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爱上了小叔 > 第一章

13岁那年爷爷得了重病。
周爷爷把我接到了金陵豪门周家。
因为爷爷和周爷爷是战友,所以爷爷才临终托孤。
周爷爷的儿子,周振烨只比我大十岁,
却在我失去了所有亲人之后一直照顾我。
18岁生日那晚,
我踮脚吻了他,[小叔,不,周振烨,我喜欢你!]
他把我赶出书房,[顾影,你疯了!]
后来他当着我面吻新女友,我哭着逃去大学。
大四那年我恋爱了,他却撕碎我的情书,[立刻分手!]
同学会上我被下了药,差点被欺负。
门被踹开的瞬间,我看见周振烨通红的眼睛。
那晚他的体温烫化了我们之间所有的防线。
第二天全城都在骂我不知廉耻,
他送我出了国,躲避这一切。
可我走之后,他却在镜头前忏悔。
[是我爱上了顾影,所有的罪孽我来背。]
第一章
第一次见到周振烨的那一天,
金陵城正下着一场十年不遇的冷雨。
十三岁的我,瘦瘦小小,仿佛营养不良。
一进门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
他穿着质地极好的烟灰色羊绒衫,
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平静得像秋日的湖面。
[爸,她就是顾影]
说完他缓缓伸出手。
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避开了那只宽厚却陌生的手掌。
余光里,周振烨的视线似乎在我这个微小的躲避动作上停顿了半秒,随即移开了。
[振烨,你带小影去她房间看看,就在你书房隔壁那间。]
我乖乖的跟在周振烨的身后走着。
走廊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两侧墙壁上挂着色调沉郁的油画。
他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停下,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布置得像童话书里公主的寝殿。
粉白色的纱幔,白色的公主床。
他终于开口,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不要拘束,有什么事或者想要什么都可以和小叔说。]
周家的日子,像掉进了金窝,却又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餐桌上的银质刀叉不能发出碰撞声,
走路时脚步要轻得像猫。
我刚来的时候,总喜欢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发呆,好像这样就能看见爷爷了。
晚风很凉,周振烨会给我披上一件衣服。
他告诉我,爷爷变成了星星,正在天空上看着我呢。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着天空招手。
一年后周振烨进入了周氏集团,忙得脚不沾地。
常常深夜才带着一身清冽的夜露和淡淡的烟草味回来。
但无论多晚,只要他书房那盏台灯还亮着,
我就会抱着课本,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过去,轻轻推开那沉重的橡木门。
他通常都陷在宽大的皮椅里,对着电脑屏幕。
听到声响,他会抬起头,眼里的冰霜在看清是我时,会融化几分。
[又卡住了]
他的声音带着熬夜的微哑,目光落在我怀里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那上面红叉十分醒目。
我点点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磨蹭到他巨大的红木书桌旁。
桌面上堆满了文件和报表。
他从不责备我打扰,只是随手把那些价值不菲的文件推到一边。
给我腾出一小块地方,然后拉过一把椅子。
[过来。]
我乖巧的坐下,离他很近。
他抽出我手里的笔,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笔杆,在草稿纸上流畅地演算。
灯光下,他低垂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下颌线绷得很紧。
我常常看着看着,心思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落在他微微抿起的薄唇上,落在他挽起袖口露出的、线条漂亮的小臂上。
[看题,看我做什么]
他头也不抬,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笔尖却精准地点在纸上一个关键的步骤上。
我慌忙收回视线,脸颊发烫,赶紧盯着那些复杂的公式。
他的讲解总是简洁清晰。
有时他会突然停下,侧过头看我,[懂了]
那眼神让我有些紧张,只能胡乱地点头。
时间就在这无数个深夜的讲解中悄然滑过。
第二章
窗外的银杏,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在庭院里铺陈出四季轮回的轨迹。
又一年,我长高了不少。
而他,眉宇间的锋芒在商场的磨砺中愈发内敛,举手投足间沉淀下属于上位者的沉稳与气度。
那是个阳光好得有些刺眼的初冬上午。
周爷爷约了当年的一些战友聚会。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庭院里那辆黑色轿车缓缓启动。
临近黄昏时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佣人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在楼下有些凌乱。
我正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面前摆着一本摊开的物理习题册。
听见声音越来越大,我冲下楼。
客厅里,管家握着电话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
周振烨刚从公司回来,西装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正大步流星地从玄关走进来,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管家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少爷…出事了…老爷出车祸了…]
我听见了周爷爷出事了,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扶住了我。
可他的脸色却凝重得可怕,[哪家医院人怎么样说清楚!]
管家语无伦次地报出医院名字,声音抖得不成调,[…很…很严重…让…让家属…快过去…]
[备车!]
周振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强烈的压抑。
他半扶半抱地将我拖向门口。
去医院的路上,我蜷缩在宽大的车后座一角。
周振烨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他没有看我,只是侧着脸,沉默地望着窗外。
车子还没停稳,周振烨就猛地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浓烈得刺鼻。
我们被引到急救区域外。
两个小时以后,医生出来了。
周振烨猛地抓住其中一个医生的手臂。
[里面的人!我爸,他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是低吼出来的。
医生艰难地开口,声音隔着口罩,沉闷得如同丧钟。
[周先生…我们尽力了…送来时…伤势太重…请节哀!]
我蜷缩在医院走廊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后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
脸颊贴着粗糙的墙面,泪水早已浸湿了一小片。
周振烨的啜泣声很近,就在耳边。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
周振烨就坐在我旁边的地上。
他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不知去向,领带被扯得松散,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
他双手用力地捂着脸,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挪动麻木的身体,靠近他。
然后,伸出冰冷颤抖的手臂,笨拙地抱住了他剧烈颤抖的身体。
我的动作很轻,带着十五岁孩子所能给予的最大的安慰。
他捂着脸的手猛地一僵,啜泣声戛然而止。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把将我推开时,他紧绷的身体,却一点点地松懈了下来。
捂着脸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他没有回抱我,只是任由我那样笨拙地抱着他。
一颗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我的头顶。
迅速洇湿了我的头发,然后顺着额角滑落下来。
那是周振烨的眼泪。
第三章
葬礼之后,周家那座巨大的宅邸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周振烨肉眼可见地瘦削下去,眼窝深陷,下颌线条更加嶙峋冷硬。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也越来越忙。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这座空旷得能听到回声的大宅里飘荡。
餐桌上经常只有我一个人,对着满桌精致的菜肴,食不知味。
直到那个深夜。
我再次被噩梦惊醒。
我尖叫着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我赤着脚冲出房间,走廊里一片漆黑死寂。
鬼使神差地,我跑向周振烨的卧室方向。
他的房门紧闭着,门缝底下没有一丝光亮。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时,隔壁书房的门,却虚掩着,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
我像被那点微光蛊惑了,轻轻推开厚重的橡木门。
周振烨没有开大灯,只亮着书桌上那盏孤零零的绿色台灯。
昏黄的光晕只照亮了桌面上凌乱摊开的文件和一只倒着的威士忌酒杯。
他就坐在那片光晕边缘的阴影里,整个身体陷在宽大的皮椅中,头向后仰着。
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扶手外。
指间还松松地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
他闭着眼,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锁着。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我的恐惧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心疼。
我轻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抽走他指间快要燃尽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
又拿起旁边搭着的薄毯,想给他盖上。
就在毯子即将落在他身上的瞬间,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猛地一把攥住了我正要给他盖毯子的手腕!
力道之大,痛得我瞬间抽了一口冷气,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
[谁]
他低吼出声,声音嘶哑粗粝。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我眼眶瞬间涌上泪水,但我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只是小声地、带着哭腔说,[小叔…是我…顾影…]
[顾影…]
他混沌的目光聚焦在我脸上,
攥着我手腕的力道,一点点地松开了。
然后,他身体重新地陷回椅背里,闭上了眼睛,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
[…去睡吧!]
我没有动,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在昏黄光影下疲惫不堪的侧脸。
那一晚,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裹着一条薄毯,坐了一夜。
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听着他并不安稳的呼吸。
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陪了他一夜。
第四章
时间如同庭院里那棵老银杏无声飘落的叶子,一季又一季。
我在周振烨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抽枝拔节,长成了十八岁的模样。
他依旧是那个冷峻、寡言、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的周家掌权人。
只是在我面前,偶尔会泄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和温和。
我的十八岁的生日,刚刚高考结束的一周。
没有盛大的派对,没有喧嚣的宾客。
周振烨只是让管家准备了一桌格外精致的晚餐,都是我爱吃的菜。
餐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
他坐在长桌的另一端,穿着深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腕骨。
他端起酒杯,杯中是深红色的液体。
[小影,]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生日快乐。恭喜,成年了。]
那简单的几个字,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却又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我端起自己面前那只同样盛着红酒的高脚杯。
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我。
[谢谢小叔。]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着少女掩饰不住的悸动。
仰头,第一次尝试着喝了一大口红酒。
那液体滑过喉咙,有一种微涩又回甘的灼热感,瞬间点燃了脸颊。
晚餐在一种温馨而微醺的沉默中结束。
红酒的后劲悄然上涌,脚步变得有些虚浮,胆子却在酒精的催化下膨胀起来。
我跟着他,一步一步,踏着脚下厚实的地毯,走进了他的书房。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震耳欲聋。
他走到宽大的书桌后,随手拿起一份文件,没有看我。
[不早了,喝了酒,早点去休息。]
窗外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像一只扑向烛火的飞蛾。
我迈开虚浮的步子,绕过厚重的书桌,径直走到他面前。
他拿着文件的手顿住了,有些诧异地抬眼看我。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我踮起脚尖——十八岁的我已经不算矮,却仍需努力仰头才能触及他。
双手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攀上他宽阔的肩。
指尖下是他衬衫里面温热而坚实的肌肉。
[小叔…]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酒精而带着细微的颤抖,
[不,周振烨,我喜欢你!]
我闭上眼,凭着那一腔孤勇,将嘴唇印在了他微凉的薄唇上。
触感柔软,带着一点红酒的微醺气息。
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和我自己如雷的心跳。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肩膀!
那力道粗暴得没有半分怜惜,带着一种惊怒力量,狠狠地将我推离!
我踉跄着向后跌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桌边缘,痛得眼前发黑。
而周振烨,他像是被什么极度污秽的东西触碰了,猛地后退了一大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他站在那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那张总是沉稳的脸上,此刻是前所未有的震怒。
[顾影!]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碴。
[你疯了]
[周振烨,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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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颊上滚烫的温度瞬间褪尽,手扶着冰冷的桌沿才勉强站稳。
[滚出去!]
他指着书房的门,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也消失了,我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一眼。
转身,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了书房。
第五章
之后周振烨回家的时间变得更晚,或者索性不归。
即使偶尔在偌大的宅邸里迎面撞见,他也如同面对空气,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
只留下一个冰冷僵硬的背影。
那晚我鼓足勇气献上的吻,成了我们之间的裂痕。
我的每一次试探,每一次试图靠近的举动,都如同石沉大海,或者换来他更加冰冷锐利的眼神警告。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凌迟逼疯时,周振烨带回了一个女人。
而我的高考成绩也出来了,考的很好,我准备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刚走到玄关,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陌生的、带着娇俏意味的笑声。
那笑声清脆悦耳,我的脚步顿住。
只见客厅奢华的沙发上,周振烨慵懒地靠坐着,长腿交叠。
他身边,紧挨着一个穿着当季高定连衣裙的漂亮女人。
她妆容精致,笑容明媚,正侧着头,亲昵地对他耳语着什么。
他甚至微微侧过脸,专注地听着她说话,嘴角微微上扬。
女人好奇地转过头看我,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周振烨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淡了下去,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他抬眼看过来,眼神平静无波。
[回来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天气,然后极其自然地转向身边的女人,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温和。
[林薇,这是顾影。]
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需要补充,又加了一句,[我爸战友的遗孤!]
轻飘飘几个字,瞬间将我的身份钉死在了遗孤这个冰冷的位置上。
我和他之间那些深夜的灯光,那些依赖,那些隐秘的悸动,那些只有我们两人才懂的伤痛与扶持…
都在这一刻,被他亲手、无情地抹杀得干干净净。
我的脸颊滚烫,身体却冷得如同坠入冰窟。
周振烨吻了林薇,亲完还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
我猛地低下头,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上了楼梯。
身后,客厅里那令人心碎的笑语声再次隐约传来,像钝刀子割肉,一下,又一下。
我冲进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跌坐在地板上。
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将那些破碎的呜咽死死堵在喉咙里,只有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原来,心真的可以这么痛。
痛到无法呼吸。
他不要我,他厌弃我,他要用另一个女人,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我彻底驱逐出他的世界。
几天后就是周振烨的生日,自从周爷爷走了以后,每年的生日都是我们一起过的。
我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给他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女人的娇喘声。
他语气冰冷,[顾影,干什么]
[小叔,每年生日你都会回家吃饭,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影,你也成年了,难道听不出我们在做什么你觉得我现在有空回去吃饭吗]
我挂掉了电话,擦干眼泪,把做好的饭菜都倒进了垃圾桶。
第六章
开学要离家的那天清晨,周家老宅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
司机将我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我站在车边,最后一次回望这座承载了我五年欢笑与泪水、温暖与绝望的家。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二楼那扇熟悉的、紧闭的书房窗户。
窗帘低垂,后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终究没有出来。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
我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大学校园像一个巨大的、喧嚣的避难所。
我用繁重的课业填满所有清醒的时间,
用图书馆的彻夜灯火驱赶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影子。
我努力融入新的圈子,学着像其他女生一样,谈论明星、八卦、新款的包包。
在周末和室友一起挤进喧闹的商场,对着打折的标签精打细算。
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真正普通的、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大四上学期,一个平常的午后,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我遇到了陆宇。
他是我的同学,他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眼神清澈干净。
他坐在我对面,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顾影同学,你的《西方经济学》笔记能借我看看吗我的丢了。]
之后陆宇的追求温和而执着,像春天的细雨,悄无声息地渗透。
他会在我自习到很晚时,默默等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会记住我跟室友随口提过想看的电影,买好票在宿舍楼下等我。
会在我不小心感冒时,笨手笨脚地煮一碗姜汤送来,味道有点奇怪,但热气腾腾。
我拒绝了很多次,可是依旧没有消磨他的热情。
终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傍晚,我急匆匆的赶回宿舍。
马路上的车疾驰而过,差点撞到我。
是陆宇一把把我推走,自己却被撞倒在地。
我把他扶到了医院,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从那天开始,我迈出了第一步,决定跟他接触试试。
第七章
直到五一长假,我回周家老宅取一些换季的衣服。
我低着头,手上迅速收拾着,只想拿了东西就走。
刚走到楼梯口,一个冰冷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立刻分手。]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指尖也变得冰凉。
我没有回头,只是挺直了脊背。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住声音里的颤抖。
[我的事,不劳小叔费心。]
[费心]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顾影,你是我周家养大的。你的事,就是周家的事。我不允许你和那种来历不明、心术不正的人搅在一起,丢周家的脸。]
[心术不正]
我猛地转过身,积压了快四年的委屈、不甘和愤怒,被他话语里那种高高在上的评判彻底点燃。
[陆宇他勤工俭学,努力上进,他比你们这些高高在上、只会用钱和规矩衡量别人的人干净多了!]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回音。
周振烨站在几步之外,逆着光。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冷冽气场。
他的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他没有因为我的顶撞而暴怒,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翻涌着愤怒,失望,还有焦躁。
[干净]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过来,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
[立刻分手,否则,别怪我用我的方式解决。]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周家,丢不起这个人。]
[丢人]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是我整个世界的支柱。
如今却用最刻薄的话语刺伤我的男人。
[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丢周家的脸,对吗包括喜欢上你,对吗]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周振烨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的脸色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我,下颌线绷得像要碎裂。
几秒钟死寂的对峙后,他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警告。
[记住我的话。否则,后果自负。]
他终究还是那个周振烨,那个能轻易掌控我喜怒哀乐的周家掌权人。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口。
包没有拉好,从里面掉落了陆宇写给我的情书。
周振烨捡起来,把它撕碎了。
而陆宇发来的关心短信在手机屏幕上亮起又熄灭。
周振烨越是反对,越是威胁,
我心底那股被压抑已久的、近乎叛逆的火焰就燃烧得越旺。
我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用力敲下回复陆宇的短信。
周振烨,你越是不许,我越是要跟他谈恋爱。
第八章
回了学校,我们正式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也正赶上大四即将毕业的前夕,陆宇对我除了牵手和拥抱之外。
还想和我更近一步。
不过我拒绝了他,我告诉他,结婚那天我会把自己交给他。
大四期末,班长在群里吆喝,庆祝大家熬过地狱考试周。
地点定在市中心一家新开的豪华会所铂宫。
消息刷屏,一片欢腾。
铂宫金碧辉煌得有些晃眼。
巨大的卡座里挤满了熟悉的面孔,喧嚣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陆宇递给我一杯酒,
[喝点这个,新出的‘梦幻星空’,果味的,度数很低。]
陆宇殷勤地将一杯颜色极为绚丽的鸡尾酒推到我面前。
细长的杯身,液体呈现出梦幻的蓝紫色渐变,
杯口点缀着糖霜和一小片薄荷叶。
我犹豫了一下。
周围劝酒的声音此起彼伏。
[喝一个嘛顾影!]
[陆宇特意给你点的!]
[不给面子啊!]
那些声音搅得我头晕脑胀。
[就一杯。]
陆宇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耳边,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诱哄。
我端起那杯梦幻星空,仰头,将那冰凉的、带着奇异果香的液体,一口灌了下去。
一种过分甜腻的糖浆味瞬间充斥口腔。
胃里立刻泛起一阵轻微的不适感。
放下杯子,我皱了皱眉,[有点怪味…]
[新出的嘛,配方可能就这样。]
不一会陆宇那张笑着的脸也开始扭曲、晃动。
我的身体深处窜起一股诡异的燥热,像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
心跳快得失常,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不对…这感觉…太不对劲了!
我想推开陆宇的手,想站起来,但四肢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根本不听使唤。
眼前的景象晃动得更加厉害,陆宇的声音也模糊不清。
[小影你怎么了是不是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室…]
他的手用力箍住了我的胳膊,几乎是拖拽着将我从卡座里拉起来。
我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力,只能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他扶着我穿过拥挤舞动的人群,走向会所深处更幽暗的走廊。
陆宇的脚步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他掏出房卡,嘀的一声轻响。
门开了,里面一片漆黑。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我往里拖。
就在身体即将被拖入那片黑暗深渊的瞬间。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门被一脚踹开。
巨大的冲击力让箍着我的陆宇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我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门框上,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我艰难的抬起头。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门口。
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衣角还带着外面夜风的凛冽寒气。
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亮得骇人,死死地钉在陆宇身上,里面翻涌着冰冷的杀意!
是周振烨!
陆宇脸上的得意和即将得逞的狰狞瞬间凝固。
他张着嘴,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然而,周振烨的动作更快!一步便已跨到陆宇面前!
那只骨节分明、曾经无数次在深夜书房里握着笔为我演算的手,此刻带着千钧之力,如同铁钳般狠狠扼住了陆宇的喉咙!
呃…!陆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
他被周振烨单手掐着脖子,重重地掼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周振烨的脸逼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裹挟着滔天的怒火。
[想死,我成全你。]
[周…周总…饶…饶命…]
随后周振烨的几个保镖进来了。
[好好招呼他!]
他几步跨到我面前,蹲下身,手指轻轻捏住我的下巴。
迫使我抬起滚烫的脸颊。
[顾影!]
他的声音又沉又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焦灼,[看着我!清醒点!]
他的指尖冰凉,像一捧雪,短暂地刺激了我混沌滚烫的神经。
我艰难地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的水光,只能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和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疏离,不再是刻意的厌恶,而是…一种近乎破碎的恐惧
[小…小叔…]
我喃喃地吐出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生理性颤抖。
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渴望!
渴望靠近他,渴望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渴望他指尖的冰凉,渴望…更多!
我不顾一切地伸出滚烫的手臂,死死地缠上了他的脖颈!
身体凭着本能,疯狂地想要贴紧那具坚实而微凉的躯体!
而陆宇被保镖一顿暴揍,哭喊着跪地求饶。
第九章
周振烨没有理会,抱起我大步流星的去了顶层的套房。
他把我放在了浴缸,又放了温水。随即站起身来。
[不…不要走…救我…好热…好难受…]
我的意识已经完全被药力吞噬,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和痛苦。
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滚烫地流淌。
我不管不顾,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着他,
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和哀求。
[小叔…求你…救我…]
他回头,俯下身,我的身体紧贴着他,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他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
他掰扯我手臂的动作顿住了。
下一秒,我骤然天旋地转!
他不再试图推开我,而是猛地将我打横抱起!
我滚烫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同样剧烈的心跳。
随后我的身体被重重地抛在柔软的床垫上,深陷下去。
头顶是陌生的、繁复的水晶吊灯,晃得人头晕目眩。
他的吻,带着一种近乎啃噬的力道,
轻易就撬开了我的唇齿。
一下封住了我所有的呜咽和呻吟。
意识彻底沉沦前,最后的感知,是他滚烫的唇舌在我颈侧烙下的印记。
清晨我的喉咙干得如同被砂纸磨过,火烧火燎。
身体像是被重型卡车来回碾压过,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酸楚和钝痛。
尤其是某个隐秘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难以启齿的胀痛。
我猛的睁开眼,昨晚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震耳欲聋的音乐,炫目的灯光,陆宇那张扭曲的脸,那杯颜色绚丽的毒药…身体诡异的燥热和瘫软…
周振烨如同天神降临般踹开门的暴戾身影…他扼住陆宇喉咙时冰冷的杀意…
还有…黑暗中,那铺天盖地的吻。
我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奢华却冰冷的酒店套房,凌乱的大床上,雪白的床单皱成一团。
上面残留着几抹刺目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脖颈和胸口那些暧昧的红痕,无声地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而那个男人…周振烨…他不在房间里。
昨晚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喘息,都像慢镜头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醒目的新闻标题【周氏企业掌权人深陷情色丑闻】
【周氏企业股票跌停】
【周振烨与顾影酒店缠绵】
还有无数恶评
[…听说了吗铂宫!昨晚!惊天大丑闻!]
[周家!周振烨!跟他家的那个小拖油瓶!]
[我的天!真的假的这也下得去手]
[千真万确!有人看见了!周振烨抱着她开的房!那女的当时的样子…啧啧,浪得很!]
[平时装得跟朵小白花似的,骨子里这么贱!周家养条狗都比养她强!]
[周振烨也是道貌岸然!平时装得跟个圣人似的,原来好这口!伪君子!恶心死了!]
[这下周家的脸可丢尽了!股票今天开盘就跌停板!]
[活该!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就该浸猪笼!]
世界天旋地转!
我猛地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起来。
泪水疯狂地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压抑着破碎的呜咽。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勾引他…是药…是陆宇…
可谁会信证据呢陆宇在哪里谁又能证明那杯酒有问题
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那个不知羞耻的荡妇!
我完了。
周家完了。
周振烨…也完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
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周振烨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有眼下浓重的青黑泄露了彻夜未眠的疲惫。
他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我,声音低沉沙哑,[喝点水。]
他的平静,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的恐惧、羞耻、委屈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小叔,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家,是我喜欢你,是我勾引的你。不关你的事。]
周振烨的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痛楚,有隐忍。
[如果昨晚我不愿意,不管你做什么都没勇,我就是怕有一天会这样,所以当初才拒绝你的,还找了一个女人来演戏,是小叔对不起你。]
我坐在床上,看着周振烨真诚的眼神。
突然身体一软,扑在他怀里痛哭流涕。
[对不起,小叔,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跟你斗气。我不知道会这样,会害了你。]
周振烨没有躲闪,只是坐在床边,紧紧抱住我瑟瑟发抖的身体。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
[收拾东西。下午的飞机,去英国。]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喉咙像是被堵住,[你要把我送走像丢垃圾一样]
他避开我悲愤的目光,侧过脸,下颌线绷得死紧,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这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泪水却流得更凶。
[对你对周家还是对我这个‘耻辱’周振烨,你除了把我推开,除了把我丢得远远的,你还会做什么]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铺天盖地的风暴,在我被强行塞进飞往伦敦的航班头等舱时,才刚刚在金陵城的上空酝酿到极致。
第十章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我疲惫至极。
今天的伦敦天空是铅灰色的,细雨绵绵,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气息。
周振烨安排的人将我安置在泰晤士河畔一栋安保森严的豪华公寓里。
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拉紧厚重的窗帘,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蜷缩在黑暗的角落。
我不敢看任何国内的新闻。
但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那些打了马赛克却依旧能看出拍摄地点是铂宫走廊的照片。
那些充斥着豪门丑闻、周氏股价暴跌字眼的报道,总能通过各种缝隙钻进我的世界。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
而风暴的中心,周振烨,他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独自走向了祭坛。
就在我抵达伦敦的第三天,一段视频如同核弹般引爆了金陵城所有的媒体。
画面里,周振烨独自一人站在周氏集团总部大楼前临时搭建的发布台上。
他穿着肃穆的黑色西装,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乌青,但脊背挺得笔直。
台下是黑压压的媒体记者,无数镜头闪烁着刺眼的白光,无数尖锐的问题如同毒箭般射向他。
他没有躲避镜头,没有律师团队代答。
在令人窒息的喧嚣和闪光灯中,他缓缓抬起手,示意安静。
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嘈杂的现场竟真的奇迹般地安静了几分。
然后,在全场镜头聚焦之下,在无数双或鄙夷、或猎奇、或愤怒的眼睛注视之下。
周振烨,这个曾经站在金陵城财富与权势顶端的男人。
对着无数镜头,对着直播平台的亿万观众,弯腰90度鞠躬。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前方汹涌的镜头,眼神里没有哀求,没有辩解。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出来,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沙哑,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
[关于三天前在铂宫发生的一切,所有责任在我。]
[是我周振烨,爱上了顾影。]
[顾影,是无辜的受害者。]
[虽然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我不应该对一个晚辈产生感情!]
[所有罪孽,所有谩骂,所有惩罚,我周振烨,一人承担。]
[对不起。请大家所有的火力都冲着我一个人来,她还小,一切都是我在主导,是我贪恋了她。]
说完之后,又是90度鞠躬。
现场不知道是谁,把一瓶矿泉水,扔到了台上。
打中了周振烨的头,瞬间血流不止。
然后信号被切断,视频到此结束。
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平板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照着我惨白如纸的脸颊。
我呆呆地坐着,浑身冰冷。
耳边反复回响着他那句引诱了她、所有罪孽,我一人承担。
他用最惨烈的方式,将所有的污名、所有的脏水、所有的罪孽,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用他的尊严,他的前程,他的一切,为我筑起了一道隔绝风暴的高墙。
巨大的震惊过后,我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决堤!
我死死地捂住嘴,却无法抑制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
[为什么…周振烨…你这个疯子…傻瓜…]
我蜷缩在地毯上,身体因为剧烈的哭泣而颤抖不止。
浑浑噩噩了一个多月,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
我猛地冲向洗手间,趴在冰冷的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验孕棒上那两道清晰刺目的红杠,像两道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伦敦的私人诊所里,穿着白大褂、金发碧眼的女医生拿着报告单,
语气温和而公式化,[顾小姐,恭喜你,妊娠大约六周。胚胎发育良好。]
我坐在冰冷的检查床上,指尖冰凉,浑身僵硬。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孩子…是这个错误夜晚最残酷的延续
打掉它!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尖叫。
女医生似乎看出了我的挣扎,放下报告单,语气依旧温和。
[顾小姐,根据你的身体状况,终止妊娠是可行的。当然,我们也建议你慎重考虑,毕竟这是一个生命。有任何需要,我们都可以提供帮助。]
生命…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我混乱的心上。
我下意识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真的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孕育吗
一个流着我和…周振烨血脉的生命
他那句所有罪孽,我一人承担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如果…如果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个被他强行送走、被他用最惨烈方式保护起来的女人,肚子里正怀着他的骨肉…他会怎么想
不!不能让他知道!
他已经为我背负了太多,几乎被彻底摧毁。
这个孩子的存在,只会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会让那场好不容易被他用尊严强行平息的风暴,再次以更猛烈的姿态卷土重来!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次。
[我…我需要考虑。]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自己的。
走出诊所,伦敦阴冷的细雨打在脸上。
我站在泰晤士河边,看着灰蒙蒙的河水和铅灰色的天空,
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和无助。
回到那座空旷冰冷的豪华公寓,我把自己扔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对不起,周振烨。这一次,我的罪孽…我自己背。]
第十一章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
泰晤士河的水流走了无数个阴晴雨雪,河畔公寓的窗帘拉开又合上。
一个稚嫩的生命,在这座异国的城池里,跌跌撞撞地生根发芽。
[妈咪!Look!大飞机!飞飞!]
奶声奶气的欢呼打破了机场VIP通道的安静。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指着落地窗外一架正在跑道上滑行、即将冲上云霄的巨型客机。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低头,满脸笑意的看着身边这个穿着嫩黄色小鸭子连体衣、像颗饱满小汤圆似的小家伙。
我的儿子,周念安。
他正努力踮着小脚丫,试图看得更清楚些,粉嘟嘟的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
四年前那个绝望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决定,最终凝结成了这个小生命。
他是我在无边黑暗中抓住的唯一光亮,也是我勇敢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嗯,是大飞机。]
我蹲下身,轻轻捏了捏他软嫩的脸颊。
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
[念安乖,很快我们也要坐大飞机回家了。]
[回家]
念安歪着小脑袋,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对这个词似乎有些陌生。
他出生在伦敦,泰晤士河和阴雨才是他熟悉的家。
[嗯,回家。]
我将他柔软的小身子抱进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他带着奶香味的柔软发顶,声音有些发哽。
广播里传来航班抵达的通知,清晰的中文播报在阔别四年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念安,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汇入了抵达大厅涌动的人潮。
金陵的空气,带着湿润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收紧抱着念安的手臂,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会来吗周振烨。
四年前,是他亲手将我送上离去的航班。
四年间,除了定期打入巨额生活费的账户变动,再无只言片语。
他是否还在恨我恨我当年的勾引,恨我带来的这场几乎毁灭周家的风暴
[妈咪]念安似乎察觉到我的紧绷,伸出小手,好奇地摸了摸我的脸颊。
就在这时,前方涌动的人潮,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分开。
一个身影,清晰地出现在接机口的正中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凝滞。
周振烨。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比记忆中更清瘦了些。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并未留下太多痕迹。
唯有眉宇间沉淀下的那份沉郁和成熟,比四年前更加深刻。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越过攒动的人头,瞬间就锁定了抱着孩子的我。
他的视线先是牢牢地钉在我脸上,那目光沉甸甸的,仿佛要将我这四年的每一寸变化都刻进眼底。
然后,那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我怀里的念安身上。
当念安那张与他的极为相似的脸映在他的视线里。
我清晰地看到,周振烨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挺拔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呼吸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念安,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念安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前方、气场强大却表情奇怪的高大叔叔。
周振烨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那巨大的震撼中找回一丝对身体的控制。
他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朝着我们走来。
他的步伐起初有些僵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但很快便稳住了。
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他走到我们面前,站定。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念安脸上,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手,伸向念安。
念安似乎并不怕生,只是好奇地看着这只伸向自己的、微微颤抖的大手。
念安小声嘟囔,[妈咪…]
下一秒,周振烨僵在半空的手,猛地伸过来,将我和我怀里的念安,一起紧紧地搂进了他怀中!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带着微微的颤抖,力道之大,像是要把我们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的脸颊被迫贴在他微凉的大衣面料上,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怀里的念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挤得轻轻唔了一声。
他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我和念安,死死地抱在怀里。
随后流下了滚烫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