你以为只有你们会玩‘意外’和‘替换’的把戏吗
林晚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僵直!她难以置信地瞪着沈薇,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几乎要将她撕裂!替换苏阳的药…也被替换了!
苏阳有轻微的室性早搏,一直在偷偷服用一种进口的强心药,装在他随身带的维生素瓶里。他很小心,连你都不知道吧
沈薇的声音像毒蛇的嘶鸣,缠绕着林晚的神经,那天晚上,他收到你的‘好消息’,兴奋地开车准备去医院‘看热闹’,顺便…确认王志强是不是真的‘自然死亡’了。路上,他习惯性地吃了两片‘维生素’…哦,不,
沈薇的笑容加深,带着残忍的快意,那瓶子里装的,早就不是他的药了。是你特意为他准备的‘加料维生素’,剂量嘛…足够让他在极度兴奋和剧烈运动(比如开车)时,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捏碎。
林晚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向沈薇,却被手铐死死禁锢在椅子上,徒劳地挣扎,发出哐当的巨响,贱人!你这个毒妇!你早就知道了!你设计我们!
设计话可别乱说哦,要讲证据的。
沈薇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而怜悯,我只是比你们更聪明,更狠,也更…有耐心。从你们第一次在我家书房地毯上留下恶心的痕迹开始,从苏阳手机里那些愚蠢的露骨短信忘了删除开始…我就知道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像两条发情的野狗,在我眼皮底下苟且,还自以为天衣无缝真是可笑。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刻骨的恨意:你们想让我死想让你丈夫死好成全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做梦!
她指向审讯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他以为我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手我的财产,除掉我这个碍眼的‘黄脸婆’,你们就能和你双宿双飞呵…可惜啊,我
命大,只是重伤昏迷。所以…将计就计。
沈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恢复冰冷的平静:我假装被蒙在鼓里,看着你们像跳梁小丑一样表演。看着苏阳偷偷摸摸剪刹车线——他以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车库的监控早被我换了高清带夜视的。看着你,林晚,偷偷把毒药混进王志强的药里——你每次动手,厨房的针孔摄像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你们每一次密谋的对话,都被我装在苏阳车里的窃听器,或者他手机里的木马程序,原原本本地录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你连苏阳也没放过
沈薇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冰冷的光芒,我特意选在那个时间点报警抓你,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王志强死不成,让你在以为大功告成、最得意忘形的时刻,从天堂跌进地狱!让你也尝尝,希望破灭、万劫不复是什么滋味!
林晚彻底崩溃了。她瘫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呜咽,眼泪混合着鼻涕糊了满脸。她自以为是的阴谋,她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从头到尾,都只是沈薇精心导演、冷眼旁观的一场戏!他们像两只掉进蛛网的飞虫,所有的挣扎都在猎食者的算计之中,最终被毒液麻痹,等待被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
林晚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最后一丝不甘。
为什么
沈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转头看向审讯室的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外面,因为我在等啊。等收集到足够把你们这对狗男女钉死的铁证!一击必杀,永绝后患!现在,人证,
她指了指自己和玻璃后面,物证,
她点了点桌上的平板,口供,
她轻蔑地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林晚,铁证如山。你和苏阳,一个死了,一个…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她不再看林晚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她转向警察,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警官,我的陈述和提供的证据完毕。后续需要配合调查,我的律师会全权处理。
说完,她优雅地转身,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一步步走出了这间充满绝望的审讯室。
林晚被那关门声震得又是一颤。她最后的精神支柱彻底崩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苏阳如她所料死了。王志强没死成,成了指控她杀人未遂的铁证。而她自己…等待她的将是漫长的、不见天日的牢狱,甚至是…死刑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哀嚎,头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审讯桌上,彻底昏死过去。
半年后。
电视里正播放着本地晚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
……备受关注的‘7·10’双尸(未遂)谋杀案今日一审宣判……
画面切到了法庭上。林晚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眼神呆滞麻木,早已不复当初的明艳。当法官宣判时,她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画面一转,是王志强接受采访的片段。他坐在轮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对着镜头神情激动:感谢警察!要不是他们…我早就被那个毒妇害死了!我现在就想好好养病,重新做人…
他身边站着一位温婉的中年护士,正细心地给他腿上盖毯子。
新闻最后,是一段机场的远景航拍画面。一架银白色的国际航班正昂首冲入云霄。
主播的画外音:另据消息,成功举报并提供了关键证据、协助警方破获此重大案件的沈薇女士,已于日前低调移民海外。据知情人士透露,沈薇女士将部分财产捐赠给了本地反家暴救助基金会,她在经历了巨大的磨难后,终于迎来了新的生活篇章。
画面定格在飞机消失在蔚蓝天际的瞬间。
与此同时,在地球另一端某个阳光明媚、海风轻拂的私人岛屿上。
沈薇赤脚踩在洁白细腻的沙滩上,海风吹拂着她亚麻色的长裙和微卷的长发。她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放松的红唇。她手里端着一杯冰镇果汁,眺望着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陈默走了过来,他只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沙滩裤。他走到沈薇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腰。
都处理好了
沈薇没有回头,轻声问。
嗯。
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基金会那边运作正常,钱会持续到位。国内…尘埃落定,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他低头,吻了吻沈薇的鬓角。
沈薇摘下墨镜,露出一双依旧美丽却沉淀了太多东西的眼睛。她望向大海深处,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释然,有复仇成功的冰冷余韵,但最终,都化为了看向身边人时的一丝暖意和疲惫。
终于…清净了。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污浊和血腥彻底呼出。她将身体放松地靠在陈默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海鸥在远处自由地鸣叫飞翔,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卷走一切痕迹。阳光炽烈,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向那片纯净无垢的蔚蓝。
新的生活,在罪孽的血色浇灌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遥远故土监狱里那无尽的绝望哀嚎,终究被这温柔的海浪声,彻底淹没,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