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上一世,侄子满月宴那天,嫂子打算给侄子灌一口白酒,说要给侄子开窍。
我当时抱着侄子死活不让嫂子靠近,更是对爸妈和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这才没有让嫂子近侄子的身。
后来,在嫂子娘家侄子的满月宴上,那小孩被喂了一口白酒成了脑瘫后,嫂子才彻底歇了心思。
侄子满月宴那天,我特地回家一趟。
我想看看,这一世,没有我的阻拦,嫂子到底会不会喂下那口白酒。
我也想知道,这辈子,没有我的阻拦,来参加满月宴的众多亲戚,是不是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嫂子喂下那口白酒。
回小区的时候,我看见了林薇,她身上穿着过季的衣服,身上脏兮兮的待在一边,其他的小朋友都捂着鼻子,不跟林薇玩。
我走进去,听到了屎尿脏臭等字眼。
我才知道。
妈妈忙着照顾侄子,没工夫管有人不想管正在坐月子的嫂子。
于是照顾嫂子坐月子就成了林薇的工作。
但是嫂子对家里人不让她照顾侄子这件事意见很大。
于是林薇成为了嫂子发泄怒火的对象。
我将林薇带到无人的角落,看着她身上的青紫,有些不忍心,问她:爸爸呢爷爷呢他们不管吗
林薇低着头,怯懦地回答:爷爷出去喝茶了,爸爸出去喝酒了。
这......
哎。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打算私下里跟妈妈好好谈一谈,接果没想到,我连家门口都进不了。
一堆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堵在门口,用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嫂子更是抱着侄子站在门口,得意洋洋地叫我把买的金镯子交出来。
她骄傲地抬起她瘦削都下巴,自认为是恩赐地跟我说:我可是生下了你们林家的长孙,一个金镯子怎么够我这还是看在你是耀祖亲姑姑的份上才体谅你的。
嫂子还说,作为姑姑,我不仅要给侄子送金项圈,金锁,还要给她这个生了林家长子的媳妇送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金项圈。
还要准备三万的红包。
否则就不让我参加满月宴。
我看着躲在墙角的妈妈。
我转头就走。
神经病。
我没参加侄子的满月宴。
估计嫂子给侄子喂了酒。
因为在五分钟后,妈妈惊慌失措地给我打电话,跟我哭诉嫂子的行为。
你们没有一个人拦着吗那么多人都是吃白饭的
哎呀。妈妈急得直拍大腿,这群亲戚有几个人盼着你好啊,都是来看热闹的。
你侄子进医院了,手术费要二十万,你赶紧打钱过来。
我气笑了。
我没钱。
没钱!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你那么多工资,你怎么会没钱呢!你个狼心狗肺的,是不是不想出这个钱了我告诉你,那是你侄子,是我们老林家的根!你就算是借,也得把钱给我借过来!
我告诉你,你的银行卡密码我都知道!这钱,你是不出也得出!
我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妈妈又打电话给我,语气一如往常般温柔和小心翼翼:夏夏,你是不是改了银行卡密码啊是不是还在怪你嫂子啊她开玩笑的,她知道错了。你侄子等着你的钱救命呢。
电话那头传来嫂子尖锐的声音:林夏,你要是不出这钱,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我去了医院。
8.
林正伟一见我,就跪在医院的大厅里。
他说:夏夏,算哥哥求你了,给你侄子交手术费吧。
我看着林正伟一个大男人跪在我面前
我想着,将这钱交了,我跟我爸妈之间也就这样了。
一群人眼巴巴地等我缴完费后,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嫂子的神情又高傲起来:
林夏,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交了钱我就会放过你,耀祖的改口费没给,你就别想当耀祖的姑姑。
你嫂子给你侄子喂了点白酒,没很多,就用筷子沾了点。
医生说你耀祖的呼吸道被灼伤,在做手术呢。
林正伟搓着手,悻悻地在一旁跟我解释的时候,手术结束了。
侄子命大,活了下来。
但是他的身体真的禁不住嫂子乱折腾了。
林正伟不敢让嫂子带孩子了。
我妈也全心全意地在家照顾她的大孙子了。
不去外头抢鸡蛋聊八卦挑舞伴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在K市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当我一个月没回家时,爸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打电话问我,我回答我以后在K市工作,没多少机会回家了。
我以为爸妈会对我私自去外省的事情感到不满,但让我没想到的是。
妈妈竟然说:好啊,大城市机会多。
9.
我觉得有些意外。
按照我的设想,妈妈应该会怪我的。
怪我没有留在本地,怪我没有给他们吸血。
可是为什么
我摸了摸自己胸口,有点疼。
我在淡忘前世他们带给我的那些苦痛。
妈妈说,你不用担心家里了,你哥哥也找到工作了。
你嫂子也有收入了。
家里的情况你不用太担心。
她完全忘记了当时命令我交钱时候的神情和语态了。
我很疑惑。
就嫂子那个护犊子的程度,肯定要将侄子带到身边。
但现在哪个地方雇佣人会允许对方带着孩子上岗呢
我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10.
公司在K市的部门发展的很好。
同时也招收了大批的实习生。
实习生小李是个爱上网的女孩子,人也很热情。
有一天中午,小美问我:林夏姐,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老乡啊
我看着屏幕上的嫂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而当我开始搜索嫂子的账号时,才发现她究竟干了什么。
嫂子创建了一个宝妈账号。
她记录了自己跟侄子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但是记录的内容有一些奇葩。
我看着最新发布的一条视频,看着嫂子满脸陶醉地吞着侄子被放在面包胚中的小脚丫时,我的表情一眼难尽。
特别是当我看见嫂子往期的视频包括但不限于吃侄子的粪便和尿液,将侄子吃不完的母乳做成雪花酥等奶制品甜品,送给侄女的同班同学。
嫂子的行为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这种争议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流量。
一时间,嫂子竟然成为了拥有千万粉丝的育婴博主。
我问爸妈,问他们关于这件事的看法。
妈妈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说,能赚钱就行了。
哥哥呢
哥哥不管了
林正伟不是从小就爱面子的吗
可是妈妈说,哥哥不在意。
他甚至支持嫂子的直播。
我内心隐隐觉得不安。
这是上辈子没有出现过的事。
侄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哥哥和嫂子从来没有插手过侄子的养育。
看样子,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
上辈子,我真的是咎由自取吗
11.
来到K市之后,我和家里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妈妈倒是经常跟我抱怨嫂子的不对。
说她太溺爱孩子了。
我原本以为嫂子应该有个度的。
可是有一天,当我刷到嫂子把弄着侄子两腿间器官的视频时,我才发现,事情错的离谱。
夏夏,你嫂子不知道抽了那门疯,把耀宗的脚塞在嘴里,还拍了视频发在网上。
我现在出去,跳广场舞的那些老太太都问我们家媳妇是不是有病。
可是渐渐的,妈妈的口风变了:
夏夏,你也不在外边打工了,回来吧。
回来我们一起当老板。
你嫂子现在是千万个粉丝的大网红了。
她挣钱了。
咱们家有钱了。
你哥都辞职回家带孩子了。
我疑惑地点进了嫂子的直播间。
一看弹幕便了然。
我就说,现在的网友那能这么脑残
弹幕上清一色地都是对嫂子的劝告和嘲讽。黑红也是红嘛。
大姐,你没事吧母乳给小孩子就好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你不怕得脚气啊
拜托,给孩子留点隐私吧,现在是高清社会。
K市的业务发展的很快。
我又被拍到了国外谈项目,这一待,就是十年。
我看着那个孩子一天天长大,看着他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因为没打疫苗而经常生病。但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上一世的林耀祖讲卫生,爱干净,作息良好,自律自信。
这一世的林耀祖长成了一个性格扭曲的少年。他继承了母亲的偏执和父亲的懦弱,在学校里经常欺负同学,回到家里却是个被宠坏的小皇帝。
12.
这十年来,随着侄子慢慢长大,嫂子的视频内容也越来越离谱。
不少网友劝她,作为一个母亲,她跟儿子的接触有点暴露了。
可是嫂子不听,更是一意孤行,将自己穿着暴露红色内衣和侄子拥抱的视频发布了一个又一个。
差点就到封号的地步。
后来嫂子视频的内容保守了许多,但仍不知手链。
随着侄子年龄增长,视频的内容越来越过分,甚至已经开始穿着红色情趣内衣,披着黑色风衣,开始跟侄子跳情趣舞了。
爸妈的老脸在外边都抬不起来。
嫂子账号的内容尺度越来越大了。
她直播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终于,在一次直播卖货的直播中,嫂子的账号被永久封禁。
家里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
侄女十八岁那年,我回国了。
13.
起因是我刷到了一个案件。
说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三生在家里差点被弟弟和其他朋友侵犯。
我看着视频中熟悉的家具布局,越看越熟悉。
心想,这不是我家吗
就在这时,妈妈又打电话,哭着跟我说,林耀祖犯事了。
回国后,我又见到了林薇。
十八岁的林薇和我记忆中的大不相同。
很瘦弱,整个人看起来唯唯诺诺的。
一点都没有被我教养的阳光自信的样子。
我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十五岁的侄子不知道从什么突进接触到不良片子,又因为从小就跟嫂子进行性接触。
他的兄弟中有人对十八岁的林薇起了心思,于是就教唆林耀祖一起,将林薇困在家中,几个人一起将林薇压着。
林薇激烈地反抗着,后来在反抗过程中磕到了脑袋,头破血流,那些人才吓得赶紧报了警。
我去医院看了刚醒来的林薇,她望向我的瞬间,如同死水般漆黑的眸子里突然泛起了波澜。
妈妈告诉我,几个小孩都是未成年人,而且对林薇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再加上我哥我嫂子替林薇原谅了那些人,获得了十几万的赔偿金。
没人愿意再去计较这件事了。
14.
可怜的娃啊,妈妈感叹。
你嫂子打算过两年就给薇薇找个人家嫁了。
妈妈替我整理衣服,一边说,我对你好吧,天底下有那个妈妈能做到我这样,不逼自己女儿结婚的
我也不希望你有多大成就。
只是到时候,别忘了你哥就行。
我哥呢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露面吗
妈妈面露窘迫,难得地沉默。
我见到林正伟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15.
钱呢!钱呢!
他脸色憔悴,双目赤红,眼圈乌黑地盯着不断变绿的股市。
一见我,他又扑过来,拽着我的手:
夏夏,我求求你,求求你,二十万,我只要二十万,我就能回本!
一时间,之前所有的疑虑都得到了解答。
我哥他,染上赌了。
妈妈要求我在家多待一段时间。
我答应了。
我去看了林薇。
她的脸色苍白。
眼神却凌厉。
和医院里面对所有人的林薇完全不同。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上辈子,我亲自教育出来的林薇。
16.
姑姑,她率先开口。
你回来了。
是吗
我没有说话。
林薇自顾自地说着。
本来你应该任劳任怨地照顾我和弟弟,这个时候我早就被你带到国外,接受高级教育了。
见我一直不说话,林薇自顾自地笑了。
平行时空吗真有意思。
在离开家的最后一天,
妈妈亲自下厨给我做饭。
一家子人围在我身边。
哥哥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看着桌上的饭菜。
始终没有下嘴。
是桌上的菜有问题,还是水有问题
我不敢信。
也不愿相信。
就算这是的我和家人没有发生矛盾,我还是要被牺牲吗
17.
爸。
妈。
二老转过了头。
二十万,哥哥突然跪下来求我。
夏夏,算哥求你了。
二十万,我只要二十万。
只要给我二十万,我一定能回本。
见我一直不说话,林正伟也不装了。
林夏,你以为你走的了吗
爸爸和哥哥企图将我直接拽到房间。
妈妈闭上眼睛,不敢看这一切。
可我总怎么会毫无准备呢
早在回国之时,我就雇佣了一支专业的保镖团队。
我将自己手上的钥匙交给了他们。
刚在饭桌上的时候,我给保镖团队发了消息。
爸爸和哥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却无可奈何。
18.
我回头,跟林正伟说:
哥,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我生病的时候下着大雨,爸妈都不在家,你把我背去医院。
上学的时候我被班上男生骚扰,你把人家的头皮拽下来,把人家门牙打掉了两颗。
我高中的时候被校园霸凌,你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打了一遍。
我刚工作那会儿,晚上被人跟踪的时候,你把跟踪我的流氓打跑。
林正伟沉默的脸上没有人任何表情。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记不得了。
我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痕。
心灰意冷地离开了这里。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哥哥很暴力。
但我一直是被他呵护的对象。
所以我不讨厌他。
我恨不起来。
19.
林薇杀人了。
未遂。
林正伟很快就出国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我只是好奇,林薇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怎么杀人
原来是林正伟从我这里得不到钱,于是准备和人合伙去东南亚赌一把。
跟他合伙的那人在家里看见了美貌的林薇,于是跟林正伟合计,打算将林薇也一起卖了。
根据家里的监控显示林薇是在两人将她从轮椅上抬起的时候,从怀里掏出水果刀,往两人脖子上抹了一把,随后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等着警察将他逮捕。
林薇被法院认定正当防卫,无罪。
爸妈含泪签下了谅解书。
我看着爸妈黑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心酸。
她跟我说:
姑姑,其实我没有背叛你。
你知道我最后干了什么吗
我吧她们都杀了。
爸爸妈妈,我,弟弟,也有,奶奶,我将所有杀了你的人都杀了。
她又说,姑姑,你比谁都更冷血。
我没你那么冷血。
她又说:姑姑,我没背叛你,我不是白眼狼。
我没有忘记,是你给了我那么好的生活。
姑姑你知道吗
他们从来没想放过我。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们都没想放过我。
林耀东一直娶不上媳妇,后来又染上了赌瘾。
爸妈原本打算将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
姑姑,我比你厉害。
我杀了他。
杀了他们所有人。
林薇癫狂地笑着,虚弱的身体笑出了两行血泪。
滴在了雪白的棉被上。
然后呢
我问她。
林薇愣了,接着喃喃自语:
然后呢
然后......我自杀了。
接着,她又哭着想挣脱束缚,下床拉我的手,哭着说:
姑姑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20.
哥哥彻底失踪了。
登上了前往东南方向小岛的飞机后,哥哥一开始还跟家里通话,要家里寄钱。
可是家里的钱都被哥哥花完了。
妈妈不是没想过要卖房子,被爸爸给拦下来了。
哥哥死了。
他的尸体运回来的时候,只剩下空壳了。
里面的器官和血肉都没了。
爸妈哭得撕心竭力。
我却一下子茫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曾经的帮凶就这么死了。
报应,都是报应。我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
熟悉的景,熟悉的人。
但一切都变了。
21.
嫂子叫嚣着家里有杀人犯,她不敢让侄子冒险,于是导致侄子在外边租房住。
可是不久后,嫂子也被抓了。
侄子死了。
原来是嫂子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宝妈。
她们都跟自己正在青春期的儿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并且这些中年女人不满足于跟自己的儿子,开始互相交换。
嫂子为了寻求刺激,不知道从哪个渠道购买了违禁品。
一群人在租住的房子里开启了银帕。
侄子最终精尽人亡。
他这辈子都没有回过成年。
嫂子疯了,抱着侄子的尸体不肯撒手。
在局子里,我看着眼前疯癫的的女人。
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究竟到底爱不爱侄子。
或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22.
我要回K市了,离开的时候,妈妈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最后,还是跟我说:
要好好工作,给自己挣一个好前程啊。
妈妈,既然这么希望我能过得好,那为什么
上一世的时候,袖手旁观做帮凶呢
飞机上,望着大片大片的蓝天和白云,我的心里没有任何逃离的喜悦。
只觉得悲哀。
从窗外的倒映中。
我看到了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女人在无助的哭着。
23.
林薇疯了,她的神智始终不清醒,医生说是受到的冲击太大,精神崩溃,疑似疯了。
经过这件事,爸妈受的打击太大,爸爸被气得中风,妈妈也被气得一夜之间满头白发。
我找了一个保姆照顾她们。
可是她们老了,她们说想见见我,她们保证不害我。
我没法拒绝。
重来一世,我还是无法彻底狠心。
但我不会原谅他们。
不会原谅爸妈。
又过了很多年,爸妈都老了。
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夕阳西下,我爸妈互相搀扶着,我推着作者轮椅的林薇。
我们一辈子就这样了。
互相折磨,互相猜忌地继续生活下去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