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琪,宇宙无敌非酋。
随口一句这破电脑该报废了,系里机房八十台电脑当场蓝屏。
抱怨论文永远写不完,全校作业电子档集体消失。
当我在阳台大喊赐我一个工具人男友吧——
楼下打水的物理系高岭之花突然单膝跪地:主人,命令我。
他脖子上还挂着我刚吐槽鬼才戴的发光项圈。
现在这位学神举着数据分析板逼近我:
第99次实验证明,你的‘诅咒’对我的心动值有正相关。
建议加大力度骂我,最好带点人身攻击。
救命,这恋爱脑比我的毒奶还离谱啊!
我苏琪,女,二十芳华,当代大学生,目前正深陷一个悲催的处境——我的嘴,开过光,开得还是那种反向的、阎王爷见了都得摇头叹气嫌晦气的光。
简单粗暴点说,我是个非酋中的战斗机,言出法随的究极反向人。
时间回拨到三个小时前。系里那个服役了十多年的破旧电脑机房,是我永恒的噩梦战场。每次踏进那里,都能闻到一股电子元件过度劳累后散发出的焦糊味儿,混着几十台机箱散发出的热量,仿佛一脚踏进了古早的热疗桑拿房。机箱的风扇嗡嗡作响,像一群垂死挣扎的蜜蜂,吵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正跟一堆复杂到令人目眩的数据和怎么也跑不通的代码搏斗,汗珠子顺着额角滚落,砸在布满岁月伤痕和不知名饮料污渍的键盘上。屏幕上那固执的ERROR和死也不肯前进的进度条,彻底耗尽了我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冷静。
哐当!
我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桌上,发出类似案板剁肉的闷响,引得旁边几个同样焦头烂额的同学惊惶地抬起头看我。什么破玩意儿!这玩意儿早该报废进垃圾堆了!留着过年吗!
声音尖锐,带着能戳穿钢板的怨气,在弥漫着绝望氛围的机房里炸开。
下一瞬,世界安静了。
死寂。
不是我发泄完后的内心宁静,是物理意义上的、整个机房的死寂。
此起彼伏的嗡嗡风扇声、键盘噼啪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空气骤然凝固,连空调那苟延残喘的微弱送风声都消失了。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以我面前这台古董为原点,一片令人心惊胆战的幽蓝色光芒,如同决堤的瘟疫洪水,迅猛无声地在整个机房蔓延开来!
蓝屏!整整八十台电脑!清一色!排着队!毫无延迟!
那熟悉的、充满了恶意嘲讽的蓝色背景和白色代码文字,瞬间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比军训方阵还整齐划一。整个机房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蓝光之中,八十块屏幕如同八十只冰冷的、嘲弄的眼睛,无情地反射着我们每一个人瞠目结舌、写满卧槽的脸。
人群静止了数秒。
谁谁干的!
远处传来负责机房的王助教变了调的惨叫。
我没敢回头,后背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衣服黏在皮肤上,冰冷一片。在一片懵逼、震惊、隐约夹杂着解脱(毕竟作业不用交了)的混乱中,我屏住呼吸,拎起我那廉价但坚强的帆布书包,脚下抹油,溜得比踩了风火轮还快,只留下一机房怨念冲天的学子和一片象征着集体哀鸿的蓝色海洋。
我气喘吁吁地逃回宿舍安全区,胸腔里那颗心依旧咚咚咚擂鼓一样敲着肋骨。宿管阿姨正叉着腰在楼下嚷嚷:303的苏琪!又有你的快递!那么大个箱子!快递小哥都跑两趟了!
一个巨大的、硬纸板包裹堆在门口,上面印着XX电脑配件城的醒目标志。室友林可可正绕着它好奇地打转,见我进来,猛地一指:琪琪!你这买的什么玩意儿难道真打算给你的笔记本做器官移植手术啊
我看着那个箱子,脑子嗡的一声。想起来了!前两天刷某宝图便宜,看到个升级你的学习生产力!笔记本内存条升级优惠套装!的链接,头脑一热下的单……忘了!
要命……
我抚着额头呻吟。
咋啦琪琪中暑还是被机房电脑炸蒙了林可可凑过来,递给我一瓶冒着凉气的冰镇快乐水,来口肥宅水压压惊
我接过水咕咚灌了两大口,冰凉液体滑入喉咙,才勉强找回点飘忽的魂儿。我把机房那场惊心动魄的集体蓝屏事件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最后捂着脸哀嚎:可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觉得那堆老爷车该进博物馆了,谁想到……它们这么听招呼啊!
林可可听完,目瞪口呆,手里的快乐水瓶子差点脱手。她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整个人抱着肚子滚倒在她那粉红泡泡梦幻的床铺上,笑得直抽抽,断断续续地发出哈哈哈哈哈……卧槽!苏琪!你的嘴!你特么是行走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吧哈哈哈……哪个厂家找你去当产品质检员绝对不亏本哈哈哈!
还笑!我抄起抱枕精准地砸在她那张充满粉红幻想的脸上,幸灾乐祸!我现在就是行走的扫把星好吗以后我得戴个口罩出门了,最好再加个口枷!
哎呦喂,林可可好不容易止住笑,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挣扎着爬起来,脸上八卦的红晕挡都挡不住,那琪琪,你还记得上次你说‘论文永远也写不完’的那天吗
我眼皮猛地一跳,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就前几天,林可可努力憋着笑,声音都变了调,你不是在班群里嚷嚷:‘论文特么就是新时代裹脚布,又臭又长根本写不完,写完头也秃了,毁灭吧赶紧的!’——然后你猜怎么着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
我喉头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二天!林可可猛地一拍大腿,咱们系,不光咱们系!是整个学校!但凡交了电子版作业的同学,所有人的文档!离!奇!失!踪!云端备份的、U盘拷贝的、网盘储存的……嘿,就跟你那作业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人间蒸发!系主任当时那脸绿的啊……她做了个夸张的要晕倒的姿势。
宿舍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窗外蝉鸣显得格外刺耳。我只觉得一股寒气噌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非酋体质,言出法随。
这他妈是往大型生化武器的道路上狂奔啊!还自带精准定位、群体覆盖功能!
我……我去!我瘫倒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刚从千年寒冰里捞出来,四肢百骸都被冻僵了,我的嘴……难道真被诅咒开光了而且还是地摊货山寨版的,只管坏不管好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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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可还在嘎嘎笑:别气馁姐妹!我看好你!想想你能点化的地方太多了!比如,骂一句食堂永远打饭的大妈手别抖咒一句教导主任那反光的头顶能重新焕发新春或者……她笑得一脸邪恶,喊一嗓子:赐我一个任劳任怨、指东不打西的工具人男友吧!包你满意的那种!说不定明天就空降一个一米八、八块腹肌、自带工资卡的家务小天才呢!
去你的!我又一个抱枕飞过去,精准命中她的狗头,我要信了你这鬼话,明天楼下宿舍门口可能就跪一排奇装异服的‘天降兵’,哭着喊着认主人!还工具人,我看是给我送‘工伤赔偿款’的吧!
哎呦!琪琪!林可可揉着被砸中的脑袋,依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梦想还是要有的嘛!万一……万一就实现了呢
她那双弯弯的月牙眼里全是促狭的光,你看老天爷多宠你,有求必应!虽然方向总是有点小偏差……诶你干嘛去
我面无表情地拉开宿舍阳台门,站在下午四点多、热浪依旧逼人的阳光里。宿舍楼下的开水房门口一如既往地排着蜿蜒的长队。被林可可一顿插科打诨,心里那股憋了一个下午的无名邪火和面对超能力的惶恐再也压不住,混合着对非酋体质的自嘲,像点着了的汽油桶一样爆开了。
不管了!毁灭吧!反正都这样了!
我双手拢成喇叭筒,对着楼下开水房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和发泄,字正腔圆地大吼出声:
赐我个随叫随到、逆来顺受、天塌下来帮我顶着、水漫金山帮我舀水的无敌工具人男友吧!!!
声音洪亮,惊起方圆百米内枝头上栖息打盹的麻雀好几只。楼下排队打水的队伍瞬间安静了片刻,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到我所在的阳台。大概都在想:这哪个宿舍的姑娘,被作业逼疯得开始求神拜佛找对象了
吼完这一嗓子,胸腔里那股浊气像是找到了出口,瞬间泄了大半。我顿时舒坦了,还有点莫名其妙的轻松——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老天爷你看着办吧!
靠!苏琪你狠啊!林可可扒着阳台门框,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没想到我真能豁得出去,你这范围广角精准投放啊!万一楼下开水房那群理工男里真有人被你这一嗓子掰弯了咋整
弯个锤子!我翻了个白眼,心里那点放飞自我的轻松感还没消散,无所谓地拍拍她的肩,安心啦,我的‘祝福’——哦不,‘诅咒’从来没准过好吗顶多……嗯,顶多让开水房的水龙头明天集体罢工或者让宿管阿姨的热水瓶集体爆一个这概率比较大。
我甚至还耸了耸肩。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了。我对命运这老小子的阴险狡诈、以及我这张破嘴的威力,都缺乏深层次的认知。
我和林可可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感觉口干舌燥。可可,我水杯空了,下楼打点水去
行啊,正好我去洗点水果,那袋葡萄再不吃要烂了。
我们俩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趿拉着人字拖,一路叮叮咣咣地下了楼。空气闷热粘稠,刚踏出宿舍楼大门口,热浪就扑面而来,裹挟着开水房附近特有的、经年累月的水汽混合塑胶管的味道。
开水房依旧是小广场附近最喧嚣的地方,人头攒动,不锈钢水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碰撞叮当作响。无数穿着清凉大裤衩和背心的男男女女排着蜿蜒长龙,一边擦汗一边低头刷手机。
哎呦喂,人还是这么多……林可可抱怨,踮着脚张望队伍。
谁让你非要吃这顿饭,等等呗。我懒洋洋地应着,拖着步子往队伍尾巴挪动。
突然!
前方十几米处的队伍里,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阵惊呼!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原本还算平静的湖面,迅速荡开一圈涟漪。
啊!
嚯!干嘛呢哥们儿
水壶!小心水壶!
人群惊叫着散开一小片真空地带。
我也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过去。
这一看,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直接劈中了天灵盖!从头到脚瞬间麻痹,大脑一片空白,连灵魂都被震得离体飘荡了那么零点几秒,然后又被死死地拽回来拍在滚烫的地面上。
在那个被惊散开的小圈子里,在无数错愕、好奇、探寻的目光聚焦之下,一个身形颀长、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篮球背心和黑色运动短裤的男生,正以一种极其僵硬怪异、绝对不符合人体工学美感的姿态,面对着我的方向,单膝跪地!
他一手撑在地上勉强维持着平衡,手里拎着的那只银灰色大容量保温壶滚落一边,冒着滚烫热气的水流正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漫延开来。
午后的烈日当空,将他整个轮廓勾勒得分明。他的身姿挺拔得即使在如此狼狈的状态下,也依然带着一种鹤立鸡群的利落感。头发微短,干净清爽,因为剧烈动作有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了饱满的额角。轮廓是那种极其标准、带着点凌厉味道的清俊,高挺的鼻梁,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得如同精心雕琢过。只是此时,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表情空白,嘴唇微张,那双即使在震惊中也依旧显出专注特质的眼睛,正直勾勾地、带着仿佛看穿了某种宇宙终极奥义的震惊,死死钉在我脸上!
是他!物理系那个常年挂在系宣传栏光荣榜第一页、被全校低年级学妹们封为高岭之花的学神——江屿!
这视觉冲击过于炸裂。一个向来代表着冷静、理智、智商天花板级别的存在,此刻以一种近乎中二的骑士宣誓姿态,跪在开水房的脏水洼里……对象还是我
周围死寂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和议论,嗡嗡嗡如同几百只苍蝇同时起飞。
卧槽江屿
怎么回事滑倒了
不像啊……你看他跪得还挺……挺标准的
脸对着的是谁那边那个短头发的妹子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射线,伴随着盛夏毒辣的太阳光,炙烤得我浑身发烫,恨不得立刻原地自燃或者找个地缝把自己埋了。
然后,就在这万众瞩目、气压低得令人窒息的焦点中心。
跪在地上的江屿动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深呼吸的幅度极大,胸膛都起伏得异常明显,仿佛要将整片操场上粘稠的热空气都压缩进肺里。然后,他再次抬起眼,那双漂亮的、此刻写满了我裂开了但我必须确认的眼睛依旧锁定着我。
紧接着,一道略显干涩、极力维持平静却依旧带了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波动(甚至听上去有点抖)的清冽男声,穿越了开水房的喧哗,精准地抵达我的耳膜:
主人。
两个字,清晰得如同山涧清泉滴落在鹅卵石上。
周围瞬间再次死寂。我感觉我身后林可可的呼吸都停滞了。
命令我。
最后三个字落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凝固了。开水房沸腾的热气凝固了。几百号人排队的嘈杂凝固了。蝉鸣凝固了。连太阳都像是被这三个字钉在了原地。
我,苏琪,母胎solo二十年,当代大学生,著名非酋,大型社交场合灾难制造机。
在202X年一个平凡却极其炎热的下午,于本校开水房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被全校知名的高岭之花学神江屿,以单膝跪地之姿,唤了一声……
主人。
命令我
命令你妹啊!你大脑被开水烫短路了吗学神同志!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荒诞绝伦、惊恐万状、羞耻度爆表和想要立刻逃出银河系的海啸瞬间将我淹没。我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僵在原地,连脚趾头都蜷缩得快要抽筋,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血液全都冲到了头顶,仿佛下一秒就能表演个当场自燃。
周围的抽气声、倒吸冷气声、兴奋压抑的低呼、手机摄像头可能启动的微弱音效(绝对是错觉!)此起彼伏。
卧——卧槽——!身边的林可可终于找回了声音,极其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气音,眼睛瞪得滚圆,眼神在我和跪着的江屿之间疯狂扫射,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灵魂三问,外加这剧情展开是不是过于魔幻现实主义的深度自我怀疑。
就在这气氛即将凝固成实体钻石的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铃铃~咕噜噜~~~
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机械提示音和某种轻微电流滚动的噪音突兀响起。声音来源……赫然正是学神江屿那跪在地上的身影附近。
只见随着那咕噜噜的轻响,江屿垂落的脖颈下方、埋在他T恤领口阴影里的地方,竟然……幽幽地亮起了一圈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幽蓝色荧光!
那光蓝得极其纯粹,微微闪烁,像极了……极了我诅咒成功的标准配色!
——深藏功与名(如果功是指我这张破嘴闯祸的话)的,幽幽蓝光。
是它!绝对没错!就是那个该死的项链!那个我之前在楼下垃圾桶旁边吐糟的、被无数少女追捧但我觉得傻得冒泡的时尚单品!那个会发光的、据说什么星月梦幻守护,为心爱的TA点亮的塑料玩意儿!当时我路过瞥了一眼广告牌,嫌弃地呸了一声:什么傻缺设计,狗都不戴!……所以它现在!戴在了江屿的脖子上!
还他娘的在这个足以让我社会性死亡的关键时刻!亮!了!
所以是我那句充满怨念的鬼才戴,把我校物理系的镇系之宝,给直接戴上了!
蓝光幽幽,在这大太阳底下,像一簇不怀好意的鬼火,烧灼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网膜和神经。
江屿也察觉到了这蓝光。他低头,目光复杂(混合着惊愕、无语、三分了然、七分这实验数据偏差也太离谱了吧的崩溃)地看了一眼自己锁骨间那片幽幽的蓝光。
他喉结极其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火山爆发级别的情绪。然后,他那只撑在地上的手猛地用力,几乎是带着一股要把水泥地抠出五个指印的决绝力道,支撑着自己僵硬的身体迅速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快,甚至踉跄了一下,显出几分罕见的狼狈。那滚落的保温壶还在地上汩汩冒着热气,但他显然已经顾不上了。
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空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肃然的专注,如同进入实验状态的顶级研究员。他无视了周遭几乎凝成实质的各种目光聚焦和无数的低声议论,目光坚定、目标明确——再一次精准地锁定了已经被这连环暴击轰击得魂飞天外的我!
苏琪同学!
他的声音提高了些许,恢复了那种特有的、冷静的调子,但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
他根本没给我任何反应和拒绝的余地。他甚至拍了拍沾了灰和些许水渍的膝盖(动作看起来颇为刻意),然后,竟然完全不顾人群的目光,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人字拖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叭唧叭唧的声响,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他一步步逼近,颀长的身影挡住了阳光,在我面前投下带有压迫感的阴影。
周围的议论声被他的举动暂时压了下去,所有人(包括林可可)都屏息凝神,双眼放光,脸上写满了快开始!我等不及看续集了!的亢奋。
江屿在我面前一步远的距离站定。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他却浑然不觉。
然后,在我惊恐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他从容不迫地从他那黑色运动短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比寻常手机略大、通体哑黑、边缘带有电子接口、屏幕正闪烁着一堆眼花缭乱图表和数据流的长方体……
一个看起来就很不便宜、充满了精密仪器感、绝对属于高端科研装备的板子!
他熟练地在板面上快速划拉了几下,动作干净利落如同外科医生。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快速刷新,各种曲线高低起伏,颜色变换,最终定格在一个占据了屏幕中央大半区域,而且颜色正由浅黄迅速飙升到刺目橙红色的曲线图,旁边还伴随着一个夸张上扬的红色箭头图标!
江屿垂下眼帘,极其专业、一丝不苟地审视着那红得扎眼的曲线和不断跳动的数字。他的眉心微微蹙起,嘴角却是向下压的——那表情绝对不是愉悦,更像是科学家看到实验数据出现重大偏离理论模型时的……凝重困惑或者带着点微妙的……挫败感
阳光炙烤着地面,空气烫人。开水房的喧哗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几百号打水的同学凝固在原地,无数道目光灼灼地射向我们这个小小的三角地带。林可可的下巴惊得都快掉到胸口了。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带着岩浆般热度(物理和心理双重)的诡异寂静中,江屿抬起了头。额前微湿的黑发被汗水黏成一绺,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锐利,像两台高功率激光测距仪,再次精准锁定我的虹膜。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薄唇紧抿,甚至带上了一种……类似于发布重大科研发现的郑重其事手里的数据分析板又被他亮了出来,那橙红色的曲线仍在嚣张地上蹿下跳。
苏琪同学。
他开口,声音清冽依旧,却似乎被这炎热的空气蒸腾得微微有些紧绷,数据不会说谎。
他稍作停顿,仿佛要给予这结论足够的份量。阳光落在他线条清晰的下颌上,一滴汗水正沿着颌骨滑落。
第99次独立观察与数据分析均指向同一点。他往前逼近了一小步,那身高的压迫感和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实验室试剂和阳光的味道瞬间笼罩了我,你个人,对我主动实施的、带有明确负面情绪指向的语言诅咒——
他把诅咒两个字咬得清晰无比。
——与我的心动指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微微一顿,然后不容置疑地一字一句吐出结论,呈现高度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数据分析板上,那条橙红色的心动值曲线配合地往上猛蹿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但足以让附近几人(包括我和林可可)清晰捕捉到的嘀——音效提示。
……!我的大脑像是被外星科技格式化了一遍,只剩下一片空茫的雪色背景板。正相关心动指数他疯了还是我幻听了
因此,江屿完全无视了我脸上足以刮下一层冰霜的惊恐和呆滞,继续用那汇报顶级科研项目的口吻,冷静、清晰地推进下一步论证,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距离近得让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某种……奇异的热切基于此客观研究结论,我提出本次实验的第100号可执行优化方案建议——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跳动的光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狂热,牢牢锁住我的嘴唇。
请务必加大诅咒力度。
他的声音平直无波,如同宣读实验守则。
频率提高。
我的呼吸停滞。
强度增强。
我的灵魂出窍。
最好,他下颌线紧绷,仿佛在下达一个极其重要的、关乎宇宙存续的关键指令,尾音带着微妙的、不容抗拒的强调——
——夹带人身攻击要素。
一阵裹挟着开水房特有气味的热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我的脚踝。
世界,彻底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