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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来得很快。
楼道里,母亲的哭嚎瞬间止住,换上一副天塌下来的委屈。
警察同志,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她抢先指着我,这是我女儿,不孝啊!不让我们进屋!
民警看看地上的铺盖,又看看我,皱起了眉。
女士,这是家事,有话好好说,别影响邻居。
没法好好说!父亲苏建国找到了主心骨,声音又高了八度,她要把给她弟弟结婚的房子卖了!我们生她养她,她就这么回报我们
我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这房子是谁的名字民警问我。
我的。
那就没办法了。民警摊手,对我的父母说,房产证是谁的名字,房子就是谁的。你们再堵着门,就跟我们回所里一趟。
一听要去派出所,我妈的脸都白了。
父亲还梗着脖子,却没再出声。
最后,他们在邻居越聚越多的注视下,灰溜溜地收起铺盖,跟着警车走了。
调解自然无果。
第二天晚上,母亲打来电话,声音一反常态,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倩倩,昨天是妈太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出声,等她继续。
你弟弟跟张莉的事,总不能黄了吧张莉家说,两家人坐下来吃个饭,把事说开。
我们约好了,明晚在福临门大酒店。倩倩,这顿饭你必须来。
她顿了顿。
你把房本也带上,当着亲家的面,给他们一个定心丸。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那一晚,我没睡。
我打开保险箱,拿出厚厚一沓文件。
银行转账记录,聊天截图,还有一张张苏明亲手写的欠条。
我将所有文件复印了一份,放进一个牛皮纸袋。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下班后,回到家。
我从保险箱里拿出那本红色的房产证,和那个牛皮纸袋一起,放进了手提包。
福临门大酒店的包厢里,张莉的父母衣着得体,笑容和煦,但眼里的精明藏不住,一直在打量我。
张莉低头玩手机。苏明坐立不安,眼神躲闪。
我的父母,正忙着给对方倒茶。
亲家,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母亲陪着笑。
没什么,张莉父亲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结婚是大事,我们总要替她多考虑。
是是是,应该的。父亲在一旁点头哈腰。
张莉母亲接过了话头,目光瞟向我:这年头,女孩子嫁人,房子是基本的保障。有个自己的窝,心里才踏实。
我放下了筷子。
亲家你放心!我妈看准时机,声音陡然拔高。
她转头,用一种欣慰又骄傲的眼神看着我,大声宣布。
我们倩倩,最通情达理!她早就说了,自愿把张莉的名字加到房本上!就当是送给弟弟弟媳的新婚大礼!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父母眼中是命令,张莉父母眼中是贪婪,苏明眼中闪过喜色。
连张莉都放下了手机,眼神灼灼地盯着我的包。
倩倩,是吧母亲用胳膊肘碰我,语气里是催促。
快,把房本拿出来给亲家看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笑了。
我打开手提包,拿出的却不是那本红色的房产证,而是那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啪。
我将纸袋扔在桌面的玻璃转盘上。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我微笑着说。
礼物当然有。
我伸出手指,在纸袋上轻轻一点,将它推向转盘中央。
这是我为苏明准备的‘嫁妆’。
嫁妆两个字,我说得格外清晰。
从他十八岁上大学开始,到上个月为止,我个人资助他的所有费用,连本带利,总计八十七万三千六百元。所有转账记录和欠条的复印件都在里面,请亲家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