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日回宫,看见的却是男人轻轻环绕着另一个女人的肩膀,许那个女人为四妃之首的画面。
南玉书愤怒上前质问,魏玄祁明明说苏月兮是他母亲已逝世故人之女,怕她被家族利用亲事置换利益,才给了个低位妃嫔的名头,让她在宫中安度余生,两人只有兄妹之谊。
可她话还未曾说完,男人便目光冷冽的指责:我一向知道你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你竟然为逃命弃淑儿不顾,真是恶毒至极!
一跃成为淑妃的苏月兮对她说,魏玄祁感谢她这几年为他心头挚爱做挡箭靶,故饶她一命。
当天夜里南玉书就被一伙宫人被打断了腿,拖到西山行宫做最卑贱的浣衣奴。
除黄成以外,行宫几乎无人识得这行走有疾的残废,是曾经艳名满天下的令昭仪。
南玉书跪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行宫的长径上早已看不见男人的身影。
她踉跄地爬起身,而抬头,同样颤巍巍站起身的黄成,满脸狠厉地看着她:“贱人,给我走着瞧!”
南玉书看着黄成眼底的威胁,心头轻轻一颤。
魏玄祁放过了黄成,自己怕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同样的道理,魏玄祁不会不懂。
但他不在乎。
比起她的性命,苏月兮的开心更重要
南玉书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两人相依偎的画面,掩下心头深深的绝望与自嘲,拖着受伤的身子,回到狭窄破败的宫人居所。
但哪怕她有意避开,也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她不断听到宫人们议论皇上有多么宠幸淑妃。
就连淑妃夜间惊梦,皇上为她守灯,都传到了南玉书的耳朵里。
南玉书打扫马厩的动作一顿。
这样的恩宠,哪怕是她都未曾得到过。
她不禁为自己感到可笑,尽力不去在意,偏偏像上天故意和她开了场玩笑。
晚间,有太监通传,皇上淑妃提前而至,行宫人手不足,要他们过去伺候。
太监的目光似乎刻意地在南玉书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皮笑肉不笑道:“淑妃娘娘吩咐了,要所有人都过去。”
那阴森森的语气,让南玉书的指尖一紧,她不得不跟着一众宫女们,去大殿侍宴。
其他人倒是尤为兴奋,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有机会得见圣颜。
“听闻淑妃之前,有个令昭仪十分得宠,也不知能比得上这淑妃吗……”队伍里一宫女低声问道。
“提那人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另一个宫女显然被吓得不轻。
宫女俏皮吐舌,不再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令昭仪是宫中不可提及的禁忌。
当初这妖妃纵君享乐,祸乱朝纲,成了多少人愤恨的对象。
好在陛下在“午门事变”后恢复清醒,又遇淑妃这样的贤妻,这才终于天下太平。
在最末尾的南玉书,身形僵硬了几分。
她抬眼看着那镌刻着“西山行宫”的匾额,一道温和的声音流入脑海,“以后暑日我们便在这里设宴畅饮,冬日便火炉烧酒,你要的我都给你……”
然而时光荏苒,匾额依旧,帝王薄情,当初的诺言如烟云易逝。
这西山行宫也已经换了女主人。
南玉书强压下心头的复颤,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入殿后,她低头去到最末席侍奉,尽量避免被人看见她的脸。
可下一秒,一道声音传来。
“那位宫女是怎么了?为何行动不便?”
苏月兮温柔清媚的声音忽然而出,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声音看了过来。
南玉书的身体猛然僵直,反应迅速跪在地上。
苏月兮却勾了勾唇,故意道:“抬起头来。”
南玉书没动,脸色却变得惨白。
旁边的掌事嬷嬷害怕极了,怕南玉书牵连到自己,于是她上前直接抬手一个巴掌,“贱婢,耳朵聋了?连淑妃的话都听不见了?”
她被打得踉跄后退,那张脸火辣辣的脸也暴露在众人目光当中。
瞬间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妖妃?”
“是南氏女!”
苏月兮也仿佛才认出南玉书一般,吃惊地呀了声,“玉书姐姐,怎么会是你?”
南玉书脸色瞬间惨白,几乎下意识磕头求饶,“奴婢知错……”
晦涩难听的声音瞬间让所有人都惊了惊,当初号称百灵鸟的妖妃,如今怎会变成这样的嗓子?
那股曾经在她身上嚣张跋扈的气焰也变成了一滩死水,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坐在龙位之上的男人,目光终于轻慢地落在她身上。
漆黑的双眸之间唯余冷凝和淡漠。
他薄唇翕动,“扰了淑妃寿宴,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南玉书脸色苍白脆弱的像一张薄纸,她睫毛颤抖了一瞬,划过一抹讽刺。
刚入宫那年,他曾说,“阿书,若真有神佛,我愿你一生安康。”
可她所有的痛与苦,皆由他所赐。
几个侍卫上前就要将南玉书拖出去,骤然一声娇呵,“慢着——”
苏月兮面容温婉地看向了魏玄祁,求情道,“陛下,今日是臣妾的寿宴,见了血是否太过了些?更何况……玉书姐姐也与臣妾是旧识,臣妾不忍……”
魏玄祁冷峭松散的凤眼,瞧了一眼淑妃,似乎有些无奈,“兮兮,你是否太善了一些。”
善?
南玉书回忆过往种种。
苏月兮总爱在设计陷害她后,又替她求情。
无论她如何辩解,魏玄祁都只信苏月兮的一家之言。
往日她比不过苏月兮,今时今日更胜以往。
南玉书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用那呕呀难听的声音道,“淑妃仁心,但奴婢做错事,愿接受惩罚。”
魏玄祁看着那薄削的身影恭敬地跪在地上。
这是入行宫后,第二次看到她。
比昨日还要狼狈。
忽然想起六年前她倒在他怀里时,那娇艳嚣张的模样。
魏玄祁半眯了眸,随即道,“既然兮兮都开口替这贱婢求情,那就改打二十下手板,记得勿要见血,别脏了淑妃的寿诞。”
“是。”几个太监应声。
南玉书被强行在众人面前摊开了掌心,她被死死的压跪在地上,太监一个比臂展还长的木板瞬间“啪——”地一声,犹如那雷电般惊醒了众人。
南玉书同样在这瞬间感觉到自己掌心骨头断裂的痛感。
但因为打得极其有手法,掌心丝毫不见一丝血痕,只是明显开始淤紫发黑了。
她痛得咬破了唇,眼泪却不见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