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酒液泼溅在空气中,带着一股廉价香槟特有的甜腻气味,精准地砸在那张清秀却写满无措的脸上。猩红的液体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狼狈地滴落在纯白的礼服前襟,晕开刺目的痕迹。
贱人!宋佳玥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锋利地刮过宴会厅骤然安静下来的空气。她微微扬起下巴,精致的妆容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闪耀着一种近乎傲慢的光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往云声身边凑
被泼了一脸红酒的女孩,白灵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纤细的身体晃了晃,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却倔强地咬着下唇没有哭出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无助地投向几步之外那个被几个商界大佬簇拥着的男人——霍云声。
霍云声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如冷硬的雕塑。他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英挺的眉头锁紧,深邃的目光越过人群,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不耐,牢牢钉在宋佳玥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滞。
冰冷的恐惧感如同毒蛇,毫无预兆地缠上我的心脏,狠狠咬了一口。
轰!
陌生的、庞大的、属于另一个林晚晚一生的记忆碎片,带着比生吞十个柠檬还要酸爽百倍的冲击力,蛮横地挤爆了我的脑海。头痛欲裂,眼前发黑,无数画面疯狂闪烁、炸裂:
宋佳玥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红色Valentino高定礼服,在霍云声和白灵儿的订婚宴上疯狂大笑,然后决绝地从酒店顶楼一跃而下,像一朵凋零的、触目惊心的红玫瑰……
而我,林晚晚,她身边那个永远只会煽风点火、出馊主意的好闺蜜,因为试图敲诈霍云声,被他轻描淡写地丢进了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结局模糊却冰冷刺骨……
就在零点几秒之前,我还只是一个被宋佳玥强行拉来当背景板的普通闺蜜,此刻却无比清晰地看到了未来——就在下一瞬!按照那该死的、强塞进我脑子里的剧情,白灵儿会惊慌失措地后退,撞翻侍者手中巨大的香槟塔蛋糕!然后,巨大的、涂满厚厚奶油的蛋糕层,会精准无误地扣在宋佳玥昂贵的礼服和她引以为傲的脸上!让她成为整个上流社会今晚最大的笑话!成为霍云声眼中更加面目可憎的疯女人!
不!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过神经。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什么优雅,什么仪态,什么上流社会的规矩,都去他妈的!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佳玥和白灵儿身上时,我像一颗出膛的、目标明确的炮弹,猛地朝旁边端着巨大蛋糕托盘、正看得目瞪口呆的侍者撞了过去!
哎呀——!
我的惊呼声堪称浮夸,完美地掩盖了侍者猝不及防的痛呼和托盘脱手的声音。
轰隆!
那个装饰着繁复奶油玫瑰和巧克力片的巨大蛋糕,在空中划出一道惨不忍睹的抛物线,然后,带着沉重的、令人心碎的坠落声,结结实实、严丝合缝地——糊了白灵儿满头满脸!
时间,真正地静止了。
前一秒还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小白花,瞬间变成了一个滑稽的、移动的奶油雕塑。猩红的酒渍混合着雪白的奶油、棕色的巧克力碎屑,在她脸上、头发上、昂贵的礼服上肆意流淌、黏连。她僵在原地,连那标志性的颤抖都忘了,只有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全然的、难以置信的懵逼。
死寂。
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几百道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从宋佳玥身上移开,聚焦在这个新鲜出炉的、散发着浓郁甜腻气息的奶油灾难现场。
我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成功了第一步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和狂跳的心,强迫自己进入状态。下一秒,我像被抽掉了骨头,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矫揉造作到极致的惊恐,踉跄着扑向身边唯一熟悉的热源——宋佳玥。
呜…玥玥!我的声音掐得又细又软,带着九曲十八弯的颤音,手臂无比自然地就环上了她纤细却明显僵硬的手臂,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努力地贴上去,吓死我了!吓死人家了啦!那个蛋糕…好可怕!她…她刚才的眼神好凶哦,像是要吃人一样!呜…
我把脸埋在她昂贵的真丝袖子上,肩膀配合地瑟瑟发抖。
宋佳玥的身体瞬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臂肌肉的僵硬,以及透过薄薄衣料传递过来的、属于她的、带着震惊和极度不适的体温。
她猛地一抽胳膊,力道之大,差点把我甩个趔趄。
林晚晚!她扭过头,那双总是盛满骄纵和傲慢的漂亮眼睛,此刻死死地瞪着我,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荒谬和一种…奇异的光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史前怪兽突然在她面前跳起了芭蕾,你他妈今天出门前吃错药了还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发什么神经!
她的声音依旧很高,带着惯有的颐指气使,但那语调深处,分明有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动摇。
周围压抑的抽泣声和窃窃私语瞬间放大。
天哪……
那是宋小姐的闺蜜她疯了吗
故意的吧这戏也太过了……
白灵儿……太惨了……
霍云声终于拨开了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英俊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他的目光先是扫过狼狈不堪、还在试图清理脸上奶油的白灵儿,那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和怒意,随即,那冰冷刺骨的视线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射向还黏在宋佳玥身边的我。
林晚晚!霍云声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碴,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手段还如此下作!你以为这样拙劣的表演,能改变什么
来了!原著里他指责我这个恶毒女配闺蜜的标准台词!只不过现在,我的恶毒目标似乎发生了那么一点微妙的偏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肾上腺素飙升。我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技能仿佛无师自通,得益于脑子里那堆恶毒女配的丰富经验包。泪水迅速在眼底聚集,欲落未落,配上我此刻惊魂未定的表情,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委屈。
霍总……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又轻又颤,带着浓重的哭腔,目光却像受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地、无比依赖地望向身边的宋佳玥,您…您怎么能这样误会我我真的只是不小心…好害怕…玥玥,你看他呀!他好凶,他是不是要把我抓起来啊呜呜……
我一边哭诉,一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宋佳玥的胳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仿佛霍云声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宋佳玥的身体再次狠狠一僵。她明显被我这套茶艺连招给震住了,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漂亮的眉毛拧成了疙瘩,眼神在我泫然欲泣的脸和她那被紧紧抱住的手臂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和烦躁。
霍云声大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表演,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他上前一步,似乎想直接把我从宋佳玥身边扯开:够了!宋佳玥,管好你的人!别让她在这里继续丢人现……
霍云声!
宋佳玥的声音陡然拔高,清脆、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被侵犯了领地的怒意,瞬间压过了霍云声的低吼。
她猛地用力,一把将我——这个挂在她手臂上的大型绿茶挂件——甩开。力道之大,让我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差点真的摔倒。
但她接下来的动作,让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见宋大小姐看都没再看霍云声一眼,动作利落得惊人。她反手抄起旁边长条餐桌上,一份用来装饰的、装订精美的硬壳项目意向书——厚厚的,边缘锐利。然后,手臂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线,那份硬壳文件带着破空声,啪地一声巨响,结结实实、毫不留情地砸在了霍云声那张英俊逼人、此刻却写满错愕的脸上!
文件散开,纸张哗啦啦地飘落。
霍云声猝不及防,被砸得偏过头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红痕。他捂着脸,震惊地看向宋佳玥,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你……
宋佳玥微微抬起下巴,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女王姿态,但此刻,她的眼神锐利如刀锋,清晰地切割着她与霍云声之间最后那点虚伪的联系。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带着金石般的冷硬和不容置喙的占有欲:
我的闺蜜,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文件,又轻飘飘地落回霍云声狼狈的脸上,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管好你自己,还有你那个…奶油味的小玩意儿吧。少来烦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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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看也不看僵在原地的霍云声和彻底石化的白灵儿,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然后,她猛地转身,一把攥住还在努力维持柔弱惊恐表情、内心却疯狂刷着卧槽玥玥牛逼弹幕的我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
还杵在这儿丢人现眼跟我走!宋佳玥的声音依旧没好气,甚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她拽着我,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哒哒声,像一阵裹挟着风暴的红色旋风,在数百道呆滞、探究、敬畏的目光洗礼下,昂首挺胸、旁若无人地穿过整个宴会厅,径直走向大门。
手腕被她攥得生疼,但我心里,一朵名为初战告捷的小烟花,正噼里啪啦地炸得无比绚烂。
第一步,踹翻原著剧情!成功!
日子在茶香四溢中滑过。
我成了宋佳玥身边一道无法忽视的、黏糊糊的风景线。在她常去的米其林餐厅,我会不小心把柠檬水洒在自己昂贵的新裙子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玥玥,人家好笨手笨脚哦,只有你帮我选的才不会出错……
结果就是她黑着脸,却带着我横扫了半个商场的奢侈品店。
在她出席无聊的商业酒会时,我会恰到好处地晕香,软绵绵地靠在她肩上,声音气若游丝:玥玥…这里空气好闷,我头好晕…只有你身上的冷香能救我…
然后就能成功把她从一群虚与委蛇的老头子中解救出来,提前离场,去她私人会所的露台吹风。
霍云声和白灵儿的感情线,果然如同被投入了强效除草剂,肉眼可见地枯萎下去。没了宋佳玥这个恶毒女配的疯狂针对,白灵儿的小白花光环在霍云声面前似乎也黯淡了不少。偶尔在财经新闻上看到霍云声,那张英俊的脸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烦躁。而关于白灵儿的消息,则大多是她参演的一些不温不火的网剧,水花平平。
宋佳玥对我这套茶艺,从最初的震惊、嫌弃、暴躁,到后来的麻木、习惯,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种极其隐蔽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她依旧会骂我林晚晚你有病吧、再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抽你,但当我晕香靠过去时,她的肩膀会僵一下,却不再第一时间把我推开。当我对着她挑的包发出浮夸的赞美时,她翻白眼,嘴角却会极其细微地往上牵动那么零点一秒。
我知道,她在慢慢习惯我的存在,以一种全新的、脱离原著设定的方式。
最近,除了黏玥玥,我还多了一项任务——陪她去探班。宋佳玥有个小姨是知名制片人,最近正在筹拍一部大制作的古装剧,宋大小姐兴致来了,偶尔会去片场晃一圈,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当然,主要是为了避开霍云声可能出现的场合。
某天,京郊影视城,某个搭建得恢弘大气的宫殿片场。宋佳玥穿着最新季的高定,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坐在导演监视器旁边的VIP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我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柔弱挂件,捧着一杯冰美式,小口啜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片场中央那个身影吸引。
那是谢砚,内娱神一样的男人啊。
他穿着玄色绣金的帝王常服,身姿挺拔如松。没有开机,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和导演讨论着什么。可即便只是一个侧影,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场便已弥漫开来。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如刀削。传闻中这位年纪轻轻就斩获影帝大满贯的男人,真人比荧幕上更具冲击力,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距离感的英俊。
他似乎感觉到视线,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
隔着人群和机器,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带着穿透力极强的探照灯,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想低头避开——这可不是我茶艺表演的受众!然而,职业素养(或者说,恶毒女配的经验包)让我瞬间切换了模式。在他视线扫过来的刹那,我迅速调整表情,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羞涩又无害的浅笑,眼神懵懂清澈,仿佛只是单纯被大明星吸引的普通小粉丝。
谢砚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大概一秒,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继续和导演交谈。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随意掠过一片无足轻重的背景板。
啧,装。我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句。不愧是影帝,这眼神收放自如,滴水不漏。不过,刚才那短暂的对视,我捕捉到他眼底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兴味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
晚晚,走了,无聊死了。宋佳玥不耐烦地合上杂志站起身。
哦,好的玥玥!我立刻回神,小碎步跟上,不忘顺手把没喝完的冰美式塞给旁边的助理,声音软糯,麻烦你啦,玥玥说不能浪费呢。
离开片场时,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谢砚正接过助理递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他似乎没再看这边,但嘴角,仿佛若有似无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个插曲很快被我抛在脑后。我的主要KPI是拯救玥玥,影帝谢砚那是另一个次元的存在。
第二次交集,发生在一场私密性极高的晚宴前。我和宋佳玥在VIP休息室整理妆容。她对着镜子补口红,我则拿着手机刷娱乐新闻。一条推送跳出来——【爆!影帝谢砚低调现身帝都,疑为新片《暗涌》选角】配图是狗仔偷拍的模糊侧影,地点正是我们所在的这家酒店地下车库入口!
玥玥!我惊讶地指着手机,谢砚好像也来了!
宋佳玥瞥了一眼,兴趣缺缺:哦,霍家好像也投了那部片子。怎么,你偶像
我立刻换上星星眼,语气夸张:那可是谢砚诶!行走的演技教科书!国民男神!他演的《长夜》我刷了十遍!要是能合个影要个签名……
出息!宋佳玥白了我一眼,但语气里并无多少责备,待会儿要是真碰上了,看情况吧。不过你收敛点你那花痴样,别给我丢人。
嗯嗯!玥玥最好啦!我立刻顺杆爬,抱着她胳膊蹭了蹭。
拍卖会开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宋佳玥坐在贵宾席,我作为她的挂件,位置稍靠后。果然,在贵宾席的另一端,我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谢砚换上了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丝绒西装,低调奢华。他并未刻意张扬,但存在感极强,周围不少名媛淑女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他。不过,我的目标可不是他,而是他旁边的霍云声。
我的茶艺雷达瞬间启动。目标:霍云声!机会: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在离玥玥还有两步远时,恰到好处地被自己并不存在的裙摆绊了一下——
我扑上去抱住她的腰,哭腔上线,我…我刚才看到霍总在那边瞪着我们,眼神好可…呜呜呜…
就在我火力全开表演柔弱无助甩锅霍云声时,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贵宾席另一端,谢砚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我们这小小的骚动现场。他手里端着酒杯,姿态依旧闲适,但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清晰地映着我挂在宋佳玥身上、声情并茂表演的惨状。他的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唇角似乎又弯起了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玩味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幕即兴上演的、颇为有趣的小品。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靠!被影帝围观大型茶艺现场了!
社死感瞬间袭来!但我林晚晚是谁专业素养过硬!我硬着头皮,把戏演得更足,哭得更大声:玥玥,我好怕啊,我怎么有点头晕呢,我怎么这么胆小啊,你别不要我啊……
内心疯狂OS: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宋佳玥有些无奈,但随即熟练地拍着我的背,轻哄着我,骂了几声霍云声。目标达成!
下意识地,我朝谢砚的方向瞥了一眼。他正微微侧头,似乎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目光再次精准地投向我。这次,他不仅唇角含笑,甚至还对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眼神里的戏谑和洞悉,简直要溢出来!仿佛在说:演得不错,继续。
我:……
脸上努力维持的委屈表情差点崩掉,只能僵硬地、极其微弱地对他扯了扯嘴角,然后迅速低头,内心弹幕疯狂刷屏:完了完了完了,被影帝盖章认证绿茶了!这人设崩得稀碎啊!
而对于拯救玥玥,真正的转机,出现在一场规格极高的慈善拍卖晚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宋佳玥穿着一身Ralph
&
Russo的黑色丝绒鱼尾礼服,像一朵神秘冷艳的黑玫瑰,独自坐在贵宾席稍显僻静的角落,百无聊赖地晃着手中的香槟杯。霍云声也在场,隔着人群,脸色不善地瞥向我们这边。
我正打算故技重施,找个由头靠过去晕一晕,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剪裁极佳、质感深沉的午夜蓝西装的男人。他姿态闲适,靠在通往露台的雕花廊柱旁,并未刻意融入任何圈子,却像一块磁石,无声地吸引着周围或明或暗的视线。他手里也端着一杯酒,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精准地、饶有兴致地落在了宋佳玥身上。
那目光,并非霍云声惯有的审视或占有,也不同于其他男人或惊艳或敬畏的打量。那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欣赏的、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专注,温和却极具穿透力,沉静中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崔蕴。崔家那位低调却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太子爷。
原著里,他是宋佳玥跌入谷底、众叛亲离时唯一伸出援手的人,也是唯一看穿她骄傲外壳下伤痕的人。他爱她,沉默而深刻,却因她的执迷不悟和悲惨结局,最终只能成为她墓碑前沉默的献花者。
心脏猛地一跳。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瞬间切换成柔弱无助模式,端着酒杯,脚步虚浮地朝宋佳玥走去,然后恰到好处地绊了一下——
啊呀!
伴随着我刻意拔高的惊呼,手中那杯昂贵的香槟,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目标明确地朝着宋佳玥泼了过去!
宋佳玥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一仰。
哗啦!
金黄的酒液大半泼在了她面前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只有几滴,零散地落在了她礼服裙摆边缘昂贵的丝绒上,留下几点深色的湿痕。
林晚晚!宋佳玥瞬间炸毛,霍地站起身,美目圆睁,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出来,你找死是不是!
她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给我点教训。
就是这一刻!
我清晰地看到,廊柱边的崔蕴动了。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放下酒杯,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动作快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想要护住什么的急切。
对不起对不起!玥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抢先一步,在崔蕴靠近之前,已经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宋佳玥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小心地避开了那几滴酒渍的位置),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我…我刚才又看到霍总了,好可怕…我手一抖就…呜呜呜…玥玥你别生气,我赔你裙子!我把我所有的包都卖了赔给你!……
我把害怕霍云声这个理由这是用的无所不用其极。
宋佳玥被我抱得一个趔趄,那句冲到嘴边的滚开硬生生卡住了。她低头看着我瑟瑟发抖的后脑勺,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脸色铁青、显然被我这盆脏水泼了个正着的霍云声,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愤怒、荒谬、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想笑
而这时,崔蕴已经走到了我们身边。他没有理会我浮夸的表演,目光径直落在宋佳玥裙摆那几点碍眼的湿痕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尊重。
宋小姐,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需要帮忙吗我车上有备用的外套。
宋佳玥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插进来,还是以这种方式。她看向崔蕴,对上他那双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只有纯粹的善意和一种…她从未在霍云声眼中见过的、平等的欣赏。
她眼底翻涌的怒火奇异地平息了一些,带着一丝探究和被打断的茫然。
不必了,崔先生。她稍微推开了一点还赖在她怀里的我,语气恢复了惯有的矜持,但少了那份面对霍云声时的尖锐,一点小事。
崔蕴微微一笑,并不强求,目光扫过我,带着一丝了然和…难以言喻的兴味随即又落回宋佳玥脸上:那就好。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然的熟稔,刚才看到一幅拍品,莫奈的睡莲小品,觉得很衬宋小姐的气质。不知是否有荣幸,能听听你的专业意见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也抛出了一个宋佳玥无法拒绝的钩子——她痴迷印象派,尤其钟爱莫奈。
宋佳玥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兴趣,刚才那点不快瞬间被冲淡了。她看了看崔蕴,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远处脸色阴沉、显然被彻底无视的霍云声。
哦莫奈的睡莲她微微扬起下巴,红唇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崔先生倒是好眼光。在哪里
这边请。崔蕴侧身,绅士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宋佳玥没有再理会我,甚至没有再瞪霍云声一眼,如同被新奇事物吸引的女王,踩着高跟鞋,自然而然地跟着崔蕴朝展品区走去。那两道身影,一个冷艳高傲,一个沉稳内敛,并肩而行,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礼服都汗湿了一小片。
霍云声隔着人群,冰冷怨毒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我身上。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甚至还努力调动脸部肌肉,试图对他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带着胜利挑衅意味的茶式微笑——虽然因为紧张,这笑容可能扭曲得有点吓人。
他脸色铁青,猛地转过身,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戾气,大步离开了宴会厅。
很好。红线,成功牵上了!
然后,一转头,我又看见了谢砚,他靠着墙,看着我,浅笑一下,若有所思。
不过,我已经免疫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丢脸了。
三年时光,如指间流沙。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如同油画般的庄园草坪。阳光灿烂得不真实,空气中弥漫着玫瑰、香槟和幸福的味道。
今天,是宋佳玥和崔蕴的婚礼。
我穿着价值不菲的伴娘礼服,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穿着同款迷你小纱裙的小团子。小家伙才几个月大,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啃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拳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口水沾了我一肩膀。
哎哟,我的小囡囡,干妈的香奈儿限量版啊…我故作嫌弃地嘟囔,手指却无比轻柔地擦掉她下巴的口水,低头在她奶香奶香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跟你妈一样,从小就知道霍霍好东西!
不远处,草坪中央。宋佳玥穿着由
Vera
Wang
亲自操刀设计的、缀满细碎钻石的主纱,美得惊心动魄。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浑身是刺、只懂得用骄傲武装自己的大小姐。阳光落在她脸上,眉眼间沉淀着一种被深深宠爱、被稳稳托住的松弛和明媚。崔蕴站在她身边,一身笔挺的礼服,目光始终温柔地锁在她身上,仿佛她是这世间唯一的珍宝。他微微倾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珍重的吻,引来宾客们善意的欢呼和掌声。
啧,腻歪。我小声吐槽,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咧到了耳根。
一道颀长的身影带着淡淡的、清冽的木质香气靠近。崔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新郎官特有的、毫不掩饰的幸福光彩,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小团子身上,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晚晚,他声音里含着笑,真诚无比,谢了。
这两个字,重逾千斤。谢我什么谢我当年那杯恰到好处的酒谢我这些年有意无意地给宋佳玥吹风、分析崔家太子爷如何如何比霍家那块冰山强百倍还是谢我总能在宋佳玥犯倔时,恰到好处地用茶言茶语把她拱到崔蕴身边
我抬起头,看着这位如今在商界呼风唤雨、却心甘情愿俯首为妻儿骑士的崔家太子爷,下巴一扬,努力做出小意思的表情,只是怀里抱着娃,这气势打了点折扣:客气什么呀崔总!咱俩谁跟谁!真要谢我
我眨眨眼,毫不客气地指向远处被一群贵妇围着、正红光满面展示手上鸽子蛋的宋佳玥,让你老婆,多给我买几个包就成!新款!限量款!越多越好!
崔蕴失笑,俊朗的眉眼舒展开,带着纵容:好,没问题。玥玥的副卡,随你刷。
够意思!我满意地点头,低头逗弄怀里的小宝贝,听到没小囡囡你爹发话了!以后干妈的包包,就靠你妈咪了!快,给你爹笑一个!
小家伙很给面子地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阳光暖融融的,空气里都是蜜糖的味道。看着那对璧人,再看看怀里的小天使,心里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踏实又温暖。改变命运的成就感,莫过于此吧
就在我抱着干女儿,沉浸在人生赢家干妈的美好畅想中时,一股温热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带着点慵懒的侵略性,拂过我的耳廓。
紧接着,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极其自然地环上了我的腰。那动作熟稔又亲昵,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一个低沉悦耳、带着磁性尾音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响起,温热的气息撩拨着敏感的神经:
包算什么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尖上,我教你点别的保证比刷卡…有意思得多。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这声音…这语调…这熟悉的、带着点戏谑又该死的性感的气息!
僵硬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
一张英俊得近乎妖孽的脸庞近在咫尺。深邃的桃花眼含着促狭的笑意,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勾着标志性的、能迷倒万千粉丝的弧度。影帝谢砚!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好莱坞拍他的超级英雄大片吗!
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那番刷包豪言壮语…他听到了多少!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怀里小团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刚才还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绿茶宗师,此刻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学生,脸颊以惊人的速度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烫得吓人。
谢砚看着我瞬间爆红的脸和呆滞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点点。
嗯他微微偏头,鼻尖几乎要蹭到我的脸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茶艺大师…脸皮这么薄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完全对上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