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魄断情
我是玄天宗宗主凌霜华,以冰魄剑镇守天渊三百年。
道侣萧烬却在魔尊偷袭时,为护白月光师妹的遗物魂灯,将我暴露于致命魔爪下。
弥留之际,我听见他嘶吼:霜华!撑住!雪柔的魂灯不能碎!
心脉寸断的剧痛里,我竟突破生死玄关。
漫天冰晶中,我捏碎他珍视的魂灯,斩断三千情丝。
萧烬,你的深情,本座嫌脏。
百年后,我于九天之巅证道冰魄神尊。
他跪在九重冰阶下,血肉模糊,声音嘶哑:
霜华,求你再看我一眼……
我指尖凝出新婚冰晶戒,轻笑:
本座道侣在此,你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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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天渊绝境
修罗血域的风,带着刮骨钢刀般的魔气,呼啸着卷过焦黑破碎的大地。天穹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流淌着污秽黑血的裂口,正是魔族入侵人间的天渊入口。入口处,魔云翻涌,无数狰狞的魔影在其中嘶吼咆哮,试图冲破那道无形的壁垒。
壁垒之下,一道孤绝的身影傲然挺立。
凌霜华。
玄天宗宗主,执掌冰魄神剑,已在此镇守天渊整整三百年。她一身素白如雪的宗主法袍,此刻却沾染了斑驳的魔血与尘土,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与墨痕。法袍边缘绣着繁复的冰晶纹路,在昏暗的天光下流转着极寒的微芒。她身姿挺拔如万载玄冰雕琢的神女,绝美的容颜冷冽如霜,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沉静如古井寒潭,映照着天渊裂口翻腾的魔气,没有丝毫波澜。
她手中握着的,便是名震三界的冰魄神剑。剑身通体剔透,宛如万载寒冰雕琢而成,剑锋吞吐着肉眼可见的凛冽寒气,所过之处,空气都凝结出细碎的冰晶。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道横贯天地的极寒剑罡,所向披靡,将潮水般涌来的低阶魔物瞬间冻结、粉碎成漫天冰屑。
她的剑,就是横亘在魔域与人间的天堑。
三百年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以血肉之躯,独镇天渊。灵力在这样无休止的消耗中早已接近枯竭的边缘,丹田气海隐隐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但她的脊背,不曾弯下半分。
就在她一剑挥出,冻碎数百魔物,清空前方短暂区域的刹那——
霜华!小心身后!一声惊惶的嘶吼自身侧不远处传来,带着撕裂般的恐惧。
是萧烬,她的道侣。
凌霜华心头警兆陡生!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自身后降临!那不是普通魔物的气息,是魔尊!而且并非正面强攻,是阴险到了极致的偷袭!时机拿捏得精准毒辣,正是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绝对空档!
冰冷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全身。她甚至来不及回头,身体的本能已经驱动冰魄神剑反手格挡!剑身上的寒芒暴涨,凝聚成一面厚实的冰晶巨盾!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
一只覆盖着狰狞黑色鳞甲、缠绕着毁灭性能量的巨大魔爪,狠狠拍在了仓促凝聚的冰盾之上!冰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难以想象的沛然巨力透过冰盾狠狠撞在凌霜华的后心!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毫无阻滞地喷溅而出,在身前污浊的地面上绽开刺目的猩红。凌霜华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碎、移位!眼前骤然一黑,金星乱迸,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前狠狠抛飞出去!
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是后背的肋骨。护身灵光在那魔尊级别的偷袭下,脆弱得如同纸糊。
砰!
她的身体重重砸落在数十丈外的焦黑土地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尘土飞扬,素白的衣袍彻底被血污和泥泞浸透。冰魄神剑脱手飞出,斜斜地插在不远处的地面,剑身嗡鸣,光华黯淡。
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脏腑,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视线模糊,天旋地转,耳畔是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远处魔物更加兴奋的嘶吼。
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冰冷地滑过脑海。镇守天渊三百年,她无数次与死亡擦肩,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感受到它的迫近。偷袭的魔尊发出震天的得意咆哮,腥臭的魔气再次锁定她,致命的第二击正在凝聚!
就在这濒死的绝望边缘,她强撑着模糊的视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本能地望向那个发出警示的声音来源——她的道侣,萧烬。
他离她并不远。
然而,映入她模糊眼帘的景象,却比背后魔尊的利爪更冰冷、更致命地刺穿了她的心脏!
萧烬没有冲向重伤垂死的她。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正在凝聚第二击的恐怖魔尊。
他的所有注意力,他全部的疯狂、恐惧和不顾一切,都倾注在另一个方向!
那里,一块巨大的、铭刻着古老符文的祭坛基石,在刚才魔尊偷袭引发的能量冲击波中,正摇摇欲坠,轰然崩裂!而在那崩裂飞溅的碎石中央,一点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散发着柔和水蓝色光晕的物件,正随着碎石一同坠落!
那是……一盏灯。
一盏只有巴掌大小、形制古拙的琉璃魂灯。
灯芯处,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蓝色魂火,正在剧烈地摇曳、明灭!
苏雪柔的魂灯!
那个早已在百年前一场意外中香消玉殒、只余下这一缕残魂被萧烬以秘法温养在魂灯中、视若性命、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师妹!
雪柔——!!!
萧烬目眦欲裂,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吼!那吼声里蕴含的恐慌与绝望,远胜过方才提醒凌霜华时的惊惶!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着本命精血的赤金色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盏坠落的魂灯扑去!速度快到了极致,甚至在空中拉出了道道残影!他伸出的手,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目标只有一个——接住那盏灯!护住那缕脆弱的魂火!绝不能让它在坠地中破碎!
至于那个被魔尊重创、躺在血泊中、正被死亡阴影笼罩的道侣凌霜华……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
或者说,在他此刻的眼里心里,只有那盏魂灯,只有那个早已逝去的苏雪柔。
凌霜华躺在冰冷的泥泞里,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和脏腑破碎的绞痛仿佛都消失了。一股更冷、更尖锐、更彻底的寒意,从她碎裂的心口最深处,轰然炸开!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冻结了她的血液,冻结了她残存的所有知觉!
原来……
原来在他心里,她的命,她这三百年镇守天渊的枯守,她作为他道侣的存在……竟连一盏温养着别人残魂的破灯都不如!
就在魔尊那毁灭性的第二爪即将撕裂空间,将她彻底抹杀的瞬间——
萧烬!撑住!雪柔的魂灯不能碎!!
萧烬那嘶哑癫狂、带着泣血般绝望的吼声,如同九天惊雷,又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无比、残忍无比地,狠狠刺穿了凌霜华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意识!
霜华不,他喊的是雪柔!
撑住他是让那盏灯撑住!
魂灯不能碎!这才是他心底最深处、在生死关头唯一爆发出的、最真实、最炽烈的恐惧与呐喊!
不是为了她凌霜华!是为了苏雪柔那缕残魂!
嗬……凌霜华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像是濒死野兽最后的呜咽,又像是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哀鸣。
心脉处,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所有肉体痛苦的剧痛猛然爆发!那不是物理的撕裂,而是某种根植于神魂深处、与另一个人紧密相连了数百年的无形纽带,被这句话语中蕴含的极致冰冷与背叛,硬生生、血淋淋地彻底斩断!
咔嚓!
仿佛灵魂深处传来一声清晰的碎裂声。
三百年的执念,三百年的付出,三百年的……自以为是的深情与守候……在这一刻,被这句嘶吼彻底碾得粉碎!化为齑粉!
就在这心脉寸断、神魂欲裂的极致痛苦与彻骨冰寒中,一股奇异的力量,却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地火,从她灵魂最幽暗、最绝望的废墟深处,轰然爆发!
极致的死,孕育着不可思议的生!
一股无法言喻的玄奥气息,骤然从凌霜华残破的躯体中弥漫开来!那气息冰冷、纯粹、古老、浩瀚!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寒流!
嗡——!
插在不远处的冰魄神剑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寒光!剑身剧烈震颤,发出清越激昂的嗡鸣,仿佛在迎接某种至高无上的回归!
以凌霜华为中心,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整个修罗血域!空气被冻结,发出噼啪的脆响!地面蔓延出厚厚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玄冰!那些正兴奋嘶吼着扑来的低阶魔物,瞬间被冻成形态各异的冰雕!就连那凝聚了第二击、狞笑着扑来的魔尊,动作也骤然一滞,覆盖着鳞甲的魔爪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这是……生死玄关!不可能!魔尊发出惊怒的咆哮。
凌霜华身下破碎的大地,被一层晶莹剔透、流转着神秘道纹的玄冰覆盖、抬升!她残破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托起,悬浮于玄冰莲台之上!
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眸中再无痛苦,无绝望,无愤怒,甚至……无萧烬!
只有一片浩瀚无垠、冻结万古的绝对冰寒!深邃如宇宙初开的寒夜,冰冷如万载不化的玄冰!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勘破了情障、俯瞰众生的漠然!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原本乌黑的发丝,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冰魄般的银白!素白染血的宗主法袍,在磅礴的极寒灵力冲刷下,瞬间焕然一新,变得纤尘不染,衣袂翻飞间,散发出比月光更清冷、比星辰更孤高的神性光辉!破碎的骨骼、撕裂的脏腑,在浩瀚生机的冲刷下瞬息愈合,肌肤莹润如玉,流转着淡淡的冰魄神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远古冰神苏醒,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整个修罗血域,乃至更远处的天地,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
她突破了!
在道侣背叛、心脉寸断、濒临死亡的绝境之下,斩断三千情丝,勘破生死玄关,踏入了那传说中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渡劫境!而且是……以冰魄证道!
霜华!你……萧烬终于接住了那盏完好无损的魂灯,紧紧护在胸前,如同护着稀世珍宝。他猛地回头,看到悬浮于玄冰莲台之上、气息浩瀚如神祇的凌霜华,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他看到了她眼中那片冻结万古的冰寒,那里面……再也没有他了!
凌霜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那目光,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在俯瞰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冰冷,漠然,不含一丝温度,更没有丝毫的恨意——因为恨,也是一种牵扯。而她,已断情绝念。
她的视线,缓缓移向他死死护在胸前、视若性命的那盏水蓝色琉璃魂灯。
苏雪柔的魂灯。
萧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将魂灯护得更紧,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霜华!不要!雪柔她……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凌霜华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她那莹白如玉、此刻却蕴含着足以冰封世界伟力的手指。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对着那盏魂灯,凌空,轻轻一捏。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清晰地响彻在骤然死寂下来的修罗血域。
萧烬怀中那盏被他用命去护住的琉璃魂灯,连同里面那点微弱摇曳了百年的水蓝色魂火,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瞬间……化作了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冰晶粉末!
如同被无形的、绝对零度的寒流,从最细微的粒子层面,彻底冻结、粉碎!
不——!!!
萧烬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绝望惨嚎!他疯狂地、徒劳地想要用双手去拢住那些飘散的冰晶粉末,然而那些粉末却如同有生命般,穿透他的指缝,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湮灭,不留一丝痕迹!
他生命中最后一点关于苏雪柔的念想,他视为比性命更重要的寄托……在他眼前,被他用生命去保护而间接伤害、最终勘破情关的道侣,轻描淡写地……彻底抹去!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充斥着疯狂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盯住玄冰莲台上那道银发如霜、神威凛然的孤绝身影!
凌霜华——!!!他嘶吼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是滔天的恨意、痛苦和一种世界崩塌般的绝望,你毁了雪柔!你毁了她!!
凌霜华悬浮于玄冰莲台之上,银发如瀑,周身流转着冰魄神光,仿佛九天之上的寒月神女。她淡漠地俯视着下方状若疯魔、嘶声咆哮的萧烬,如同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拙劣闹剧。
他那撕心裂肺的指控,他那刻骨铭心的恨意,落在她耳中,激不起半分涟漪。
毁了苏雪柔
不。
她只是捏碎了一盏承载着虚幻执念的灯。
真正毁掉一切的,是他萧烬自己。
萧烬,她的声音响起,如同万载玄冰相互碰撞,清冷、平静,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清晰地穿透了萧烬的嘶吼,回荡在死寂的修罗血域,你的深情……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双冰封万古的眼眸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如同看穿污秽尘埃般的……嫌恶。
……本座嫌脏。
四个字,字字如冰锥,狠狠戳进萧烬疯狂的心脏!
他所有的咆哮,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被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冻结、粉碎!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高大的身躯猛地佝偻下去,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金纸,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绝望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嫌脏……
她嫌他脏!
凌霜华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一块碍眼的顽石。她缓缓抬起手,对着斜插在地面的冰魄神剑轻轻一招。
嗡——!
神剑发出一声欢欣雀跃的清越长吟,化作一道璀璨的冰蓝色流光,瞬间飞回她的手中。剑身光华流转,寒气更盛,仿佛因主人的新生而欢呼雀跃。
她目光转向那偷袭得手、此刻却被她突破时散发的恐怖气息所震慑、惊疑不定的魔尊。那魔尊眼中充满了惊骇,方才那足以冻结时空的寒意让它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偷袭本座凌霜华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杀意,当诛。
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没有冗长的咒诀。她只是对着那身形庞大的魔尊,随意地挥出了一剑。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空间的冰蓝色剑弧,无声无息地划破虚空。
剑弧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冻结、凝固,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冰痕。
那魔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咆哮,庞大的魔躯连同它周身翻涌的魔气,瞬间被那道冰蓝剑弧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如镜,下一秒,被斩断的两半魔躯连同逸散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幽蓝玄冰!
咔嚓!咔嚓!
冰层迅速蔓延、加厚,最终化作两座狰狞而巨大的魔尊冰雕,矗立在破碎的大地上,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芒。
一剑!仅仅一剑!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渡劫期魔尊,便彻底化为永恒的冰雕!
做完这一切,凌霜华甚至没有去看那两座冰雕一眼。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天渊之外,那片广袤而污浊的人间。银发在寒风中微微拂动,周身神光流转。
此间污秽,三百年镇守,因果已了。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野,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漠然。
话音落下,她一步踏出。
脚下玄冰莲台瞬间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冰魄神桥!神桥所过之处,污浊的魔气被净化,破碎的空间被抚平,连那天穹上流淌着污血的巨大裂口——天渊,也在神桥散发的无上寒威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口边缘迅速冻结、弥合!
一步,便跨越了血域与人间!
她身影消失在冰桥尽头,只留下身后被彻底冻结、弥合的天渊入口,两座巨大的魔尊冰雕,以及……
那个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跪在魂灯粉末消散之地的男人。
萧烬死死地盯着掌心残留的一点点冰凉的蓝色粉末,那是苏雪柔魂灯最后一点痕迹。他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高大的身躯佝偻着,剧烈地颤抖。那双曾明亮如星、此刻却布满血丝和疯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霜华消失的方向,充满了刻骨的痛苦、难以置信的绝望,以及……一种世界彻底崩塌的茫然。
霜华……雪柔……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意义不明的音节,像是濒死的困兽。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冰桥消失的虚空,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凌霜华——!!!
吼声在死寂的修罗血域回荡,充满了不甘、悔恨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疯狂。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带着冰碴的寒风,和远处那两座巨大魔尊冰雕反射出的、冰冷刺骨的幽蓝光芒。
他踉跄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天渊入口。那里已被冰封弥合,只留下光滑如镜、散发着恐怖寒意的巨大冰壁。他疯了一样用拳头砸,用灵力轰击那坚不可摧的冰壁!
放我出去!霜华!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不是!!他嘶吼着,拳头上很快血肉模糊,灵力轰击在冰壁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反震之力震得他脏腑翻腾,嘴角溢出鲜血。
然而,冰壁岿然不动,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那极致的寒意透过伤口侵入骨髓,冻得他牙齿打颤,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彻底掏空、被冰封的万分之一冷。
他颓然地滑跪在冰冷刺骨的冰壁前,额头抵着那冻彻灵魂的寒冰,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呜咽。掌心那一点点蓝色粉末,早已被寒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都没了。
苏雪柔的魂灯没了。
那个被他视为理所当然、镇守天渊三百年、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道侣凌霜华……也走了。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斩断一切、凌驾众生的姿态,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脏……萧烬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自嘲。这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比魔尊的利爪更痛千倍万倍。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面上,鲜血淋漓。
不是的……霜华……不是那样的……他低声重复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祈求那早已远去的身影能听见。悔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痛得他几乎窒息。
他想起三百年前,她初登玄天宗主之位,风华绝代,却毅然选择镇守这最凶险的天渊。她曾对他说:烬,此间凶险,但我心所安。你……可愿等我那时他笑着应允,眼中也曾有过真挚的光。
他想起她每次浴血归来,疲惫不堪,却总是第一时间检查他是否安好。他那时在做什么或许在擦拭雪柔生前最爱的玉簪,或许在对着魂灯出神。
他想起无数个日夜,她独自面对魔潮,灵力枯竭,伤痕累累,而他……却沉浸在对一个逝去之人的追忆里,吝啬于给她一句真正的关怀,一个温暖的拥抱。
直到这一次……在她濒死的瞬间,在他为了一盏灯而彻底将她遗忘、甚至喊出那句诛心之语的瞬间……
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的,不是那个永远会在他身后默默付出、等待他回头的道侣。他失去的,是这世间唯一曾真心待他、愿与他并肩而立、共担风雨的……凌霜华!
霜华……萧烬将染血的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冰壁上,仿佛想从那无情的寒冰中汲取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声音破碎而绝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冰壁深处传来的、更加刺骨的寒意,和修罗血域永不停歇的、呜咽般的风声。那冰壁光滑如镜,映照出他此刻狼狈不堪、涕泪横流的倒影,如同一个最可悲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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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天证道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人间百年,于九天之上的修行者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九天之巅,罡风烈烈,足以撕裂寻常仙人的护体灵光。这里是无尽云海之上,星辰触手可及的至高点。一座纯粹由万载玄冰凝结而成的宏伟宫殿,悬浮于云海星辉之中,散发着亘古不化的极寒气息,正是——冰魄神宫。
今日,神宫之外,浩瀚无垠的云海翻腾,无数道强大的神念跨越千山万水,穿透空间壁垒,汇聚于此!仙乐缥缈,鸾凤和鸣,瑞彩千条,霞光万道!九天十地,各方仙域巨擘、古老道统的掌教、隐世不出的神兽大能……皆遣化身或真身降临,肃立于云海之上,神色恭敬而震撼。
只因今日,是冰魄神尊——凌霜华,证道混元、登临无上至尊位的封禅大典!
百年前,她于天渊绝境斩情证道,一步入渡劫,冰封魔尊,弥合天渊,震动三界。其后百年,她独居九天之上,于冰魄神宫之中闭关悟道,不问世事。其威名日盛,关于她冰封万古、断情绝念的传说,早已响彻诸天万界。
此刻,神宫紧闭的冰晶巨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重而悠远的轰鸣,仿佛远古巨神的呼吸。
一道身影,自那弥漫着极致寒雾的门内,缓步踏出。
刹那间,整个九天之巅,所有喧嚣骤然平息!连呼啸的罡风都仿佛被无形的伟力抚平、凝固!
凌霜华!
百年光阴,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将那神性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高不可攀!她依旧是一身素白胜雪的神尊法袍,袍身上流转着比星辰更璀璨、比月光更清寒的冰魄神纹,举手投足间,道韵天成,仿佛她就是冰与寒之大道本身!银白的长发如九天银河垂落,在星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容颜绝美依旧,却再无半分人间烟火,只有一种俯瞰万古、漠视轮回的至高威严!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云海之上肃立的诸天仙神。那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一方巨擘还是神兽大能,尽皆心神剧震,不由自主地垂下头颅,以示对无上至尊的敬畏!
她一步步踏上那由纯净星光与玄奥道纹铺就的登天台,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生出一朵晶莹剔透、流转着大道符文的冰魄神莲,托举着她步步登高。浩瀚无匹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潮,随着她的登临,席卷整个九天之巅!那是混元至尊的气息,是真正站在了大道顶点的存在!
终于,她登临绝顶,立于九天最高处。身后,是浩瀚无垠的宇宙星海,身前,是俯首称臣的诸天万灵!
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嗡!
一柄通体剔透、仿佛凝聚了宇宙间所有寒意的神剑凭空浮现,悬浮于她掌心之上——冰魄神剑!此刻的它,光华内敛,却散发着令星辰都为之黯淡的恐怖气息!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凌霜华的声音响起,清冷、平静,却如同大道纶音,响彻诸天万界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的心底!吾凌霜华,今日以冰魄证道,执掌玄寒,统御万霜!混元无极,大道归真!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冰魄神剑骤然爆发出照耀诸天万界的极致寒芒!一道无法形容的、仿佛由最纯粹的大道规则凝聚而成的冰魄神光,自剑尖冲天而起,贯穿无尽星宇!
整个九天十地,无数冰河涌动,雪峰共鸣!浩瀚的玄寒大道之力跨越时空,汹涌汇聚而来,加持其身!她的气息在这一刻无限攀升,仿佛与整个宇宙的寒冰法则融为一体!神宫之外,浩瀚云海瞬间冻结成一片无垠的冰晶平原!星辰的光辉似乎都因她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清冷!
诸天仙神,无论身在何方,此刻皆心有所感,不由自主地朝着九天之巅的方向,深深俯首!
礼赞冰魄神尊!恭贺神尊证道混元!宏大而整齐的朝贺之声响彻寰宇,带着最虔诚的敬畏。
凌霜华独立绝巅,银发神袍在无形的道韵中微微飘拂。她目光垂落,穿过层层叠叠的凝固云海,穿过九天罡风,投向那遥远的下界,玄天宗所在的方向。
那里,早已物是人非。
百年前的天渊巨变,宗主凌霜华斩情证道,一步登天,副宗主萧烬自此一蹶不振,玄天宗声势大跌。如今,只是一个在仙域中勉强维持的二流宗门罢了。昔日的辉煌与守护,如同一个褪色的旧梦,早已被时光掩埋。
她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万古不变的冰封。
就在这万仙朝贺、诸天同庆的至高时刻——
4
冰阶血泪
一个极其不和谐、甚至带着亵渎意味的景象,硬生生闯入了这神圣肃穆的画面!
在冰魄神宫之下,那隔绝九天与人间的、由凌霜华证道时逸散的极致寒意自然凝结而成的九重冰阶之下!
一道身影,正以一种近乎自残的、缓慢而艰难的方式,一步一叩首,朝着那高不可攀的神宫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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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是萧烬!
百年光阴,对他而言,却是蚀骨焚心的漫长煎熬。曾经意气风发的玄天宗副宗主,如今形销骨立,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念。曾经整洁的玄天宗长老法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尘土、冰屑和……暗沉的血迹!
他正跪在冰阶的第一级。
那九重冰阶,每一级都由蕴含着凌霜华无上寒意的万载玄冰构成,表面布满了尖锐的冰棱和天然形成的、足以冻结神魂的寒煞道纹!寻常修士,哪怕靠近百丈,都会被那逸散的寒气冻毙!
萧烬的膝盖早已被尖锐的冰棱刺穿、冻裂,鲜血涌出瞬间就被冻结,与冰面黏连在一起。每一次抬起膝盖,都伴随着皮肉被撕裂、冰棱刮骨的剧痛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赤裸的双手按在冰阶上,手掌也被冻得发黑、破裂,露出森森白骨。每一次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布满冰棱的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印!
寒冷早已侵入他的骨髓,灵力根本无法抵御这源自混元至尊的极致寒意。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眉毛、头发、破烂的衣衫上,都凝结着厚厚的白霜。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浓重的白雾,带着血沫的腥气。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神光万丈的冰魄神宫,盯着神宫前那道独立绝巅、如同冰雕神女般的模糊身影。那目光里,是深入骨髓的悔恨、是焚尽灵魂的痛苦、是卑微到尘埃里的哀求!
霜华……他的嘴唇早已冻裂开深可见骨的口子,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次发声都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求你……再看我一眼……
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执拗,在这万籁俱寂、唯有朝贺余音的九天之巅,显得格外刺耳、格格不入。
云海之上,肃立的诸天仙神瞬间哗然!
无数道惊愕、鄙夷、探究、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瞬间聚焦在那个在冰阶上艰难蠕动的、如同乞丐般的身影上。
那是谁竟敢在神尊封禅大典上如此放肆
嘶…好像是…百年前那位…玄天宗的萧烬
萧烬就是那个为了个死人的魂灯,害得冰魄神尊差点陨落、最终斩情证道的道侣
是他!化成灰我也认得!这腌臜东西,竟还有脸爬上来
污了神尊的眼!罪该万死!
竟敢直呼神尊名讳找死!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冰冷的杀意。若非顾忌此地乃是神尊道场,恐有无数道法诀早已将那个不知死活的身影轰杀成渣!
凌霜华独立绝巅,仿佛并未听见下方的喧嚣,也并未看见那个在冰阶上艰难爬行、血染冰阶的身影。她清冷的目光,依旧平静地投向无垠星海,周身神光流转,大道符文隐现,仿佛与这尘世的喧嚣、与那卑微的乞求,完全处于两个永不相交的维度。
萧烬对那无数的鄙夷目光和滔天杀意置若罔闻。他眼中,只有那高不可攀的身影。膝盖再次抬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和冰棱摩擦骨骼的脆响,又一道新的血痕在冰阶上蔓延。他再次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冰面,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霜华……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泣血般的绝望,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散,百年了……这百年……比炼狱还苦……求你……看我一眼……就一眼……
他的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剧烈痉挛,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支撑他的,只剩下那刻入骨髓的执念。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凌霜华身侧。
那是一个身着月白星纹长袍的男子。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容清俊似朗月,气质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渊深。尤其是那双眼睛,澄澈明净,如同倒映着浩瀚星海,流转着智慧与岁月沉淀的光芒。他负手而立,与凌霜华并肩站在这九天绝巅,非但不显突兀,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仿佛他们本就是这片星海的主宰。
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下方云海之上不少见多识广的仙域巨头瞳孔微缩,心中骇然!此人气息深沉如海,竟似不在新晋的冰魄神尊之下!
他正是星陨阁阁主——云弈。一个同样神秘而强大的存在,百年来与凌霜华于九天之上论道,彼此印证,关系匪浅。
云弈的目光淡淡扫过下方九重冰阶上那个狼狈不堪、血染冰阶的身影,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看一粒尘埃。随即,他转向身旁的凌霜华,唇角勾起一抹温润如春风的浅笑,声音清朗,带着一丝熟稔的亲近:
霜华,封禅礼成,此间事了。你我之前论及的那卷《星衍玄冰策》,不若趁此良辰,寻一清净地,再细参详一番他的话语自然而随意,仿佛只是在邀请老友品茗论道,完全无视了下方那场正在上演的、血淋淋的闹剧。
凌霜华闻言,终于缓缓收回了投向星海的目光。她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云弈。那张万载冰封般绝美而漠然的脸上,竟也极其自然地浮现出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清浅笑意。那笑意如同冰河解冻,春雪初融,虽淡,却瞬间照亮了她周身清冷的神辉,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
好。她颔首,声音依旧是清冷的,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漠然,多了一丝对同道之人的平和。
就在她颔首应允的刹那——
她一直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左手,极其随意地抬了起来。那只手,莹白如玉,指尖纤细,仿佛凝聚着世间最纯净的寒冰精华。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一点璀璨到极致、仿佛凝聚了整片星海寒芒的光华,在她那修长优美的无名指指尖,骤然亮起!
那光华迅速凝聚、塑形!
在下方无数道惊愕、震撼、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在萧烬那骤然收缩到极致、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绝望的瞳孔倒影中——
一枚戒指!
一枚由纯粹到极致的冰魄神晶凝聚而成的戒指,正缓缓成型,完美地契合在她的无名指上!
戒指的造型古朴而玄奥,如同天然形成的冰晶脉络,又似蕴含着无上的寒冰大道法则。通体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在九天星辉与神宫寒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亿万道清冷、凌厉、足以刺破一切虚妄与卑微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之盛,甚至一时间盖过了她身上的神辉!
这枚戒指出现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源自大道层面的、象征着归属与羁绊的玄奥气息,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连接着她与身旁那位温润如玉的星陨阁主——云弈!
无需言语,这枚冰晶神戒,已然宣告了一切!
凌霜华微微侧首,目光落在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刚刚凝聚成形、光华流转的冰晶神戒上。那清冷的眸光里,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极淡的、如同欣赏绝世珍宝般的暖意。
随即,她才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又或许是觉得那在冰阶上发出的、如同蚊蚋般的嘶哑乞求太过扰人。
5
神尊无情
她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下方九重冰阶上,那个浑身浴血、形容枯槁、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的身影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扫视路边一块被风雪覆盖的、肮脏的石头。带着一种至高神祇俯瞰蝼蚁般的、纯粹的漠然。
她的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九天罡风,如同万载寒冰凝结而成的利刃,精准无比地刺入萧烬早已千疮百孔、冻僵的灵魂深处:
本座道侣在此,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掠过无名指上那枚光华万丈的冰晶神戒,再扫向身边气质温润如玉、正含笑看着她的云弈,最后,重新落回冰阶上那个渺小如尘埃的身影。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也极尽嘲讽的弧度。
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甚至没有再看萧烬一眼,仿佛他从未存在过。她自然地挽起身边云弈伸出的手臂,姿态从容而亲昵。
下一刻,两道身影便在无数道敬畏与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化作一道冰魄神光与一道璀璨星辉交织缠绕的流光,瞬间消失在九天星海深处。
只留下那枚冰晶神戒的璀璨光芒,如同最冰冷的嘲讽烙印,永恒地灼烧在萧烬彻底死寂、一片黑暗的瞳孔深处!
九重冰阶之上,萧烬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的朽木,轰然瘫倒在冰冷刺骨、布满他自身鲜血和冰棱的台阶上。
那最后一句你算什么东西,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最终审判,带着万钧之力,将他仅存的所有妄想、所有悔恨、所有支撑他爬上百年的卑微执念,彻底碾得粉碎!
比万载玄冰更冷的绝望,瞬间冻结了他残存的意识。眼前最后的光亮,是那两道并肩消失在星海中的、和谐而刺眼的神光。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带着浓稠的血沫,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九天之巅,云海之上,诸天仙神寂静无声。
唯有那九重冰阶上,一点刺目的暗红,在无暇的玄冰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凉、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