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穿越北宋,获得杀戮升级系统。
他以为自己在游戏世界的新手村刷怪升级。
村民在他眼里都是头顶血条的NPC,杀得越多经验越高。
当他屠光整个村子,系统突然提示:新手保护期结束,记忆屏蔽解除。
看着满地残肢断臂,陈默才想起自己杀的全是真实人类。
更恐怖的是,他发现自己穿越前就是个连环杀人魔。
此刻开封府外,包拯的铡刀已经架起。
陈默的刀,又卷了刃。
他嫌恶地啧了一声,手腕一抖,将那柄沾满粘稠暗红的破铁片远远掷开。铁片撞在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又无力地滑落,在泥地里拖出一道狰狞的血痕。空气浓稠得化不开,血腥、泥土被反复踩踏后泛起的腥气,还有某种内脏破裂后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混杂在一起,沉沉地压着人的肺腑。
垃圾装备。他低声咒骂,声音干涩沙哑,在死寂的村落里像砂纸摩擦。
脚下是粘腻的泥地,每挪动一步,都发出噗嗤噗嗤令人牙酸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看脚上那双破草鞋,早已被血和泥糊得看不出原色,粘稠的液体顽固地裹着脚趾缝,带来冰冷滑腻的触感。真他妈烦。视野里,一片狼藉。断臂残肢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姿态散落各处,像被顽童随手丢弃的破布娃娃。土黄色的墙壁上,泼洒着大片大片尚未干涸的暗红,如同最拙劣的泼墨画。几具还算完整的尸体叠在一起,构成一个低矮、沉默的肉丘。
系统面板在陈默的视网膜角落里闪烁着微弱的蓝光,那是这片混沌天地中唯一熟悉而稳定的坐标。他习惯性地瞟过去。
【经验值:+1】
【生命值:+0.5】
【生命值:+1】
一行行冰冷的白色小字,流水般稳定地向上滚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他挥刀的动作,伴随着一个NPC头顶那根鲜红的血条彻底消失。这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在这个操蛋的新手村,杀怪,升级,变强,然后离开。规则简单明了。
可这效率……真他妈慢得像蜗牛爬!
陈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油腻的触感让他眉头拧得更紧。这破村子,穷得叮当响,连个像样的武器都爆不出来。刚才那把破刀,砍了不到十个怪就卷了刃,废铁一块。他目光扫过四周,那些低矮歪斜的茅草屋,土墙斑驳,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典型的低级资源点。村民不,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头顶顶着鲜红血条、会移动会叫嚷的经验包。
一个瘦得只剩骨架的老妇人,蜷缩在自家门槛旁,怀里死死护着一个同样干瘦如柴、连哭都哭不出声的小崽子。陈默走过去时,她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恐惧和哀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声。她头顶的血条,只剩下薄薄一层,在微微颤抖。陈默面无表情,甚至懒得挥刀。太弱了,杀了也加不了几点经验。他抬脚,像踢开挡路的石子,砰一声闷响,那枯瘦的身体撞在土墙上,不动了。怀里的孩子滚落在地,发出微弱的、猫儿似的呜咽。
陈默看都没看一眼。视野里,那孩子头顶的血条倒是比老妇人长那么一丝丝。
啧,小怪。他嘟囔着,一步跨过那小小的障碍物,继续搜索。
村子死寂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风穿过破损的窗棂,又像某种小兽临死前的悲鸣。陈默毫不在意。他甚至觉得有点吵闹,干扰了他搜寻下一个目标的专注度。
他拐过一堵矮墙,眼前豁然出现一小片空地。空地上,几个身影在晃动。陈默眼睛一亮。终于来了点硬菜
那是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手里拿着锄头、钉耙之类的农具,身体紧绷,如临大敌。他们围成一圈,似乎在保护着中间一个穿着稍微齐整点、但同样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卷发黄的纸,纸边磨损得厉害。他脸上混杂着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悲愤。
青苗贷!又是青苗贷!一个汉子嘶吼着,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调,王相公的新法……逼得俺们活不下去了!去年借一石,秋后还两石!俺们拿什么还拿命还吗!
狗官!你们比蝗虫还狠!另一个汉子用钉耙狠狠顿着地面,尘土飞扬,地里收成不够,就抢走俺们最后的口粮!连种子都搜刮干净!这是要俺们全村死绝啊!
中间那个攥着纸的中年男人,大概是村里的里正或识字人,嘴唇哆嗦着,脸色灰败:没……没办法了……上面催得紧……再交不出,官差……官差就要来锁人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俺们的婆娘、娃儿……都要被拉去抵债了……
陈默听得断断续续,只觉得聒噪。什么青苗贷什么王相公大概是游戏背景里强行加入的所谓历史事件吧,增加点所谓的真实感和代入感。他嗤之以鼻。花里胡哨的,耽误老子升级。他目光锁定在那个情绪最激动、挥舞着钉耙的汉子身上。这家伙头顶的血条最长,颜色最深,比其他几个小怪显眼多了。
吵死了。陈默低声自语,弯腰,从一具尸体旁捡起一把豁口更少些的柴刀。刀柄粗糙,沾满了黏腻的血污。他掂了掂,勉强能用。
他迈步,走向那群人。脚步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那群人瞬间被惊动,猛地转过头。当他们看清陈默的样子——浑身浴血,眼神空洞,手里提着滴血的柴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魔……魔鬼!是那杀人的魔鬼!有人失声尖叫,声音劈了叉。
他……他把老李头一家……全杀了!另一个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几人中间炸开。刚才的悲愤瞬间被无边的绝望吞噬。他们下意识地后退,手里的农具颤抖着举起,指向陈默,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陈默咧嘴,露出一个在对方看来狰狞无比,在他自己却只是肌肉习惯性牵动的笑容。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战术。力量、速度、反应,在系统的加持下,早已碾压这群新手村小怪。
他动了。
像一道裹挟着血腥的风,直接撞入人群。柴刀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那个挥舞钉耙、血条最长的汉子首当其冲。他甚至没能做出像样的格挡动作,柴刀便带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狠狠劈进了他的脖颈。鲜血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溅了陈默一脸,温热,腥咸。
【经验值:+3】
【生命值:+2】
白色提示在眼角愉悦地跳动。
啊——!旁边的汉子目眦欲裂,悲吼着抡起锄头砸向陈默后脑。陈默甚至没回头,反手一刀撩出,精准地磕在锄头木柄上。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那粗壮的木柄劈断,余势不减,刀锋斜斜切入那汉子的胸膛。
【经验值:+2】
尸体倒下。
混乱。绝望的嚎叫。农具碰撞的脆响。肉体被撕裂的闷响。中间那个攥着纸的中年男人,吓得瘫软在地,那张代表着催命符的青苗贷文书从他颤抖的手中飘落,被混乱的脚步踩进血泥里,瞬间被染得污黑一片。他徒劳地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陈默一步跨过,刀锋顺势向下,终结了他的无谓挣扎。
【经验值:+1】
空地上,只剩下陈默粗重的喘息,和几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
他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环顾四周。视野所及,一片死寂。茅屋歪斜,土墙沉默,再没有一个能活动的红条。整个新手村,似乎被他清空了。
终于干净了陈默喃喃,一股巨大的疲惫和烦躁涌了上来。杀了这么多怪,经验值涨了不少,但离升级好像还有段距离。这破系统,也太抠门了!他踢开脚边一具碍事的尸体,刚想调出面板看看具体数值——
毫无征兆!
视网膜中央,猛地弹出一个巨大的、刺目的猩红窗口!那红色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瞬间覆盖了其他所有信息!
【警告!】
【新手保护期结束!】
【记忆屏蔽解除程序启动!】
【3…
2…
1…】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一下,狠狠砸在陈默的神经上。他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什么新手保护期什么记忆屏蔽这他妈是什么鬼!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
轰——!
不是声音,是纯粹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又像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无数破碎的、混乱的、被强行压抑的画面、声音、感觉,海啸般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不再是像素块!不再是模糊的建模!
他看到的不再是顶着血条的人形轮廓。他看到的是……一张张脸!
那个被他踢开的老妇人,枯槁的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都在诉说着饥饿和苦难,浑浊的眼睛里凝固着临死前最深的恐惧和对怀中孙儿的不舍。那个被他无视的、滚落在地的小崽子,干瘦的小脸憋得青紫,小嘴徒劳地张合着,小手无意识地抓挠着冰冷的泥土,似乎想抓住一点早已失去的温暖。
还有刚才空地上那些汉子。他们脸上的悲愤、绝望、被逼到绝境的疯狂……那个挥舞钉耙的汉子,临死前瞪大的眼睛里,映出的不是怪物,而是陈默自己那张沾满鲜血、如同恶鬼的脸!那眼神里的不解、仇恨,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的灵魂上!
青苗贷……还不起……娃儿……抵债……
王相公……新法……活不下去了……
狗官!比蝗虫还狠!
刚才那些被他当成背景噪音的嘶吼,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朵,扎进他的脑子!这不是什么狗屁游戏背景!这是……真实发生的历史!这是北宋!熙宁年间!王安石变法!青苗法在基层官吏的层层盘剥下,成了敲骨吸髓的酷政!
他杀的不是NPC!
他杀的是人!
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父母妻儿,有喜怒哀乐,被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降临的……真实的人!
呕——!
胃部猛地一阵剧烈痉挛,陈默再也控制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灼烧着他的喉咙和食道。他双手死死撑在膝盖上,身体筛糠般抖得厉害。
假的……都是假的……他试图说服自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是游戏……是系统故障……一定是……
然而,那股刚刚解锁的记忆洪流,并未停止。它冷酷地、不容抗拒地继续冲刷着陈默的认知堤坝。
更多的碎片涌现。不是在这个村庄。是更早!更黑暗!
逼仄潮湿的小巷。昏黄摇曳的路灯。女人惊恐扭曲的脸,脖颈被死死扼住,眼睛绝望地凸出。温热的、喷溅在脸上的液体……不是游戏里那种毫无触感的血雾,而是粘稠、滑腻、带着浓烈铁锈味的……真正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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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台面。束缚带勒进皮肉的疼痛。穿着白大褂的人影晃动。刺眼的无影灯。耳边是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样本C-7,反社会人格障碍……极度危险……记忆清除……人格重塑……实验性投放……
这些碎片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带着冰冷的触感、刺鼻的气味、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和……一种熟悉的、令人颤栗的掌控感和快感!
陈默的呕吐停止了。他僵在原地,身体依然在剧烈颤抖,但眼神却一点点变了。那刚刚涌起的巨大恐慌和恶心,像是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冻结、覆盖。
他想起来了。
全部想起来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穿越者。他叫陈默,编号C-7。一个被秘密机构捕获、研究、进行了记忆清除和人格重塑实验的……连环杀人魔。所谓的系统,不过是植入他大脑的某种控制程序和强化装置。所谓的新手村,不过是一场残酷的投放实验场!
杀戮升级那经验值+1、生命值+0.5……每一个跳动的数字,都代表着他亲手终结的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用无数无辜者的鲜血和生命,浇灌着自己这具被改造过的、扭曲的躯壳!
呵……呵呵……低哑的笑声从陈默喉咙深处滚了出来。先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接着越来越响,越来越癫狂,在死寂的村庄上空回荡,如同夜枭的尖啸。新手村哈哈……哈哈哈……新手村!老子杀了一村子的人!老子他妈就是个……杀人魔!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玩家的困惑和挣扎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而疯狂的赤红。那不是悔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扭曲的、彻底释放的狂喜!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露出了獠牙的野兽!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那粘腻的触感,那刺鼻的气味,不再让他恶心。一种久违的、无比熟悉的、令人颤栗的兴奋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脸上露出一个极度扭曲的笑容,狰狞而满足。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如同受惊小兽般的抽泣声,从附近一间倒塌了半边的茅草屋里传了出来。
陈默猛地转头,赤红的瞳孔精准地锁定了声音的来源。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弥漫开来。
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提着那柄卷刃的柴刀,一步步,踩着粘稠的血泥,朝那废墟走去。脚步沉稳,再没有一丝犹豫和迷茫。
开封府。
肃杀之气如同无形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府衙内外。平日里车水马龙的府前街,此刻寂静无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顶盔掼甲的禁军士兵,手持长枪,腰悬利刃,面甲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空气紧绷得仿佛擦根火柴就能点燃。
府衙大门洞开。沉重的朱漆大门被完全推开,阳光直射而入,照亮了正堂前那片宽阔的石板地。地砖缝隙里,似乎还残留着往日里洗刷不尽的血污痕迹,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大堂之上,一片令人心悸的白。
包拯端坐于明镜高悬巨匾之下,一身紫色官袍,腰束玉带,头戴长翅乌纱。那张被后世传颂为铁面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表情,如同千年寒铁铸就。浓眉之下,一双眸子深邃如渊,冷冽似冰,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要为之冻结。他端坐如山岳,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无声地弥漫开来,压得堂下所有吏员、衙役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
大堂两侧,肃立着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名亲随护卫。四人皆身着劲装,手按腰刀,面色凝重,眼神如刀锋般锐利,死死盯着府衙大门之外,仿佛那里随时会冲进一头噬人的凶兽。
大堂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三口巨大的铡刀!
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
三具沉重的铡墩早已安置妥当,深褐色的木质表面,浸透了不知多少代罪囚的恐惧和亡魂的怨气。三柄铡刀,刀身宽厚,寒光凛冽,在穿过大堂门洞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芒。那锋刃上似乎还残留着未曾洗净的暗红锈迹,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杀戮。
尤其是那柄龙头铡,尺寸最大,造型最为威严狰狞。铡刀刀背之上,一条张牙舞爪的蟠龙浮雕盘踞,龙目圆睁,龙口大张,仿佛随时要吞噬罪人的魂魄。铡刀被高高抬起,用粗大的木架支撑固定,铡刀口张开着,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只待一声令下,便会轰然落下,身首异处!
铡刀旁,站着两个膀大腰圆、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刽子手。他们面无表情,如同两尊石雕,粗大的手掌紧紧握着铡刀的木质握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上油亮的肌肉在堂内幽暗的光线下微微起伏,渗出的汗水顺着古铜色的皮肤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轻微却惊心动魄的啪嗒声。那铡刀之下,特意铺开了一张宽大的、吸水性极强的草席。草席的颜色是陈旧的枯黄,上面沾染着大片大片无法洗去的深褐色污渍,那是无数亡魂留下的最后印记。
整个大堂,除了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光死死盯着府衙大门的方向,等待着那个注定带来血雨腥风的时刻降临。
府衙大门外,与肃杀府衙形成诡异反差的,是黑压压一片、群情汹涌的百姓。人潮如沸水般翻腾,推搡着,叫嚷着,一张张脸上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一种近乎病态的期待。
青天大老爷要升堂铡人了!
听说了吗就是那个屠了整座柳树洼的魔头!
柳树洼俺娘家就是那边的!天杀的!一个活口都没留啊!
何止!俺表舅在漕上跑船,说下游漂下来好些碎尸块……都泡烂了,吓死人!
包龙图!请用龙头铡!铡了那吃人的恶鬼!
对!铡了他!千刀万剐!
叫骂声、哭喊声、要求严惩的怒吼声,汇成一股巨大的、狂暴的声浪,拍打着开封府威严的围墙,也冲击着每一个禁军士兵紧绷的神经。士兵们组成的人墙,如同怒海中的礁石,被汹涌的人潮反复冲击,只能死死抵住,长枪斜指前方,发出低沉的呵斥。
就在这混乱与肃杀交织的边缘,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破舟,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几乎站立不稳。
那是一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年纪,身上的粗布衣裙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污和深褐色的、干涸的血迹。她脸上布满灰尘,几道泪痕冲刷出清晰的沟壑,露出的皮肤异常苍白。最令人心碎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所有的光亮和神采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麻木和死寂。仿佛在她眼前上演的一切喧嚣、愤怒、恐惧,都与她无关。她只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茫然地向前挪动。
人潮猛地一挤,小女孩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一只粗糙的大手粗暴地推了她一把:挤什么挤!找死啊!
小女孩被推得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却没有哭,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默默地、艰难地用手撑起身体,继续麻木地向前挪动。
人群的缝隙间,她空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攒动的人头,穿透了开封府森严的大门,死死地钉在了那大堂之上,那三口散发着寒气的铡刀之上。
没有人注意到她。或者说,在这末日般的混乱和愤怒中,一个孩子的痛苦,渺小得如同尘埃。
陈默站在开封府衙斜对面一座低矮杂货铺的屋顶上。瓦片冰凉,带着清晨的露水。他像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那片混乱的漩涡。
府衙前那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沸腾的蚁群。那些愤怒的叫骂、哭喊、要求严惩的嘶吼,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噪音,嗡嗡作响,敲打着他被改造过的耳膜。
包龙图!铡了他!
千刀万剐!祭奠柳树洼冤魂!
魔头!吃人的魔头!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陈默的耳朵。柳树洼哦,那个被他清空的新手村。冤魂陈默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在他被解锁的记忆深处,那些临死前的面孔依旧鲜活,那些绝望的眼神依旧灼人。但此刻,这些画面激起的,不再是恶心和混乱,而是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在欣赏一件由自己亲手完成的、残酷而完美的作品。
他的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穿透洞开的开封府大门,精准地落在那灯火通明的大堂深处。
三口铡刀!龙头、虎头、狗头!
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尤其是那口巨大的龙头铡,狰狞的蟠龙浮雕,张开的铡刀口,在堂内灯火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古老的、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它像一个黑洞,吸引着陈默的目光。
【警告:检测到高能威胁目标——包拯(北宋开封府尹)】
【威胁等级:终极(EXPECTED)】
【状态:开封府最高警戒,目标处于严密防护核心。】
【击杀建议:极度危险!建议规避!】
【击杀奖励:(超越凡俗界限)】
冰冷的系统提示毫无感情地在视网膜上刷新。猩红的字体,巨大的惊叹号,充满了警告意味。
终极BOSS陈默低声重复着,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锁定着大堂深处那个端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的紫色身影。
包拯。
那张脸,威严,冷硬,如同庙堂里供奉的神像,不带一丝人间的喜怒。那双眼睛,隔着喧嚣的人群和遥远的距离,仿佛穿透了屋顶的瓦片,直接刺进了陈默的灵魂深处。那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代表着某种不可撼动的秩序和律法的审判!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窜遍陈默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在尖叫!这感觉……比扼杀那些弱小的生命时强烈百倍!千倍!仿佛他杀戮的本能,他扭曲的灵魂,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值得猎杀的目标!一个足以证明他存在的终极祭品!
嗬……嗬嗬……压抑的、兴奋的笑声从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溢出。陈默的身体因为极度的亢奋而微微颤抖。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自己舌尖上残留的血腥味,那味道此刻如同最醇美的烈酒。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府衙大门前混乱人群的边缘。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汹涌人潮的推搡中,跌跌撞撞,如同随时会被碾碎的落叶。
破烂的粗布衣,沾满泥污和深褐色血痂。苍白的小脸,空洞死寂的眼睛。
是她!
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个柳树洼唯一逃脱的小怪!那个被他无视、一脚踢开的小女孩!她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目击者!
几乎在同时,视网膜上跳出一条新的提示:
【发现关键剧情人物:柳丫(柳树洼幸存者)】
【状态:目击者(对主体极度恐惧)】
【威胁度:低(但存在潜在信息泄露风险)】
【建议:清除。】
清除。
两个字,冰冷,简洁,如同擦拭掉一粒碍眼的灰尘。
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小女孩身上。她正被人潮挤得跌倒在地,额头磕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却只是麻木地爬起来,继续向前挪动。她的方向……是开封府的大门!
那空洞死寂的眼睛,似乎穿透了混乱的人潮,死死地钉在大堂深处的铡刀上!也仿佛……钉在了陈默藏身的屋顶!
一股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顺着脊椎瞬间爬满陈默全身。不是恐惧,是……被冒犯的暴怒!
想告状陈默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狰狞的弧度,赤红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彻底湮灭,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意,去见你的包青天
他缓缓地、无声地弓起身,如同准备扑击的猎豹。肌肉在破烂的、沾满血污的布衣下绷紧,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屋顶冰冷的瓦片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匕首,先是在那小女孩瘦弱的背影上短暂停留,充满了毁灭的欲望。随即,猛地抬起,越过混乱的人潮,越过洞开的府门,死死锁定大堂深处那个端坐的紫色身影——包拯!
目标清晰无比。
小女孩——必须清除!这是抹去最后痕迹,保持完美猎杀记录的必要步骤。
包拯——终极BOSS!杀了他!用他的血,他的头颅,来印证自己这具杀戮机器的终极价值!那超越凡俗界限的奖励……光是想想,就让他灵魂都在兴奋地尖叫!
陈默的手,缓缓移向腰间。那里,插着一柄他在路上从某个不开眼的送经验的家伙手里夺来的短刀。刀身不长,但足够锋利,在昏暗的光线下,刃口泛着一抹幽冷的寒光。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屋顶的瓦片缝隙里,几粒细小的灰尘被震落,无声地飘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下方,开封府衙前。
人潮依旧汹涌,愤怒的声浪依旧震耳欲聋。没有人注意到屋顶的阴影里,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已经亮出了獠牙,锁定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猎物。肃杀的大堂上,三口铡刀寒光凛冽。包拯端坐如钟,铁面无情。王朝马汉等人按刀而立,目光如电。
死寂的等待,被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拉长。
就在这令人心脏几乎停跳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幽冥的鼓点,毫无征兆地在开封府衙深处炸响!那声音沉重无比,如同巨兽的心跳,带着一种古老而肃穆的威严,瞬间盖过了府衙外所有的喧嚣!
升堂鼓!
陈默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致!就是现在!
他的身体,如同被机括弹射的弩箭,猛地从屋顶的阴影中暴射而出!不是扑向下方混乱的人群,而是直接朝着那洞开的、灯火通明的开封府大堂,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决绝的疯狂和冰冷的杀意,凌空扑下!
目标——直指大堂深处,那三口散发着死亡寒光的铡刀!
更确切地说,是铡刀之后,那高坐明镜之下的紫色身影!
包拯!
血铡·明镜!
陈默扑向铡刀下的包拯,系统警报尖锐爆鸣。
柳丫在混乱人潮中跌撞向前,空洞双眼映出铡刀寒光。
铡刀落下时,陈默在剧痛中挣脱系统控制。
他看清了柳丫眼中自己的倒影——不是猎人,是比铡下亡魂更扭曲的怪物。
当包拯问你可知罪,他嘶吼出唯一清醒的认罪。
龙头铡吞噬了系统宿主,却释放了被禁锢的人性残片。
场景:开封府大堂
时间:紧接前文
(陈默的身影撕裂空气,如同一道裹挟着地狱腥风的黑色雷霆,从屋顶直扑那灯火通明、铡刀森然的大堂深处!目标,正是端坐如山的包拯!)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瞳孔骤缩,同声怒吼,如同炸雷平地起)护驾!
腰刀瞬间出鞘,四道身影化作铜墙铁壁,悍然迎向那道扑下的凶影!
陈默:(喉中爆出非人的尖啸)……死!
短刀划出一道惨白的弧光,直刺包拯面门!速度快到超越视觉的极限!
(包拯端坐不动,那双千年寒潭般的眸子,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只是冰冷地锁定了陈默那双赤红的、彻底疯狂的眼睛。)
系统警报(陈默脑海):【警告!高能反应!终极威胁!规避!规避!】
猩红字体疯狂闪烁,几乎撕裂他的意识。
(就在刀尖距离包拯眉心不足三尺之际——)
大堂门外:(一声凄厉、稚嫩到令人心碎的尖叫刺破混乱)……爹!!娘!!
柳丫!(那个瘦小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冲破最后一道人墙缝隙,带着一身泥污和干涸的血迹,如同扑向地狱之火的飞蛾,踉跄着冲进了肃杀的大堂!她空洞死寂的眼睛,此刻死死钉在了那口巨大的、张着血盆大口的龙头铡上!)
陈默:(身体猛地一僵!那声爹娘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沸腾的杀意核心!扑击的动作出现一丝致命的迟滞!)
王朝、马汉:(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破绽!两柄沉重腰刀携着开山裂石之力,一左一右,狠狠劈向陈默的双臂!)
噗嗤!噗嗤!(刀刃入肉的闷响!血光迸溅!陈默的双臂被巨力劈开,短刀脱手飞出,钉在远处的柱子上嗡嗡作响。)
系统警报(扭曲、失真):【肢体…受创…严重…功能…紊乱…建议…立即…清除…威胁…柳丫…】
(陈默被巨大的冲击力掼倒在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离那铺着污秽草席的铡刀口仅数步之遥!剧痛席卷全身,但他扭曲的脸上,疯狂却出现一丝裂痕。他挣扎着抬头,视线越过挡在身前的王朝马汉,越过寒光闪闪的铡刀,猛地撞上了柳丫的目光!)
(柳丫没有看他。她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地面,一步一步,朝着龙头铡的方向爬去。她仰着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铡刀狰狞的龙头浮雕,倒映着铡刀口那道等待吞噬生命的、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还有,缝隙边缘,陈默自己那张沾满血污、因痛苦和惊愕而扭曲变形的脸!)
(那一瞬间,陈默如遭雷击!那铡刀缝隙里的倒影是什么不是睥睨众生的猎人,不是收割经验的玩家!那是一个怪物!一个双眼赤红、面目狰狞、浑身浴血、比所有被他铡断的亡魂更加丑陋、更加可怖的怪物!是……他自己!)
系统提示(剧烈闪烁,字符崩解):【认知…错误…自我…镜像…干扰…核心…逻辑…混乱…】
(哇——!
一口粘稠的黑血从陈默口中狂喷而出!仿佛灵魂被这残酷的镜像生生撕裂!赤红瞳孔中的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底层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惊骇和茫然。)
包拯:(厚重如山的声音终于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凝固的空气上,穿透陈默混乱的意识)升——堂——!
众衙役:(齐声应和,声浪如墙)威——武——
(整个大堂的空气仿佛被这声音冻结。包拯缓缓起身,紫色官袍无风自动。他绕过公案,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乌纱长翅的影子,如同死亡的判笔,投在陈默身上。王朝马汉立刻退开,但腰刀依旧紧握,目光如鹰隼般钉死陈默。)
(包拯停在陈默面前,居高临下。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冰冷威严,而是一种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渊的审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蕴含着天地律法般的重量:)
包拯:陈默。
(陈默浑身一颤,这个名字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穿透了系统的杂音和肉体的剧痛。)
包拯:柳树洼一百三十七口,男女老幼,皆遭屠戮,鸡犬不留。下游浮尸断肢,惨绝人寰。此滔天罪孽,可是你所为
(死寂。大堂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铡刀口滴落的冷凝水珠砸在草席上的啪嗒声。柳丫停止了爬行,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铡刀阴影里,空洞的眼睛转向陈默。)
(陈默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破旧风箱在艰难抽动。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身体筛糠般颤抖。系统最后的警告在他脑中化作一片尖锐的嘶鸣:【否认!生存!奖励!超越!】)
包拯:(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堂木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抬头!看着本府!回答!
(陈默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撞上了包拯深不见底的寒眸。刹那间,柳丫眼中那铡刀缝隙里扭曲的怪物倒影,与包拯眼中映出的那个同样扭曲、却更添绝望的自己,轰然重叠!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系统呓语、所有关于猎杀和奖励的幻觉,在这一刻被这双重镜像彻底击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赤裸裸的罪孽!)
陈默:(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嘶吼)……是——我——!!!
(吼声在大堂内回荡,凄厉绝望,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吼声落下的瞬间,陈默眼中最后一丝赤红彻底熄灭,如同燃尽的炭火,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
包拯:(目光扫过蜷缩在铡刀旁的柳丫,那铁铸般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其深沉、沉重的悲悯,快如闪电,随即恢复那万古不化的威严。他猛地转身,紫色官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走回公案之后,袍袖一展,稳稳落座。)
包拯:(声音如同九天寒铁,斩钉截铁,宣告最终判决)罪囚陈默!屠戮生灵,灭绝人性,罪大恶极!律法昭昭,天理难容!当处极刑!龙头铡——伺候!
王朝、马汉:(声如洪钟)遵命!
两人上前,如同铁钳般架起瘫软如泥的陈默。
(陈默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他们拖向那口巨大的、蟠龙盘踞的铡刀。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投向柳丫。小女孩依旧蜷缩在阴影里,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弱的东西闪动了一下,如同寒夜尽头挣扎着跳出地平线的、第一颗微不可见的星子。)
刽子手:(赤裸的上身肌肉坟起,油汗在灯火下闪亮,粗壮的手臂稳稳握住铡刀巨大的木质握柄,声如闷雷)验明正身!请铡——!
(包拯端坐如山,右手猛地抓起惊堂木!)
啪!!!
(惊堂木重重拍落!声音清脆响亮,如同敲响了命运的丧钟!)
(与此同时——)
刽子手:(齐声暴喝)铡——!
全身力量轰然爆发!沉重的龙头铡刀,带着积攒了千年威严的死亡寒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裹挟着风雷之声,轰然落下!
噗——嚓——!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骨肉筋腱被瞬间切断的恐怖声响!鲜血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熔岩,猛地从铡口下方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那张吸饱了无数亡魂的污秽草席!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开封府大堂!)
(铡刀下,一切归于静止。)
系统提示(陈默残存意识):【宿…主…链接…终…止…系…统…解…离…】
猩红的字符如同风中残烛,剧烈闪烁了几下,彻底崩解,化作一片虚无的黑暗,最终归于彻底的死寂。
(大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鲜血顺着铡墩边缘滴落的声音,缓慢而粘稠。)
(包拯端坐于明镜高悬巨匾之下,紫色官袍在跳跃的灯火中显得无比厚重。他缓缓闭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仿佛要将这血色的结局刻入灵魂深处。片刻,他重新睁开眼,目光扫过堂下,最终落在那片刺目的猩红之上,沉声开口:)
包拯:取——芦席,覆尸首。柳树洼罹难百姓,具名造册,官府出资,择地厚葬,四时祭奠。其孤女柳丫……
(他的目光转向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小小身影,声音低沉了些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接入府衙,妥善安置,待其成年。
众衙役:(齐声应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深深的敬畏)遵——命——
(王朝、马汉等人默默上前,取过早已备好的、粗糙却干净的芦席,动作沉重而肃穆地覆盖在那铡刀之下的残躯之上。那象征着律法最终极威严的龙头铡,铡口边缘兀自滴落着粘稠的血珠,在草席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柳丫依旧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小小的身体包裹在衙役匆匆披上的粗布衣中。她没有看那被芦席覆盖的铡刀,也没有看堂上威严的包拯。她慢慢地将脸埋进了臂弯里,肩膀开始无声地、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浸湿了粗糙的布料,没有哭声,只有那瘦小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落叶。)
(包拯的目光在那颤抖的小小身影上停留了许久,那双阅尽人世沧桑的眼中,似有千钧之重。他缓缓起身,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后堂。那身紫色官袍的背影,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异常高大,也异常孤寂,仿佛承载着这朗朗乾坤之下,所有无法言说的沉重和悲悯。)
(镜头缓缓升起,掠过三口沉寂的铡刀——龙头铡口血迹未干,虎头铡、狗头铡寒光依旧。掠过堂下肃立、面色凝重的衙役。掠过那被芦席覆盖的残躯。最后,定格在角落里那个将脸深埋、无声恸哭的瘦小身影上。)
(府衙外,汹涌的人潮在得知魔头伏诛,龙头铡下正法的消息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哭号,声浪直冲云霄。那声音穿透厚重的府墙,传入死寂的大堂,却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而喧嚣的世界。)
(大堂内,唯有那细微的、压抑的抽泣声,在血腥与威严交织的空气中,固执地、微弱地持续着,如同人性在无尽黑暗废墟上,悄然萌发的第一株新芽。)
(灯光渐暗,最终只余下三口铡刀冰冷的轮廓,和那仿佛永远也洗刷不尽的、深褐色的草席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