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撕夜... > 第一章

1
血染婚纱照
暴雨夜捡到带血手机,屏保是我和妻子的婚纱照。
电话那头传来喘息:东西藏好…别回家!
我冲向医院,却见妻子从仇家病房走出。
她笑着挽住那人的手:老公,这么巧
身后的枪口抵住我腰窝时,我才懂——
那通电话是她打给情夫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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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发了疯的泼妇,没头没脑地砸下来,把整个城市浇得透湿。路灯的光晕在湿透的地面上晕开,又被车轮碾碎,化成一片片浑浊、跳跃的金黄碎片。我裹紧了身上这件廉价西装外套,布料早就被雨水浸透,又冷又沉地贴在皮肤上,像个甩不掉的冰窟窿,吸走了最后一点热气。
刚从那个能把人逼疯的加班地狱里爬出来,脑袋里还嗡嗡响着键盘敲击和老板的咆哮。现在只想一头栽进家里那张还算柔软的床垫,哪怕只睡个囫囵觉也好。脚下的水坑深一脚浅一脚,浑浊的水灌进鞋帮,每一次抬脚都发出令人厌烦的噗叽声。
拐进一条抄近道的小巷,垃圾的酸腐味儿混着雨水腥气,直冲鼻腔。巷子深处堆满了被雨水泡胀的黑色垃圾袋,像一座座臃肿的小山。几只饿极了的流浪狗正围着其中一个袋子撕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其中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格外凶悍,獠牙死死咬住塑料袋的一角,猛地一甩头。嗤啦——一声刺耳的裂帛响,垃圾袋被蛮力撕开个大口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污物哗啦啦淌了一地,混着黑乎乎的泥水。就在那堆恶心的秽物中间,有个东西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我的脚步顿住了。
那是一只手机。屏幕碎了,蛛网状的裂痕从一角蔓延开,但还顽强地亮着。屏幕表面糊着一层泥水和……暗红色的污迹。那颜色在浑浊的泥水里晕染开,像某种不祥的印记,刺得我眼睛生疼。
鬼使神差地,我跨过地上横流的脏水,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冰冷的金属和玻璃外壳硌着掌心,屏幕上的裂痕下,隐约透出亮光。我下意识地用湿透的袖口蹭了蹭屏幕。
擦掉泥水,屏保清晰地跳了出来。
时间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往下一沉,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几乎盖过了巷子里哗哗的雨声。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倒流,留下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下爬。
屏保照片上,我和林薇穿着那套特意定做的、贵得要命的白色礼服,肩并肩站在海边。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头微微歪着,靠在我的肩上。我搂着她的腰,脸上是那种傻子一样、根本藏不住的幸福笑容。阳光,沙滩,海浪,还有她眼底映出的光……这张照片,是我们结婚三周年那天,特意请了假去海边拍的。它一直存在我手机里,是我最珍视的回忆。
可现在,它出现在这只从垃圾堆里被狗撕出来的、沾满污秽和暗红血迹的陌生手机上。
怎么回事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冰冷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我。林薇她的手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暗红的污迹……是血吗谁的血
无数个混乱的问题像炸开的马蜂窝,嗡嗡作响地冲击着我的脑子。就在这时,掌心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嗡嗡的蜂鸣声在死寂的雨巷里显得格外惊悚。
我猛地低头。屏幕亮起,一个没有名字的陌生号码正在疯狂闪烁。
接还是不接
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手指悬在冰冷的、布满裂痕的屏幕上方,因为恐惧和寒冷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只凶悍的黄狗似乎被震动声惊扰,停下撕咬,抬起沾满污物的头,幽绿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死死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震动还在持续,带着一种催命符般的固执。
指尖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带着冰凉的湿意,划开了接听键。
我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听筒里先是一片嘈杂混乱的背景音,像是有人在剧烈地奔跑、碰撞,紧接着,是沉重、痛苦到极点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濒死的嗬嗬声。那声音透过冰冷的听筒传过来,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绝望感,直接刺穿了我的耳膜。
……呃……嗬……东……东西……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碾碎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血沫,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藏……藏好……那个濒死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用尽生命最后力气的急促和恐惧,别……别回家!他们……会……
喂你是谁什么东西藏什么谁在追你我对着手机压低声音吼,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说话!林薇呢这手机哪来的
嘟……嘟……嘟……
回答我的,只有一阵短促的忙音。电话被挂断了。
通话结束的冰冷提示音像一个重锤砸在我心上。别回家他们会他们是谁
林薇!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今天早上出门时,还笑着给我系了领带,说晚上要炖我最爱的排骨汤……难道她出事了和这个濒死的人有关和这只带血的手机有关
恐惧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紧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猛地攥紧了那只冰冷的手机,屏幕的裂痕硌着掌心,那点微光映着我惨白的脸。巨大的恐慌压倒了一切理性思考。
我得找到她!现在!立刻!
什么别回家的警告,什么他们会的威胁,此刻都被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彻底淹没——林薇可能正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我像一头被惊了的野兽,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只还在低吼的黄狗,也不再看地上那滩被雨水冲刷的污秽和暗红。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市第一医院!那是离我们公司和这片老城区最近的大医院!如果那个濒死的人需要急救,很可能被送去那里!林薇……如果她和这事有关……
我拔腿就跑,不顾一切地冲出这条散发着恶臭的小巷。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砸在脸上、身上,灌进脖子里,但此刻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冷,只觉得血液在身体里奔涌、燃烧。皮鞋重重地踩在积水的路面上,溅起大片水花,每一步都沉重而慌乱。
2
雨中狂奔
冲出小巷,汇入外面大路稍显稀疏的车流。我一边狂奔,一边颤抖着手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手指湿漉漉的,好几次都划错了解锁图案。
终于解开,我找到林薇的号码,狠狠地按了下去。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快接!快接啊林薇!求你!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冰冷的电子女声彻底浇灭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没人接!
恐惧像一只巨大的、冰冷的手,彻底攥紧了我的心脏,挤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垃圾袋里那只带血手机的画面,闪过听筒里那垂死挣扎的喘息和警告……林薇的脸庞在我混乱的思绪中交替闪现,时而明媚微笑,时而沾满鲜血……
不!不可能!
我猛地甩头,把那些可怕的想象强行压下去。也许她只是没听见也许手机静音了也许……在医院那种嘈杂的地方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我更加疯狂地奔跑起来,胸腔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雨水模糊了视线,我只能凭着本能和对路线的熟悉,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在雨幕中亮着惨白灯光的巨大建筑——市第一医院。
3
医院惊魂
冲进急诊大厅的那一刻,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汗液和药物残留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明亮的白炽灯刺得眼睛生疼。大厅里人满为患,哭喊声、呻吟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担架车轮的滚动声、家属焦灼的询问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令人眩晕的噪音漩涡。
我像一头闯入陌生领域的困兽,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额头上往下滴水,廉价西装的布料沉重地裹在身上,狼狈不堪。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带着疯狂和绝望,在攒动的人头、白色的护士服、蓝色的病号服、焦急的面孔中急速地扫视、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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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林薇你在哪儿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恐惧的神经。我拨开挡路的人群,不顾周围投来的惊异或不满的目光,在混乱拥挤的走廊里跌跌撞撞地向前挤。
林薇!林薇!我忍不住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微弱而怪异。
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走廊前方,靠近重症监护区的那段相对安静一些的地方,一扇厚重的隔离门嘀的一声轻响,缓缓向一侧滑开。
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瞬间钉在了那扇开启的门上。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疲惫但冷静的眼睛。紧接着,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条米白色的修身针织裙,外面罩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驼色羊绒大衣。头发精心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脸上化了淡妆,看起来有些苍白,但依旧精致得体。她微微侧着头,正低声和那个医生说着什么,神情专注,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
是林薇。
悬在喉咙口的那颗心,在看到她的瞬间,猛地落回了胸腔。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她还活着!她好好的!没事!那个电话……那个带血的手机……一定是误会!一定是弄错了!
林薇!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巨大的情绪冲击让我的声音变了调,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嘶哑和激动。我拨开身前挡着的几个人,踉跄着朝她冲过去,只想立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确认她的存在,驱散这一路狂奔带来的彻骨恐惧。
我的喊声在略显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薇和那位医生同时停下了交谈,转过头来。
当林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看到她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杏眼里,掠过一丝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东西。那不是惊讶,不是欣喜,不是疑惑。太快了,快得像错觉,像灯光在水面晃过的一道冷硬反光,带着一种瞬间的凝滞和……冰冷
但那丝异样转瞬即逝。快到让我怀疑是自己被雨水淋得发昏,产生了幻觉。
她的脸上迅速浮现出惊讶,随即绽开一个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嗔怪的笑容。那笑容像精心调试过的面具,完美地覆盖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冰冷。
老公她朝我快步走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和一丝担忧,你怎么来了还淋成这个样子
她走到我面前,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温热的指尖替我拂开黏在额前的一缕湿发。那动作依旧熟悉,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往常让我无比安心的动作,此刻却让我身体微微一僵。她指尖的温度,似乎也驱不散我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一路狂奔带来的喘息还未平复,脑子里更是乱成一团浆糊。那只带血的手机像一块烙铁,在我裤兜里烫着大腿。我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担心你……我的声音干涩沙哑,眼睛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完美无瑕的脸上找到一丝裂痕。
哎呀,真对不起!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动作带着点小女人的懊恼,下午开会调了静音,后来一直忙,忘了调回来。让你担心了,都是我不好。她微微嘟起嘴,露出一个歉疚的表情,眼神清澈无辜地看着我。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我的心却沉得更厉害了。不是因为这个解释本身,而是……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里,似乎隐约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腥味还是消毒水的味道我分辨不清,但那若有若无的气味,却像一根细针,扎进了我紧绷的神经。
你怎么在这儿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她,投向那扇缓缓关上的重症监护室大门。门上的红色指示灯幽幽地亮着。
哦,一个老客户。林薇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柔和,她侧过身,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手臂,身体贴近了一些,像是要给我传递一点温暖,也像是……一种无言的约束。他家里人都出差了,这边没人照应,临时打电话让我过来帮忙看看情况,处理点手续。正好离公司不远,我就过来了。她解释得轻描淡写,眼神坦荡。
老客户重症监护室帮忙处理手续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精致妆容下略显疲惫的脸颊。她的解释天衣无缝,但那只带血手机里垂死的警告声,却如同魔咒般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别回家!他们……会……
他们是谁
哪个客户我追问,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绷。
林薇正要开口,那扇刚刚关闭的重症监护室大门,再次嘀的一声轻响,缓缓滑开了。
这一次,走出来的不是医生。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率先走出,身形魁梧,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警惕,扫视着走廊。他们像两堵沉默的墙,站在门的两侧。
随后,一个男人被推了出来。他坐在轮椅上,身上搭着一条厚厚的灰色羊绒毯。毯子盖住了他的腿,但露出的上半身依旧能看出骨架宽大。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两鬓有些花白。脸色是一种久病后的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但那双眼睛却异常锐利,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即使带着病容,也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侧脸颊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颧骨斜斜划下,几乎延伸到嘴角,像一条扭曲的蜈蚣,给这张原本颇具威严的脸增添了几分狠戾和凶悍。
推轮椅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年轻女人,身材火辣,面容冷艳,眼神同样冰冷。
轮椅缓缓被推到我和林薇面前不远处停下。
推轮椅的冷艳女人俯下身,在那个疤脸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疤脸男人那双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到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像实质的冰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毫无温度的打量,让我后背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我。直觉在疯狂尖叫:就是他!那个垂死警告里提到的他们!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手臂却被林薇紧紧挽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寂静中,林薇却突然动了。
4
假面夫妻
她松开了挽着我的手,脸上绽放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极其明媚甚至带着点娇憨的笑容。她轻盈地向前走了两步,姿态亲昵又自然地俯下身,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那个疤脸男人搭在轮椅扶手上的一只手。
那男人冰冷锐利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落到了林薇身上,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
老公,林薇的声音甜得发腻,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和依赖,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里,你看,多巧呀!我老公正好也过来接我。她说着,侧过头,对我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暖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催促,老公,快过来呀!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们公司最重要的大客户,刀哥。她微微歪头,对轮椅上的男人撒娇般地补充道,刀哥,这就是我先生,陈默。
老公!
这两个字像两颗滚烫的子弹,狠狠地射穿了我的耳膜,瞬间引爆了我脑子里所有混乱的神经!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我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每一个关节都发出了无声的呻吟。目光死死钉在林薇握着那个刀哥的手上。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此刻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那个男人枯瘦、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她叫他……老公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口。我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巨大的背叛感和荒谬感像海啸般将我淹没。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毁!
这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眼神像毒蛇一样的男人……是她的老公那我算什么这三年算什么那些海边的誓言、家里的温馨、她系领带时的笑容……全都是假的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那只带血的手机!那个垂死的警告!就是为了这个为了这个刀哥那个垂死的人,是她的情夫被他们——也就是刀哥的人——灭口了而她,竟然就在他的病房里,还亲昵地叫他老公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脑海,每一帧都带着血腥和欺骗的底色。我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制住那股想要冲上去撕碎眼前这一切的狂暴冲动。
林薇依旧笑靥如花,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弯着,看向我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针,带着无声的警告和命令。她的笑容完美无瑕,仿佛刚才那声石破天惊的老公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句家常话。
刀哥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那双冰冷的、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似乎要穿透我的皮肉,看清我骨头里每一丝震惊和愤怒的颤抖。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道疤痕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哦刀哥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久病的虚弱,却掩不住骨子里的阴鸷。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评估一件物品。薇薇的老公他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牵动了那条蜈蚣般的疤痕,形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毛骨悚然。幸会。
幸会这两个字像冰冷的毒液,滴进我的耳朵里。
他那只被林薇握着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僵硬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朝我伸出了手,那只手枯瘦,指节粗大,手背上青筋虬结,像盘踞着几条毒蛇。
小伙子……看着挺精神。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喘息,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脸上,来……握个手,认识认识。
那只手悬在半空中,像一个无声的、充满恶意的邀请。整个走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旁边那两个黑西装保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锁定在我身上。推轮椅的冷艳女人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林薇依旧保持着那个俯身握手的姿势,脸上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甜笑,但她的身体语言却像一张绷紧的弓,无声地传递着一种致命的压力——握上去!配合我!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早已湿透的内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大脑在飞速运转,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
这只手,绝对不能握!
一旦握上去,就是承认了这个荒谬绝伦的身份!就是默认了自己是薇薇的老公!就是把自己彻底绑在了林薇和这个恐怖刀哥编织的、不知深浅的谎言罗网之中!那个带血手机的警告、那个垂死之人的恐惧……这一切都指向眼前这个刀哥和他的人!和他们扯上关系,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可是,如果不握……
我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两个黑西装保镖。他们的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但西装外套下摆微微鼓起的地方,轮廓分明……我毫不怀疑那下面藏着能瞬间要人命的东西。
刀哥那只枯瘦的手依旧悬着,纹丝不动。他脸上的似笑非笑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和一丝不耐烦的阴冷。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地压在我的肩头,几乎要让我跪下。
老公林薇甜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催促,打破了死寂。她微微歪头看着我,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几乎要溢出来。刀哥跟你打招呼呢。她轻轻晃了晃刀哥的手,像是在撒娇。
那声老公此刻听在耳中,无异于毒蛇的嘶鸣。
拼了!
一股巨大的、破釜沉舟的勇气混合着极致的恐惧,猛地冲上头顶!我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强迫自己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僵硬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刀……刀哥……您好……幸会……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血块。
我伸出自己那只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朝着刀哥那只枯瘦、布满青筋的手伸去。动作迟缓而笨拙,仿佛那只手有千斤重。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刀哥冰冷手背的前一刹那——
我像是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极其狼狈地向前扑倒!
哎呀!
伴随着一声夸张的惊呼,我整个人朝着刀哥的轮椅方向重重地栽了下去!手臂慌乱地在空中挥舞着,试图抓住什么保持平衡,目标却恰好是林薇那只还握着刀哥的手腕!
林薇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脸上的完美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惊怒。她几乎是本能地想抽回手,但我的动作更快!
我的手指带着慌乱中全部的力气,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是那种轻轻的触碰,而是带着一股蛮力的、近乎撕扯的抓握!同时,我的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狠狠地撞向她的身体侧面!
啊!林薇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整个人被我撞得重心不稳,向旁边猛地踉跄了好几步,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精心盘起的发髻都散乱了几分,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惊怒交加。
而我,在撞开林薇的同时,身体也彻底失去了平衡,像一个笨重的沙袋,嘭的一声闷响,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光滑的医院地砖上!膝盖和手肘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老公!林薇稳住身形后,立刻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关切和惊慌。她急忙想冲过来扶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剐过我。
废物!刀哥嘶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被打断的不耐烦。他那只伸出的手,极其嫌恶地收了回去,仿佛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那两个黑西装保镖反应极快,在我摔倒的瞬间,手已经闪电般探入了西装内侧!但看到我只是狼狈地摔倒在地,并没有进一步的攻击意图,他们的动作又停住了,只是眼神更加冰冷警惕地盯着我。
推轮椅的冷艳女人也上前一步,护在轮椅侧前方,冷冷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我,像在看一摊烂泥。
对……对不起!刀哥!对不起!我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动作笨拙又滑稽,脸上堆满了惊恐和谄媚的假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地太滑了!我……我太紧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一边挣扎着撑起身体,目光却飞快地扫过林薇被我刚才狠狠抓握过的手腕。
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地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指印!甚至有两道边缘,隐隐有血丝渗出!
果然!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关于误会的幻想彻底破灭。她手腕上的皮肤,绝不是正常人的!那种触感……冰冷、僵硬,带着一种非人的弹性,像是……硅胶或者某种高级的仿生材料这绝不是她原来的皮肤!这女人……她根本不是林薇!或者说,不是原来的林薇!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她是谁真正的林薇在哪里这个假货潜伏在我身边多久了目的又是什么那个带血的手机和垂死的警告,难道也和这个假货有关
够了!刀哥嘶哑地低喝一声,带着浓重的不耐和一丝疲惫。他看都没再看地上狼狈的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一个不值得浪费眼神的垃圾。他微微侧头,对旁边那个推轮椅的冷艳女人低声吩咐了一句:推我回去。
冷艳女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推动轮椅。
薇薇,刀哥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冰冷,是对着那个假林薇说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带着赤裸裸的轻蔑。
好的,刀哥,您好好休息。假林薇立刻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那种温顺得体的笑容,声音轻柔。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和大衣,看都没看我一眼。
轮椅被缓缓推着,重新滑向那扇沉重的隔离门。两个黑西装保镖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护卫着,冰冷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趴在地上的我,带着警告的意味。
隔离门嘀的一声,缓缓合拢,将那个刀疤脸男人和他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内。
走廊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假林薇。
她脸上的温顺笑容在门合拢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冷漠和压抑不住的愠怒。她几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一丝……杀意
丢人现眼的东西!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充满了鄙夷和厌恶,还不快滚起来!嫌不够丢人吗
她伸出手,不是要扶我,而是猛地揪住了我湿透的西装前襟!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女人!冰冷的手指隔着湿透的布料,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我的锁骨下方,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
听着!她俯下身,那张精致的、属于林薇的脸庞贴近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声音却像毒蛇的芯子,冰冷滑腻,想活命,就给我闭上你的嘴!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乖乖跟我回家!再敢出一点差错……她揪着我衣领的手猛地收紧,勒得我几乎窒息,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凶光,我保证,你会死得比垃圾堆里那只老鼠还难看!
窒息感和锁骨处传来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阵发黑。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但这一次,恐惧之中,却夹杂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的狠劲。
这个假货,她要带我回家回哪个家她和那个刀哥,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真正的林薇……还活着吗
5
致命枪口
就在我被假林薇像拖死狗一样揪着衣领,踉跄着从冰冷的地砖上被强行拽起来的瞬间——
一股极其细微、却足以让我浑身血液冻结的触感,毫无征兆地贴上了我后腰左侧的皮肤!
隔着早已湿透、冰冷黏腻的衬衫布料,一个坚硬、冰冷、带着绝对致命气息的圆形金属物体,不偏不倚地,死死抵在了我的腰眼上!
是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