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豪门文里作天作地的炮灰女配。
>原主为了抢男主,给反派大佬下了药。
>按照剧情,大佬会在火场烧成焦尸,而我被男主送进精神病院。
>可当我在火场呛醒,却看见反派大佬完好无损地站在浓烟里。
>他掐着我下巴轻笑:你送的火,烧起来真暖。
>作为回礼,我决定亲自养着你。
>后来男主跪求复合,我挽着大佬手臂巧笑嫣然。
>精神病院床位给你留着呢,亲爱的妹夫。
>直到那天,我看见大佬书房里标着我前世死亡日期的巨大时间轴。
>而电子钟的数字,正跳到那一天。
---
浓烟,像烧焦的油脂混合着塑料的恶臭,塞满了我的口鼻。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像吞下滚烫的砂砾,灼烧着喉咙和肺部深处。视野里只有翻滚的、令人窒息的灰黑,天花板狰狞的裂痕在浓烟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塌下来,把一切压成齑粉。
热浪舔舐着裸露的皮肤,带来针刺般的剧痛。
这不是梦。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几个冰冷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意识里:炮灰女配,下药,反派大佬,烧成焦尸,精神病院……《豪门风云:真千金她飒爆了》!
这他妈是我昨天熬夜看完的那本狗血小说!而我,苏念,好死不死,穿成了里面同名同姓、开局就疯狂作死的炮灰女配——苏晚晚!
记忆碎片裹着浓烟呛进脑海:为了抢走那个眼瞎的男主陆明哲,原主苏晚晚胆大包天,给本书最大的反派、跺跺脚能让整个城市抖三抖的江砚下了烈性药,然后一把火烧了这栋江砚名下的私人会所,企图毁尸灭迹。
书里写得明明白白,今晚,江砚就会在这片火海里烧成一具面目全非的焦炭!而我,苏晚晚,会被陆明哲和那朵重生归来的小白花真千金苏婉儿联手,以精神失常、纵火杀人的罪名,送进精神病院,生不如死地了却残生!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铁钳,猛地扼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完了!穿书即地狱开局!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软得像煮烂的面条,使不上半分力气。浓烟呛得我眼前阵阵发黑,肺像个破风箱,呼哧作响。难道刚穿来,就要替原主承受被活活烧死的酷刑
绝望像浓稠的沥青,沉沉地糊住了意识。
就在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前,前方那片翻腾的、地狱绘图般的浓烟深处,一个异常清晰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他很高,身形挺拔,像一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硬生生劈开了灼热的、扭曲的空气。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面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小片紧实的肌肤,在火光映照下泛着一种冰冷的玉色。他站得随意,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姿态,仿佛周遭不是吞噬生命的炼狱,而只是一个烟雾缭绕的……品酒会
那张脸……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
江砚!
是江砚!那个本该被烧得只剩下骨头的反派大佬!
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深邃的眼眸穿过浓烟,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沉静得像结了冰的寒潭,潭底却隐隐翻涌着能将人彻底吞噬的漩涡。
他居然……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书里的剧情呢那个让读者拍手称快的反派结局呢!
巨大的荒谬感和濒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剧烈的呛咳,身体蜷缩成一团,抖得如同秋风里的最后一片枯叶。
浓烟翻滚,热浪扭曲着视线。那双穿透地狱浓烟的冰冷眼眸,牢牢锁定了我。江砚迈开了步子。
皮鞋踩在燃烧的地毯边缘,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悸的滋啦声。他走得不疾不徐,姿态从容得近乎优雅。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我疯狂擂动的心跳上。翻腾的烈焰和呛人的黑烟自动为他分开道路,又在他身后重新合拢,仿佛他本身就是这毁灭之源的君王。
他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
浓烟呛得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地伏在地上,像条濒死的鱼。视野里只有他那双一尘不染的、锃亮的黑色皮鞋鞋尖。
下巴猛地传来一股巨力,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狠狠攫住我的下颌骨,强迫我抬起头。剧痛让我瞬间清醒,被迫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眼底深处映出的、我那张因窒息和恐惧而扭曲的脸。近得能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一种非人的冰冷,与周遭地狱般的高温形成刺骨的对比。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喉咙里滚出,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地刮过我的耳膜。苏晚晚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火焰燃烧的噼啪爆响和建筑坍塌的闷响,清晰地钻进我的脑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神经。
你送的火,他微微俯身,凑得更近,灼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发,话语却带着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彻骨凉意,烧起来,真暖。
我的瞳孔骤然缩紧!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倒流!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下药的是我,放火的也是我!他全都知道!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所有的思维,连呛咳都忘记了,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筛糠般的颤抖。完了!彻底完了!落到这个睚眦必报、手段狠绝的反派手里,下场绝对比书里被烧死还要凄惨百倍!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艰难地张开嘴,试图发出声音,哪怕是最卑微的求饶:江…江先生…我…咳咳咳…
浓烟再次无情地灌入,剩下的话全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呛咳,眼泪疯狂涌出。
他掐着我下巴的手指纹丝不动,甚至微微收紧,欣赏着我濒死的狼狈。那双冰冷的眼睛,像在评估一件有趣的、垂死挣扎的猎物。
暖得……他慢条斯理地继续,声音里淬着毒,让我舍不得就这么让你烧成灰。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猛地天旋地转!我像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被他粗暴地拦腰扛起。胃部狠狠撞在他坚硬的肩膀上,剧痛和窒息感让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浓烟、火光、呛咳、剧痛……所有感官都在混乱中尖叫。唯一清晰的,是他扛着我行走时,那沉稳到令人绝望的脚步声,以及透过薄薄衬衫传来的、他身体那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温度。
火焰舔舐着倒塌的木梁,发出巨大的断裂声。燃烧的天花板碎块带着火星,轰然砸落在我们刚刚停留的位置,溅起一片灼热的灰烬!
而他扛着我,只是微微侧身,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身后那毁天灭地的景象,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带着金属特有的回音。不是火焰吞噬物体的声音,而是某种坚固屏障被强行破开。
一股冰冷、带着潮湿霉味的空气猛地灌入我的口鼻,瞬间冲淡了那令人窒息的焦糊味。肺部贪婪地扩张,吸入这救命的空气,却因为吸得太急,又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眼泪鼻涕再次糊了满脸。
江砚的动作没有丝毫怜惜。他依旧扛着我,大步向前。皮鞋踏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回响。
这里是……地下通道我艰难地转动眼球,试图看清环境。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处墙壁上应急灯惨绿的光晕,勉强勾勒出粗糙的水泥墙壁轮廓。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铁锈味,与刚才的炼狱形成冰火两重天。
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单调、冰冷,像死亡的倒计时。我的意识在剧烈的呛咳、窒息的余悸和冰冷的恐惧中浮浮沉沉。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前方出现了一线微弱但温暖的光。
又是一声金属摩擦的轻响,像是厚重的门被推开。光线骤然明亮起来,刺得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暖风扑面而来,带着清新剂和皮革混合的、属于现代交通工具的独特气味。紧接着,我被毫不客气地扔了下去。
身体砸在柔软却富有弹性的皮质座椅上,虽然缓冲了一下,但被粗暴扛了一路的五脏六腑还是狠狠一颠,痛得我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开车。江砚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响起,低沉,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引擎平稳地启动,车辆无声地滑入夜色。车窗外,那栋被烈焰吞噬的会所建筑在飞速倒退,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消防车的刺耳鸣笛声由远及近,混乱而遥远。
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身侧那迫人的冰冷气压死死压了回去。
我僵硬地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角落,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江砚靠在后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在车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愈发冷硬和深刻。他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偶尔会极其轻微地动一下,像蛰伏的猛兽在假寐时不经意泄露的警觉。
他怎么会没死书里明明……难道剧情从这一刻开始就彻底崩坏了他把我带出来想干什么报复折磨还是……像他刚才说的,舍不得让我烧成灰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车子在沉默中行驶了许久,穿过了繁华喧嚣的市中心,最终驶入了一片极其安静的区域。道路两旁是茂密的、精心修剪过的景观树和高耸的围墙。夜色中,能隐约看到围墙后面掩映着大片庄园般的建筑轮廓,灯火零星,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和森严。
车子无声地滑过气派的雕花铁门,沿着幽静的车道行驶,最终停在一栋庞大而冰冷的现代主义风格建筑前。线条简洁到冷酷,巨大的落地窗像一块块漆黑的冰,映不出丝毫暖意。
车门被司机从外面拉开。冷冽的夜风灌了进来。
江砚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蒙,只有一片彻骨的清明和锐利,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下车。
命令简短,毫无温度。
我打了个寒颤,手脚并用地爬下车。夜风一吹,单薄的礼服裙根本无法抵御寒意,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眼前这栋巨大的、如同钢铁巨兽般的豪宅,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比刚才的火场更让人窒息。
江砚没有再看我,径直走向那扇沉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大门。司机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坐回驾驶座,车子无声地滑走,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夜风和巨大的建筑阴影里。
我茫然无措地站着,像被遗弃在荒野的幼兽。跟进去还是……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死死掐灭。跑往哪跑这里是江砚的地盘,恐怕我还没跑出这个庄园,就会被抓回来。书里对这个反派的描述只有四个字:只手遮天。
大门无声地滑开了。里面泄露出暖黄的光线,却丝毫没有暖意。
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内,面容刻板得像一尊石雕。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眼神里没有任何好奇或探究,只有一种冰冷的、打量物品般的审视。
苏小姐,请跟我来。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平板无波,毫无起伏。
我僵硬地挪动脚步,跟着这个像机器人一样的管家走进这座冰冷的宫殿。脚下是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头顶巨大的、繁复却毫无温度的水晶吊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空旷的、消毒水般的洁净气息,死寂得可怕。
管家将我带到二楼一个房间门口。门无声地打开。
苏小姐今晚在此休息。浴室有换洗衣物。管家侧身,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请的手势,动作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没有先生的吩咐,请不要随意离开房间。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我回应,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嗒嗒声,很快消失在空旷走廊的尽头。
我站在门口,望着眼前这个房间。很大,很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夜色中的庄园景观。中央是一张看起来能睡下五六个人的大床,铺着丝滑昂贵的深灰色床品。所有家具都线条冷硬,颜色是单调的黑、白、灰,冰冷、空旷,毫无人气,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牢笼。
浴室里果然放着叠放整齐的衣物,柔软的丝质睡袍,全新的内衣裤,尺码分毫不差。这效率,这掌控力,让人心底发寒。
我麻木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带走皮肤上沾染的烟灰和粘腻的汗渍,却冲不散心底那刺骨的寒意。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睛红肿,下巴上被掐过的地方留下几道清晰的、泛着青紫的指痕。
江砚那张冰冷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在雾气氤氲的镜子里反复浮现。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夜无眠。身体的疲惫被巨大的恐惧和未知死死压住。我蜷缩在冰冷宽大的床上,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引擎声——都让我浑身紧绷,心跳如鼓。
直到天色微明,灰白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驱散了些许房间里的阴冷。
门外传来规律的叩门声。
我猛地坐起身,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门被推开。还是昨晚那个面容刻板的管家。他推着一辆精致的银色餐车进来,动作无声无息,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苏小姐,早餐。他将餐车停在房间中央的小圆桌旁,掀开盖子。里面是摆盘精美、种类丰富的西式早餐,香气四溢。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但看着管家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饥饿感瞬间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江先生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先生在书房。管家回答,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我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苏小姐请慢用。他微微躬身,再次像幽灵般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
我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餐车上冒着热气的食物。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知道江砚的意图!哪怕只是偷听一个字,或许也能抓住一线生机!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我屏住呼吸,赤着脚,像猫一样无声地走到门边,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实木门板上。
门外一片死寂。空旷的走廊没有脚步声。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拧动了冰凉的黄铜门把手。
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
走廊空无一人,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我侧身闪出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书房在哪里昨晚上楼时,管家似乎指向过走廊深处……
我凭着模糊的记忆,踮着脚尖,在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里无声潜行。两侧紧闭的房门像沉默的守卫。终于,在走廊尽头,我看到了一扇比其他门更为厚重、更为考究的深色木门。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窄窄的缝隙。
里面隐约传出低沉的话语声,是江砚!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声,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汇报感。
……火势已完全控制,警方初步调查倾向于电路老化引发短路……媒体那边已经打点好,不会出现任何不利报道……会所损失评估报告下午会送来……另外,陆氏集团陆明哲先生,今早打来三次电话,询问苏小姐的下落,表示非常担忧……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陆明哲!那个眼瞎的男主!他果然在找我!担忧怕是担忧我死没死透,或者担忧江砚这个死人怎么又活了吧
data-fanqie-type=pay_tag>
书房内沉默了几秒。江砚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透过门缝钻进我的耳朵:
告诉陆明哲,他未婚妻苏婉儿小姐的妹妹苏晚晚,昨晚受惊过度,在我这里休养。让他,
江砚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管好自己未来的妻子,少操心别人的女人。
未婚妻苏婉儿!剧情已经推进到这里了陆明哲已经和那个重生的真千金苏婉儿订婚了!那原主苏晚晚在他眼里,岂不是彻底成了弃子难怪书里他那么快就把精神失常的原主送进了精神病院!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陆明哲靠不住了!苏婉儿更是恨不得我立刻消失!我现在唯一的生路,或者说唯一的囚笼,就是身后这座冰冷的宫殿和里面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是,先生。那个汇报的男声应道。
还有,江砚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更近了些,仿佛他正朝着门这边走来,替我送一份‘礼物’去陆家。恭贺陆总订婚之喜。
礼物两个字,被他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是什么难道……是我下药放火的证据还是别的什么足以让陆家难堪的东西
脚步声在书房内响起,真的朝着门口来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来不及多想,我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但剧烈的喘息和狂乱的心跳声在我自己听来如同雷鸣!
冲回那间冰冷的牢笼,我反手死死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得越来越紧。江砚知道了陆明哲找我,他不仅直接回绝,还带着赤裸裸的警告和……恶意他把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报复原主还是……另有所图那句舍不得让你烧成灰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在耳边。
时间在极度的惶恐中缓慢流逝。管家送来的早餐早已冰冷,我一口未动。直到下午,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上一层虚幻的暖金色,那扇沉重的门才再次被推开。
江砚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居家的深灰色羊绒衫和长裤,柔软的面料稍稍柔和了他身上那种刀锋般的冷硬感,却丝毫未减那份迫人的气场。他手里随意地拿着一份文件袋,步履从容,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猎豹。
我下意识地从地毯上弹起来,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警惕地盯着他。
他在距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夕阳的光线勾勒着他深邃的轮廓,那双眼睛在暖金色的光晕里,依旧沉静得如同寒潭。他看着我,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入库的、需要评估价值的物品。
休息得如何他开口,声音不高,在空旷的房间里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公式化的询问意味。
……还好。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只是随意地将手中的文件袋丢在房间中央那张冰冷的小圆桌上。牛皮纸袋落在玻璃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却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看看。他言简意赅。
我迟疑地挪动脚步,走到桌边。手指有些颤抖地拿起那个文件袋。袋口没有封死。我抽出里面的东西。
是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昨天傍晚,我(或者说原主苏晚晚)穿着暴露的吊带裙,端着两杯红酒,脸上带着刻意勾引的媚笑,走向坐在会所沙发里的江砚。角度抓拍得极其刁钻,显得她(我)轻浮又放荡。
第二张,是江砚喝了酒之后,眼神明显开始涣散,眉头紧锁,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强忍着不适。而照片角落,能看到我脸上那抹得逞的、恶毒的笑意。
第三张,是我鬼鬼祟祟地在一个走廊拐角,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正要点燃垂落的窗帘!火光刚刚亮起的那一瞬间!
还有一份打印的聊天记录截图。上面是一个备注为神秘人的号码发给原主苏晚晚的信息,教她如何购买并使用某种烈性药物,如何制造意外失火现场,甚至精确地预测了江砚当晚的行程!信息的时间,就在昨天下午!
铁证如山!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拿着照片的手抖得厉害,纸张簌簌作响。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人证物证俱在!我百口莫辩!
苏小姐的‘礼物’,江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像法官最后的宣判,真是别出心裁。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恐惧几乎将我淹没,求生的本能却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江先生,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竭力清晰,如果我说……昨晚那个放火的人,不是我……您信吗
这句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但我必须赌!赌他对真相的掌控欲,赌他留下我这条命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立刻报复!
江砚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看着我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审视,而是带上了一缕……兴味像是看到猎物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缓缓向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我下意识地后退,小腿却撞到了冰冷的沙发扶手,跌坐进沙发里。
他俯身,双臂撑在沙发扶手上,将我困在他与沙发之间。那张俊美得如同神祇,此刻却冰冷如魔的脸,近在咫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松冷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冰冷又危险。
哦他薄唇轻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慵懒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不是你那是谁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直刺入灵魂深处。
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大脑疯狂运转。告诉他真相说我是穿书的说我知道原剧情说我知道苏婉儿才是幕后黑手他会信吗会不会觉得我为了脱罪已经疯了
不行!不能说!那只会死得更快!
我……我不知道……我艰难地开口,避开他洞悉一切的目光,声音带着真实的恐惧和茫然,昨晚……我好像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在火场了……我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我只能咬死失忆这一点!这是唯一看似荒谬却又能暂时自圆其说的借口!
江砚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他平稳得几乎没有起伏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轻,从他胸腔里震动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却丝毫没有暖意,反而像毒蛇滑过冰面,让人不寒而栗。
失忆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真是……有趣的借口。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信!他果然不信!
就在我以为他会直接掐断我的脖子时,他却缓缓直起了身体。那股迫人的压力稍稍退去,但我丝毫不敢放松。
他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勾勒着他挺拔而孤绝的背影,像一座冰冷的黑色大理石雕像。
既然苏小姐‘失忆’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平静,听不出喜怒,那就先好好‘休养’。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宣判。
苏婉儿已经回了苏家,成了名正言顺的苏家大小姐。陆明哲的未婚妻。他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事实,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我心上。苏家,没有你的位置了。陆明哲,更不会要一个意图谋杀商业巨鳄的疯女人。
他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得我无所遁形。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
第一,他微微抬手,指向窗外那冰冷的夜色,语气淡漠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从这里走出去。外面等着你的,是警方的通缉令,陆家和苏家的联手封杀,以及无数想踩着你向江氏邀功的鬣狗。不出三天,你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被关进比精神病院更可怕的地方。
我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不是恐吓,是陈述事实!以江砚的手段和陆苏两家的势力,碾死现在的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第二,他放下手,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掌控感,留在这里。
做我的‘掌心娇’。
掌心娇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蜜糖,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冰冷的枷锁,狠狠砸进我的耳朵里。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窗边的江砚。他逆着光,面容在阴影里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锁定猎物的猛兽。
什……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江砚没有立刻回答。他迈步,重新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强大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
字面意思。他薄唇微启,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你的命,你的人,你的所有一切,都归我所有。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这间屋子都不能离开。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扫描仪,一寸寸扫过我因恐惧而苍白的脸。
苏晚晚已经‘死’在那场火里了。现在活着的,是我江砚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微微俯身,修长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抬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懂了吗
屈辱、恐惧、愤怒……种种情绪在我胸腔里激烈地冲撞。金丝雀掌心娇说得好听!不就是变相的囚禁和占有一个由他掌控的、失去一切自由的玩物!
凭什么一股血气冲上头顶,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就因为那些照片那些证据也可能是伪造的!你……
就凭,江砚打断我,声音陡然转寒,掐着我下巴的手指猛地收紧,剧痛让我瞬间失声,我能让你活着。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锋,带着一种睥睨生死的冷酷,也能让你,和你所有在乎的人,生不如死。
他的目光扫过我瞬间煞白的脸,语气又恢复那种令人胆寒的平静:苏家那个对你还算有点关心的老佣人张妈在城郊养老院吧陆明哲那个不成器的表弟,似乎还欠着地下钱庄一大笔赌债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他连这些都查得一清二楚!他在用他们的命威胁我!
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我。反抗我拿什么反抗这个男人的势力盘根错节,只手遮天。我所谓的挣扎,在他眼里恐怕比蝼蚁的蹦跶还要可笑。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让屈辱的呜咽溢出喉咙。
下巴上的钳制松开了。
一份文件被扔到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签了它。江砚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刚才那赤裸裸的威胁从未发生。
我颤抖着拿起那份文件。抬头是冰冷的几个字:《人身安全保障及附属协议》。
内容更是触目惊心!条款密密麻麻,核心只有两条:
1.
乙方(我)自愿接受甲方(江砚)提供的人身安全保障,并承诺在协议有效期内,完全服从甲方的一切安排,未经甲方书面许可,不得离开指定居所,不得与外界进行任何形式的联系。
2.
作为交换,甲方确保乙方生命安全,并酌情满足乙方合理的物质需求。甲方拥有对乙方所有行为(包括但不限于通讯、社交、财务等)的最终解释权和处置权。
期限:长期(直至甲方解除协议)。
这根本就是一份赤裸裸的卖身契!一份将我的人格、自由和未来彻底抵押出去的奴隶契约!
签,或者,江砚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召唤,选第一条路。
没有第三条路。
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向他。他站在光影交界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窗外残余的天光映亮,俊美如同神祇,眼神却冰冷残酷如同恶魔。
屈辱的泪水终于滚落,砸在手中的协议上,晕开一小片墨迹。我死死攥着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签了,就是彻底沦为玩物,失去一切自由和尊严。
不签……张妈苍老的脸,陆明哲表弟那张总是带着点傻气的笑脸在我脑中闪过……还有外面那无数虎视眈眈的鬣狗……死亡或许干脆,但生不如死的威胁,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江砚耐心地等待着,姿态从容,仿佛笃定了我的选择。
终于,我颤抖着,在那份冰冷的、屈辱的协议乙方签名处,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苏晚晚三个字。每一笔都像用刀子在心上刻划,带来尖锐的痛楚。
最后一笔落下,手中的笔无力地滚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江砚俯身,捡起了那份协议。他扫了一眼我的签名,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弧度,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很好。他收起协议,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桩寻常的交易。
从今天起,记住你的身份。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件终于贴上标签、归入收藏的物品,我的,掌心娇。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将我彻底锁死在这个由他划定的冰冷牢笼之中。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毯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沙发,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协议上苏晚晚那三个扭曲的字迹,像烙印一样灼烧着我的眼睛。
掌心娇
呵。
不过是笼中鸟,掌中囚。
签下那份屈辱的协议后,日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单调的灰白和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被彻底困在了这栋巨大而冰冷的庄园里。活动范围仅限于二楼我所在的这间卧室,以及外面那条同样空旷死寂的走廊尽头——一个同样布置得毫无生气、仅供我一人使用的起居室。
管家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准时送来三餐,更换房间里的鲜花(那些娇艳的花朵在冰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讽刺),清理房间。他从不与我交谈,目光也从不与我对视,仿佛我只是房间里一件会移动的家具。唯一的变化,大概是餐食越来越精致,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昂贵衣裙、鞋包、珠宝,尺寸分毫不差,标签都没拆。
物质上的娇养,达到了极致。精神上的囚禁,也密不透风。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任何能与外界联系的渠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却毫无人气的庄园景色,像一幅凝固的油画。我每天能做的,就是看着窗外日升日落,或者对着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发呆。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长得让人发疯。
江砚仿佛彻底遗忘了我。自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但这种刻意的遗忘,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煎熬。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在这片寂静的奢华牢笼里被无声无息地逼疯时,那个刻板的管家在一个午后带来了指令。
苏小姐,先生吩咐,请您稍作准备,今晚陪他出席一个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
我愣住了。囚鸟……也需要带出去展示吗还是……他要开始利用我这个掌心娇的身份了
管家没有理会我的错愕,只是微微躬身:造型师和化妆师半小时后到。
说完便退了出去。
下午,房间里果然涌进一群人。专业的造型师、化妆师、助理……她们训练有素,手脚麻利,全程除了必要的询问,几乎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我被按在梳妆台前,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任由她们摆布。
镜子里的人被精心雕琢。苍白的脸颊扫上了恰到好处的腮红,掩盖了多日的憔悴。微卷的长发被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身上是一件银灰色的露肩长裙,剪裁完美,勾勒出窈窕的曲线,细密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
很美,像一个精心包装的昂贵礼物。
却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这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失去自由的灵魂和未知的命运。
夜幕降临。加长的黑色轿车无声地驶入庄园主楼前。
我被管家引领着下楼。刚走到大厅,就看到江砚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手工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孤绝。仅仅是一个背影,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最初的冰冷审视,也不是书房里的玩味或威胁,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绝对占有欲的打量。像收藏家在欣赏一件刚到手、并已打上专属烙印的稀世珍宝。那目光如有实质,缓慢地滑过我的脸庞、肩膀、腰身,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感。
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
他迈步走近,在我面前站定。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冰冷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
不错。他淡淡地评价,听不出喜怒。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我冰凉僵硬的手腕。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一种干燥的、不容抗拒的力量。那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让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挣脱。
然而,他的手指只是微微收紧,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我所有的挣扎念头瞬间化为乌有。他牵着我,像牵着一件理所当然属于他的物品,转身走向门外等候的车子。
车门被司机恭敬地拉开。
江砚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刻让我上车。他微微侧身,另一只手抬起,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我耳畔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亲昵。
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低沉,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
记住你的身份,晚晚。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带着一种冰冷的温柔,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胆寒,今晚,你只需要微笑,站在我身边。其他的,不用管。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着我骤然缩紧的瞳孔,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我血液冻结的弧度。
尤其是,别想着向任何人求救。
车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清冷的夜风。车厢内弥漫着皮革和江砚身上那种冰冷的雪松气息,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
江砚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愈发冷峻深刻。他握着我的手腕一直没有松开,那冰冷的触感和不容抗拒的力道,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我此刻的处境。
车子平稳地驶向城市最繁华的中心。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窗外的喧嚣繁华与车内的死寂冰冷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目的地是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车子驶入地下VIP通道,直接停在了专属电梯前。早已等候在此的侍者恭敬地拉开车门。
江砚率先下车,手臂微微用力,将我也带了出来。他没有再牵我的手腕,而是极其自然地揽住了我的腰。
隔着薄薄的礼服裙料,他掌心那冰冷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道清晰地传来,让我浑身僵硬。他微微低头,薄唇几乎贴在我的耳畔,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笑。
命令简短,冰冷。
我下意识地牵动嘴角,挤出一个极其僵硬、毫无温度的笑容。
电梯直达顶层宴会厅。
厚重的金色大门被侍者向两边推开。刹那间,璀璨的水晶灯光、悠扬的现场演奏、衣香鬓影的宾客、低声的谈笑……所有的喧嚣和奢华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
我和江砚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无数道视线,带着惊愕、探究、羡慕、嫉妒、了然……齐刷刷地聚焦在我们身上。准确地说,是聚焦在江砚搂着我的那只手上。
江总真的是江总!
天哪……他不是……昨晚那场大火……
嘘!小声点!没看人好好的吗旁边那位是……苏家那个二小姐苏晚晚
不是传言她放火……
闭嘴!不想活了江总带出来的人,轮得到你议论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蚊蚋,在短暂的寂静后嗡嗡响起,又在江砚冰冷的目光扫视下迅速低了下去。
江砚仿佛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又或者根本不在意。他揽着我,步履从容地踏入宴会厅的中心。他的气场强大而冰冷,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向两边退开,留下一条通道。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在我身上逡巡,像无数根针,刺得我体无完肤。尤其是其中几道格外锐利的视线。
我僵硬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几道锐利视线的方向看去。
果然!
在人群稍微靠后的位置,我看到了陆明哲和苏婉儿!
陆明哲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英俊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又惊疑不定地看向我身边的江砚。他身边紧挨着的苏婉儿,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抹胸长裙,妆容精致,气质温婉,像一朵清新脱俗的小白花。但此刻,她那双总是带着无辜和柔弱的眼睛里,却清晰地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和……怨毒!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我捕捉到了!那绝非善意!
是她!那个重生归来、知道一切剧情、把原主和我当成垫脚石的真千金女主!
我的心猛地一沉。剧情的力量果然强大!该碰面的,终究还是碰面了!而且是在这种场合,以这种屈辱的身份!
江砚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僵硬和那瞬间的目光转移。他揽在我腰间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带着警告的意味,同时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宴会厅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走去。
那里,几位气度不凡、明显身份极高的商界大佬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看到江砚走来,几人脸上都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了上来。
江总!真是稀客!昨晚听说您那边出了点意外,我们都很担心啊!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率先开口,语气热络。
是啊江总,看到您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另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附和道,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我。
江砚停下脚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公式化的笑意,冲几人微微颔首:一点小意外,劳烦各位挂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
这位是……老者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带着探究。
江砚手臂微微一带,将我往他身侧拢了拢,动作自然而充满占有欲。他垂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在外人看来或许带着一丝宠溺,只有我能看清里面冰冷的警告。
苏晚晚。他介绍得极其简单,没有身份,没有前缀,只有名字。但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在此时此刻,已经代表了最明确不过的归属。
原来是苏小姐。老者和其他几人立刻露出恍然和客套的笑容,纷纷点头致意。但那笑容背后,是心照不宣的审视和评估。
我强迫自己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微微颔首回礼。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摆在橱窗里展示的昂贵花瓶,标签上写着江砚所有。
应酬是短暂而虚伪的。江砚与那几位大佬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我走向了旁边的休息区。侍者立刻送上了香槟。
我机械地接过杯子,冰凉的触感稍微缓解了一下指尖的麻木。刚想松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陆明哲和苏婉儿,正穿过人群,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陆明哲的脸色依旧难看,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苏婉儿则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恢复了那副温婉柔顺的样子,只是挽着陆明哲手臂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
江先生。陆明哲在几步外站定,声音有些发紧,目光复杂地扫过我,最后落在江砚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质问,晚晚她……怎么会在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急切,昨晚火灾后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她,非常担心!婉儿更是急得一夜没睡!
苏婉儿适时地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疲惫,看向我,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晚晚,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昨晚吓死我们了!你……你怎么会和江先生在一起她的目光在我和江砚之间游移,充满了纯洁的困惑。
这朵白莲花的演技,果然炉火纯青!句句都是关心,句句都在暗示我的失踪不合常理,句句都在把我和江砚的关系往暧昧不清的方向引!
一股怒火夹杂着恶心直冲头顶。我攥紧了手中的香槟杯,指节泛白。按照原主的性格,此刻应该歇斯底里地扑上去指责陆明哲变心,或者大骂苏婉儿装模作样。但我不是原主!
就在我强压怒火,思考如何反击这朵白莲时,身侧的江砚却先一步有了动作。
他极其自然地伸手,从我微微发颤的手中取走了那只几乎要被捏碎的香槟杯,随手递给旁边的侍者。动作流畅而亲昵。
然后,在陆明哲和苏婉儿,以及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抬起手,冰凉的指尖,极其温柔地拂过我的脸颊,轻轻擦掉了我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痕
他的动作太自然,太轻柔,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怜惜。仿佛我真的因为受惊过度而泫然欲泣。
我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这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垂眸看着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此刻竟然漾起一丝……温柔那温柔如此逼真,足以迷惑任何人,却让我心底的寒意更甚。
吓到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安抚人心的磁性,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别怕。都过去了。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脸色铁青的陆明哲和表情微微僵硬的苏婉儿,语气瞬间恢复了那种上位者特有的、带着疏离的冷漠。
陆总,苏小姐,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多谢关心。晚晚昨晚受惊过度,恰好被我遇到,就带回去照顾了。
他揽着我腰的手微微收紧,将我更贴近他身侧,姿态宣告着绝对的所有权。
她现在很好,不需要旁人费心。
旁人两个字,他咬得清晰而冷淡,像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甩在陆明哲和苏婉儿脸上!
陆明哲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红,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死死地盯着江砚揽在我腰间的手,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苏婉儿温婉的表情也几乎维持不住,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数道目光在四人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无声的八卦风暴。
江砚却仿佛浑然未觉。他甚至微微侧头,靠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低地问,那声音带着一种恶劣的玩味,冰冷地钻进我的耳朵:
宝贝,需要我帮你把‘精神病院’的床位,留给你亲爱的妹夫吗
精神病院!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书里原主被他们送进去的地方!江砚知道!他竟然知道剧情!还是仅仅只是巧合的威胁!
巨大的惊骇让我猛地抬头看向他。他近在咫尺的眼底,那抹虚假的温柔早已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丝……洞悉一切的嘲弄。
他知道了什么他到底知道多少!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陆明哲和苏婉儿,而是因为身边这个深不可测、仿佛掌控着一切的男人!
陆明哲被江砚那句旁人和此刻的亲昵姿态刺激得几乎失去理智,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江先生!晚晚是我的未婚妻!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未婚妻江砚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他打断陆明哲,目光慢悠悠地转向他身旁脸色煞白的苏婉儿,语气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陆总,你的未婚妻,不是这位苏婉儿小姐吗订婚宴的请柬,我可是收到了。
他的目光在陆明哲和苏婉儿之间转了一圈,带着冰冷的审视:还是说,陆总想效仿古人,坐享齐人之福
你!陆明哲被噎得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瞬间响起压抑的嗤笑声和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
苏婉儿的脸彻底白了,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眼眶瞬间泛红,一副受尽屈辱、摇摇欲坠的模样,死死抓住陆明哲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明哲哥哥……算了……晚晚她……她没事就好……我们走吧……
她这招以退为进,炉火纯青。
陆明哲看着苏婉儿泫然欲泣的样子,又看看被江砚强势护在怀里、仿佛与他已是两个世界的我,脸上的愤怒被一种复杂的、被背叛的痛苦取代。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控诉我的水性杨花,最终,他咬着牙,带着苏婉儿,几乎是落荒而逃,狼狈地挤出了人群的包围圈。
一场闹剧,在江砚绝对的实力和刻意的羞辱下,草草收场。
周围的宾客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低声议论着,目光依旧聚焦在我们身上,充满了探究和敬畏。
江砚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两只碍眼的虫子,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重新拿起一杯香槟,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无形的威压让那些窥探的视线瞬间收敛了不少。
他低头,看向依旧僵硬地靠在他怀里的我。刚才那瞬间的惊骇和洞悉感带来的寒意还未褪去。
戏看完了他凑近我耳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厌烦,走吧,没意思。
他揽着我,不再理会任何人,径直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宴会厅的出口。侍者早已机灵地提前打开了门。
自始至终,他都掌控着一切。陆明哲的愤怒,苏婉儿的表演,宾客的窥探,都在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和几个动作下土崩瓦解。
而我,从头到尾,真的只需要微笑,站在他身边。
像一个完美的、没有灵魂的装饰品。
回到那座冰冷的牢笼,奢华的死寂再次将我吞没。宴会上的喧嚣和江砚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仿佛成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日子又回到了原点。管家机器人般的服务,空旷房间里无声的流逝。唯一的波澜,是几天后,管家送来一个极其精美的丝绒首饰盒。
苏小姐,先生吩咐送来的。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板。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铂金链子,坠子是一颗切割完美的、鸽子蛋大小的深蓝色蓝宝石,深邃得像凝固的夜空,周围镶嵌着细密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价值连城。
没有只言片语。
我看着那枚冰冷华丽的宝石,没有一丝收到礼物的喜悦,只觉得那光芒刺眼无比。这算什么宠物听话的奖励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提醒我掌心娇的身份
我将盒子随手丢在梳妆台一角,像丢弃一件垃圾。
江砚依旧没有出现。这种刻意的消失,比直接的囚禁更让人心神不宁。我像被困在蛛网中央的飞蛾,不知道那只掌控一切的蜘蛛何时会再次落下。
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不能坐以待毙!哪怕这里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试着找出一点生机,至少要弄明白江砚真正的目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我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这栋房子。我的房间、起居室,管家每天只在这两个区域活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永远静悄悄的,仿佛那里是禁区。
三楼……会不会有江砚的书房或者……一些秘密
这个想法像野火一样燎原。
机会在一个沉闷的午后降临。管家送下午茶进来时,我注意到他口袋里的呼叫器似乎震动了一下。他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放下托盘,对我微微躬身:苏小姐慢用,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说完,便匆匆离开了,甚至没像往常一样等在一旁。
他走得很急,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
就是现在!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我屏住呼吸,赤着脚,像一道无声的影子,飞快地溜出房间。空旷的走廊依旧死寂。我毫不犹豫地朝着记忆中通往三楼的楼梯方向跑去。
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我的脚步声。三楼的光线比二楼更暗,走廊更长,两侧的房门紧闭,空气里弥漫着更深的冷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我凭着直觉,朝着走廊尽头那扇最为厚重、门把手都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房门走去。直觉告诉我,这就是他的书房。
门……竟然虚掩着!管家刚才离开得太急,忘了锁!
巨大的诱惑和恐惧同时攫住了我。进去还是不进去里面会有什么江砚致命的秘密还是……足以让我万劫不复的陷阱
好奇心和对自由的渴望最终压倒了恐惧。我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手指颤抖着,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书房很大,极其宽敞。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庄园的远景。室内色调是极致的黑与灰,线条冷硬。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摆满了厚重的书籍和文件。另一面墙是巨大的电子屏幕,此刻是关闭状态。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冰冷的金属质感办公桌。
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和旧纸张混合的冷冽气息,是江砚身上那种味道的源头。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文件都整齐地码放着。书架上多是金融、政治类的典籍。
就在我失望地准备退出去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办公桌后面,那面巨大的、原本被百叶窗遮挡了一半的墙壁。
百叶窗被拉开了。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的东西!
那不是画。
那是一张……巨大的时间轴!
由无数张打印纸、照片、便签和错综复杂的红色连线组成!像某种刑侦剧里追踪连环杀手的线索墙!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巨大的时间轴吸引,疯狂地扫视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
时间轴的起点,标注着清晰的日期——正是我穿书过来的那一天!旁边贴着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正是原主苏晚晚在会所里下药和放火的画面!
紧接着,是火灾的新闻报道截图,警方意外失火的结论通告。
然后,时间线开始分叉、延伸!
一条线上标注着陆明哲、苏婉儿,贴着他俩订婚的新闻照片,旁边用红笔写着剧情推进!
一条线上标注着苏家动态,贴着苏家股票波动图,苏父苏母接受采访的照片,旁边写着弃子反应!
一条线上标注着外部反应,贴着几张模糊的、像是道上人物的照片,旁边写着鬣狗试探!
时间轴还在向前延伸,指向未来!上面标注着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商业项目名称、日期节点……
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疯狂地沿着时间轴向前搜寻,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到底在追踪什么布局什么
突然!
我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时间轴的一个节点上!
那个节点用极其醒目的红色记号笔圈出!标注着一个日期!
那个日期……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四肢百骸的力气被瞬间抽干!一股无法形容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那个日期……
是我前世……苏念……在加班回家的路上,被那辆失控的货车撞飞、当场死亡的日期!
怎么会!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为什么江砚的时间轴上,会有我前世死亡的日期!还标注得如此醒目!是巧合还是……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书房里却清晰无比的电子音响起。
我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寸寸地转动脖颈,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办公桌上,一个造型简洁却极具科技感的黑色电子钟。
荧蓝色的数字,在冰冷的桌面上,无声地跳动着。
刚刚翻过新的一秒。
而上面显示着的日期……正是时间轴上,那个被红圈醒目标注着的、苏念的死亡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