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府嫡女,钦定的太子妃
及笄那年,庶妹打碎了南诏送来的和氏璧
为平息南诏民愤,皇上命庶妹前往南诏为奴五载谢罪
庶妹哭瞎了眼,闹着宁可自尽也不愿为蛮人奴
出发当夜,我被迷昏塞进了前往南诏的马车里,耳边听见太子和父亲的说话声
我那古板父亲说,婉婉性子刚烈,被送去南诏只有等死的份,不像阿音能屈能伸,不过是为奴五载也能挺过来。
我那青梅竹马未婚夫说,婉婉已经是孤的人,断不能让她被污了去,便是能从南诏平安归来,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阿音不一样,她相府嫡女的身份就是她的保障,待她归来,孤也会履行婚约,她依旧是尊贵的太子妃。
一滴泪滑落,我心已凉透
待我为奴五载归来时,太子搂着夺我嫡女身份,早已成为太子妃的庶妹,施恩道,阿音,你已为奴籍,便是侧妃也轮不上,孤念在你往日深情,可纳你为妾。
我冷淡,那你得问过我夫君。
1.
民女不愿!
我跪在地上,神色淡然,若非衣衫褴褛,让人恍惚以为我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相府嫡女。
皇上蹙眉,江若音,你犯错在先,为了逃脱罪责,还想推卸给你庶妹代你受过,南诏国为奴五年,也算是给你小以惩戒,念在江丞相为国为民,太子也与你尚有旧情,所以允你为妾,已是格外开恩,你当真不愿
不愿!
我垂眸,无视那些轻视鄙夷又惊讶的眼神。
心中苦涩又觉得可笑,南诏为奴五载,在这些官僚的口中,仅仅是小以惩戒
皇后松口气,一锤定音,既是不愿,那便算了,你虽为奴籍,可将来若是想要寻个普通人家嫁了,本宫也是能为你做主的。
曾待我若亲女的皇后,避嫌到生怕我反悔。
是!
我跪恩离开,脚步蹒跚,为奴五载的搓磨,早已压弯了我铮铮傲骨。
一辆马车拦在我面前,太子萧湛眼神复杂,阿音,你已为奴籍,便是侧妃也轮不上,孤是念在你往日情深,才纳你为妾,你为何不愿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勾起嘲讽的弧度,太子殿下不是最清楚,民女身上的奴籍是怎么来的吗
萧湛脸色一白,恼羞成怒的抽出鞭子甩在我身上。
火辣的痛楚,让我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瑟缩的抱住自己。
萧湛捏紧了火红的长鞭,眼里淬着冷意,江若音,你在装什么这鞭子还是你送给孤的,年幼时你就习得一身好鞭法,区区一鞭子,你还躲不过你就是存心想要让孤内疚,让婉婉愧疚是不是
我眼底残留着痛楚,心中讥诮。
那长鞭是萧湛十七岁生辰时,我求了炼器大师七天七夜锻造而出的神品,那时的萧湛收到礼物时,高兴的拥我入怀,满心满眼只有我,此刻,却无情的朝我挥鞭。
这一鞭子,也将我内心丰神俊朗的少年形象彻底击碎。
我颤抖着身体,低声道,民女不敢。
萧湛眼里划过痛色,嘴上冷笑,江若音,你的孤傲,你的清高呢看样子,五年来,南诏国把你教的很好啊,可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奴仆,也敢自称民女你配吗
酸涩到了麻木,我匍匐在地上,乖顺道,是,奴婢不配,奴婢不敢。
萧湛神情震惊,手中的长鞭都拿不稳了,江若音,你可真是好样的,装成这样,真是存心要让孤不好过,你既然这么喜欢装,好,那就装个彻底。
他愠怒的让宫人把轿子撤走,让她给孤走回去,孤倒要看看,这脾性是不是真的给磨没了。
马车驶离,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脚步一深一浅的踏上回家的路。
2.
她就是打碎了南诏和氏璧,差点害的两国交战的始作俑者
已经五年了吗她还敢回来呸,犯下如此祸事,早该死在南诏谢罪了。
相府真是倒了血霉,出了这种逆女,还不如当初淹死了来的好,平白污了名声。
娇生惯养的嫡女,还不如江家那个庶女呢!
不知是谁认出我来了,干嚎了一声,沿街百姓对着我指指点点,谩骂不已。
我低垂下脑袋,不去理会,直到臭鸡蛋,烂番茄砸在我身上,砸的我脑袋嗡嗡作响。
走到相府门前,江若诚将我拦下,嘴唇翁动,阿音回来了不是上午就到了吗怎的到了下午才回来父亲已经在生气了,多亏婉婉替你求情,我这才顺道出来找你。
我鼻尖发酸,拽着着腥臭的衣角,我的脚步慢了些,劳烦大哥等我了。
五年未见,阿音与大哥如此生疏了可是在怪大哥没有来接你
江若诚何时见过意气风发的妹妹变得如此小心谨慎,眼底的责怪一扫而空,轻叹一声就要像小时候一般抚摸我的头顶,却被我瑟缩躲过,大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我退后一步,阿音不敢。
不敢你分明知道今天是婉婉生辰,你就是存心要她难堪是不是
江若诚忽略我身上的痕迹,收回手,眼底愠怒,当初分明是你摔坏了和氏璧,你却为了推卸责任,谎称这是婉婉所为,差点害她去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此欺君之罪都敢犯,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若非太子和父亲及时纠正,你要连累我们江家全族不成
我猛然抬头,苦涩一笑,在大哥心里,我就如此不堪直到现在,你还认为这一切是我做的
我与江若诚一母同胞,入了南诏,千方百计的寄信求他救我,只换来一封责怪并叫我好自为之的诀别信。
那是我身陷囹圄,第二次绝望。
江若诚失望透顶,你从小就娇惯坏了,处处针对云姨娘和婉婉,小事也就罢了,大哥可以为你兜底,可那是和氏璧,事关整个家族,你还想只想着自己脱身,那就别怪父亲舍弃你,让你去南诏国吃吃苦头了。
我瞳孔骤缩,迎上江若诚冰冷的视线,我头一次发现,所谓的亲大哥,陌生的可怕。
3.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江若婉亲昵凑近,鼻尖嗅到我身上的臭味,敛下眼底的厌恶,瘪嘴说,姐姐身上怎的变成这样了是在南诏国受了多少苦婉婉一想到这些苦本该是我替姐姐受的,心里就难受的紧。
她说哭就哭,萧湛满眼心疼,上前搂她入怀,婉婉,这本就是阿音的错,与你无关,你就是太善良了。
呜呜呜……
逆女!你不在府中的时候,是婉婉帮你操持一切,替你参加贵女宴会,你怎的一回来就把她给惹哭了
我那父亲一拍桌子,恼怒道,你在南诏国为奴五年,回来之后,你以为谁会要你太子殿下好心肯纳你为妾,你为何要拒绝你当真是要气死我吗
江若婉哭着说,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顶替你成了太子妃我也是没有办法,婚约是皇上钦赐,即便是等你归来,也是顶着奴籍,如何成为太子妃岂不是让人笑话太子哥哥
萧湛心中受用,还是婉婉思虑周全,一心为孤。
父亲斥责,阿音,你就不能像婉婉这般懂事你故意晚回来,不就是要叫她愧疚难堪她以德报怨,你该多学学,原本就是让你入东宫为妾,以后你们姐妹也互相有个照应,你在死犟什么
江若婉一把拉住我布满茧子的手,不,姐姐你才是相府嫡女,我走,我把太子哥哥也还给你,只求你留我在府中,伺候父亲和太子哥哥。
说罢,她拽着我的手顺势倒地。
江若音!
萧湛愤怒,一巴掌落在我脸上,我被打倒在地,父亲和亲大哥冷眼旁观,只顾轻声细语的安抚着江若婉。
江若音,婉婉是孤的太子妃,是孤求娶的她,谁允许你欺负她的你如今就是个奴籍,连给婉婉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也敢动把婉婉赶走的念头
我顶着红肿的脸颊,面如死灰,我什么也没做。
萧湛冷笑,不是你推的难不成是婉婉自己摔倒的不成
逆女,你一回来就要对你妹妹动手你去南诏国是当奴仆的还是去当公主的这五年,你是真的一点也没学会怎么伺候人不成
我爹面上无光,抬手就要甩我一巴掌。
我面色惨白,下意识的跪在地上举起双手瑟瑟发抖,我没有,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打我。
我爹扬起的手停住,不敢相信曾经只会朝他撒娇任性的我,会跪地求饶。
我浑身发抖,截短的袖口滑落,露出了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萧湛瞳孔地震,猛然冲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红着眼睛问,阿音,你手筋被谁挑断的到底是哪个畜生敢这么对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想也知道是在南诏国为奴时被虐待的,眼神之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江若诚身形摇晃,怎么会手筋断了,便是手不能提的废物,如何推人
我爹猛拍胸口,难以承受,这不应该啊,你是相府嫡女,南诏国皇室多少都会给几分薄面,他们怎会对你如此心狠,你在那到底受了多少苦
阿音,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得神医,为你治病的。
萧湛痛苦不堪,他要拥我入怀,被我拼死挣扎。
不要,我没有摔碎和氏璧,不是我做的,不要打我,我洗,这些衣服我洗,这些马桶我刷,我什么都肯做的,求求你们,不要打碎我的腿骨,不要罚我入寒潭,不要把我扔进蛇窟,我真的不是凶手。
我把萧湛的脸划花落,把江若诚的头发抓去了一簇,把我爹的鼻梁骨差点撞断。
我像是要把这五年的委屈都哭出来,泣不成声的喊着,娘,我好累,你来把我带走吧,阿音真的撑不下去了……
4.
一番哭诉,听的相府的嬷嬷丫鬟都忍不住抹眼泪。
更让江若婉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我哭累了,红肿着眼睛任由宫中御医为我诊治。
御医摇头叹气,江小姐身体状况很不好,腿骨碎裂,以后怕是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百处,大多都是被蛇咬的,体内不仅寒症还有毒素未清,手筋也被挑断了,只能最基本的日常生活,就连后脑勺也有被伤过的痕迹,臣只能说,她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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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湛捂脸痛苦道,孤刚才对她做了什么孤让她瘸腿从皇宫走回相府,难怪她走了那么久。
我爹鼻尖发酸,我原本以为,南诏国五年,不过就是过的低声下气一点,没曾想,我们在给婉婉过生辰的时候,阿音都在遭受这样的罪。
江若诚捏紧拳头,红着眼睛质问,太子殿下,爹,刚才阿音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说她不是凶手,更没有摔碎和氏璧,她说她是无辜的,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屋内温度一下子结冰。
萧湛长叹一声,走到我面前,怜惜道,阿音,你乖乖随我回东宫,孤会补偿你的,你要什么,孤都能给你。
我缓慢抬眸,眼中迸射出恨意,我只想要,还我清白,还我五年青春,还我……阿娘,萧湛,你能办到吗
我最爱他的时候,总是追在萧湛身后一声一声唤他‘阿湛’。
‘阿湛,我要吃糖葫芦!’
‘阿湛,蹲下来背我回府。’
‘阿湛,陪我出城散心……’
唯有动怒的时候,才会忍不住直呼其名。
萧湛在我面前,不摆太子架子,每次都宠溺笑过,可如今,他笑不出来了。
江若婉害怕的起身,抓住萧湛的手委屈的就要落泪。
萧湛闭了闭眼睛,苦涩道,阿音,唯独这点,孤不能答应你,为奴五载已经过去了,你承受的一切,孤会尽力弥补,但是孤不能让婉婉再承受一遍,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孤的骨肉。
我缓缓抬手,在虚空中抚过萧湛的脸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萧湛,你知道吗这是我第四次绝望,我这一生中的绝望,一半是因为你,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5.
口口声声说要弥补我的萧湛和父亲,把我关在了小院里,生怕我出去把事情真相说出口。
傍晚,江若诚来了我房间。
他哑声问,阿音,和氏璧是婉婉摔碎的
是。
我漠然的看他,阿娘呢,她是第几年死的
江若诚捏紧拳头说,你走后的第二年,她思你成疾,郁郁而终。
我咬着嘴唇,哽咽道,难怪……她是府中唯一关心我的人,为了帮我打点南诏国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她耗尽了自己的钱,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为了她撑下去,她死后,那些折磨我的人变本加厉,以我的痛苦为乐,当时我就猜测娘是不是已经……但我不敢想,我怕连我都撑不下去,我从南诏回来,唯一的念想,就是见她一面。
江若诚泪流满面,对不起阿音,是大哥错怪了你。
我擦干眼泪,说这些已经无用,也该庆幸,娘看不见你为了一个庶女,要害死亲妹妹的恶劣模样。
江若诚痛苦道,阿音,我知道错了,你我一母同胞,我对你感情总是深厚的。
那就帮我沉冤昭雪,揭露江若婉的真面目。
阿音……都是一家人,何必再冤冤相报
呵呵,你滚吧!
我不想再听他废话,转过头不愿看他。
江若诚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只是走之前,他还是留了门。
我抱起了母亲的牌位,一滴泪落在了牌位上。
我人生中经历了四次绝望。
第一次,是被未婚夫和亲爹联手送去了南诏国的绝望。
第二次,是被亲大哥放弃了的绝望。
第三次,是得知娘已死的绝望。
第四次,是唯一悔改机会给萧湛时再次被放弃的绝望。
我近乎呢喃,娘,从今往后,我只爱我自己。
入夜后,一道黑影落在了我院中。
黑影卫跪地恭敬的喊道,夫人,主上询问您是否想好了。
我迎着月光,背脊挺直了,告诉他,如他所愿!
6.
南诏国使臣来访,京都空前热闹。
江若婉生怕萧湛被我抢了,不顾他的意愿,昭告了她有孕的消息。
皇后虽然不满她庶女的身份,对子嗣还是期待的。
迎使臣之际,江若婉顺竿子往上爬,逼着我爹扶云姨娘为正妻。
盛况空前的宴席间,江若婉脸上笑容满面,与云姨娘站在一起,眉宇间的得意与孤傲之色,仿佛她才生来就是相府嫡女。
扶正妻的手续,只差这最后一步了,提笔落章,云姨娘就能入江家族谱了。
有人高声喊道,前来的宾客都热切的恭贺着。
我反对!
我清冷的声音,划破了这热闹的一幕。
我怀里抱着我娘的牌位,一步步拾阶而上。
我爹扶正妻,这样热闹的场面,竟然没有邀请我和我娘一同来,怕不是有人在心虚吧。
无视他们震惊吃瓜的眼神,我挤开了咬牙切齿的云姨娘,将牌位放在了高台之上。
我爹羞恼的喝斥,阿音,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把你娘的牌位拿出来,你这是要惊扰了她黄泉之下的亡魂吗
惊扰她的人是你们!
我指着云姨娘的鼻子,就凭她也想要取代我娘的位置她配吗我娘知书达理,是名门之后,她就是个爬床的丫鬟,也配享正妻之位
云姨娘老绿茶,依附着我爹捂脸哭泣,老爷,妾身自知出身低微,可婉婉如今有了太子的子嗣,若是以后让人知晓,太子妃的娘亲还是个姨娘,让人贻笑大方啊。
江若婉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擦拭着眼角泪水,以往姐姐针对我也就罢了,如今我怀有身孕,姐姐还要欺辱我的话,那便是欺到太子哥哥的头上来了。
这不是江家犯事的嫡女吗看来为奴五载对她没什么影响啊。
嗤,她若没有摔碎了和氏璧,如今的太子妃就不是江若婉这个庶女了,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啊之前还想让庶妹代罪,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哪里配得上太子。
一群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对着我评头论足,说话间的鄙夷不屑都快要喷到我脸上来了。
江若婉,我如你所愿,今天好好针对你。
我现在无所畏惧,我娘已经死了,凭什么还要我替她背黑锅,在他们惊悚的目光下,我肆无忌惮道,当初明明摔碎和氏璧的人是你江若婉,可我那宠你入骨的爹,和你早有首尾的未婚夫太子殿下,把我迷昏了送上了前往南诏国的马车,甚至为了你的名声,颠倒是非黑白,把我说成了凶手,你才是那个无辜人,真是可笑至极。
我的话,如一颗惊雷坠入湖底,引起了轩然大波。
江若婉脸色苍白,身形摇晃,差点就要摔倒在地,被云姨娘给扶住了。
逆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爹气的就要来打我,我不躲不闪,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巴掌落在了护住我的江若诚脸上。
7.
逆子,你也要来气死我吗
我爹气的手都在发抖,指着江若诚的鼻子怒骂。
江若诚呆滞的说,爹,阿音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你还要怎样欺辱她
我爹怔忪一瞬,眼底划过决绝之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犯错的是江若音,就算是嫡女又如何,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初是有人亲眼看见她入宫进了内阁,后脚和氏璧就碎了,凶手就是她,我虽是她父亲,也是这一朝丞相,我要为了国家和子民发声。
我笑了,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好一个大义灭亲,好一个一朝丞相,我的确是被人设计误入内阁,可那天进入内阁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们是否都一一排查了
我爹嘴硬,那天只有你入内阁了,凶手就是你。
江若音说的话,可是真的
皇上和皇后缓缓走来,众人大惊,连忙跪地请安。
我不卑不亢道,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当日进入内阁的,除了我,还有庶妹江若婉,和五公主!
萧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咬牙走上前,抓住我的胳膊强迫我跪在皇上和皇后的面前。
父皇,这件事情另有原因,是阿音不愿意嫁做妾,所以同儿臣闹脾气,是儿臣没有提前告诉她,已经请旨要封她为侧妃了。
萧湛的话,不仅一巴掌糊我脸上,也一巴掌甩在了江若婉的脸上。
江若婉红着眼眶,扶着尚且还平坦的肚子不敢吭声。
皇上眯眼说,你的意思是说,江若音为了要当你侧妃,所以故意诬陷太子妃
这又是一个罪名。
萧湛一咬牙,是!
皇后气愤的指责我,江若音,当初皇上要下旨让你给太子为妾,你可是很有志气的拒绝了,原来是在肖想太子侧妃的位子,你可真是让本宫看清你恶毒的嘴脸了。
皇上也不满,太子,如此恶毒的女子,怎能为太子侧妃,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萧湛抱拳道,儿臣已经想好了,是儿臣负了阿音,所以儿臣一定会对阿音负责的,请父皇下旨赐婚。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痴情,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江若音还真是好命,犯下如此错事,还能成为太子侧妃。
这种恶毒的女子,太子殿下念着旧情还能要她,都该偷着乐了。
耳边听见贵女的艳羡声,我只觉得恶心到想吐。
8.
民女不愿!
在他们嫉妒的目光中,我抽回了自己的手,一字一句道,民女没有故意为之,从南诏国回归故土,民女的答案,一直都是不愿,无论是为妾,还是为侧妃,民女都不稀罕。
萧湛恼羞成怒,阿音!孤已经为了你据理力争,为了你争取来了侧妃这个位置,你还要如何难不成你要的是太子妃的位置
皇上摇头,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眼泛涟漪,民女只想要一身清白回人间,不辜负我娘对我的期许,不要这五年的苦头白白吞下去,不要世间的女子,再被肆意欺凌,皇上,民女只想要一个真相。
我磕头,露出了腕间,颈间的伤痕,看的人触目惊心,有明眼人心中天平开始倾斜。
萧湛气恼的说,父皇,阿音在南诏待了五年,或许是精神错乱了,五年前的事情,已经定性了,没有其他凶手可言。
他转头抬起我的下颌,眼神带着警告,阿音,侧妃是孤许给你最大的后路了,你若是再咄咄逼人,你不会想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用尽全身力气,拂开萧湛的手,冷淡道,太子殿下,是你逾矩了,我在南诏的时候,已经成亲了,你口口声声说要纳我为妾,要娶我做侧妃,也得问过我的夫君吧
什么夫君
萧湛错愕,他盯着我认真的神色,看着不像作假,古怪的说道,阿音,你就算是要扯谎,也要扯一个正常一点的谎吧,你在南诏国为奴,谁会愿意娶你莫非是大街上随便拉来的屠夫还是帮人端茶递水的下等人蛮子
他语气中充满不屑和鄙夷,毫不留情的嘲讽,引来了一阵哄笑。
我垂眸,淡淡的说,不,他是南诏国皇室。
诡异的沉默过后,笑声变得肆无忌惮。
哈哈哈哈,江若音怕不是当奴隶当傻了吧她竟然说自
都当奴隶了,哪个皇室能看上她啊这说谎的嘴巴贱不贱啊
这是给自己找脸,也说不出的谎话啊。
那群世家子弟对着我肆无忌惮的嘲笑,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9.
姐姐,你嫁人了
江若婉走来,眼神凄婉,你诬陷我也好,想要太子妃的位置也罢,我从小便是庶女,府里一切最好的,本就该属于你,婉婉不愿相争,破坏我们姐妹的感情,你何必找这种离谱的借口呢打从你回府,婉婉就说了,只要你要,我都可以还给你,只求姐姐留我和孩子的一席之地。
说着,她眼泪簌簌落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倒地,裙摆上晕开大朵的红花。
她仓皇失措的拉着萧湛的手,恐惧的大喊,殿下,孩子,快救救我们的孩子。
萧湛目眦欲裂,他咆哮如雷,御医,快去请御医!
转头怒瞪着我,江若音,你就这么容不下婉婉你自小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孤和婉婉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要你的命!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傻子演戏。
场面混乱之下,一群穿着南诏服饰的人走了过来。
皇上虽觉得面上无光,还是给几分薄面起身相迎。
南诏国的神医正好相随,挤走了匆匆赶来的御医,一溜烟儿冲上来为江若婉把脉。
不,我不要其他人看诊,我要找陈太医。
江若婉半睁着眼,看见了陌生的神医,吓得脸色都白了,偏偏神医力气很大,她难以逃脱。
萧湛瞪着眼质问,快告诉孤,孤的孩子呢
神医摇头说,没有孩子……
萧湛怒上心头,一个暴起,掐住了我的脖子,江若音,孤信了你的邪,你就是回来复仇的是不是是你害死了我和婉婉的孩子。
咻——
在我窒息的时候,袖箭飞射而来,贴着萧湛的皮肉而过,疼的他松开了手。
我落在了熟悉的怀里,止不住咳嗽之际,狠狠的捶了对方一记,你这是等着看好戏偏偏这会儿才出手
头顶传来闷笑声,怎么会呢不过是腿短,走的慢了点。
我望着他笔直的大长腿,很是无语,骗谁呢
你是谁竟敢谋害孤
萧湛看见我被陌生男人抱在怀里,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立刻冲上来揍人。
皇上蹙眉,太子不得无礼,这位是南诏国使臣,更是南诏国新帝册封的摄政王司空瑾!
萧湛眼角抽搐,强忍着不悦,朝我伸手,摄政王,你怀里的人是孤的妾室,可否把她还给孤
司空瑾俊美无俦的脸上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亲昵的摩挲着我的腰肢,还真是有趣啊,本王倒是不知,从何时起,本王的王妃,就成了太子殿下的妾
司空瑾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的萧湛外焦里嫩。
萧湛瞳孔地震,他强颜欢笑道,摄政王,这样的玩笑一点也有趣,阿音被送去南诏国为奴,能攀上你这层关系
司空瑾脸上的笑容逐渐冷淡,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感叹一声,夫人,你往日的一腔深情都喂狗了,这样的男人,你到底是如何看中的
我平静道,以前眼瞎,不行吗
行!
司空瑾挑衅的看向萧湛,王妃的确是送入南诏国为奴,我和她都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寒潭,蛇窟,我们共同经历了生死,她性子坚韧,别人只要对她好一点,她就能豁出命来把人从沼泽中拽出来,太子殿下,你若曾真心喜爱过她,便该知道,为何爬上高位后,我最迫不及待的事情,就是将她哄骗入府,困于我身边,因为……害怕她不喜欢我,更害怕我并非她唯一的选择,如今,瞧见了你,我倒是心神安定了,毕竟,你真的不值得。
萧湛精神都恍惚了,歇斯底里道,不,阿音是孤的,她没有嫁给你,你肯定是在骗孤,我们自小青梅竹马,阿音怎会喜欢上其他男人是你骗了她对不对你把阿音还回来!
把太子拦住,成何体统!
皇上都看不下去了,侍卫把后悔到发癫的太子抓住,生怕他和司空瑾起冲突。
10.
皇后眼含深意的看我,轻叹一声,既然你已是南诏国的摄政王妃,为何还要回来
一为我娘,我不希望她死后还被困于深宅。
我指向被冷汗浸湿的江若婉,二为沉冤昭雪,我虽是相府嫡女,但我敢做敢当,和氏璧并非我摔碎的,我却替她承受了五年疼痛,试问皇后,一个女人,到底有多少个五年可以蹉跎
也罢!
皇后挥挥手,去宣五公主。
江若婉如临大敌,她又痛苦哀嚎几声,太子殿下,我的孩子没有了,我要回去休养。
我踩着步伐,居高临下的望她,江若婉,戴着这张面具半辈子,也该撕下来了,丹神医,你的诊断如何
回王妃,这位太子妃根本就没有怀孕,所以自然没有孩子!
丹神医一丝不苟道,她这滑胎的血浆,光是闻味道就不对,还真是一点也不严谨。
什么江若婉,你没有身孕
发疯的萧湛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江若婉。
江若婉瑟缩了一下,委屈的哭喊着说,不是这样的殿下,他肯定是个庸医。
丹神医不屑道,无论喊多少太医来,都是一样的诊断,除非……这个陈太医是被她收买了。
陈太医跪在地上,哭喊着,皇上饶命啊,这一切都是太子妃指使的,微臣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答应的啊。
萧湛狠狠的甩了江若婉一巴掌,盛怒道,你谎称有孕,就是为了骗孤迎你入府,你分明知道孤想把太子妃的位置留给阿音,不满足的人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江若婉啊。
江若婉捂着脸颊哭着说,太子哥哥,我是太爱你了,我害怕姐姐回来,就把你抢走,我不是故意要欺瞒你的,反正我们迟早会有孩子的,不过就是早和晚啊,你就原谅我吧。
我抬起她的下颌,冷冷道,从小到大,你最会的就是这一招,哭了就有糖吃,就像是你哭着不愿去南诏国,他们就能心疼你,李代桃僵的把我送过去,江若婉,你可真能耐啊。
江若婉恨极了,死到临头,依旧狡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姐姐,你别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五公主被传召过来,五年之间,她变的痴痴傻傻,根本说不清当初的事情真相。
江若婉顿时得意的扬起了唇角,幸好,她早就做好了防范。
我给丹神医使了个眼色,丹神医给五公主施针。
五公主眼神逐渐清明,她指着江若婉,愤怒的喊道,父皇,是江若婉这个贱人给儿臣下药,害的儿臣痴痴傻傻,她每次来宫中探望我,其实都是在给我下药啊,她是害怕儿臣把她摔了和氏璧的真相公布于众,就想要害死儿臣啊。
皇上震怒,当真是江若婉所为好啊,朕倒是一直被蒙在鼓中,江丞相,太子,你们到底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情
我爹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臣一时糊涂啊,可那和氏璧,既然是臣女所为,无论是送嫡女,还是送庶女为奴,不都一样吗只要能平息南诏民愤啊!
好一个送嫡女,庶女都一样啊!
我自嘲一笑,心中已无悲无喜。
一道道同情又心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如针扎锋芒。
荒谬!你是丞相,律法规章你通通都见鬼去了带头宠妾灭妻,偏心庶女,欺辱嫡女我朝律法,其罪不小,江丞相,你这身官袍,也该卸下了。
当着南诏国使臣,还有如此多人的面,皇上冷下脸,铁了心要杀鸡儆猴。
我爹一下子老了十几岁,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悔不当初。
皇上继续下令,江若婉摔碎和氏璧,推卸责任享受荣华富贵,还谋害公主,其心可诛,夺去太子妃之位,关入天牢中听候发落。
江若婉痛哭流涕,不,臣女知错了,太子哥哥,救救我,婉婉不能入天牢,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萧湛冷漠的凝视着江若婉,癫狂道,阿音都能为奴五载,在寒潭和蛇窟里待过,你不过是被打入天牢,多便宜的事情,怎么会死呢
轻巧的话,把江若婉打入十八层地狱,如何嚎啕大哭都无用,被冷酷的侍卫拖了下去。
云姨娘扶为正妻的梦想破灭了,连女儿的荣华富贵都没了,眼白一翻,直接昏死过去了。
江若诚苦涩的对我说,阿音,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整整五年,如今真相大白了,你还愿意跟大哥回家吗
我摇摇头,我唯一的亲人已经离去,我在这里,早已没有家了。
江若诚顿时心如死灰。
司空瑾理所当然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人可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哦,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跟到底了。
无赖。
我嘴上骂着,唇角的弧度却是上扬的。
我那痛苦的五年,是和从小不受宠的没落皇子司空瑾一同度过的。
一路互相扶持,相依相伴爬上高位,说没感情是假的,否则也不会破罐子破摔的真在南诏国和他顺势演戏完婚了。
他需要一个破落的,让南诏皇室卸下防备心的妻子。
我需要可以为我撑腰,挡风雨的靠山。
一拍即合!
只是司空瑾假戏真做了,在决定离开南诏国时,他红着眼眶给了我一个期限,生怕被我抛弃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堂堂摄政王。
也许就是那时起,我就已经决定放下了,只是还没有彻底死心。
11.
萧湛没了属于太子的尊严和高傲,他连滚带爬的抱住我的脚踝,红着眼睛说,阿音,别走,不要跟他去南诏国,是孤的错,孤被一时的新鲜感所蒙蔽,听信了江若婉心机深沉的话,才会伤害了你,阿音,是孤错了,孤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孤是爱你的,阿音,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听见他忏悔的声音,我心中无波无澜。
萧湛,你伤害我是真,你爱恋过江若婉也是真,爱你的阿音已经死在被你们送去南诏国的那辆马车上了,我们之间只剩下痛苦,已经没有办法走在一起了,我无法原谅你,余生,我祝你永远痛苦。
我的眼里,无爱无恨,萧湛作为让我痛苦的始作俑者,无论是我还是司空瑾,都不会让他好过的。
踢开了萧湛的手,我转身跟着司空瑾离开。
我从相府只带走了两样东西,一个是我娘的牌位,还有一个是我娘留给我的一小盒嫁妆。
我爹卸甲归田,颓然的决定动身回乡。
云姨娘不想跟着下乡吃苦,竟是连夜收拾了细软与人私奔了,气的我爹一口气没喘上来,没出京就死了,江若诚为他裹尸,带回家乡安葬,此后带着愧疚不曾回京。
江若婉被打入天牢,萧湛此刻恨她极了,天天去牢中折磨她,夜夜都能听见江若婉凄惨的叫声从天牢中传出来,直到有一天,江若婉真被他虐的断气才终结了这段恩怨。
萧湛得不到我,便和司空瑾作对。
大晋国和南诏国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差点兵刃相向,皇上震怒,群臣弹劾,都认为萧湛太过于疯癫了,德不配位。
终于在我嫁入摄政王府的第三年,萧湛不失所望的被拉下太子之位,从此不知所踪。
娘,吃冰糖葫芦。
我从回忆中抽离,软糯的小团子,乖巧的把糖葫芦递给我,我顿时心软的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小宝的糖葫芦,娘很喜欢。
这是我和司空瑾第一个女儿,也是唯一一个女儿。
我的身体被丹神医养的恢复了七七八八,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女儿,在经历了我差点难产之后,司空瑾后怕的很,打死都不愿我再生,起誓王府只得小宝这一个娇娇女。
娘,刚才我看见了一个乞丐,给他也分了一串糖葫芦呢。
女儿仰起头,指着不远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对上那个乞丐的眼睛,他慌乱的低垂下脑袋,转身就逃离。
我没把他放在心上,温柔的牵着女儿的手,小宝真善良,但是以后要记得,不要跟陌生人走的太近。
小宝知道了~
夫人,小宝,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不远处,芝兰玉树的司空瑾朝着我们走来,我唇角漾着幸福的笑容,和女儿共同奔赴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