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是被慢性毒药毁掉的学渣,高考猝死时看到弹幕宣判:【炮灰女配全剧终】。
重生回到高三开学,全班头顶都飘着七彩弹幕。
校花头顶飘着杀招:【再喂她半年神经衰弱药就能顶替保送了。】
我反手把草莓牛奶灌进她嘴里:好东西要分享呀。
后来我抢她年级第一时,弹幕炸了:【这学渣拿的才是逆袭剧本吧!】
清华录取书到的那天,校花在复读班崩溃:系统你骗我!说好我是女主呢
而我的弹幕缓缓飘过:【女主你连女配都够不上。】
1.
高考考场上最后那道物理大题,张牙舞爪地横在我眼前。笔尖悬在惨白的答题卡上方,颤抖着,却死活落不下去一个字。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像是要破膛而出,撞得肋骨生疼,擂鼓一样的声音充斥了整个鼓膜。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像劣质墨水在宣纸上疯狂洇开,迅速蚕食着试卷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字符。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冰冷深渊的前一瞬,一行猩红加粗、带着不祥闪动特效的字,无比清晰地撞进我即将熄灭的视野:
【炮灰女配全剧终】。
冰冷,嘲讽,盖棺定论。
……
苏小暖!醒醒!老班来了!
胳膊被狠狠撞了一下,我一个激灵,猛地从课桌上弹起来,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着鼓,额角全是冷汗。
刺目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也照亮了讲台上那张熟悉又令人窒息的面孔——高三班主任,王阎王。
不是高考考场不是……死了吗
我茫然四顾。教室里弥漫着新课本的油墨味和暑假残留的懒散气息,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或紧张或懵懂。同桌李楠的大脸凑近,挤眉弄眼:小暖,做啥噩梦了吓成这样
噩梦那濒死的窒息感,那行血红的全剧终,真实得刻骨铭心。
我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揉太阳穴,指尖却猝不及防地戳进了视线前方悬浮着的、一串半透明的、闪着七彩霓虹光效的文字里:【前排围观!炮灰女配的觉醒失败现场直播!哈哈哈!】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骤停了一秒。
那串字,轻飘飘地悬浮在空气里,随着我的动作微微晃动,像夏日水面上虚幻的倒影。
不是幻觉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扫过整个教室。这一看,差点没把我直接送走。
全班同学的头顶,无一例外,全都飘着类似的半透明弹幕!字体各异,颜色炫目,内容更是五花八门,简直像个失控的虚拟直播间。
【前排兜售瓜子汽水!】
【赌五毛,王阎王今天必点苏小暖回答超纲题!】
【学神顾言今天依旧帅得人神共愤,舔屏!】
【隔壁班花又在偷看顾言了,啧,痴心妄想。】
那些弹幕自顾自地飘着,快活又嘈杂。我的视线最终不受控制地,落向了斜前方那个身影——我的好闺蜜,校花林薇薇。
她坐姿永远那么优雅,天鹅颈微微低垂,专注地看着摊开的崭新课本,阳光给她柔顺的长发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
然而,就在她美丽头颅的上方,一行加粗的、带着冷酷边框的黑色弹幕,像淬了毒的匕首,悬在那里:
【再坚持喂她半年神经衰弱药,等她彻底废掉,保送名额就是我的了。系统,这次可别再出BUG。】
嗡——
脑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神经衰弱药半年保送名额
记忆的碎片猛地刺穿混沌,带着尖锐的痛楚。高三这一年,我确实莫名其妙地开始失眠、心悸、注意力涣散,成绩像坐了跳楼机般一落千丈。每次林薇薇都无比担忧地陪我去医务室,然后体贴地递给我一瓶她亲手带来的能安神的草莓牛奶……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恶心得我几乎要当场吐出来。原来如此!那些关心,那些安慰,那些好姐妹的体贴,每一口喝下去的甜腻草莓牛奶,都是慢性毒药!都是她为了顶替我那个触手可及的保送名额,精心调配的毒药!
恨意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感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不能慌,苏小暖。愤怒只会坏事。既然老天爷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还附赠了剧透弹幕这种外挂,那就……好好玩一把。
讲台上,王阎王已经唾沫横飞地开始高三动员: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上紧了发条的战士!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目标,只有一个——高考!金榜题名!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全场,果然,精准地落在了我这个重点关照对象身上。
苏小暖!别以为低着头我就看不见你走神!王阎王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穿透力,来,给大家讲讲,这道题选什么ABC还是D他随手一指黑板旁边挂着的、难度明显超纲的物理题。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意味。我甚至能看到他们头顶刷新的弹幕:
【来了来了!王阎王の日常鞭尸!】
【心疼小暖一秒,物理是她的死穴啊!】
【赌她选C,永远的错误答案!】
林薇薇也适时地转过头,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恰到好处的担忧,眼神无辜又温柔,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别怕,小暖。
她头顶那条黑色的毒计弹幕,依旧稳稳地悬在那里,刺得我眼睛生疼。
在全班屏息的注视下,我缓缓站起身。掌心因为用力而微微出汗。目光扫过林薇薇那张伪善的脸,最后落回王阎王身上,深吸一口气,清晰开口:老师,这道题……选B。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阎王脸上的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瞪圆了,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大概是准备好了一箩筐嘲讽的话,此刻却卡在喉咙里,噎住了。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三秒。
随即,一片哗然!
【卧槽苏小暖蒙对了】
【B真是B!我算半天都没算出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学渣の逆袭】
【赌狗痛哭!我的五毛钱!】
林薇薇脸上的担忧瞬间僵硬,像一张精美的面具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真实的错愕。她那双总是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我甚至看到她头顶那条黑色的弹幕,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字迹边缘闪烁起紊乱的雪花点:【怎么可能!系统!她状态明明在持续下滑!这不符合数据推演!】
王阎王重重地咳嗽一声,勉强压下脸上的震惊,语气依旧严厉,但明显少了点底气:嗯……坐下吧!算你运气好!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面无表情地坐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后即将爆发的兴奋。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印记传来清晰的痛感,提醒着我这一切的真实。
林薇薇,游戏开始了。你下的毒,该你自己尝尝滋味了。
课间铃声刚响,像掐准了点儿一样,林薇薇立刻拿着一个印着可爱草莓图案的玻璃瓶,带着一阵香风,轻盈地飘到了我桌边。
小暖!她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糖,脸上是毫无破绽的关切,刚才吓坏了吧王阎王真是的,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凶。她把手里的瓶子塞到我手里,瓶身冰凉,里面是熟悉的、诱人的粉红色液体,喏,你最爱的草莓牛奶,我特意早起给你带的,压压惊。喝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她微微倾身靠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昵:我妈托人从国外带的进口奶粉冲的,听说对舒缓神经、提高记忆力特别有效哦!她的眼神真诚得无懈可击,仿佛真的是全世界最关心我的好闺蜜。
我捏着那瓶冰凉的牛奶,指尖的温度仿佛都被吸走了。甜腻的草莓香气钻入鼻腔,此刻却只让我联想到毒蛇吐出的信子。她头顶那条黑色的弹幕,因为距离拉近而显得更加清晰、更加恶毒:【加大剂量!必须让她在第一次月考彻底崩盘!系统,确认药物浓度提升方案。】
胃里那股熟悉的翻搅感又涌了上来,带着冰冷的恨意。我抬起头,迎上她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睛,努力扯出一个和平时一样没心没肺、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哇!薇薇你最好啦!每次都想着我!
我拧开瓶盖,作势要喝。
林薇薇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就在瓶口即将碰到嘴唇的瞬间,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猛地顿住,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
我把牛奶瓶往她眼前一递,语气充满了好姐妹的分享欲:
薇薇,这进口的好东西,我一个人喝多不好意思!你先尝尝,看好不好喝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呀!
我的笑容放大,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期待,牢牢锁住她的眼睛。
林薇薇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丝快意还残留在眼底,却被突如其来的错愕和慌乱覆盖。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闪烁,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不用了,小暖!这是专门给你带的!我不爱喝甜的,真的!
哎呀,就尝一小口嘛!我往前又凑近一步,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执拗,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我们不是最好的闺蜜吗分享一口牛奶都不行还是说……我拖长了尾音,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她骤然变得苍白的脸上扫过:这牛奶……有什么问题
最后几个字,我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如同惊雷炸响。
林薇薇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一颤!
血色唰地从她脸上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开始微微发抖。
她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往后弹开一大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
她头顶那条黑色的弹幕疯狂闪烁,几乎要炸开:【警告!警告!目标行为严重偏离预测!检测到强烈敌意!系统!启动紧急预案!立刻!】
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她几乎是尖叫着丢下这句话,像躲避瘟疫一样,踉跄着转身就跑,慌乱中肩膀还狠狠撞到了旁边一个同学的桌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来一片惊诧的目光。
她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狼狈不堪地冲出了教室后门。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瓶冰凉的草莓牛奶,瓶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
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脸上刻意维持的傻气笑容一点点敛去,最终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教室里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探究和八卦的灼热。
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头顶弹幕疯狂刷屏的无声喧嚣:
【卧槽卧槽!什么情况!】
【林校花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跑了】
【苏小暖刚才的眼神好吓人!】
【那瓶牛奶……有瓜!绝对有瓜!】
我无视那些目光,缓缓拧紧了瓶盖。透明的玻璃瓶里,粉红色的液体静静流淌,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
林薇薇,这才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亲手讨回来。
第一步,就是留下证据。
我拿着那瓶没开封的草莓牛奶,径直走向了班主任王阎王的办公室。敲门进去时,他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看到是我,脸上立刻习惯性地堆起不耐烦:苏小暖又什么事课间不好好复习,到处瞎晃什么
王老师,我把那瓶牛奶轻轻放到他堆满试卷的办公桌上,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这瓶牛奶,是林薇薇刚才给我的。
王阎王眉头皱得更紧,瞥了一眼那瓶子,语气更冲:林薇薇给你的那怎么了同学之间分享点东西,也值得你跑来打报告苏小暖,我看你是……他习惯性地就要开始训斥。
老师,我打断他,抬起头,直视着他镜片后锐利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半年,林薇薇几乎每天都给我带这种牛奶,说是进口的,能安神补脑。但是,自从喝了它,我就开始严重失眠、心悸、手抖,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成绩一落千丈。我顿了顿,看到王阎王脸上的不耐烦稍微凝滞,才继续道,刚才,我请她先尝尝,她反应非常激烈,像……像是害怕什么,直接就跑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王阎王脸上的肌肉绷紧了,他看看我,又看看桌上那瓶看起来无比正常的牛奶,眼神变得锐利而复杂。他不再是那个只看成绩、脾气暴躁的班主任,更像一个嗅到了某种异常气息的猎手。
他沉默了几秒,拿起那瓶牛奶,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仔细地看了看瓶身和粉红色的液体。
然后,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干净的透明密封袋,小心翼翼地将牛奶瓶放了进去。
这件事,我知道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瓶子放我这里。你先回去上课,记住,暂时不要声张,也不要再碰林薇薇给你的任何食物饮料。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立刻去医务室,或者直接来找我。
谢谢老师。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块。第一步,成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班级里最格格不入的存在。林薇薇不再靠近我三米之内,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怪物,充满了恐惧和怨毒。她的小团体成员们,也开始用异样和排斥的目光打量我。课桌里偶尔会多出一些垃圾,走路时会被不小心撞一下。
这些幼稚的排挤,我全盘接收,面不改色。头顶飘过的弹幕依旧热闹:
【苏小暖最近气场两米八!】
【林校花的小姐妹又在搞小动作了,真low。】
【学渣突然开始认真了装模作样吧】
我不在乎。时间,是我现在最宝贵的武器。
每天凌晨五点,闹钟准时把我从短暂的睡眠中拽醒。
窗外还是浓重的墨蓝色,整座城市尚未苏醒。我打开台灯,刺目的白光驱散黑暗,照亮书桌上堆积如山的课本和习题册。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瞬间赶走最后一丝睡意。
翻开物理《五三》,那些曾经如同天书般的公式和电路图,此刻在带着重活一世记忆和强烈求生欲的大脑面前,开始一点点显露出它们内在的逻辑。
中午食堂人声鼎沸,我端着餐盘,随便扒拉几口能填饱肚子的饭菜,就迅速回到教室角落。
摊开英语单词书,一边啃着干硬的面包,一边强迫自己记忆那些扭曲的字母组合。胃里塞着廉价碳水带来的短暂饱腹感,支撑着高强度的脑力消耗。
深夜,整栋宿舍楼陷入沉寂。
我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微弱的光照亮数学卷子。
困倦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我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用尖锐的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过程,写废的笔芯丢满了桌角的小盒子。
每一次小测验的成绩发布,都像是一场小小的战役。
苏小暖,数学,71分。数学老师念出成绩时,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讶。
【卧槽71上次不才30多抄的吧】
【选择题蒙对了不少】
【运气,绝对是运气!】——弹幕飞过。
苏小暖,英语,85。英语老师推了推眼镜,多看了我一眼。
【85她上次听力一半都蒙不对!】
【作文居然没跑题奇迹!】
【难道真开窍了】——弹幕开始动摇。
林薇薇坐在前排,每一次我的名字被念到,她的背脊都会不自觉地绷紧一分。
即使不回头,我也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毒视线。
她头顶的弹幕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可能!她状态应该越来越差才对!系统!分析她的数据异常!】【保送名额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第一次月考,终于来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我放下笔,揉了揉因长时间握笔而酸痛僵硬的手指。
走出考场时,脚步是虚浮的,大脑却异常清明。
我知道自己尽了全力,每一道题,都榨干了最后一丝脑细胞。
成绩公布那天,教室后面的墙上贴出了巨大的红榜。王阎王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成绩单,目光复杂地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我身上。
这次月考,我们班整体表现……尚可。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惯有的严厉,但仔细听,似乎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年级前十,我们班占了三个。重点表扬一下……林薇薇同学,年级第七,班级第三。
林薇薇脸上立刻浮现出矜持又得意的笑容,优雅地站起身,接受着周围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洗礼。她挑衅似的朝我这边瞥了一眼,嘴角的弧度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她头顶的弹幕:【稳住!保送资格在望!目标苏小暖已不足为虑!】
王阎王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回成绩单,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另外,还有一位同学,进步……非常显著!他的目光如探照灯般锁定我,苏小暖!
刷!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充满了难以置信。
总分,班级第十八名!年级排名……第186位!王阎王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激动,特别是物理!单科成绩班级第十!比上次月考,总分提高了整整一百五十分!
死寂。
绝对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五秒钟。
随即,整个教室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一百五十分
班级18年级186我没听错吧!
物理第十苏小暖
惊呼声、质疑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学渣,而是像在看一个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怪物。
我甚至能听到弹幕系统被这爆炸性消息冲击得近乎瘫痪的刷屏声:
【核能级爆炸!!!】
【一百五十分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吧】
【物理第十她上次物理不是倒数第一吗】
【逆袭!这特么才是真·逆袭剧本!】
【林薇薇的脸都绿了!哈哈哈哈!】
【学渣の华丽转身!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苏小暖的事业粉!】
【前面的带我一个!燃起来了!】
【苏姐!求带飞!求秘籍!】——弹幕彻底疯狂了。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如同风化剥落的劣质墙皮。血色褪尽,只剩下惨白和扭曲。她猛地转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里面燃烧着无法置信的惊愕、被当众打脸的羞愤,以及一种被深深欺骗和背叛后爆发的、近乎疯狂的怨毒。她身体微微发抖,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头顶那条黑色的弹幕,在剧烈的雪花闪烁后,猛地爆出一行刺目猩红的警告:【警报!警报!核心目标严重失控!威胁等级MAX!宿主女主光环遭受重创!启用最终制裁方案!抹杀程序启动倒计时——】
猩红的警告弹幕在林薇薇头顶疯狂闪烁,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凶光。她死死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淬了毒,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然后猛地低下头,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再不敢看周围同学那些探究、震惊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目光。
王阎王重重地咳嗽两声,压下教室里的喧哗,但看向我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真切的审视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期许
下课铃声如同救赎。我收拾书本,无视身后那道如芒在背的怨毒视线。刚走出教室后门,一个颀长的身影就斜倚在走廊光洁的墙壁上,挡住了去路。
是顾言。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暗分界的线条。他手里随意地转着一支昂贵的钢笔,姿态闲适,仿佛只是偶然在此停留。然而,他头顶那条常年被各种【学神の日常】【给大佬跪了】弹幕包围的区域,此刻却异常干净,只有一条孤零零的、闪着冷银色金属光泽的弹幕悬浮着:
【观察目标:苏小暖。行为模式突变,动机存疑,威胁/价值等级重新评估中……进度97%】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全校仰望的学神,他头顶的弹幕……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那股冰冷的审视感,几乎穿透弹幕,实质般地落在我身上。
他抬起眼皮,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精准地捕捉到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躲得了一次,算你运气。他朝我身后教室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意指刚刚落荒而逃的林薇薇,但你觉得,她会甘心认输
我停下脚步,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不甘心又如何
顾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似笑非笑,像冰原上掠过的一丝风:保送资格,只有一个。动了别人的奶酪,就要做好被疯狗反扑的准备。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的脸,尤其……当那条狗,已经急得开始乱咬人的时候。
他的话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我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林薇薇最后那个眼神,还有她头顶那条启动抹杀的猩红警告……都预示着更疯狂的反扑即将到来。
所以呢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学神是来提醒我,还是来看戏的
顾言轻轻呵了一声,站直了身体。那股迫人的审视感似乎收敛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从校服口袋里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用两根手指夹着,递到我面前。
纸张是质地很好的铜版纸,上面印着醒目的标题:全国高中生物理创新竞赛(团体赛)报名表。
想彻底堵死别人的路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光靠月考这点分数,不够看。这玩意儿,他用指尖点了点报名表,拿了金奖,抵得过十次月考第一。清华招生办的眼睛,会自己找过来。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物理竞赛金奖……直通清华的门票!这正是前世的我,在喝下那些毒牛奶前,最有希望触碰到的目标!
顾言将报名表塞进我手里,指尖微凉。他微微倾身,靠近我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耳语的质感:组个队我缺个……敢掀桌子的队友。说完,他直起身,没再看我,转身插着兜,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了。背影在走廊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疏离。
我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微凉的报名表,纸张的边缘硌着掌心。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顾言头顶那条冰冷的评估弹幕已经消失,但他最后那句话,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掀桌子……他知道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那张报名表,是橄榄枝,还是……新的陷阱
就在我心神震动之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是那种连续不断的、催命般的震动。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我立刻划开接听键,一个带着哭腔、无比熟悉又无比慌乱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冲进我的耳朵:
小暖!小暖不好了!你妈……你妈她出事了!在、在中心医院抢救室!你快来啊!——是邻居张阿姨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嗡——!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倒流!报名表从我无力的指间滑落,飘悠悠地掉在冰冷的地板上。
林薇薇!是你!
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恐惧瞬间席卷了我,几乎将我撕碎。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像一头发疯的困兽,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楼梯口狂奔而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出绝望的鼓点。
医院!我必须立刻赶到医院!
妈妈!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前世那场意外的车祸画面,带着血腥味猛地撞进脑海!难道……历史换了一种方式,又要重演了吗!
林薇薇!如果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血债血偿!
2.
抢救室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耳膜上。电话里张阿姨带着哭腔的尾音还在嗡嗡作响,我已经像一颗被点燃的炮弹,疯了一样冲出教学楼。
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生被我这副不要命的狂奔姿态惊得纷纷避让。风声在耳边尖锐地呼啸,灌满了口腔和鼻腔,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恐惧。
林薇薇!一定是她!那猩红的抹杀程序警告弹幕还在我眼前晃动!她不敢在学校明着动手,就把毒手伸向了我妈!前世那场意外的车祸……难道又要重演!
冲到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冰冷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抢救室外猩红的指示灯亮得刺眼,像一只窥伺生命的独眼。张阿姨满脸泪痕地守在门口,看到我,立刻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暖!你终于来了!你妈她……她……
我妈怎么了!我反手抓住她,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被车撞了!就在家门口那条巷子口!开得飞快啊!撞了人就跑了!天杀的!张阿姨语无伦次,又惊又怕,送来的时候人昏迷着,流了好多血……医生说脑震荡,肋骨可能也断了……刚推进去……
嗡——!
天旋地转。脑震荡……肋骨断裂……肇事逃逸……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心上。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和眼前冰冷的现实轰然对撞!愤怒和恨意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皮肉!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尖锐的疼痛却丝毫压不住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
林薇薇!我要杀了你!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由远及近。一个穿着考究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焦躁的中年女人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表情严肃的男人。是林薇薇的母亲,赵雅琴。
她一眼就看到了抢救室门口的我,那双和林薇薇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睛里,瞬间翻涌起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的算计。她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扫了我一眼,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然后转向张阿姨,语气是刻意拔高的、带着表演性质的关切和强势:哎呀!张姐!苏大姐怎么样了真是飞来横祸啊!太可怜了!
不等张阿姨回答,她立刻转向旁边那个男人:李律师,情况你都了解了肇事逃逸,性质极其恶劣!我们作为苏大姐多年的邻居和老街坊,绝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帮她们孤儿寡母讨回公道!赔偿必须到位!你立刻着手,该取证取证,该立案立案!费用方面不用担心,我们林家先垫付!
她语速极快,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人心上,营造出一种急公好义、雪中送炭的假象。周围几个同样在等候的病人家属投来赞许的目光。
张阿姨被她的气势震住,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只能连连点头:哎,哎,谢谢赵总,谢谢……
我冷眼看着赵雅琴这出精心导演的戏码,心底的冰寒比医院的空调冷气更甚。垫付费用帮忙讨公道呵,黄鼠狼给鸡拜年!她们母女俩,一个下毒,一个制造意外,现在又假惺惺地跑来主持公道分明是想先声夺人,控制局面!一旦让她们主导了赔偿流程,我妈的伤情鉴定、事故真相……岂不是全由她们说了算甚至可能借此要挟、封口!
赵雅琴似乎很满意张阿姨的反应,这才慢悠悠地把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倨傲:苏小暖,你也别傻站着了。你妈现在这样,家里顶梁柱倒了,以后的日子……啧。她上下打量着我洗得发白的校服,眼神里的轻蔑几乎溢出来,高三关键时期,家里又出这种事,学业怕是……唉,我看啊,你也别硬撑了。不如这样,等你妈情况稳定点,我让薇薇她爸在公司给你安排个清闲的文员工作,也算帮衬你们母女一把,总比……
不劳赵阿姨费心。我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割开她虚伪的表演。我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她陡然变得锐利阴冷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我妈的事故,警察会查。赔偿,法院会判。我的学业,我自己负责。
赵雅琴脸上的假笑瞬间冻结,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大概完全没料到,我这个她印象中懦弱、没主见的学渣,竟敢当众如此强硬地顶撞她,还直接撕破了她伪善的面具。
你!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鼻子上,声音尖利起来,苏小暖!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
赵阿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再次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可怕,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脸上,但我妈现在躺在里面,我只关心她的安危。至于其他,我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她身边那个表情不善的李律师,自有公理和法理在。不劳您越俎代庖。
你……好!好得很!赵雅琴气得浑身发抖,精心描绘的脸庞扭曲起来,指着我的手都在颤,不识好歹的东西!我看你们母女俩能嘴硬到几时!李律师,我们走!她猛地一甩手,踩着高跟鞋,带着一身戾气,像阵风一样刮走了。那个李律师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也跟着离开。
走廊里恢复了死寂。张阿姨担忧地看着我:小暖,你……唉,何必得罪她呢林家……
张阿姨,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尖冰凉,有些‘好意’,是裹着糖衣的砒霜。沾了,会死人的。我的目光,死死锁住抢救室那扇紧闭的、沉重的门。林薇薇,赵雅琴……你们给我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医生!我妈怎么样我立刻冲上去,声音抖得厉害。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看我,又看看张阿姨: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脑震荡,中度,需要静养观察。左侧三根肋骨骨裂,不算太严重,但也要卧床休养。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万幸,没伤到内脏和脊椎。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胸腔,却砸得生疼。我腿一软,几乎要站不住,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撑住。脱离危险了……太好了……
病人现在很虚弱,麻药还没完全过,需要进ICU观察24小时。你们可以隔着玻璃看看她,但暂时不能进去。医生交代完,转身离开。
透过ICU厚重的玻璃窗,我看到妈妈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监护仪的管线和电极片。她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双目紧闭,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痛苦地蹙着,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氧气面罩下微弱的呼吸,牵动着监护仪上起伏的绿色线条。
妈……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咸腥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汹涌的哽咽。都是我……如果不是我招惹了林薇薇那个疯子……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
【巷口便利店监控坏了三天了,真巧。肇事车是套牌黑车,大海捞针。】
轰——!
刚刚落下的心瞬间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窒息感铺天盖地!监控坏了套牌黑车林薇薇!赵雅琴!果然是你们干的!做得真绝!连证据都掐得干干净净!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难道就这样让她们逍遥法外难道我妈的罪就白受了!
就在这时,另一条短信几乎是紧跟着跳了出来。这次,是一个我存入不久,却印象深刻的号码——顾言。
【想掀桌子,光有蛮力不够。下午四点,物理竞赛组队说明会,别迟到。带好你的脑子,还有……你妈病房号。】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顾言他怎么会知道我妈出事还知道病房号他到底是谁那句掀桌子……还有现在这条短信……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在盯着这一切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个全校仰望的学神,他头顶那条冰冷的评估弹幕,他递出报名表时那句蛊惑人心的话语……他在这场漩涡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是潜在的盟友,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窥伺者
我猛地回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ICU走廊的尽头、楼梯的拐角、甚至是窗外医院花园的树影。空无一人。只有医院特有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寂静。
顾言……你到底想干什么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下午三点五十分,市图书馆顶楼的多功能报告厅门口。空气里漂浮着旧书页和灰尘的味道。巨大的海报上印着全国高中生物理创新竞赛(团体赛)说明会的烫金字样。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血丝和挥之不去的疲惫。从医院到这里的每一分钟,妈妈的病容和顾言那条意味不明的短信都在脑中反复撕扯。巨大的精神压力和一夜未眠的透支,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报告厅厚重的隔音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略带口音、但逻辑清晰的讲解声,应该是竞赛负责老师在介绍规则和选题方向。
……所以,本次团体赛的核心,在于‘创新’和‘应用’!要解决的是未来城市智能交通系统中的实时动态路径优化与拥堵预测问题!这涉及到复杂的图论、最优化算法、实时数据处理……难度非常高!但我省作为教育大省,必须拿出顶尖队伍冲击国家金奖!这也是清华等顶尖学府非常看重的硬指标!各位同学都是各校的物理尖子……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轻轻推门进去。报告厅很大,只坐了稀稀拉拉二三十人,都是各校选拔出来的物理精英,气质迥异,但眼神里都带着学霸特有的专注和锐利。空气中有种无形的、紧绷的竞争感。
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这种精英氛围。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诧、审视和……轻蔑。
她谁啊
苏小暖就那个……七中的她物理不是垫底吗
走错门了吧这是物理竞赛说明会,不是考前动员。
听说她妈刚出车祸这时候还有心思来这
哗众取宠想蹭热度
窃窃私语声如同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几道目光尤其刺人。我看到了林薇薇!她坐在前排靠中间的位置,身边簇拥着几个同样出身优渥、成绩不错的女生。看到我,她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极度的震惊,随即被浓烈的怨毒和嘲讽取代。她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冷笑,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了两个字:**丧、门、星。**
她头顶那条猩红的警告弹幕虽然暂时隐去,但一股阴冷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扑面而来。
我面无表情,无视所有目光,径直走到报告厅最后一排最角落的空位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讲台上的老师也注意到了我这不速之客,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不悦:那位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确定是来参加物理竞赛说明会的我们这里……
老师,她是跟我一队的。
一个清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报告厅门口的光影里,顾言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单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姿态闲适,仿佛只是随意路过。阳光勾勒出他挺拔清隽的轮廓,也照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只停留了一瞬。
整个报告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所有的窃窃私语、质疑、嘲讽,都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冻住了。连讲台上的老师都张着嘴,一时忘了词。
林薇薇脸上的嘲讽瞬间僵死,猛地转过头看向顾言,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当众背叛的羞愤!她身边的几个女生也全都傻了眼,面面相觑。
【卧槽顾神】
【顾言和苏小暖组队我聋了】
【这什么魔幻组合学神带学渣飞】
【林薇薇脸都绿了!哈哈哈!大型打脸现场!】
【有瓜!绝对有惊天巨瓜!】——弹幕系统再次被引爆,七彩的字体疯狂刷屏。
顾言无视全场石化的众人,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下。他身上带着一股清冽干净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周围的浑浊空气。
他坐下后,没有看我,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看起来像是平板电脑的黑色设备,放在膝盖上,手指随意地划动着屏幕,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
讲台上的老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尴尬地咳嗽两声:咳……原来是顾言同学邀请的队友……那……那好,我们继续……
说明会的内容变成了背景噪音。我僵直地坐着,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顾言的气息近在咫尺,那股冰冷的审视感似乎又回来了,比之前更强烈。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当众宣布和我组队是为了对抗林薇薇还是……另有所图
就在我心神不宁之际,膝盖上突然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震动。是顾言放在腿上的那个黑色平板边缘,轻轻碰了我一下。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平板光滑的屏幕上轻轻一划。屏幕无声地亮起,上面显示的并非什么学习资料,而是一段正在播放的、显然是偷拍角度的监控视频片段!
画面有些晃动和模糊,但能清晰地辨认出——那是我家巷口!时间是……昨天傍晚!天色昏暗,路灯刚亮起!
画面中,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银色面包车,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从巷子深处猛地加速冲出!而就在巷口,我妈提着刚买的菜,正低着头小心地避让路边的积水,浑然不觉危险降临!
面包车没有丝毫减速,反而油门轰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狠狠撞向那个毫无防备的身影!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穿透了平板屏幕,直接砸在我的耳膜上!虽然视频没有声音,但那个撞击的瞬间,妈妈像断线风筝一样被撞飞出去的画面,足以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就是这辆车!**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紧缩!巨大的愤怒和恨意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扭头看向顾言,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是他他拍的他当时在场!
顾言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给我看了一段无关紧要的新闻。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画面切换。
这一次,画面清晰了很多,像是某个店铺的内部监控。地点……似乎是医院附近一个偏僻的街角咖啡馆。时间是……今天中午,就在赵雅琴带着律师在医院表演后不久!
画面里,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坐在角落的卡座里,似乎在等人。他显得很焦躁,不停地搓着手,左顾右盼。
几秒钟后,一个穿着米白色套装、拎着精致手袋的身影走进了画面。虽然她刻意侧着身,用头发和手袋遮挡了大部分脸,但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那套刺眼的米白色套装……化成灰我也认得!
是赵雅琴!
她走到那个鸭舌帽男人对面坐下,没有点任何东西。两人交谈的时间很短。赵雅琴从手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推到桌子中间。鸭舌帽男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飞快地将信封塞进自己夹克内袋,然后压低帽檐,迅速起身离开。赵雅琴则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襟,像个没事人一样,优雅地起身,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咖啡馆。
视频到此结束。平板屏幕暗了下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冻僵了四肢百骸。
赵雅琴!真的是她!她亲自去见肇事司机!给钱!封口!销毁证据!
顾言……他怎么会拍到这些他一直在监视赵雅琴还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他给我看这个,目的是什么
我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顾言近在咫尺的侧脸。他依旧专注地看着讲台方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他头顶,那条消失许久的、闪着冷银色金属光泽的弹幕,再次悄然浮现:
【关键证据已投放。目标反应:震惊/愤怒。符合预期。威胁评估解除,价值潜力确认。合作模式启动——进度100%。】
那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文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我心中刚刚燃起的、因获得证据而产生的激动火焰。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顾言……他到底是什么人
3.
顾言头顶那条冰冷的【合作模式启动——进度100%】弹幕,像一条毒蛇,无声地缠绕上我的心脏。
寒意顺着脊椎蔓延,指尖冰凉。
他给我看那些足以钉死赵雅琴的视频,不是路见不平,而是……一场冰冷的评估后的投资
我是他选中的,用来掀桌子的工具
你……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些
顾言终于侧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像寒潭,清晰地映出我苍白惊疑的脸。他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疏离。重要吗他反问,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重要的是,你妈不能白躺在那儿。重要的是,保送清华的路,不能被几条阴沟里的臭虫堵死。
他修长的手指在平板边缘轻轻一敲,屏幕再次亮起,上面赫然是赵雅琴与鸭舌帽交易的清晰视频文件。东西在这里。报警,或者由我匿名发送到市局刑侦队长的加密邮箱。选一个。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友情提示,匿名更安全。赵雅琴背后的关系网,比你想象的深。打草惊蛇,小心你妈在病房里也不安全。
最后那句话,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最深的恐惧里。林家!她们真做得出来!
我看着屏幕上赵雅琴那张虚伪优雅的脸,看着那个肇事司机的鸭舌帽,看着那个厚厚的、沾着我妈血泪的牛皮纸信封……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理智。报警我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撕碎她们!但顾言的话像一盆冷水——莽撞,只会带来更大的危险。妈妈还在病床上,我赌不起。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尖锐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我死死盯着顾言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找到一丝破绽,一丝属于人的温度。没有。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一种近乎非人的审视。
匿名。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响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发出去!
顾言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孺子可教的微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了几下,屏幕暗了下去。搞定。剩下的,交给警察和……时间。他重新看向讲台,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该解决我们的‘正事’了。
讲台上,竞赛老师的声音拔高,带着激动:……最后强调!这次竞赛的金奖团队,将直接获得清华大学‘拔尖计划’的面试直通车!是直通车!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所以,各队抓紧磨合!选题报告一个月后初筛!解散!
直通车三个字,像强心针注入会场。压抑的兴奋在精英们之间弥漫。林薇薇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脸上重新挂起完美无瑕的、带着一丝优越感的笑容,在一群女生簇拥下,娉娉婷婷地走向顾言,声音甜美:顾言,我们队初步讨论了几个方向,想跟你……
顾言却像没听见,直接站起身,拎起书包,目光掠过她,落在我身上,言简意赅:选题方向,图论建模结合强化学习算法,解决动态拥堵预测的核心瓶颈。相关资料,晚点发你邮箱。三天后,第一次碰头,地点另通知。说完,他迈开长腿,径直从僵在原地的林薇薇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冷淡的风,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她半分。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彻底碎裂,精心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她死死地盯着顾言冷漠离去的背影,又猛地转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淬毒的火焰,混合着被彻底羞辱的疯狂和怨毒。她头顶那条猩红的警告弹幕如同濒死的毒蛇,疯狂地扭曲、闪烁:【抹杀!必须抹杀!系统!启动最终反制程序!不计代价!】那强烈的恶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刀刃,将我凌迟。
周围的窃窃私语和探究目光如同针尖麦芒。我无视林薇薇那吃人的眼神,无视所有惊疑不定的注视,挺直脊背,拿起自己的东西,也走出了报告厅。阳光刺眼,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顾言给的希望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又冷又硬。而林薇薇最后的疯狂,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接下来的日子,像在刀尖上跳舞。
白天,我是高三七班那个正在上演学渣逆袭神话的苏小暖。课桌里偶尔出现的死蟑螂、走路时不经意伸出的脚绊、厕所隔间门被反锁、甚至自行车轮胎被扎破……林薇薇和她那群拥趸的小动作从未停止,幼稚却恶心。每一次,我都面无表情地处理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头顶的弹幕从最初的【卧槽林校花手段真low】、【苏姐威武!】渐渐变成了【这特么是宫斗剧现场】、【学神带飞就是不一样,学渣气场都两米八了】。我不在乎。我的目光只锁定在黑板、习题册和那张越来越近的物理竞赛时间表上。
放学后和所有能挤出的时间,我化身为顾言那个临时拼凑的、极不靠谱的竞赛队友。我们碰头的地点极其隐秘且多变:市图书馆尘封的地下旧书库角落、傍晚空旷无人的天文台顶楼、甚至周末清晨公园最僻静的长椅。没有寒暄,没有废话。顾言丢过来的资料,每一份都厚重得能砸死人,充斥着晦涩的符号、复杂的公式和前沿的论文摘要。他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冷酷导师,只负责抛出问题,指出漏洞,言语犀利精准,不留半分情面。
动态权重系数设置逻辑混乱,重做。
时间窗口预测模型忽略了随机扰动因子,误差会累积爆炸。
Matlab代码冗余度超过40%,效率低下,重写。
每一次被他冰冷地指出错误,都像被剥掉一层皮。巨大的知识鸿沟横亘在眼前,无数次让我在深夜面对演算纸时,被挫败感淹没,几乎想要放弃。但想到病床上妈妈虚弱的脸,想到赵雅琴那虚伪的交易画面,想到林薇薇头顶那条猩红的抹杀警告……所有的退缩都会被更汹涌的不甘和恨意烧成灰烬。
**不能输!苏小暖,你输不起!**
我像一块被逼到极限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那些艰深的知识。咖啡成了续命药,台灯成了最忠实的伙伴。顾言丢来的资料,我从一窍不通到硬啃,再到能提出几个笨拙的问题。他从不鼓励,但偶尔在我某个关键思路卡死时,会惜字如金地点拨一句,往往能让我茅塞顿开。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高效的合作模式。他提供顶尖的思路和资源,我负责将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用最笨拙却也最扎实的方式,一点点落地、验证、修正。
与此同时,医院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张阿姨偷偷告诉我,有两个便衣警察来医院找她了解过情况,问得很细,特别是关于林家热心垫付医药费的事情。张阿姨按照我之前叮嘱的,只说了赵雅琴来过,态度很关心,但关于垫付和帮忙打官司的事,她一概推说不清楚、等孩子她妈醒了再说。
我知道,顾言匿名送出去的那颗炸弹,开始发酵了。林家,该慌了吧
然而,林薇薇的最终反制,比预想的更加疯狂和直接。
省级物理竞赛决赛前一天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我刚从顾言指定的秘密基地——一个废弃的工厂实验室出来,脑子里还在反复推演明天答辩的最后一个关键算法。为了节省时间,我选择了一条平时很少走的、靠近城郊河堤的近路回家。河堤边树木茂盛,路灯稀疏,光线昏暗。
刚走到一段特别僻静、两侧都是高大杨树的路段,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
我心头猛地一凛,寒毛倒竖!几乎是本能地加快脚步!
站住!小贱人!一声粗野的怒喝炸响!伴随着引擎的轰鸣,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摩托车猛地从后面斜插过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头一横,硬生生拦住了我的去路!
车上跳下来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穿着脏兮兮的背心,露出大片的劣质纹身,手里拎着明晃晃的钢管!
紧接着,后面追上来的三个同样打扮的人,也堵死了我的退路!五个人,眼神凶狠,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像一群围捕猎物的鬣狗。
为首的那个刀疤脸,狞笑着用钢管一下下敲打着自己的手掌,一步步逼近:
苏小暖是吧有人花钱,让我们给你长点记性!让你明白,有些位置,不是你这号人能惦记的!他猥琐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放心,不弄死你,就打断你一条胳膊一条腿,让你明天……爬都爬不到考场去!
林薇薇!是她!她终于忍不住,要直接废了我!用这种最肮脏、最下作的手段!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血液仿佛在倒流!五个手持凶器的成年男人!在这荒僻的河堤!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你们……是林薇薇叫来的!我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抖,脚步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树干,退无可退。
哟,还挺聪明刀疤脸啐了一口唾沫,笑容更加狰狞,知道就好!省得做糊涂鬼!哥几个,动手!利索点!
五个人,挥舞着钢管,带着残忍的狞笑,从不同方向猛地扑了上来!钢管撕裂空气的呜呜声,瞬间到了头顶!
**完了!**绝望像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我甚至能看到他们头顶飘过的、充满暴虐快意的弹幕:
【废了她!】【拿钱办事!】【小娘们细皮嫩肉……嘿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刺耳嘹亮、划破夜空的警笛声,如同天籁,毫无征兆地由远及近,疯狂响起!红蓝爆闪的光芒穿透稀疏的树影,瞬间将这片昏暗的河堤照亮!
那五个凶徒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狞笑化为极度的惊愕和恐慌!
警察!
操!条子怎么来了!
快跑!
刀疤脸反应最快,骂了一声,也顾不上我了,转身就往摩托车跑!其他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
几辆警车如同神兵天降,猛地刹停在路边!车门洞开,七八个矫健的身影如猎豹般冲出!厉喝声响彻河堤:警察!站住!不许动!抓住他们!
场面瞬间大乱!逃跑的、追赶的、扭打在一起的……
我背靠着冰冷的树干,身体因为极度的后怕和脱力而剧烈颤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夜风一吹,冰冷刺骨。得救了……是谁报的警
混乱中,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混乱的现场,扫过那些被警察迅速制服、按倒在地的凶徒,扫过闪烁的红蓝警灯……
然后,我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河堤远处,更高一点的公路护栏边。
那里,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车窗降下了一半。
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车内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侧脸轮廓。线条冷硬,鼻梁高挺。他似乎正看着河堤下这场混乱的抓捕,姿态沉静,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
是顾言!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巧!
就在我的目光触及他的瞬间,他似乎有所感应,微微侧过头。
隔着混乱的抓捕现场和几十米的距离,两道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中,于半空骤然交汇!
他的眼神,深邃依旧,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冰冷审视。那里面似乎多了点什么……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了然甚至……一丝微不可查的……嘲弄
随即,车窗无声地升了上去,隔绝了视线。黑色轿车启动,悄无声息地汇入公路的车流,迅速消失在夜色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我,站在冰冷的河堤边,看着被警察押走的凶徒,看着闪烁的警灯,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窟。
巧合不!绝不可能是巧合!
他一直在看着我!或者说……他一直在观察!
像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如何应对预设好的危机
报警的人……是他他算准了时间算准了地点甚至……算准了林薇薇会狗急跳墙
一股寒意,比这深秋的夜风更刺骨,瞬间席卷了全身。
顾言……你给我的,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囚笼
那张通往清华的直通车门票,代价……又是什么
第二天,省级物理竞赛决赛现场。
市科技馆最大的报告厅,灯火通明,气氛庄重而肃杀。
巨大的电子屏显示着决赛倒计时。台下坐满了评委、各校领队、以及前来观摩的尖子生,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空气紧绷得仿佛能拧出水。
我坐在候场区,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昨晚河堤边那惊魂一幕和顾言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在脑海中反复回放。手臂和腿上几处被树枝刮擦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那场未遂的暴行。
林薇薇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支队伍里。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精心,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小西装套裙,妆容精致,努力维持着镇定和优雅。但细看之下,她握着演讲稿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神深处是掩饰不住的焦虑和一丝……恐惧她时不时地看向入口处,又飞快地低下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
她头顶那条猩红的弹幕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败的死寂,像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平静。
【林薇薇状态不对啊】
【听说她家好像出事了】
【管她呢!今天只看大神打架!顾神冲鸭!】——观众席飘过零星的弹幕。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等那几个混混的消息等赵雅琴的好消息可惜,她等不到了。昨晚那几个混混被当场抓获,顺藤摸瓜……林家这艘看似光鲜的大船,已经开始漏水了。警察找上门,只是时间问题。
下一组!七中代表队!选题:《基于时空图卷积网络与多智能体强化学习的城市路网实时动态最优路径规划》!答辩人:顾言,苏小暖!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清晰有力。
刷!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审视、好奇、探究,还有毫不掩饰的质疑。
当看到顾言身边站着的,是那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甚至背负着学渣之名的我时,许多人的表情都变得极其精彩。
顾言神色平静无波,如同深海。他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衬衫袖口,拿起激光笔和翻页器,率先走上答辩台。
步履沉稳,气场强大,瞬间掌控了全场。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也跟了上去。
站到台上,明亮的灯光打在脸上,台下是无数双眼睛。紧张感如同实质的压力,瞬间袭来。但当我看到顾言已经调出了我们精心制作的演示文稿封面,那复杂而充满科技感的模型图呈现在巨大的屏幕上时,一种奇异的平静慢慢取代了紧张。
这是我的战场!用知识铸就的战场!林薇薇,你想用下作手段毁掉的,我会在这里,堂堂正正地夺回来!
顾言的开场简洁有力,如同他本人,逻辑清晰,直击核心。他阐述了课题的巨大现实意义和理论难点,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一个宏大而充满挑战性的蓝图。评委们频频点头,台下响起压抑的惊叹声。
轮到我的部分——核心算法的具体实现和模型验证。这是整个项目的基石,也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环节。台下,林薇薇死死地盯着我,眼神怨毒,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诅咒。
我走到台前,拿起另一支激光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屏幕上切换到我负责的复杂算法流程图和密密麻麻的验证数据。
各位评委,关于时空图卷积网络(STGCN)与多智能体强化学习(MARL)的融合框架,核心难点在于高维动态时空信息的有效提取与智能体间协同策略的稳定优化……我的声音起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但很快,随着思路的展开,变得越来越清晰、流畅。
那些在废弃实验室里熬过的无数个夜晚,那些被顾言冰冷指出又反复修正的漏洞,那些绞尽脑汁啃下的艰深论文……此刻都化作了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我清晰地讲解着如何设计图卷积核捕捉路网时空关联,如何构建多智能体奖励函数解决协同冲突,如何利用历史大数据和实时流进行模型训练与在线微调……
激光笔的红点在复杂的公式和结构图上移动,精确而稳定。我甚至能感觉到顾言站在侧后方,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落在我背上,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近乎凝滞的专注
台下质疑的目光渐渐变了。评委们从开始的严肃审视,到后来频频颔首,甚至有人开始低头快速记录。当屏幕上展示出我们在模拟城市路网中惊人的预测准确率和路径优化效果对比数据时,台下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
【卧槽!这模型效果逆天了!】
【这思路……太刁钻了!但又好合理!】
【苏小暖她讲的确定不是顾言代讲】
【这特么是学渣我才是学渣吧!给跪了!】——弹幕彻底疯了。
讲解完毕。轮到评委提问环节。一个头发花白、以严苛著称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如刀,直接抛出一个极其刁钻的、关于模型在极端拥堵场景下可能出现的策略失效问题。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个问题,我们在最后关头模拟推演时,确实发现了一个微小的、尚未完全解决的边界漏洞!非常隐蔽,但被这位火眼金睛的老教授精准地抓住了!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我下意识地看向顾言,却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位老教授,又落回我身上,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要开口解围的意思。
他在等!他在逼我!逼我独立面对!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压顶!台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回答。林薇薇的嘴角,甚至已经勾起了一丝恶毒的、幸灾乐祸的弧度。
电光火石之间,昨晚在废弃实验室里,最后一次模拟推演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那个被忽略的边界条件!那个灵光一现、却被顾言以时间不够暂时搁置的修补思路!
赌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老教授审视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却异常清晰:感谢教授的提问!您指出的边界情况非常关键。我们在最终测试阶段也发现了类似隐患。针对此,我们设计了一个动态权重自适应调节器作为补丁……
我快步走到演示电脑前,没有去翻找预设的PPT,而是直接调出了底层代码编辑界面!在全场惊愕的目光中,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一行行简洁却逻辑严密的代码随着我的讲解,迅速出现在巨大的屏幕上!
……通过实时监测路网关键节点的异常压力系数,动态调整智能体策略选择的保守权重阈值,在保障整体效率的前提下,有效规避了极端拥堵下的策略崩溃风险。核心代码实现如下……
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思维在代码的世界里高速运转。那个被搁置的灵感,在此刻生死攸关的压力下,竟被完美地具现出来!逻辑清晰,结构优美!
当我敲下最后一个分号,运行测试,模拟器完美通过了那个极端拥堵场景时,整个报告厅陷入了短暂的、绝对的寂静。
随即,那位提问的老教授,第一个用力地鼓起了掌!苍老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和赞许的光芒!
好!好!临场不乱,思路清晰,代码功底扎实!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他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如同点燃了引信,雷鸣般的掌声瞬间爆发!淹没了整个报告厅!评委们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台下的目光,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钦佩、甚至……狂热!
【神……神迹!】
【现场写代码解决教授刁难】
【这特么是什么神仙队友!顾神从哪里挖来的宝藏!】
【苏小暖!我宣布你是我的新偶像!】——弹幕彻底沸腾,七彩的光芒几乎要淹没整个视野。
我站在掌声的中央,灯光有些炫目。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侧过头,看向顾言。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热烈的掌声中,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我。那里面,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认可还是……计划顺利推进的满意
我无从分辨。只看到他头顶,那条沉寂许久的、闪着冷银色金属光泽的弹幕,再次无声地浮现,内容却变得极其简单:
【种子已萌芽。观测继续。】
种子萌芽观测
一股寒意,比这报告厅里强劲的空调冷气,更刺骨地渗入骨髓。
清华的直通车门票,似乎触手可及了。但这条路的尽头,等待我的,真的是梦想中的象牙塔吗还是……另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未知的棋局
掌声如潮水般渐渐平息,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宣布着评分结果。金奖,毫无悬念。
我站在璀璨的灯光下,手里握着象征最高荣誉的水晶奖杯,沉甸甸的,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光。台下是无数仰望、艳羡、甚至狂热的目光。林薇薇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有她仓惶离席时碰倒的椅子,像一块丑陋的疮疤,无声地诉说着失败者的狼狈。她头顶那条灰败的弹幕,在我捧杯的瞬间,如同被彻底掐灭的烛火,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恭喜苏姐!实至名归!】
【逆袭の神!教科书级别!】
【林薇薇呢脸肿得不敢见人了吧!哈哈哈!】——七彩的弹幕依旧在狂欢,庆祝着这场属于学渣的完美逆袭。
可我的心,却像沉在冰冷的海底。金奖的光芒驱不散顾言那条【种子已萌芽。观测继续。】弹幕带来的阴霾。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缠绕在刚刚获得的荣耀之上。
领奖、合影、接受简短的采访……所有的流程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闪光灯刺眼,恭贺声喧嚣,我却感觉灵魂抽离在外,冷静地审视着这一切。
直到走出科技馆大门,傍晚微凉的风吹在脸上,才稍稍拉回一丝真实感。
喂。
清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顾言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与我并肩走在被夕阳拉长影子的林荫道上。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依旧闲适,仿佛刚才捧回金奖的不是他。
我停下脚步,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声音干涩:警察……找过林薇薇家了
嗯。顾言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肇事司机扛不住,全撂了。赵雅琴涉嫌教唆故意伤害、毁灭证据、行贿,今天上午被刑拘。林薇薇作为未成年人,且没有直接参与策划的证据,暂时没事。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林氏集团的股价,半小时前开始断崖式下跌。她那个‘完美’的家,完了。
预料之中的结果。没有想象中的快意恩仇,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空茫。林家倒了,我妈的仇报了,保送清华的门票也拿到了。前世的炮灰命运,似乎被彻底扭转了。
可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
那张门票,我转过头,第一次主动迎上顾言深不见底的目光,试图从那片寒潭中找到答案,清华的‘拔尖计划’,是你的目标,还是……你背后某个‘观测者’的目标我问得直接,带着孤注一掷的尖锐。
顾言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我。夕阳的余晖给他清隽的侧脸镀上一层暖金色的边,却融化不了他眼底的冰冷。他沉默了几秒,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平静:
有区别吗他反问,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线,那里,暮色四合,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片人造的星河,棋子跳出了棋盒,看到的,不过是更大的一张棋盘。
他停下脚步,终于侧过头看我。那双眸子里,清晰的映着我苍白而困惑的脸,也映着身后那片繁华璀璨、却深不可测的万家灯火。
苏小暖,恭喜你,拿到了入场券。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似笑非笑。
游戏,
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转身,颀长的身影很快融入街道上熙攘的人流,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只留下我,独自站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手里捧着冰冷沉重的奖杯,耳边是城市的喧嚣,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孤单的影子。
头顶,最后一条属于这个故事的弹幕,缓缓飘过,猩红加粗,带着终结的意味:
【炮灰剧本·已撕毁。新地图载入中……】
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寒意。
新的地图更大的棋盘
我看着顾言消失的方向,看着这片被无数灯火点亮的、繁华而陌生的城市丛林,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