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云城阴沉的午后。
一辆定制款幻影险险刹在斑马线前,离前方那个被风吹乱长发的女人只有半米之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橡胶烧焦的刺鼻气味。
驾驶座上,厉霆琛英俊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撞得疯狂擂动,那股莫名的窒息感又来了,每一次接近这个女人,都会这样。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降下车窗,带着顶级掠食者被冒犯的怒火,对着那纤细却挺直的背影低吼:苏蔓!你找死吗!
路中央的女人顿住了脚步。她没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
风恰好吹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露出小半张过于苍白的侧颜。那双曾经盛满怯懦和柔情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只一眼,就让厉霆琛心头那股无名火猛地窒住。
她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如同振翅欲飞的苍白蝶翼——正是他早上让特助陈宇送去公寓的那份,新鲜出炉、附加条款极其优渥的离婚协议。他以为,这足够补偿她三年有名无实的婚姻。
苏蔓缓缓转过身。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不是被惊吓后的慌乱,更像是在精确计算着什么。高跟鞋踩着柏油路面,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声响,一步步走回到幻影的车窗前。
厉霆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脏跳得更急,那该死的窒息感更重了。她身上有股极淡的、干净又冷冽的消毒水气息,混着秋风的凛冽,扑面而来,陌生得让他心烦。
他拧着眉,像审视一件失职的物品,锐利冷硬的视线刀子般刮过她全身。
还是记忆中那副样子,素净到几乎寡淡的脸,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只是好像又瘦了些,下巴尖得惊人,整个人薄得像一张纸,风吹就倒的样子——就像那三年在他奢华的牢笼里,永远安静、温顺、像个影子。
除了那一抹刺目的红。
厉霆琛的视线猛地钉在她的左手上。那纤细苍白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异常干净,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只在小拇指的指甲盖上,用极细的勾线笔,描绘着一朵……几乎看不清形态的、极其妖异的暗红色曼珠沙华!
诡异。尖锐。与他记忆里那个连正红色唇膏都不敢尝试、审美趋近于无的女人,判若两人。一种极其细微的违和感,针一样刺了他一下。
你的心没长在右边吧
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像碎冰撞在玉盘上,一下子割裂了厉霆琛紧绷的神经。他愕然抬头,对上苏蔓那双平静的眼。
不是责问,不是哭诉,平铺直叙得像一句无关痛痒的闲聊。
她微垂着眼睑,目光似乎落在他左胸口的昂贵西装布料上。那里正因为他尚未平复的心跳而微微起伏着。
厉霆琛先是一怔,随即一股强烈的屈辱和被冒犯的愤怒瞬间炸开!他厉霆琛,云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竟然在离婚的这一刻,被这个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生活的女人,用如此轻慢甚至带着一丝……医学观察般的冷漠语气,质问这种问题!
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
他刚想发作,苏蔓却根本没给他机会。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直接抬手,将那张被风吹得皱巴巴的离婚协议,啪的一声,随意地拍在幻影漆黑锃亮的引擎盖上。
动作随意得像是扔掉一张擦过手的废纸。
签好了。她说。
厉霆琛胸腔里翻腾的怒火瞬间凝固。
引擎盖上,那份代表着他补偿、也代表着他彻底摆脱过去的文件,被风吹开一页。翻到签名页。
乙方的空白处,苏蔓两个字力透纸背!张狂,锐利,带着一股破纸而出的锋利感,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睥睨的意味!这字迹和他记忆里苏蔓那温软娟秀的字体,完全不同!完全是两个人的笔迹!
他死死盯着那签名,瞳孔骤然收缩!心口那阵窒息感猛然加剧,堵得他眼前发黑!
等他猛地再抬起头,想抓住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问个清楚时,眼前哪里还有苏蔓的影子
斑马线上,只有穿梭的车流和行人。那个单薄的身影不知何时,像一滴水滴入汹涌的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在幻影昂贵的引擎盖上,被秋风一页页残忍地翻动。
如同无声的嘲弄。
厉霆琛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长鸣撕裂云霄!他死死盯着那份协议,盯着苏蔓那两个字,眼神第一次变得晦暗不明,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厌弃。
第一章
签了字的废纸
云顶集团的顶层办公室,气压低得能把人冻死。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云城绚烂的夜景,可厉霆琛坐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黑色真皮座椅里,只觉得外面那些繁华的灯火刺眼无比。
离婚协议原件连同高分辨率扫描件,并排摊开在他面前那张光滑如镜的红木办公桌上。
签了。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那个他曾以为会哭闹哀求、至少会试图用点什么可怜伎俩挽留他的女人,就这么签了。比他签署任何一个价值百亿的项目还要干脆利落。
他甚至能想象陈宇送去协议时,她或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提笔就签的样子。
助理陈宇站在桌前,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
她就说了这三个字厉霆琛冰冷的声音响起,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死寂的办公室。
陈宇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头埋得更低:是……是的厉总。苏……苏女士只说了‘签好了’,没提任何财产划分、房子、车……也没问为什么,什么都没问。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邪门。那可是厉霆琛给的离婚协议!光是固定房产和现金补偿,就足够普通人挥霍几辈子!她竟然一个字都没问
厉霆琛的指尖在苏蔓那异常锐利的签名上重重划过,指腹甚至能感受到纸面被钢笔划破的细微凸起感。力道穿透了纸张本身,带着一种决绝的张狂。
派人去查。厉霆琛抬起眼,深邃的眼底是一片压抑的风暴,这三年,她在华庭,还做过什么
厉总,已经第一时间查过了。陈宇语速飞快,华庭别墅区的监控记录完整,家政和安保人员都重新盘问过。苏女士在别墅期间,作息极其规律。极少外出,几乎没有任何社交记录,与您……婚后的情况完全一致。没有购买记录,没有通讯异常,甚至……连网络使用记录都非常少,仅限于浏览新闻和学术期刊网。
学术期刊网厉霆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眉心蹙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是的。主要是……医学文献数据库,还有一些……国际顶级的生物科技期刊。陈宇自己也觉得这发现有点诡异。一个几乎足不出户的豪门弃妇,整天看的不是时尚杂志美容频道,而是晦涩难懂的《自然》医学版块和《细胞》
厉霆琛的指尖猛地顿住。
心脏深处传来一阵极其突兀的、尖锐的刺痛!像被一根冰针狠狠扎了一下!那阵在签协议前就莫名缠绕他的窒息感,瞬间以几何级数汹涌袭来!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弓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死死捂住左胸口!冷汗几乎是瞬间就从额角和鬓角冒出,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滑落!
厉总!陈宇脸色剧变,差点冲上来。
滚出去!厉霆琛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
陈宇不敢再停留,飞快地退出门外,轻轻带上沉重的隔音门。办公室里只剩下厉霆琛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他强撑着翻出抽屉最深处的硝酸甘油喷雾,对着口腔喷了两下,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等待那股要命的绞痛和窒息慢慢退潮。
又是这样。
和她签字前一样。
那个苏蔓!那个诡异的签字!那些该死的医学期刊!
这该死的濒死感,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第二章
咖啡厅偶遇
三天后。城西一家私人会员制咖啡厅,静谧得只有轻音乐和咖啡勺偶尔触碰杯壁的轻响。
厉霆琛坐在最隐蔽的角落卡座,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有动过的黑咖啡。他对面坐着的是沈氏集团的千金沈薇,也是云城上流社会公认最有可能成为他新任妻子的女人。
沈薇妆容精致,笑容温婉得体,正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厉霆琛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看似落在沈薇脸上,焦点却散得厉害,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一圈细微的痕迹——那是戴了三年婚戒留下的戒痕,婚戒在签字的当天就被他摘了扔进抽屉深处。
霆琛你有在听吗沈薇嗔怪地轻轻唤了他一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撒娇。
嗯你说。厉霆琛回过神,端起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
我说,下周云城有个世界级的生命科学峰会呢,听说好几家顶尖研究所都有重大成果要发布。沈薇眼睛放光,我父亲拿到了两张VIP邀请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挺有意思的。
厉霆琛对这种科技类峰会兴趣寥寥。他刚想找个托辞婉拒。
咖啡厅另一侧尽头,通往卫生间的走廊入口处,光线较暗。
厉霆琛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那个身影……太熟悉了。
瘦削单薄,穿着一条样式极其简单、剪裁却莫名显出几分利落感的白色连衣裙。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非常老旧的白色帆布包,边缘甚至有些磨损起毛。和这家咖啡厅低调奢华的风格,格格不入。
是苏蔓。
她显然也刚从里面出来,正微微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她的左手湿漉漉的,用一张纸巾很仔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消毒程序。那姿态里的冷漠和疏离,隔着半个大厅都清晰地传递过来。
厉霆琛的胸口那阵该死的闷窒感,又开始了!比三天前更加尖锐!他握着杯子的手无声收紧,指节泛白。
就在沈薇顺着他的目光疑惑地转头望去时——
一个穿着咖啡厅高级主管制服的男人,突然从另一侧快步朝着走廊口的苏蔓迎了过去。
沈薇是认识那个人的,这家顶级会所的运营总监,身份不低,平日里就算是对她父亲也是分寸感十足,不卑不亢。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了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
只见那位姿态向来从容的总监,在距离苏蔓还有两步远时,硬生生停住了脚步,身体几乎是本能地挺直,脸上瞬间换上了沈薇从未见过的、近乎诚惶诚恐的敬畏表情!他微微欠身,姿态谦卑得甚至有些过了头!
苏博士!总监的声音不高,却因为此刻咖啡厅的安静而被厉霆琛和沈薇捕捉得清晰无比,实验室那边……刚打来电话,新一批的原始基因序列数据流解析再次崩溃了!核心运算节点卡在……卡在9.6%的阈值,完全过不去!秦副所长说只有您…只有您的回溯算法模型有可能救场!那边已经急疯了!请您务必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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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博士
厉霆琛端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僵!浓黑的液体溅出两滴,落在昂贵的手工西装袖口上,洇开一点深褐色的污渍。
苏蔓的动作停下了。
她终于擦干了手指,将那团皱了的纸巾随手丢进旁边的感应垃圾桶。她这才缓缓抬眼,瞥了面前汗都快下来的总监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路边的石子。
急苏蔓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清晰地穿透了咖啡厅的空气,他们急了几年,原始数据流的结构性缺陷就存在了几年。现在卡住,不是很正常
总监的脸一下子白了,腰弯得更低:苏博士!这次真的不一样!是欧洲总部那边等着复核的关键数据源!如果因为这边解析失败导致项目节点延误……
苏蔓极淡地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没有任何温度。
那就让他们等着吧。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掌控一切的漠然,我对擦一个随时都可能漏水的破盆子,兴趣有限。
她微微侧头,似乎在听空气中无声的声音,然后报出几个简短的字母和数字组合,C9区的原始污染点,上次算法跑完的残余噪音没清干净。排查到0.0001微幅以下,再来找我。
说完,她不再看那如蒙大赦又满头大汗的总监一眼,提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径直朝着咖啡厅正门的方向走去。那破包在她手里,此刻却像提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密码箱。
苏博士……C9区是哪个……
总监还想确认。
看原始数据标签页眉第三栏次级注释。苏蔓的脚步没停,只留下这句极其专业又冰冷的话。
路过大厅正中央时,她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角落卡座投来的那两道极具压迫力的视线。
厉霆琛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翻了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体瞬间泼洒在昂贵的红丝绒桌布和他洁白的衬衫袖口上,一片狼藉!
厉大哥沈薇惊呼一声,也跟着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抽纸巾。
厉霆琛却完全顾不上!他死死盯着那个即将消失在旋转门后的、单薄却又显得无比挺拔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那股莫名的窒息感翻江倒海!刚才咖啡厅总监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耳边!
苏博士
实验室原始基因序列回溯算法模型
欧洲总部关键数据源!
那个在他别墅里沉寂了三年,近乎与世隔绝、仿佛没有自己灵魂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了能左右国际级科研项目节点、让高级总监都俯首帖耳的苏博士一个提着的破帆布袋里,装着可以定义别人生死的数据还让她擦随时漏水的破盆子
荒谬!可笑!却又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厉霆琛一直以来的认知!
她刚才看过来那一眼了吗绝对看到了!那种完全无视的、把他当成一团空气的漠然,比最狠毒的嘲讽更让他怒火中烧!心脏又传来了那阵熟悉的、尖锐的抽痛!
去查!厉霆琛猛地转向被吓傻了的沈薇,又意识到不对,立刻对着匆匆赶到桌边收拾残局的服务生厉声道:让陈宇给我滚过来!五分钟后!我要知道她现在隶属哪个实验室!立刻!马上!
他那因震怒和胸痛而扭曲的声音,回荡在原本优雅静谧的咖啡厅里,引得几桌客人纷纷侧目。名贵的咖啡杯在地上摔得粉碎,如同他那份精心构筑的、关于他廉价前妻的认知体系,彻底崩塌!
第三章
手术台边的重影
三天后的下午。云城市中心医院,最顶级的神经外科手术层。
厚重的无菌隔离门上方,手术中的红灯刺目地亮着。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手术室内,无影灯冰冷的光芒倾泻而下,聚焦在手术台上患者被无菌巾覆盖的头部区域。监护仪器发出规律却让人神经紧绷的滴答声。
主刀的位置站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是国内神经外科赫赫有名的张院长。此刻他额角全是细密的冷汗,拿着精细手术器械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出血点……又渗了!旁边的一助,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惊恐。一片暗红色的血迹,正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在刚刚剥离出的颅内术野边缘晕染开。显微镜下的血管纤细脆弱得像随时会断裂的蛛丝。
患者的生命体征突然开始出现波动!心电监护刺耳的警报声陡然响起!
止血棉!快!张院长的声音也变了调。几个助手慌乱地动作着。
不行!视野越来越模糊!根本夹不住!二助的声音染上了绝望。那该死的渗血点位置刁钻到了极点,正好卡在一条极其重要的神经束和一堆细小血管网络的交界处!强行深入止血,稍有不慎就是灾难性后果!视野已经被涌出的血液干扰得极其模糊。
张院长的心直往下沉。这是一例极其罕见复杂的中央区巨大听神经瘤手术。他本以为有把握,但患者的实际情况比影像显示的还要糟糕百倍。这个隐秘的渗血点像是死神的邀请函。
难道……
准备中止手术!引流!先保命!张院长当机立断,声音却有着力不从心的干涩。中止意味着巨大的瘤体压迫将持续,预后极差,甚至可能是永久性失能。
就在整个手术室陷入一片压抑的绝望和无措之中时——
张院长。
一个清冽、平静、甚至带着点冷质的女声,如同冰泉撞击玉磬,突兀却清晰地穿透了仪器单调的报警背景音。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手术室侧后方,一个穿着标准绿色无菌手术衣、戴着同色帽子和口罩的身影。她全身裹得只剩下一双异常沉静、波澜不惊的眼睛露在外面。不知何时进入手术室的,此刻正倚在墙边的仪器推车上,姿态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她手里……居然拿着一份……用塑料文件夹装着的……似乎是医院食堂本周菜谱!她刚才就是在看这个!
神经外科的医护人员瞬间懵了,然后便是无法抑制的愠怒!这里正在进行的是关乎人命的高危手术!哪里冒出来的实习生,如此不知轻重!
连张院长也皱起了眉,夹杂着痛心和焦躁,刚要呵斥——
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混乱一片的手术台,目光精准地落在那片让人心悸的渗血区域。
左侧T区原始基底丛,三点钟方向,深层滋养支变异扭曲。血供来自隐支,和主回路有0.15毫米共享壁,形成血管袢压迫点,不是主瘤体出血源。那个女声再度响起,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叙述,没有任何询问语气。
死寂!
整个手术室的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她的话……每一个专业名词都精准无误!而且是指出了一个他们完全没发现、也没想到的方向!左侧T区原始基底丛!隐支!0.15毫米共享壁!血管袢!
连张院长都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她所说的方向,将显微镜的角度极其微调了一下,手指甚至因为巨大的震动而有些发颤。
显微镜!三号视野位置!张院长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颤!
负责操作显微镜的助手被他一吼,手忙脚乱却精确地调整过去。
张院长屏住呼吸,俯身向目镜内看去。血液已经部分遮挡,但在那极其细微的位置,经她点明后,他果真在那片模糊中辨别出一丝极不自然的弯曲结构!角度刁钻得令人发指!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小血管袢扭结在一起!这正是那该死的持续渗血的源头!
我的天……张院长倒吸一口冷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不是瘤体本身出血点,而是一个之前完全忽略的变异分支!如果没发现,他们会在一个错误的区域徒劳处理甚至更糟!更可怕的是,如此隐蔽的变异结构,她是怎么隔着一片血色障碍和遮挡,仅凭一双肉眼在手术室后方看出来的!
吸引!暴露该区域!立刻!张院长爆发出惊人的指令力,他自己则用最轻柔精准的动作处理那个微小而致命的血管袢,连呼吸都屏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随着血管袢被精准处理,那顽固的渗血源头像是被掐断了喉咙,血流奇迹般地止住了!视野迅速变得清晰!刺耳的警报声随之平稳下来。
手术室内的氛围,从地狱被猛然拉回了人间!
好了……好了!止住了!助手的声音激动得发颤。
张院长缓缓直起身,背心已经完全湿透,他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抢了一条命回来。他脱力般地扶着手术台边缘,深吸几口气,猛地回头想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手术室后方,仪器推车旁的位置。
空空如也。
仿佛刚才那个冷静指出死亡陷阱的声音,只是一个高度紧张下的集体幻觉。
所有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只有器械护士,在收拾器械时,目光不经意掠过推车台面。她猛地眨了眨眼。
那里,在刚才那人靠过的位置,静静地落着一枚极其小巧、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闪烁着寒芒的东西。
——一枚专用的、用于显微外科分离血管的、柳叶形状的特制手术刀片。薄如蝉翼,锋锐无匹。
刀柄端的位置,用激光蚀刻着两个极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字母——S.M.
张院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捏起那枚冰冷的刀片,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看清那字母的瞬间,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敬畏和后怕的光芒,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
手术室厚重的隔离门轰然打开。
张院长等人一脸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未褪的震惊走了出来,还在低声急促地讨论着刚才那个神秘出现又消失的人。
院长,刚才那个绿衣服的……年轻医生忍不住开口。
嘘!张院长猛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是前所未见的敬畏,别打听!那是……他似乎想说什么,又重重咽了回去,只是更加用力地捏紧了口袋里那枚冰凉的手术刀片,仿佛握着救命稻草。
手术等候区豪华沙发上坐着的厉霆琛和沈薇自然听到了动静,也听到了医生们压低声音的只言片语。
太神了……
张院长都说那位置刁钻到非人……
谁啊是不是那个……
闭嘴!不准议论苏……最后半句被旁边人眼疾手快地捂住。
苏厉霆琛的神经像被猛地勒紧!他霍然抬头!锐利如鹰隼的视线死死锁定手术通道的深处!
一个穿着普通牛仔裤、白衬衫的身影,正拎着那个半旧的白色帆布包,缓步从员工通道的方向走出来。她似乎刻意避开了人群聚集的出口,走的是相对安静的侧边通道。
是苏蔓!
她依旧是那副与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随意模样,仿佛刚才只是进去逛了一圈花园。她的左手,甚至还有些湿漉漉的,正随意地甩着水珠,手指纤长干净。
厉霆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股尖锐的剧痛伴随着窒息感前所未有的猛烈袭来!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会从手术区域出来!医生们口中那个指出非人位置的神人……苏……难道是她!
不!不可能!她苏蔓除了会做几道口味清淡到乏善可陈的家常菜,还能有什么!她凭什么站在那个能决定他父亲生死的位置!
巨大的冲击和汹涌而来的疼痛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一股长久以来被蒙蔽、被欺骗的暴怒瞬间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身体先于理智一步做出了反应!
站住!厉霆琛几乎是咆哮出声!他猛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带着全身心的戾气和惊疑,几步就跨越了宽阔的等候区,挡在了苏蔓面前!动作之大,带翻了旁边的盆栽架!
你怎么在这儿!你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赤红,充斥着混乱的暴怒和被愚弄的难以置信。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失态有多么骇人,仿佛面前平静的苏蔓是他所有愤怒和恐慌唯一的宣泄口。
苏蔓被迫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眼,看向他。那双眸子平静依旧,深不见底,没有任何被惊吓、被冒犯的情绪。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眼神,让厉霆琛瞬间想起三年前,他冷漠地宣布她只是一个替身时,她也是这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现在,这份平静里蕴藏的东西,截然不同了。
你父亲的手术
苏蔓淡淡地开口,语气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客观事实。
厉霆琛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是!告诉我!你到底……
他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因为苏蔓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了,落在他身后手术通道的方向。
沈薇匆匆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和不安:厉大哥!伯父的手术很顺利!张院长亲口说的!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她抓住厉霆琛的胳膊,试图安抚他狂躁的状态。
厉霆琛的身体猛地一僵。
苏蔓的视线重新落回他脸上,唇角似乎极淡、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绝对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了然的无趣。
哦,那恭喜你。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陌生邻居家死了又活了的蚂蚁。
说完,她没再看神情错愕、僵在原地的厉霆琛和一脸紧张的沈薇,径直绕过了这两个挡住她路的人。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从容得像是在避开路上碍事的垃圾。
帆布包擦过厉霆琛价值不菲的西装裤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厉霆琛僵立在原地,脸色由暴怒的赤红一点点褪成难看的灰白,紧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厉大哥沈薇担忧地看着他僵硬的侧脸。
厉霆琛没有回应。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死死盯着苏蔓消失在医院廊道转角处、那个单薄却又仿佛有千钧重量的背影。
恭喜恭喜
她用什么身份说这句恭喜!
刚才张院长出来时那心有余悸又讳莫如深的表情……助手们压低声音提到的苏……还有口袋里那枚冰冷的手术刀片……
这一切……这该死的一切!
那阵熟悉的、尖锐的疼痛再次凶猛地刺穿了他的心脏!这次来得如此猛烈,以至于他高大的身躯都抑制不住地晃了一下,脸色煞白如纸,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不得不狠狠地按住左胸口!
苏蔓……你真的……还是那个只会做饭的苏蔓吗!
厉霆琛死死盯着那个空荡荡的走廊转角,第一次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第四章
那张烫手的黑卡
半个月后,云城科技新区的核心地带。一片由黑灰色调玻璃幕墙构成、充满未来感的庞大建筑群拔地而起。
这就是近来震动整个华国科学界和生物制药领域的庞然大物——云顶生命科学院。由厉氏集团控股,厉霆琛亲自督建,汇聚了全球顶尖人才和设备,被视为厉氏集团未来十年战略的绝对核心。园区内,每一步踩下去都价值千金。
厉霆琛坐在全玻璃幕墙包裹的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他西装笔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桌面上摊着一叠文件,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按压着左胸下方某个位置——那里还残留着隐隐的、却时刻提醒他某种失控的钝痛。
办公室大门被无声推开,陈宇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加急档案袋。
厉总,您要的鉴定结果。陈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双手将档案袋递上。
厉霆琛猛地抬起眼,深邃的眼眸里压抑着沉沉的暗流。他几乎是抢过档案袋,指尖有些发僵地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报告纸。
报告最上方,是几张高清图片对比:
第一张:离婚协议上,那份让他感到刺目和诡异的苏蔓签名扫描件。
第二张:医院手术等候区监控录像截图放大处理。画面里,苏蔓站在侧后方阴影处,看不清脸,但她的手部动作被捕捉放大——她正用指尖,在光滑的椅背金属支撑上,无意识地划动着一个……极其复杂、充满锐角的符号。
第三张:经过顶级字迹鉴定专家还原分析出的最终结论图谱,清晰地将签名与那个复杂符号的结构逻辑进行矢量拆解和重叠。
结论那一栏,用加粗的黑体字刺目地印着:
【书写习惯、笔触力场、转折点滞涩度特征高度吻合,具有唯一同源性。签名与符号为同一人书写行为模式。】
砰!
厉霆琛一拳砸在红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金笔都弹跳了一下!他胸口那股憋闷了半个多月的郁气混着尖锐的疼痛猛烈冲撞!额角青筋跳动!
同一人!
那个在医院里,在手术室外随手划下的、张狂锐利如同某种神秘符文的玩意,和她离婚协议上那力透纸背的签名,竟然是同一个人的书写逻辑!
那手术室里精准指点生死的人……真的是她!那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女人,真的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那样一个高度!一个让医学泰斗都敬畏不已的位置!
她现在在哪里!厉霆琛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密布血丝。
就在…楼下园区里。陈宇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厉总,根据您的最高指示……我们已经把能接触到的所有相关医疗档案和技术背景都查了,但关于苏女士,尤其是近三年的……
他艰难地措辞,顶着厉霆琛越来越冷戾的目光:……几乎一片空白。唯一明确有她参与痕迹的机构,是……‘天枢研究所’。
天枢厉霆琛眉头紧锁,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的,一个非常隐秘的非营利性科研机构,由几大顶级国际医疗集团背后联合运作,核心成员信息和项目从不对外公开。陈宇硬着头皮解释,我们尝试了很多渠道,都无法获取她在那里担任什么具体职位。她的名字在公开领域,完全查不到任何匹配的头衔……
废物!厉霆琛猛地低喝一声!那股心脏被撕扯的剧痛似乎又加重了!他烦躁又痛苦地扯开领口,感觉那闷窒感要将他逼疯!
厉总!陈宇被他狰狞的神情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内部通讯灯突然急促地闪烁起来!同时发出蜂鸣声!
厉霆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喷薄的怒火和身体的强烈不适,按下了接通键。
安保负责人无比紧张和震惊的声音传来,透过免提在空旷的办公室格外刺耳:
厉……厉总!不……不好了!那位……您之前专门交代过要留意、但是绝不能接触更不能阻拦的……苏女士!她……她直接进了最高级别实验室的A区!
A区!
厉霆琛的眼皮狠狠一跳!那是整个云顶生命科学院的核心禁区!存放着集团最顶尖、最机密甚至是禁忌级技术原型和数据库!安保级别等同于国家级战略设施!除了他和极少数几个特批权限的科学家,其他人踏入一步,都会触发最高级别的安全警报和物理拦截!
她怎么进去的!厉霆琛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不知道啊厉总!安保负责人的声音都快哭了,带着巨大的恐惧,她……她根本就没有刷任何权限卡!也没有进行任何虹膜或指纹验证!她就那么……直接走了进去!就像……就像走进自家客厅一样!所有安全闸门自动识别后全为她开启了!系统……系统里也没有她的任何高级授权记录!
自家客厅!
厉霆琛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冰凉!那个荒谬却挥之不去的念头——她提着的破帆布袋里装着可以定义别人生死的数据——再次狠狠撞进他的脑海!还……还有那个她随手划出的符号!
他猛地想起那份离婚协议!那天风很大,引擎盖冰凉刺骨。她将那协议像垃圾一样拍在上面,签了名……
一道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大脑!
拦住她!厉霆琛失控地对着通讯器咆哮!他甚至顾不得心脏部位传来一阵比一阵清晰的、如同濒死般的尖锐剧痛!抓起桌上那张象征着厉氏无限资源的黑金卡,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办公室!她在哪个实验室!A区哪个区!
那间存放着黑金一号(厉氏集团正在倾力攻关、代号最高最绝密的脑神经中枢干预型生物缓释剂)试验性样本及其原始核心数据的核心实验室。
所有物理安全闸门洞开。
那个旧帆布包随意地放在无菌操作台一角,像一个突兀的印记。
苏蔓正站在巨大的电子显微镜前。她已经摘掉了口罩,露出苍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穿着最简单的隔离罩衣,手指却极其稳定地操作着昂贵的设备旋钮。冰冷的屏幕上,复杂到令人眩晕的立体分子模型正在她指尖精确的微调下高速旋转重构。
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接到警报赶来的高级安全主管和首席安保专家,面色惨白地站在几步开外的警戒线外,如同石化的雕塑。他们佩戴的顶级侦测眼镜镜片上,疯狂跳跃闪烁着代表最高安全威胁级别的血红色警报标识!但无人敢越雷池一步!甚至连靠近那扇自动开启的闸门都不敢!
因为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比他们装备库里所有高能武器加起来还要恐怖的掌控力场!
就在厉霆琛捂着胸口、踉跄着几乎是冲到实验室门口,刚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苏蔓操作完最后一个参数。
她终于转过了身。
目光平静地落在门口那个形容狼狈、双眼赤红、仿佛被困在陷阱中的雄狮一般的男人身上。
然后,她从那个旧帆布包的隔层里,摸出一张薄薄的卡片。
一张卡片而已。
但当它暴露在冰冷的实验室灯光下时,所有佩戴着侦测眼镜的安保主管和首席科学家们,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那卡片的材质极其特殊,非金非塑,暗沉无光,却在灯下折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类似宇宙深空的幽邃色泽!
卡片的正面!没有任何银行标识!只烙印着一个无比复杂的、充满几何学美感和毁灭性力量的——三螺旋无限符号!而在符号下方,是一串极其短小、完全不像卡号的……由未知字母和数字构成的序列!
仅仅看着那个符号和序列,安保主管的侦测眼镜镜片上就瞬间跳出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最高权限认证标识和根本无法想象的叠加式安全锁认证标记!整张卡仿佛成了一个自洽运行的、无法攻破的微型空间!
厉霆琛也认出了那张卡。他脸色瞬间白得透明!因为他桌上就放着资料!那是整个厉氏集团核心生命科学院最高核心数据区的、理论上仅存两份的最高授权密钥之一!一份保存在瑞士银行的绝密级保险库,另一份……本该在……
苏蔓捏着那张让全球无数顶级富豪和研究机构都为之疯狂的密钥卡,如同捏着一张用过的一次性湿纸巾。她的手指非常稳定,连手腕都没有一丝颤抖。
她没有看厉霆琛,目光落在那张代表厉氏最高科技野心的卡片上。
接着,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脑宕机的动作。
她伸出左手。
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并拢,那修剪得干净整洁、没有涂任何油彩、只在小指盖上有极其微小暗红纹路的指甲,轻轻搭在卡片的一角。
然后,用两根手指的指尖……
一掰。
仿佛掰断一块薄脆饼干。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在死寂中炸开的脆响!
那张黑灰色调、代表着厉氏集团未来科技命脉、耗费了无尽资源和野心才握在手中的黑金一号核心密钥卡——那个用最坚固、可抵御强酸强碱甚至一定动能冲击的特殊材料制成的卡片!
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她那两根看起来没有任何力量的、干净白皙的手指下!
从中间!
干脆利落地!
被——
掰。
成。
了。
两。
段。
断裂的茬口崭新而光滑。
厉霆琛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心脏仿佛在那一刹那就地爆炸!一种冰冷彻底穿透了他所有的自傲和财富构筑的堡垒!他捂在胸口的手指猛地痉挛,一股腥甜直冲喉头!瞳孔因为剧烈的痛楚和无法理解的震惊瞬间放大到极致!身体一晃,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死死扶住冰冷的墙壁才没瘫软下去!
整个实验室外的高阶人群,包括陈宇在内,全部如同被冻结在凝固的空气里!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失去了尖叫的本能!
苏蔓微微垂下眼睑,冷漠地看着手中断裂的两段废料。然后,随手将那两截价值无可估量的断卡,轻轻地、如同丢弃真正的垃圾一般。
丢在了无菌操作台旁边。
一个醒目的、红色的、印有危险医疗废弃物标识的塑料处理箱里。
断裂的卡片落进箱底,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红色的塑料箱像一张无声狞笑着的血盆大口。
实验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停止的声音。
只有苏蔓,仿佛只是随手处理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垃圾。
她终于抬起眼,隔着巨大的透明玻璃墙,目光精准地落在那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鬼、连站立都困难的厉霆琛身上。
那张苍白的面孔依旧平静无波。
她甚至还轻轻扬了一下眉毛,像是在问:还有事
然后,在厉霆琛几乎要碎裂的目光中,在那个巨大刺目的红色医疗垃圾桶前,她平静开口:
厉总。
声音清冽如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和玩味。
下次给你的投资人画饼之前……
苏蔓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
麻烦,先查查银行的账户。
看够不够买断,一个实验室的……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