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腥红的洞房
大夏,元熙十五年,冬。
咸阳城内,长公主府的红灯笼如血,映着漫天飞雪。今日,是权倾朝野的长公主萧云曦与新科状元郎,当今丞相之子——顾文清的大婚之日。十里红妆,普天同庆。人人都言,这是一段金玉良缘。长公主下嫁,是委屈了,可顾文清才高八斗,貌比潘安,又是未来的朝廷栋梁,怎么看都算是一段佳话。
洞房内,龙凤喜烛噼啪作响,暖意融融。
萧云曦端坐在床榻边,凤冠霞帔,一身正红的嫁衣衬得她肌肤胜雪,容色绝艳。然而,那双本该含情脉脉的凤眸,此刻却是一片冰封的死寂。
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她与顾文清的大婚之夜。
上一世的此刻,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嫁给了爱情。她深爱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为了他,她倾尽所有。她为他铺路,助他从一个空有才学的状元郎,一步步登上相位;她为他敛财,将自己封地的所有收入,尽数补贴给他,让他结交朝臣,收买人心;她为他固权,甚至不惜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当今的少年天子离心,只为让他大权在握。
她散尽了自己的权势,拔掉了自己所有的爪牙,心甘情愿地从一个权倾天下的长公主,变成了一个只懂情爱的后宅妇人。她以为,她的付出,能换来他同等的爱意和守护。
可结果呢
换来的是他与她那好庶妹萧云柔的联手背叛!顾文清利用她给的权力,架空了皇权,勾结了敌国,里应外合,攻破了咸阳城。而她那平日里最是柔弱善良的庶妹,亲手给她端来了一杯毒酒,笑语盈盈地告诉她:长姐,你占着长公主的位置太久了,也该让让了。这天下,还有姐夫,都该是我的。
她的皇弟,那个从小就跟在她身后,糯糯地喊着皇姐的少年,被他们囚禁在深宫,最终一把火烧死在了长干宫。大夏覆灭,国破家亡。而她自己,被折断了手脚,扔在掖庭的污水里,苟延残喘。顾文清甚至不允许她死去,他要她亲眼看着,他和萧云柔是如何在她的江山上,上演一幕幕恩爱缠绵的戏码。
云曦,你这双眼睛,真美。当初,就是这双眼睛,看得我心动不已。只可惜,它太高傲,太冰冷,不如柔儿的眼睛,总是那么温顺,那么惹人怜爱。
你知道吗每次你用这双眼睛看着我,说着要帮我实现抱负的时候,我心里都在发笑。一个女人,也敢谈论天下大事你不过是我顾文清平步青云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傻弟弟,到死都还在念着你。他以为你是被我蒙蔽了,拼死写了血书,藏在宫殿的横梁上,期望有一天你能发现,回头是岸。真是可笑的姐弟情深啊!
临死前,顾文清的每一句话,都如最锋利的刀,凌迟着她的心。滔天的恨意,蚀骨的背叛,让她死不瞑目。若有来生,她定要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没想到,上天真的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公主,夜深了,该安歇了。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萧云曦从地狱般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到了顾文清那张熟悉的脸。还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还是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上一世,她就是被这副皮囊,这双眼睛,骗得团团转。他端着一杯合卺酒,向她走来,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爱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公主今日累了一天,喝了这杯合卺酒,我们便早些歇息吧。
萧云曦看着他,没有动。她看着他眼中隐藏的野心和算计,看着他唇边那抹虚伪的温柔,只觉得一阵反胃。就是这个人,亲手毁了她的一切。就是这双手,曾将烧得通红的烙铁,按在她的心口。就是这张嘴,曾对她说尽了世间最甜蜜的情话,也说尽了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恨意如决堤的江河,在胸中疯狂咆哮。她不想再看到他虚伪的表演,一刻都不想。
公主顾文清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萧云曦忽然笑了。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妖冶,也格外冰冷。
驸马,这酒,还是你先喝吧。她的声音,不再是前世的温婉,而是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清冷和威严。
顾文清微微一愣,他总觉得,今晚的长公主,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或许是,太过强势了些。他没有多想,只当是她初为人妇,有些紧张罢了。
好,听公主的。他温顺地笑了笑,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他将另一杯酒递给萧云曦,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萧云曦接过了酒杯,却没有喝。她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杯壁,目光幽幽地看着顾文清,问道:驸马,你可知,欺君之罪,当如何处置
顾文清的心,咯噔一下。公主何出此言他强作镇定地笑道,微臣对公主,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是吗萧云曦的笑容更冷了,那你与我那好妹妹,暗中通信,互诉情愫,又当如何解释
轰!顾文清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他与萧云柔之间的事情,做得极为隐秘,她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萧云柔那个蠢货,露出了什么马脚不,不可能。他看着眼前的萧云曦,她神色平静,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公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与二公主,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他急忙跪下,试图辩解。
误会萧云曦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酒杯,猛地砸在他的头上。
啪!酒杯碎裂,殷红的酒液混着鲜血,顺着顾文清的额头流了下来,狼狈不堪。
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萧云曦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杀意。顾文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一边对我甜言蜜语,一边与萧云柔暗通款曲。你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我萧云曦这个人,而是我背后的权势,是大夏的江山!
你与她,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勾搭在了一起。你们计划着,先利用我,助你登上高位,再寻机将我除去,让她取而代之。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顾文清彻底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他不知道,这些秘辛,萧云曦到底是如何得知的。这一刻,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可怕。她不再是他印象中那个为爱痴狂的傻公主,而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恶鬼。
不……不是的……公主,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萧云曦打断了他,你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恶心。她缓缓抬起手,拔下了头上那支沉重的金步摇。步摇的最顶端,是一支尖锐无比的发簪,在烛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这是她的母后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前世自尽时,没能用上的利器。
顾文清,她一步步走向他,声音轻得如同鬼魅,上一世,我眼瞎心盲,被你蒙骗,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
这一世,我回来了。
你们欠我的,欠我皇弟的,欠我大夏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就从你开始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文清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绵软无力。是那杯合卺酒!酒里有毒!不,不是毒,是软筋散!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他!
你……他惊恐地指着她,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云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举起手中的发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他的心脏,狠狠地刺了下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洞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顾文清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他死死地抓着萧云曦的嫁衣,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这个前一刻还与他拜堂成亲的女人,下一刻,就取了他的性命。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萧云曦的嫁衣,也染红了她冰冷的眼眸。那腥红的颜色,像极了前世,她流尽的血。
这……只是开始……她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顾文清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失去了生机。他至死,眼中都带着无尽的惊恐和悔恨。
萧云曦面无表情地抽回了发簪,任由顾文清的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温热的血,溅了她满脸。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唇边的血迹,那双死寂的凤眸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复仇的快感。
洞房花烛夜,红帐暖,人已亡。
一切,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二章
血洗驸马府
杀了顾文清,萧云曦心中的恨意,却未消减分毫。一个顾文清,远远不够。整个丞相府,都是帮凶。尤其是顾文清的父亲,当朝丞相顾谦。此人表面上谦和有礼,实则老奸巨猾,野心勃勃。前世,顾文清的许多毒计,背后都有他的影子。还有顾文清的母亲,那个看似慈眉善目的丞相夫人,曾当着她的面,亲手将她的孩子,灌下了堕胎药。
这一家子,都该死!
萧云曦扔掉手中的发簪,走到门外。来人。她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守在门外的,是她的贴身侍女,听雪和惊蛰。她们是母亲留给她的人,也是前世陪她走到最后,为护她而被乱棍打死的忠仆。
公主。两人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景象,瞬间脸色煞白。驸马爷……死了
把外面守着的侍卫,都叫进来。萧云曦没有解释,直接下令。
是。听雪和惊蛰虽然心中惊骇,但多年的训练让她们无条件地服从命令。
很快,随她陪嫁而来的二十名皇家侍卫,尽数进入了新房。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是皇帝亲手为她挑选的,只忠于她一人。当他们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顾文清时,也是齐齐一惊,但没有人敢多问一句。他们只是单膝跪地,等待着长公主的命令。
驸马顾文清,大婚之夜,意图行刺本宫,已被本宫就地正法。萧云曦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丞相府顾氏一族,参与谋逆,罪无可赦。
本宫现在命令你们,封锁驸马府,府中上下,无论主仆,凡是喘气的,一个不留!
杀!
最后一个杀字,带着滔天的煞气,让在场的所有侍卫,都心头一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杀伐果决的长公主。在他们的印象中,长公主虽然尊贵,但向来是温和有礼的。但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分明是一位地狱归来的修罗。
遵命!没有任何犹豫,二十名侍卫齐声应道,随即化作了二十道黑影,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血腥味,很快就从前院传来。惨叫声,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但很快,又都归于沉寂。
萧云曦站在廊下,静静地听着。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肮脏都掩埋。但她知道,有些罪恶,是白雪掩盖不了的。听雪和惊蛰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她们的脸上,也沾染了血迹,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公主的仇人,就是她们的仇人。无论公主做什么,她们都会誓死追随。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侍卫统领前来复命,他的一身铠甲,已经被鲜血浸透。启禀公主,丞相府,上至主子,下至奴仆,共计三百七十四口,已全部诛杀,无一活口。
很好。萧云曦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三百七十四口……前世,她皇弟宫中的内侍宫女,被顾文清下令屠杀的,又何止这个数她的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被满门抄斩的,又有多少这点血,还远远不够。
把顾谦和顾文清的头,给本宫割下来,挂在丞相府的门口。
明日一早,本宫要让全咸阳城的人都看看,背叛本宫,是什么下场!
是!侍卫统领领命而去。
处理完这一切,萧云曦才觉得胸中的那股郁气,稍稍纾解了一些。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杀了丞相全家,朝堂必定震动。明日的早朝,将会是一场硬仗。但她不怕。前世,她能将权力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一世,她只会做得更好。
听雪,惊蛰。
奴婢在。
传本宫命令,召集所有旧部,明日午时之前,我要看到他们的人。
是!
另外,备车,本宫要连夜进宫。
她要见的第一个人,是她的皇弟,萧云宸。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她便要谁死无葬身之地!
皇宫,长干宫。
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天子萧云宸,正就着灯火,批阅奏折。他虽然年少,但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愁绪。皇姐今日大婚,他心中,是既高兴,又不舍。高兴的是,皇姐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归宿。那个顾文清,他见过几次,确实是人中龙凤,对皇姐也是一往情深。不舍的是,从此以后,皇姐便要住在宫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时时陪伴在他身边了。
自从父皇母后去世后,他与皇姐,相依为命。是皇姐一手将他扶上皇位,也是皇姐,在背后为他遮风挡雨,扫除一切障碍。在他心中,皇姐萧云曦,如母,如师,更是他最亲近的人。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身边的老太监,福安,轻声劝道。
萧云宸摇了摇头,朕不困。皇姐今日大婚,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将皇姐嫁给顾文清,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顾家,势大。顾谦在朝中,盘根错节,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如今,顾文清又尚了长公主。这门婚事,看似是强强联合,但对皇权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这些道理,他懂,皇姐自然也懂。可皇姐,却为了那个男人,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自己手中的权力。难道,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如此盲目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陛……陛下……不好了!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她……
萧云宸心中一紧,猛地站了起来,皇姐怎么了快说!
长公主殿下……血洗了驸马府!
什么!萧云宸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血洗驸马府皇姐她……疯了吗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一把抓住了那个内侍的衣领,厉声喝道。
陛下……奴才不敢撒谎……内侍吓得魂不附体,长公主殿下,就在宫外求见……她……她还带了……带了丞相顾谦和驸马顾文清的人头……
轰!萧云宸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福安连忙扶住了他,陛下,保重龙体啊!
快……快宣皇姐进来!萧云宸定了定神,急声说道。他必须要亲自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一身红衣,满身风雪的萧云曦,便走进了长干宫。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那双漂亮的凤眸,在灯火下,闪烁着骇人的寒光。在她的身后,惊蛰手中捧着一个木盒,木盒里,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臣姐,参见陛下。萧云曦对着萧云宸,微微屈膝行礼。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云宸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痛又气。皇姐!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闯下了多大的祸!
大婚之夜,杀了驸马,屠了丞相满门!你要让天下人如何议论你如何议论我皇家
面对萧云宸的质问,萧云曦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臣姐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萧云宸气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萧云曦打断了他,她的目光,落在了他年轻而又稚嫩的脸上,臣姐只问你一句,这大夏的江山,你想要坐稳吗
萧云宸一愣。你什么意思
顾家,有不臣之心。顾文清娶我,是为权。顾谦嫁子,是为谋国。萧云曦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不杀他们,不出三年,你我姐弟,都将成为他们的阶下囚。这大夏江山,也将改姓顾。
你……你说的是真的萧云宸的心,猛地一沉。他虽然有所猜测,但从未想过,顾家的野心,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
证据呢他追问道。
惊蛰。萧云曦淡淡地开口。
惊蛰立刻上前,将手中的木盒打开。除了两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之外,木盒里,还有一沓厚厚的书信。这是顾文清与我那好庶妹萧云柔的往来书信,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算计我,如何图谋大夏江山的计划。还有这些,是顾谦勾结边关将领,意图谋反的罪证。
萧云曦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了萧云宸的面前。这些证据,都是她前世在被囚禁之后,无意中听到的。这一世,她只是派人,提前将它们取了出来而已。
萧云宸拿起那些书信,一封一封地看了下去。他的脸色,越看越白,手,也越抖越厉害。当他看到其中一封信,写着要如何将他这个傀儡皇帝除去的时候,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和不忍,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刺骨的寒意。
好一个顾家!好一个顾文清!他猛地将手中的书信,砸在了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们……该死!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皇姐的用意。她不是在胡闹,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保护这个国家。她用最极端,最血腥的方式,为他拔掉了一颗最致命的毒牙。
皇姐……他抬起头,看着萧云曦,眼中充满了愧疚和心疼,对不起……是朕……是朕错怪你了。他走上前,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拉住她的手。可是,当他看到她满身的血污,和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眼神时,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皇姐,好像……变了。她不再是那个会温柔地对他笑,会耐心地教他读书写字的皇姐了。她的身上,多了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东西。是杀气,是恨意,是无尽的沧桑。仿佛在一夜之间,她就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历经了千帆的王者。
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萧云曦没有在意他的情绪变化,她的思绪,依旧清晰无比。杀了顾家,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朝堂必定大乱。我们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萧云宸收敛心神,重重地点了点头,皇姐,你说,朕都听你的。从此刻起,他对萧云曦,再无半分怀疑,只剩下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第一,立刻传朕的密旨,命禁军统领陈布,接管城防。今夜之事,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杀无赦!
第二,命京兆尹,连夜查封丞相府所有党羽的府邸,将之一网打尽!反抗者,格杀勿论!
第三,传召吏部尚书王安,户部尚书李林,兵部尚书张谦,让他们立刻进宫见我。这三个人,是父皇留下的忠臣,可以信任。
第四……
萧云曦一条一条地发布着命令,她的声音,冷静而又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萧云宸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看着自己的皇姐,在烛光下,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模样,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知道,只要有皇姐在,这大夏的江山,就乱不了。而他,要做的,就是无条件地相信她,支持她。
天,渐渐亮了。一场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整个咸阳城,都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然而,当城中的百姓,推开家门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只见昔日里,威严无比的丞相府门口,赫然挂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一颗,是当朝丞相顾谦。一颗,是昨日才风光大娶的新科状元,驸马爷顾文清。两颗人头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
死……死人了!
是丞相大人和驸马爷!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恐的尖叫。很快,另一个更具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咸阳城。长公主萧云曦,于大婚之夜,亲手杀了驸马,血洗了丞相府!
一时间,满城哗然。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流言,四起。有人说,是长公主善妒,不满驸马与庶妹有染,才痛下杀手。有人说,是丞相府功高震主,意图谋反,才被长公主先下手为强。还有人说,长公主根本就是个疯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朝堂之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以御史大夫为首的一众言官,跪在太和殿前,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请求皇帝严惩长公主,以正国法,以平民愤。而那些平日里与丞相府交好的官员,则是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整个朝堂,风雨飘摇。然而,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少年天子,却是一脸的平静。在他的身边,站着他的皇姐,长公主萧云曦。她依旧穿着那身带血的嫁衣,神色冷漠地看着底下那些叫嚣的臣子,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够了!萧云宸猛地一拍龙椅,发出巨大的声响。大殿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卿,是在质疑朕的皇姐吗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帝王威严。
御史大夫壮着胆子,出列说道:陛下,长公主殿下,无故屠戮朝廷命官,手段残忍,人神共愤!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安天下
无故萧云曦冷笑一声,终于开了口。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誊抄版的顾家罪证。福安,念给他们听。
是。福安接过罪证,用他那尖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元熙十四年秋,顾谦贪墨江南赈灾款项三十万两,致使流民遍地,饿桴千里……
元熙十五年春,顾谦私售官盐,牟取暴利,扰乱市场……
元熙十五年夏,顾文清,结党营私,打压异己,草菅人命……
元熙十五年冬,顾氏父子,勾结敌国,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一条条,一款款,罄竹难书。每念出一条,底下大臣的脸色,就白一分。那些原本还在为顾家叫屈的言官,更是吓得冷汗直流,噤若寒蝉。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顾相,背地里,竟然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国贼!
当福安念完最后一条罪证时,整个大殿,已经变得鸦雀无声。
萧云曦环视着底下众人,冷冷地开口:现在,还有谁觉得,本宫杀错了
没有人敢说话。
丞相顾谦,身为百官之首,不思报国,反倒祸国殃民,罪大恶极!
其子顾文清,更是狼子野心,欺君罔上,意图颠覆我大夏江山!
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本宫杀他们,是为民除害,为国清君侧!
谁若不服,大可以站出来!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开玩笑,这个时候站出来,那不是找死吗长公主连丞相都敢杀,而且是满门抄斩,杀他们,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看着底下这群被震慑住的墙头草,萧云曦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就是她大夏的朝臣。欺软怕硬,趋炎附势。前世,就是这群人,在顾文清的带领下,逼死了她的皇弟。这一世,她要将他们,一个个地,从朝堂之上,连根拔起!
陛下,萧云曦转身,对着萧云宸,再次屈膝行礼,臣姐,有罪。
萧云宸一愣,连忙道:皇姐何罪之有
臣姐身为长公主,识人不明,险些下嫁国贼,致使皇家蒙羞,此乃罪一。
臣姐未经陛下允准,擅自屠戮朝臣,虽是为国除奸,但终究是坏了规矩,此乃罪二。
为正国法,为安天下,臣姐,愿自请削去长公主封号,交出所有兵权,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自请削去封号交出兵权这……是真的吗要知道,长公主的权势,几乎都来自于她的封号和手中的三千凤卫。交出这些,她就等于成了一个没有爪牙的老虎。
萧云宸也急了,皇姐,不可!你……
陛下!萧云曦打断了他,眼神异常坚定,臣姐,心意已决。请陛下,恩准。
萧云宸看着她,从她的眼中,他读懂了她的意思。以退为进。杀了顾家,她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主动交出权力,既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又可以麻痹那些潜在的敌人,让他们放松警惕。好一招釜底抽薪!
萧云宸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对自己的皇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准了。他沉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朕,念你一片护国之心,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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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起,削去萧云曦长公主封号,收回凤卫兵权。罚……禁足于长公主府,无诏,不得外出。
这番话说出来,底下的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个惩罚,不痛不痒,但好歹是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长公主失势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就安全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萧云曦,从来就不是一只会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这一次,她要让所有曾经背叛她,伤害她的人,都尝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第三章
暗流涌动
退朝之后,萧云曦被禁足在了昔日的长公主府。府邸的牌匾,已经被摘下,换上了一块光秃秃的木板。曾经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变得门可罗雀。咸阳城里,关于这位前长公主的流言,也达到了顶峰。有人说她失心疯了,有人说她被陛下厌弃了,还有人说,她很快就会被赐一杯毒酒,悄无声息地死在府里。
对于外界的种种传言,萧云曦,一概不理。她每日的生活,看起来,悠闲又惬意。不是在院子里赏雪,就是在暖阁里看书,偶尔还会抚琴作画,仿佛真的已经成了一个与世无争的闲人。只有听雪和惊蛰知道,平静的表象之下,是何等的暗流涌动。
小姐,这是王安、李林、张谦三位大人,暗中递进来的折子。惊蛰将三份密信,呈了上来。
萧云曦放下手中的书卷,接过密信,一一拆开。这三位,是她父亲留下的老臣,也是她决定要扶持的新势力。杀了顾谦,朝中空出了大量的职位。这块肥肉,人人都想咬一口。而她要做的,就是确保,这块肥肉,落到自己人手里。
王安老谋深算,让他顶替顾谦的丞相之位,最是合适。他虽然忠心,但野心不大,容易掌控。
李林为人清廉,掌管户部,能守住大夏的钱袋子。
张谦……张谦此人,忠勇有余,谋略不足。兵部尚书的位置,对他来说,有些勉强了。萧云曦的指尖,在张谦的名字上,轻轻敲了敲。兵部,掌管着天下兵马,是最重要的一个部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她需要一个,绝对可靠,又有能力的人,来坐这个位置。前世,她错信了顾文清,将兵权,都交到了他的人手里,才导致了最后的兵败如山倒。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可是,这个人选,却让她有些犯难。朝中剩下的那些将领,不是庸才,就是墙头草,没有一个,是能让她放心托付的。
就在她思索之际,听雪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走了进来。小姐,该用膳了。
萧云曦接过燕窝粥,却迟迟没有喝。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一个被她遗忘了很久,或者说,是她刻意不去想起的名字。
镇北将军,陆朝。
陆家,世代将门,忠心耿耿,为大夏镇守北疆,数十年如一日。陆朝本人,更是少年成名,骁勇善战,被誉为大夏的不败战神。前世,她与陆朝,并无太多交集。只因,陆朝是太后一党的人。她的母后去世得早,父皇后来又立了新后。新后与她,面和心不和。连带着,她对太后一党的人,也充满了戒备和排斥。
她听信了顾文清的谗言,以为陆家功高震主,心怀不轨。于是在顾文清的策划下,她一手促成了一桩通敌叛国的冤案,将陆家,满门抄斩。她还记得,陆朝被押赴刑场的那一天,也是一个这样的大雪天。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囚服,脊梁却挺得笔直。他看着她的眼神,没有恨,只有无尽的失望和悲凉。
长公主殿下,他隔着重重的人群,对她说,末将,从不惧死。末将只是……为大夏,感到悲哀。
奸臣当道,忠良蒙冤。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殿下,您……被小人蒙蔽了。
当时,她只觉得他是在狡辩,是在诅咒她。她冷笑着,下令行刑。直到后来,国破家亡,她才从敌国将领的口中得知,陆朝的通敌证据,全都是伪造的。原来,他才是那个,最忠心,最爱国的人。而她,却亲手,将自己国家最坚固的盾牌,给砸碎了。
每每想起此事,萧云曦的心,都像是被万千毒虫啃噬一般,痛不欲生。这是她前世,犯下的,最大的错。也是她心中,最深的悔。
小姐小姐听雪见她半天没有反应,脸上还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担心。
我没事。萧云曦回过神来,将碗中的燕窝粥,一饮而尽。
听雪,她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你立刻派人,去一趟北疆。
不,我亲自去。
她要亲自去见陆朝。她要去,挽回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她要去,请回大夏的不败战神。只有陆朝,才能坐稳兵部尚书的位置。只有他,才能在未来的那场大战中,力挽狂澜。
可是小姐,您现在被禁足了,怎么出得去惊蛰担忧地问道。
萧云曦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区区一个禁足令,还想困住我
今夜,你们就对外宣称,我病了,而且病得很重,需要静养,不见任何人。
然后,我们,换上夜行衣,悄悄出城。
可是,城门……
我自有办法。
是夜,三更。
三道黑影,如鬼魅一般,避开了所有的守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咸阳城的北城门下。正是萧云曦,听雪,和惊蛰。
城门,紧闭着。城楼上,还有一队禁军,在来回巡逻。想要从这里出去,难如登天。
然而,萧云曦,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走到城墙的阴影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特制的烟花。点燃之后,一朵绚丽的凤凰图样,在夜空中,短暂地绽放了一下,又迅速消失。这是,她与禁军统领陈布,约好的信号。
陈布,是她的人。当年,陈布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因为得罪了权贵,险些被处死。是她,看中了他的能力和骨气,将他保了下来,并一手提拔到了今天的位置。陈布对她,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果然,烟花信号发出的不久之后。厚重的城门,便在一阵嘎吱声中,缓缓地开了一道缝。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缝里,走了出来。正是陈布。
末将,参见……小姐。陈布见到萧云曦,立刻单膝跪地。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被削去了封号,但她,永远都是自己心中,那个至高无上的长公主。
起来吧。萧云曦淡淡地说道,我今夜出城之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小姐放心,陈布沉声说道,今夜,守城的,都是末将的心腹。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很好。萧云曦点了点头,备马,我要去北疆。
北疆陈布闻言,大吃一惊,小姐,北疆路途遥远,冰天雪地的,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无妨。
可是……
陈布,萧云曦打断了他,你记住,我现在,已经不是长公主了。我只是萧云曦。
我所做的一切,都与皇家无关。
你只需,守好这咸阳城,护好陛下的安全,便可。
陈布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知道自己再劝无用。他只能重重地了点头,末将,遵命!
小姐,一路保重!
萧云曦没有再多言,翻身上了一匹快马,带着听雪和惊蛰,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夜之中。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陈布的眼中,充满了敬佩和担忧。他不知道小姐此去北疆,所为何事。但他知道,咸阳城的这场风暴,远未结束。一场更大的,足以颠覆整个大夏的惊天巨浪,正在悄然酝酿。
而掀起这场巨浪的人,就是他心中,那个永远的长公主殿下。
第四章
北疆的战神
北风如刀,卷着鹅毛大雪,狠狠地刮在人的脸上。
从咸阳到北疆边境的朔州,快马加鞭,也需要近十日的路程。这是一条漫长而又艰险的路,尤其是在这滴水成冰的寒冬。
萧云曦一行三人,一路风餐露宿,不敢在任何一个驿站或城镇久留。她们的目的地,是朔州城外三十里,镇北将军陆朝的军营——黑云营。
为了掩人耳目,萧云曦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男装,黑色的劲装勾勒出她高挑而又纤细的身形,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眉眼间的英气与决绝,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俊美又冷漠的世家公子。听雪和惊蛰也作侍卫打扮,紧紧护卫在她左右。
越往北走,天气越是酷寒,人烟也越是稀少。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地,也辨不明方向。
惊蛰有些担忧地看着萧云曦冻得发紫的嘴唇,劝道:小姐,前方有个废弃的烽火台,我们去那里歇歇脚,生个火暖暖身子吧。
萧云曦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不行。我们必须在五日之内,赶到黑云营。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的这个时候,北狄王庭会派遣一支精锐的骑兵,伪装成马匪,突袭朔州附近的村庄,以此来试探大夏的边防虚实。
而当时的朔州刺史,是顾谦安插的人,他为了掩盖自己克扣军饷,疏于防备的罪责,选择了隐瞒不报。直到那支北狄骑兵烧杀抢掠,饱掠而归,朝廷才收到消息。
陆朝因此事,遭到了朝中言官的弹劾,被指责为守备不力,这也是他后来被构陷入罪的开端之一。
这一世,她绝不能让悲剧重演。她不仅要救下陆朝,更要利用这次机会,让他看到自己的价值,赢得他的信任。
快马加鞭,全速前进!萧云曦一夹马腹,身下的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入了风雪之中。
听雪和惊蛰对视一眼,也立刻策马跟上。她们知道,小姐一旦做了决定,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又经过了两日两夜的急行军,她们终于在第四日的黄昏,抵达了朔州地界。
远远地,一座雄伟的军营,如同一头匍匐在雪原上的巨兽,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军营内外,旌旗招展,戒备森严,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那里,就是黑云营。
来者何人!
还未靠近,一队巡逻的骑兵便将她们拦了下来。为首的校尉,一脸警惕地打量着她们。
萧云曦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递了过去。在下萧云,是京城来的信使,有要事求见镇北将军。
这块令牌,是她离京前,特意从皇弟那里要来的。虽不能代表皇家身份,却足以证明她来自京城,并非奸细。
那校尉接过令牌,仔细验看了一番,又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虽然风尘仆仆,但气度不凡,不像是一般人,便点了点头。你们在此等候,我需先进去通报将军。
有劳。萧云曦抱了抱拳。
在等待的时间里,萧云曦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忐忑。她不知道,即将面对陆朝时,该说些什么。
道歉吗前世的罪孽,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又如何能够弥补
解释吗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谁会相信他恐怕只会当她是个疯子。
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风雪似乎也变得更加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那校尉终于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玄色的铠甲,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腰间挎着一把长刀,刀柄上缠绕着猛虎的图腾。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如山岳般沉稳,又如出鞘利刃般锋锐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他有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眸,像北疆的寒夜,漆黑,冰冷,却又藏着点点星光。当他的目光落在萧云曦身上时,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他就是陆朝。
大夏的不败战神。
即使是两世为人,见惯了无数大场面的萧云曦,在面对他时,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将军,就是他们。校尉对陆朝说道。
陆朝没有说话,只是迈开步子,一步步向她走来。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萧云曦的心上。
你叫萧云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像是被风沙磨砺过一般。
是。萧云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他的目光。
京城来的信使陆朝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我怎么不记得,朝廷何时派了你这么一位细皮嫩肉的信使来北疆
他的话,让萧云-曦的心,猛地一沉。
他认出她了。
不,不可能。她如今是男装打扮,容貌也因风霜而憔悴,与昔日那个娇生惯养的长公主,判若两人。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或许,他只是在诈她。
将军说笑了。萧云曦压下心中的波澜,平静地说道,在下虽然看起来文弱,但骑术还算过得去。此次前来,是奉了吏部尚书王大人的密令,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当面告知将军。
她搬出了吏部尚书王安。王安是老臣,为人正直,陆朝应该会给他几分薄面。
然而,陆朝听后,脸上的讥讽之色,却更浓了。王安他的密令,为何不通过军部的驿站,反倒要派你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千里迢迢地送来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她,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王安派来的人。你的背后,另有其人。
说吧,你到底是谁混入我黑云营,有何目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士兵,唰的一声,齐齐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萧云曦三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听雪和惊蛰立刻护在了萧云曦的身前,手也按在了剑柄上,一脸的戒备。
萧云曦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还是低估了陆朝的警惕和精明。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看来,寻常的法子,是行不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拨开了挡在身前的听雪和惊蛰,独自一人,向前走了两步,直面着陆朝和他身后那明晃晃的刀锋。
陆将军,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若说,我能预知未来,你信吗
陆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
预知未来小兄弟,你是在跟我讲神话故事吗
周围的士兵,也都露出了嘲笑的神情。
萧云曦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朝,继续说道:三日之内,北狄的‘雪狼’特战队,会伪装成马匪,突袭朔州城东三十里的李家村。他们的人数,在三百人左右,由北狄二王子拓跋宏,亲自带队。
他们的目的,不是抢掠,而是试探。试探我大夏边防的虚实,也试探你镇北将军的实力。
朔州刺史刘显,早已被丞相顾谦收买。他不仅会对此事,视而不见,还会在事后,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的头上。
她将前世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随着她的话语,陆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他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锐利,越来越凝重。
因为,萧云曦说的这些,太过详细,太过具体。不像是胡编乱造,反倒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尤其是朔州刺史刘显。此人,是顾谦的门生,陆朝一直对他心存戒备。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一直无法动他。
你到底是谁陆朝再次问道,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嘲讽,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审视。
萧云曦知道,时机到了。
她缓缓地抬起手,取下了束发的玉簪。
一头如瀑的青丝,瞬间倾泻而下,在风雪中,肆意飞扬。
当她那张绝世的容颜,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陆朝,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长……长公主殿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吐出了这个称呼。
虽然他只在几年前的宫宴上,远远地见过这位公主一面。但那张脸,那种独一无二的,高贵而又清冷的气质,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是,她不应该是在咸阳城,享受着新婚燕尔的甜蜜吗
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出现在这苦寒的北疆
而且,朝中不是刚刚传来消息,她因为屠戮丞相府,已经被陛下削去封号,禁足府中了吗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将军,别来无恙。萧云曦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淡淡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疲惫和沧桑。
现在,你可愿相信我了
陆朝的脑中,一片混乱。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他最终,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士兵,收起兵器。
殿下……请……里面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管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也不管她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单凭她长公主的身份,他就不能将她,拒之门外。
……
黑云营,中军大帐。
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帐外的严寒。
陆朝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自己最信任的副将,林冲。
他亲自为萧云曦,倒上了一杯热茶。
殿下,请用茶。他的语气,依旧恭敬,但眼神中的审视和戒备,却丝毫未减。
萧云曦捧着温热的茶杯,暖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她奔波了数日的疲惫,似乎也消减了一些。
她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反问道:陆将军,我只想知道,你信,还是不信
陆朝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道:殿下所言,太过匪夷所思。末将,不敢妄下定论。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殿下所说的,北狄人三日内会来突袭,此事,是真是假,三日之后,便可见分晓。
如果,真如殿下所言……
那么,殿下要末将做什么,末将,万死不辞。
他是一个军人,只相信事实。
如果萧云曦说的是真的,那就证明,她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样一个盟友,对他,对整个大夏来说,都太过重要了。
如果她说的是假的,那就证明,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其心可诛。
好。萧云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不要你万死不辞。她放下茶杯,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只要你,跟我回京。
回京陆朝皱起了眉头,殿下,北疆战事未平,末将,不能擅离职守。
北疆的战事,很快就会平息。萧云
曦自信地说道,只要我们,打赢了眼前这一仗。
我要你,跟我回京,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为我,为陛下,执掌天下兵马!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气。
陆朝的心,猛地一震。
兵部尚书
这个位置,他从未想过。
他陆家,世代镇守北疆,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风沙和号角。对于京城里那些复杂的权谋斗争,他既不感兴趣,也不擅长。
更何况,他还是太后一党的人。当今陛下,是长公主一手扶持起来的。他们姐弟,会放心将兵权,交到自己手上吗
他看着眼前的萧云曦,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可是,她的那双凤眸,深邃得如同一片星空,让他什么也看不透。
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请恕末将,暂时无法答应。陆朝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萧云曦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并没有感到意外。
我明白你的顾虑。她淡淡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逼你。
三日之后,我们,用事实说话。
第五章
将计就计
接下来的两日,萧云曦便在黑云营里,住了下来。
陆朝专门为她安排了一座独立的小帐篷,并派了亲兵,在外面守卫。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也是一种监视。
对此,萧云曦,并不在意。
她每日除了休息,便是在帐中,研究朔州附近的地形图。听雪和惊蛰则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对营中所有的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黑云营的将士们,都在私下里议论着这位突然到访的贵客。他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一个从京城来的,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而且,他们的将军,对这个男人,似乎还格外的关照。
这让一向治军严明的陆朝,在军中的威信,都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影响。
副将林冲,更是忧心忡忡。
将军,那个萧云,来历不明,您真的要信他的话吗这天夜里,他忍不住找到了陆朝。
万一,他是北狄派来的奸细,故意散播谣言,引我们上当,那该如何是好
陆朝正坐在案前,擦拭着他那把心爱的长刀。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已经派了斥候,去李家村附近,日夜监视。有没有奸细,很快就会知道。
可是,就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一句话,我们就这样大动干戈,是不是太冒险了林冲还是不放心。
陆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林冲,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将军,整整十年了。
那你觉得,我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吗
林冲摇了摇头。将军心思缜密,属下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只是那个萧云,他……
他不是一般人。陆朝打断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的身上,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看透了世事沧桑之后,才会有的眼神。
这样的人,要么是绝世的枭雄,要么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无论他是哪一种,我都想赌一把。
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叫做萧云的少年,或许真的能改变大夏的未来。
……
第三日,清晨。
天还未亮,一名斥候便神色慌张地冲进了中军大帐。
报——
将军!李家村方向,发现大批不明身份的骑兵,正朝村子靠近!看他们的装束,很像是……北狄人!
此言一出,帐内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了。
林冲更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他竟然真的说中了!
陆朝的脸上,虽然也闪过了一丝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对方有多少人装备如何领头的是谁他沉声问道。
人数在三百左右,人人身披白甲,与雪地融为一体,极为隐蔽。他们行动迅速,配合默契,绝非普通的马匪!领头的,似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三百人,白甲,年轻人……
所有的信息,都与萧云曦所说的,分毫不差。
陆朝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立刻传我的命令!他猛地站了起来,命一营,二营,立刻集合!随我,火速驰援李家村!
是!
另外,他顿了顿,对林冲说道,去请萧……萧公子过来。
很快,一身男装的萧云曦,便被请到了中军大帐。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陆将军,看来,我的话,应验了。她淡淡地说道。
陆朝看着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她,深深地行了一礼。
殿下,是末将,有眼不识泰山。
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恕罪。
这一次,他叫的是殿下。
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身份,也相信了她的话。
一个能精准预言北狄人突袭计划的人,她的身上,必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将军不必多礼。萧云曦虚扶了他一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末将已经下令,准备驰援。
不。萧云曦却摇了摇头,不能去驰援。
什么陆朝和林冲,都愣住了。
北狄人既然是来试探的,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萧云曦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要让他们的这三百精锐,有来无回!
她走到地形图前,指着李家村东面的一处峡谷,说道:这里,叫做‘一线天’,是李家村通往草原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我们可以在这里,设下埋伏。
等他们抢掠结束,满载而归,心神最是松懈的时候,一举将他们,全部歼灭!
林冲听得心惊胆战,殿下,您的意思是……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李家村的百姓,被北狄人屠戮
这……这万万不可啊!我们做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护百姓!若是见死不救,与禽兽何异
我没说要见死不救。萧云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李家村的百姓,我已经提前,做了安排。
原来,在她来到黑云营的第二日,她就让听雪,悄悄地潜入了朔州城,找到了一个她前世安插在城中的暗桩。
她让那个暗桩,以城中有瘟疫,需要征集村民去城外隔离为名,将李家村的村民,提前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如今的李家村,只是一座空村。
当陆朝和林冲,听完她的计划后,两人都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她的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果决,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仿佛是一个,执棋天下,运筹帷幄的绝顶高手。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殿下……您……林冲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朝的眼中,则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好!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就按殿下说的办!
传令下去,全军,立刻赶往一线天,设下埋伏!
这一次,我要让北狄的那些杂碎们,尝尝我黑云营的厉害!
……
北狄二王子拓跋宏,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他带着三百名最精锐的雪狼勇士,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大夏的边境防线。
他们一路潜行,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大夏的边防,果然像父王说的那样,已经腐朽不堪了。
尤其是那个所谓的不败战神陆朝,看来,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他站在李家村的村口,看着这座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村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勇士们!他拔出弯刀,高声喊道,尽情地享受吧!村子里的女人,财宝,都是你们的!
杀!
三百名北狄骑兵,如同出笼的猛虎,呼啸着,冲进了村子。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不是哭喊和求饶。
而是一片死寂。
整个村子,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拓跋宏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村子的四周,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势,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将整个村子,都变成了一片火海,也彻底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不好!中计了!拓跋宏脸色大变。
快!从东面突围!他指着一线天的方向,嘶吼道。
那里,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然而,当他们狼狈不堪地冲到一线天峡谷时,才发现,一个更大的噩梦,正在等着他们。
只见峡谷的两侧,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大夏士兵。
为首一人,身穿玄甲,手持长刀,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宛如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
正是,镇北将军,陆朝。
拓跋宏,陆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拓跋宏的心,彻底凉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陆朝!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竟敢算计我!
算计你陆朝冷笑一声,对付你们这群豺狼,何须算计
放箭!
他一声令下,无数的箭矢,如同蝗虫一般,从天而降,将狭窄的峡谷,变成了一片死亡之地。
惨叫声,此起彼伏。
北狄的雪狼勇士们,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之下,根本无处可躲,纷纷中箭落马。
拓跋宏虽然骁勇,但在乱军之中,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他的身上,很快就中了好几箭,鲜血染红了他的白甲。
杀!
箭雨过后,陆朝拔出长刀,一马当先,冲入了敌阵。
黑云营的将士们,也如同下山的猛虎,士气如虹地,杀了过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萧云曦站在远处的高坡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身边,只站着听雪和惊蛰。
风,吹动着她的衣袂和长发,让她看起来,像是这片杀戮战场上,唯一的神祇。
当最后一个北狄士兵,倒在血泊中时,整场战斗,也宣告结束。
黑云营,以极小的代价,全歼了北狄三百精锐。
还生擒了北狄二王子,拓跋宏。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
将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将他们的将军,陆朝,高高地抛向了空中。
而陆朝,穿过欢呼的人群,目光,却遥遥地,望向了高坡上的那个身影。
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撼,敬佩,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
Shì
de
qíngxù.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陆朝的命运,这个大夏的命运,都将因为那个女人,而彻底改变。
第六章
归心
朔州大捷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京城。
当少年天子萧云宸,在朝堂之上,念出那份由陆朝亲笔书写的捷报时,整个太和殿,都沸腾了。
全歼北狄雪狼特战队三百人!
生擒北狄二王子拓跋宏!
镇北将军陆朝,威武!
大夏威武!
朝臣们,一改往日的萎靡和攻讦,一个个都面露喜色,高声欢呼。大夏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了。这无疑是给风雨飘摇的朝堂,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萧云宸坐在龙椅之上,听着底下的欢呼声,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但他知道,这份功劳,真正应该属于谁。
是他的皇姐。
是她,不顾被禁足的惩罚,不远千里,奔赴北疆。
是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才有了今日的大捷。
捷报中,陆朝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此次能够大胜,全赖一位高人指点。
这位高人是谁,萧云宸,心知肚明。
他看着底下那些兴奋的臣子,尤其是那些曾经弹劾过皇姐,说她疯了,说她是妖女的言官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众卿,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朔州大捷,陆将军,功不可没。朕,要重赏!
但,此次大捷的背后,还有一位,真正的功臣。
若非她,不顾个人安危,识破北狄奸计,恐怕我大夏的边境,早已被突破。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位功臣,就是前几日,被众卿,口诛笔伐,要求朕严惩的,朕的皇姐,萧云曦。
话音一落,满堂皆惊。
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尤其是御史大夫,那张老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反转。
那个被他们认为是疯子的前长公主,竟然,成了护国的大英雄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陛下……此事……此事可当真御史大夫壮着胆子,颤声问道。
怎么萧云宸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你是觉得,镇北将军,会欺君罔上吗
还是觉得,朕,会拿这种军国大事,来开玩笑
臣……臣不敢!御史大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其他的官员们,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位年少的君王,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傀儡了。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帝王的威严和手段。
而他的背后,始终站着那个,让他们感到畏惧的女人。
朕今日,便要为皇姐,正名。萧云宸站起身,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她,屠戮顾家,是为国除奸!
她,奔赴北疆,是为民请命!
她,是我大夏的骄傲,是我皇室的荣光!
即日起,恢复其长公主封号,所有仪仗,俸禄,加倍赏赐!
另,赐黄金万两,锦缎千匹,以彰其功!
谁,还有异议
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扫过底下跪着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敢说话。
也没有人敢有异议。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
长公主,从来就没有失势。
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将权力,更加牢固地,握在了自己手中。
……
北疆,黑云营。
当京城的封赏旨意,送到这里的时候,萧云曦,正和陆朝,在帐中对弈。
听着传旨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念完那长长的封赏文书,萧云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倒是陆朝,在听到恢复长公主封号时,眼中闪过了一丝由衷的喜悦。
恭喜殿下。他抱拳说道。
这没什么好恭喜的。萧云曦落下一子,淡淡地说道,不过是,拿回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她抬起头,看着陆朝,现在,你可以,跟我回京了吗
陆朝看着棋盘。
棋盘上,黑子大龙,已经被白子,围得水泄不通,再无半点生机。
他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不仅仅是棋局,更是心局。
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的智慧,她的谋略,她的胸襟,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跟着这样的人,或许,真的能实现他心中那个,保家卫国,开创盛世的梦想。
殿下,他站起身,对着萧云曦,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末将陆朝,愿追随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代表着,大夏的不败战神,终于,彻底归心。
萧云曦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她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陆将军,得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她知道,有了陆朝这把最锋利的剑,她复仇的道路,将会变得,更加顺畅。
而那些,曾经背叛过她,伤害过她的人,他们的末日,也即将到来。
对了,陆朝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萧云曦。殿下,这是从那个拓跋宏身上,搜出来的。
哦萧云曦有些意外地接过信。
信封,是密封的,上面没有任何署名。
她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当她看清信上的内容时,那双刚刚还带着笑意的凤眸,瞬间,被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那竟然是,她那好庶妹,萧云柔,写给北狄大王子拓跋野的……情书!
信中,萧云柔不仅用极尽露骨的言语,表达了对拓跋野的爱慕之情,更是将大夏朝中的许多机密,都透露给了对方。
她甚至在信中,与拓跋野约定,只要他能帮她,除掉自己和皇弟萧云宸,她便愿意,打开咸阳城的城门,迎接他入主中原。
届时,她为后,他为帝,共掌这万里江山。
好……好一个萧云柔!
萧云曦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信纸,被她捏得,咯咯作响。
她知道萧云柔恶毒,却没想到,她竟然恶毒到了这个地步!
为了自己的私欲,她竟然不惜,出卖整个国家!
前世,她和顾文清勾结,里应外合,毁了大夏。
这一世,顾文清死了,她竟然又勾搭上了北狄的大王子!
这个女人,简直是,死不悔改!
殿下,您怎么了陆朝见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萧云曦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她将信纸,递给了陆朝。
陆朝看完之后,也是勃然大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蛇蝎毒妇!此女,不杀,天理难容!
杀,自然是要杀的。萧云曦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
但,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她死了。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受尽世人唾骂,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慢慢死去。
我要让她,也尝一尝,我前世所受的,那些苦!
她收起信,重新看向陆朝。
陆将军,我们,该回京了。
咸阳城里的那场好戏,也该,正式开场了。
第七章
惊天丑闻
半个月后,咸阳城。
长公主萧云曦与镇北将军陆朝,押解着北狄二王子拓跋宏,班师回朝。
那一日,咸阳城的百姓,倾城而出,夹道欢迎。他们高呼着长公主千岁和镇北将军威武,声浪震天,经久不息。
萧云曦骑在一匹白马上,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只是眉眼间的冰冷,似乎消融了些许。她身旁的陆朝,还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看向她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aecat的温柔。
他们身后,是五百名身披玄甲的黑云营精锐,以及那辆囚禁着拓跋宏的囚车。
这支队伍,带着赫赫战功和无上荣光,缓缓地驶入了皇宫。
当晚,皇帝萧云宸在太和殿,大宴群臣,为长公主与镇北将军,接风洗尘。
宴会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派祥和。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却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萧云曦坐在皇帝的左手下方,神色淡然地品着杯中的美酒,对周围的阿谀奉承,充耳不闻。她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人。
那人,正是她的好庶妹,二公主萧云柔。
今日的萧云柔,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繁复的芙蓉花,更衬得她肌肤雪白,楚楚可怜。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眉顺眼,一副与世无争的柔弱模样,仿佛之前那些关于她和顾文清的流言蜚语,都与她无关。
她甚至还主动向萧云曦敬酒,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皇姐,一路上辛苦了。云柔敬你一杯,为你接风洗尘。
那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看得萧云曦,心中一阵冷笑。
若不是亲眼看到那封通敌叛国的书信,恐怕连她,都要被这副精湛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有劳妹妹挂心了。萧云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她忽然开口,对上首的萧云宸说道:陛下,臣姐此次北疆之行,除了生擒北狄二王子拓跋宏之外,还有一件,意想不到的收获。
哦萧云宸立刻配合地问道,是何收获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萧云曦的身上。
萧云曦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手。
很快,听雪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托盘上,放着一封信。
正是萧云柔写给北狄大王子拓跋野的那封情书。
萧云柔在看到那封信的瞬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
那封信,她明明是让最心腹的侍卫,送出去的。怎么会……怎么会落到萧云曦的手里
这是……萧云宸故作不解地拿起信。
陛下,不妨,将这封信,当众念出来。萧云曦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也好让众位臣工,都听一听,我们大夏,出了一位何等‘多情’的公主。
萧云宸点了点头,将信,递给了身边的太监福安。
福安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独特的,尖细而又洪亮的嗓音,开始朗读。
拓跋野亲启:见字如面,展信舒颜。自那日上林苑一别,柔儿对王子,日思夜想,辗转难眠……
开头的几句,还算是正常。
但越往后,内容越是露骨,越是惊世骇俗。
……柔儿愿为王子,做牛做马,只求能长伴王子左右。那萧云曦,不过是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疯女人,她身边的萧云宸,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此二人,不足为惧。
……只要王子答应,助柔儿,除掉他们姐弟。柔儿便可说服父王,打开咸阳城门,迎接王子的铁骑,入主中原。届时,王子为帝,柔儿为后,你我二人,共享这大好河山,岂不快哉
……
当福安念完最后一句时,整个太和殿,已经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震惊,愤怒,和鄙夷的目光,看着瘫软在座位上的萧云柔。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的大夏公主,竟然,与敌国的王子,暗通款曲,甚至还要,卖国求荣
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皇室最大的丑闻!
不……不是的……萧云柔终于从极度的恐慌中,反应了过来。她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大殿中央,哭得梨花带雨。
这不是我写的!是她!是萧云曦伪造的!是她要陷害我!
皇兄!你不要相信她!她是嫉妒我,嫉妒我比她更得父皇的喜爱!她是要毁了我啊!
她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试图博取同情。
若是从前,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还能骗到一些人。
但现在,没有人会相信她。
因为,那封信的末尾,盖着她的私人印章,那字迹,也确确实实,是她的笔迹。
铁证如山,容不得她狡辩!
够了!萧云宸猛地一拍龙椅,脸上布满了寒霜。他看着底下跪着的萧云柔,眼神中,再无半点兄妹之情,只剩下无尽的失望和冰冷。
朕,真是没想到,我皇家,竟然会出了你这样一个,寡廉鲜耻,通敌叛国的逆贼!
你还有何面目,自称是父皇的女儿你简直是将我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来人!他怒吼道,将这个逆贼,给朕拖下去!
削去其公主封号,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不!皇兄!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妹妹啊!萧云柔被两个孔武有力的禁卫,死死地架住,还在不停地挣扎和尖叫。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她的哭喊声,很快就消失在了大殿之外。
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最终,以一场惊天的丑闻,草草收场。
朝臣们,一个个都心有余悸地离开了皇宫。他们知道,经过今夜之事,大夏的朝堂,将再也没有人,敢质疑长公主的权威了。
而那位曾经柔弱不能自理的二公主,她的下场,也已经注定。
……
天牢,是皇宫里,最阴暗,最潮湿的地方。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腐烂的恶臭。
萧云柔被扔进了一间最肮脏的牢房里。
她穿着华丽的宫装,躺在冰冷而又肮脏的茅草上,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她想不通。
她明明计划得那么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文清死了。
如今,连她自己,也成了阶下囚。
而萧云曦,那个她最痛恨的女人,却重新站上了权力的顶峰,享受着万人的敬仰。
为什么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吱呀——
牢门被打开了。
一道纤细而又高挑的身影,逆着光,缓缓地走了进来。
是萧云曦。
她依旧穿着那身华贵的宫装,与这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悲悯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萧云柔。
我的好妹妹,别来无恙啊。
萧云曦!萧云柔看到她,眼中瞬间燃起了怨毒的火焰。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扑向她,却被身上沉重的镣铐,给束缚住了。
你这个贱人!是你!都是你害我的!
我害你萧云曦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萧云柔,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到底是谁,在害谁
前世,你与顾文清,联手背叛我,害得我国破家亡,皇弟惨死。我被你们折磨得,不成人形,最终,含恨而死。
这一世,我回来了。我不过是,将你们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还给你们而已。
你说什么萧云柔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前世你……你也是重生的
不错。萧云曦点了点头,上天有眼,让我回来,向你们,讨还血债。
哈哈……哈哈哈哈……萧云柔听完,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输了……我输得不冤……
她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输给了萧云曦的计谋,她是输给了天意。
萧云曦,她停止了笑,抬起头,用一种怨毒到了极点的眼神,看着她,你杀了我吧!你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萧云曦摇了摇头,笑容变得更加残忍。那太便宜你了。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你不是为了男人,可以连国家都不要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活着。
我会将你,赏赐给军中,最卑贱的,那些得了花柳病的奴隶。
我要让你,日日夜夜,被他们,轮番凌辱。
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在无尽的肮脏和痛苦中,慢慢腐烂,慢慢死去。
这,才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最好的结局。
不——萧云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然而,萧云曦,却只是冷漠地转过身,再也没有看她一眼,缓缓地走出了这间,注定要成为地狱的牢房。
她知道,萧云柔的结局,将会比前世的自己,凄惨百倍。
而这,就是背叛她的人,应该付出的代价。
第八章
最后的疯狂
解决了萧云柔,萧云曦并没有感到轻松。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威胁,还没有解除。
北狄的大王子拓跋野,是一个比他弟弟拓跋宏,更加狡诈和残忍的角色。
他收到了萧云柔的信,必然会以为,大夏的内部,已经空虚到了极点,正是他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而这一次,她要做的,不仅仅是防守。
她要主动出击。
她要将北狄这头,觊觎了中原百年的饿狼,彻底打残,打废!让他们,在未来的五十年内,再也无力,南下一步!
陆将军,在御书房内,萧云曦对着摊开的军事地图,对身边的陆朝说道,我需要你,立刻返回北疆。
集结黑云营,以及北疆所有的兵力,共计二十万大军。在燕山一带,设下埋伏。
燕山,是北狄南下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殿下是想……陆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不错。萧云曦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要,诱敌深入,聚而歼之!
可是,咸阳城这边……陆朝有些担忧,拓跋野生性多疑,他会不会,兵分两路,一路主攻燕山,一路,奇袭咸阳
他会的。萧云曦点了点头,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演一出戏。
请殿下吩咐。
你回到北疆之后,立刻对外宣称,你与我,政见不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你一怒之下,率领黑云营,叛出了大夏,自立为王。
什么陆朝闻言,大吃一惊,殿下,这……这万万不可!末将,岂能背负叛国之名
只是演戏而已。萧云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这会委屈你。但,这是让拓跋野,彻底相信我们内部分裂,从而放心大胆地,将主力,投入燕山战场的,唯一办法。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陆朝沉默了。他知道,萧云曦说的是对的。要想取得最大的胜利,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末将……遵命。他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委屈你了。萧云曦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能为殿下分忧,是末将的荣幸。陆朝看着她,目光灼灼。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萧云曦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咳……至于咸阳城的防务,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会亲自负责。
陛下已经下令,将京城附近的十万禁军,都交由我来调遣。
我会在咸阳城外,布下一个天罗地网,等着拓跋野的奇袭部队,自投罗网。
我们,兵分两路。一南一北,同时收网。
我要让拓跋野,为他的狂妄和贪婪,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
计划,很快就付诸了行动。
陆朝叛国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天下。
一时间,举国哗然。
没有人想得到,那个刚刚立下赫赫战功的镇北将军,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背叛国家。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而北狄的大王子拓跋野,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则是欣喜若狂。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大夏的战神,与长公主决裂,自立为王。
这说明,大夏的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他立刻集结了三十万铁骑,号称五十万,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地,向大夏,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他亲率二十万主力,主攻燕山。
另外,他又派遣了自己最信任的猛将,呼延烈,率领十万精锐,绕道千里,奇袭咸阳。
他要用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下大夏的都城,活捉大夏的皇帝和长公主!
他要让整个天下,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一张由萧云曦,亲手编织的死亡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
咸阳城外,渭水之畔。
萧云曦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眺望着远方。
她的身后,站着她的皇弟,萧云宸。
皇姐,萧云宸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说道,北狄的十万铁骑,真的会来吗
会的。萧云曦的语气,十分笃定。拓跋野的野心,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咸阳城这块肥肉,他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可是,我们只有十万禁军。而且,禁军久疏战阵,论战斗力,远不如北狄的铁骑。这一仗,真的有把握吗
打仗,靠的,从来就不是单纯的人数和武力。萧云曦转过身,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靠的,是脑子。
我早已在他们必经的路上,挖下了无数的陷阱。在渭水之中,布下了大量的铁索和暗桩。
我还命人,在渭水的上游,筑起了一道堤坝。
只要他们敢来,我便,水淹七军。让他们,葬身在这片鱼腹之中!
听着皇姐的布置,萧云宸的心中,充满了敬佩和安心。
他知道,只要有皇姐在,这大夏,就亡不了。
三日后。
北狄的十万先头部队,在猛将呼延烈的带领下,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他们一路行来,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这让他们,越发的骄傲和轻敌。
看着眼前,似乎唾手可得的咸阳城,呼延烈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儿郎们!他高举着弯刀,大声吼道,随我冲!第一个冲进咸阳城的,赏黄金千两,美女百人!
杀!
十万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咸阳城,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然而,就在他们,冲到一半的时候。
异变,陡生!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塌陷了下去!
无数的北狄骑兵,连人带马,都掉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陷阱之中,被地下的削尖的竹竿,刺穿了身体。
紧接着,道路两旁的树林里,万箭齐发!
无数的火箭,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射入了敌阵。
火箭,点燃了他们身上,涂抹的油脂,也点燃了他们身下的战马。
一时间,整个战场,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惨叫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呼延烈见状,目眦欲裂。
撤!快撤!撤到渭水边!他嘶吼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当他们,狼狈不堪地,逃到渭水边时,才发现,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
他们的战马,被水中的铁索和暗桩,绊倒。
无数的士兵,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而就在此时,渭水的上游,传来了雷鸣般的巨响。
一道由泥沙和河水,组成的巨大洪峰,如同发怒的巨龙,咆哮着,奔腾而下!
不——
呼延烈看着那毁天灭地的场景,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这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
滔天的洪水,瞬间,就吞噬了所有的一切。
北狄的十万铁骑,在这场精心策划的屠杀中,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萧云曦站在城楼之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不会有任何的仁慈,更不会有任何的怜悯。
因为,她知道,如果今日,败的是她。
那么,咸阳城中的百万百姓,将会遭受,比这,更加凄惨的命运。
皇姐……萧云宸看着那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场景,脸色有些发白。
萧云曦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宸,你要记住。
作为一个君王,有时候,你的心,必须比石头,还要硬。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朕……明白了。萧云宸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经此一役,他才真正地,从一个少年,蜕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燕山。
一场同样惨烈的厮杀,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拓跋野的二十万主力,被陆朝,引入了预先设好的包围圈。
大夏的二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
北狄的骑兵,虽然骁勇,但在狭窄的山谷之中,根本无法发挥出他们集团冲锋的优势。
而大夏的军队,则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以逸待劳。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拓跋野,这位不可一世的北狄枭雄,最终,也难逃兵败被俘的命运。
当他被五花大绑,押到陆朝面前时,他的脸上,还写满了难以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明明……我明明已经算好了一切……
陆朝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因为,你惹了,一个你,最不该惹的人。
谁
大夏,长公主,萧云曦。
听到这个名字,拓跋野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想起了,萧云柔信中,对那个女人的描述。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疯女人……
原来,那个所谓的疯女人,才是这盘棋局背后,真正的,执棋者。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第九章
尘埃落定
燕山大捷,渭水大捷。
两份捷报,同时传遍了天下。
大夏举国欢腾。
而北狄,则在失去了三十万精锐之后,元气大伤,国力衰退。新的北狄王,不得不向大夏,递交了降表,称臣纳贡,并承诺,五十年内,永不犯边。
至此,大夏的边境之危,彻底解除。
萧云宸的皇位,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巩固。他励精图治,任用贤能,减免赋税,与民休息。在他的治理下,大夏,很快就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了过来,并开启了一个,长达数十年的,太平盛世。
史称,元宸之治。
而那些,曾经的敌人,也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
萧云柔,在被送入军营之后,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和凌辱。她最终,染上了肮脏的疾病,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孤独而又痛苦地,腐烂死去。
拓跋野和拓跋宏兄弟,则被押往咸阳,在菜市口,当众斩首。
所有曾经参与过顾家谋逆的党羽,也都被一一清算,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前世的仇,今生的怨,都一一,得到了清算。
萧云曦,终于,完成了她的复仇。
她站在长公主府最高的阁楼上,看着底下,一片繁荣祥和的景象,心中,却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空虚和迷茫。
大仇得报,江山稳固,皇弟也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明君。
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再去做的了。
那接下来的人生,她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她,感到迷茫的时候。
一个熟悉而又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是陆朝。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陆朝,便被封为大夏有史以来,第一位异姓王,镇国武安王。
他卸下了兵权,留在了京城,成为了地位最是尊崇的闲散王爷。
但他每天,还是会雷打不动地,来长公主府,看望她。
有时候,是陪她下棋。
有时候,是陪她喝酒。
更多的时候,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在想什么陆朝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在想,我接下来,该去哪里。萧云曦淡淡地说道。
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陆朝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
萧云曦的心,微微一颤。她转过头,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像是,淬了火的星辰,灼热得,让她不敢直视。
陆朝,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陆朝闻言,身体微微一僵。
随即,他转过身,面对着她,无比认真地说道:是。
从我,在北疆,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了。
我喜欢你的智慧,你的果决,你的坚强。
也心疼你的脆弱,你的孤独,你的过往。
萧云曦,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所以,我希望,你的余生,可以,活得轻松一点,快乐一点。
我想,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让你,卸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会哭,会笑的女人。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用子弹壳,精心打磨而成的,简陋的戒指,单膝跪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萧云曦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真挚而又热烈的爱意,看着他手中,那枚虽然简陋,却承载了他所有心意的戒指。
她的那颗,冰封了许久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悄悄地,融化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这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为了自己,而流泪。
不是因为仇恨,不是因为痛苦。
而是因为,感动。
她终于明白,上天让她重生,不仅仅是为了,让她复仇。
更是为了,让她,遇到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愿意用他的一生,来温暖她,治愈她的男人。
她伸出手,擦干了眼泪,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我愿意。
……
三年后。
大夏,元宸三年,春。
长公主府,再次,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权倾天下,惊才绝艳的长公主殿下,萧云曦,再次,身披嫁衣。
只是这一次,站在她身边的,不再是那个,虚情假意的状元郎。
而是,大夏的镇国武安王,不败的战神,陆朝。
她也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家族的联姻。
这一次,她,只为自己。
为了那个,在经历了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之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束光。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照。
陆朝为她,揭开了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美得让人窒息的脸。
那双曾经充满了冰冷和死寂的凤眸,此刻,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里面,盛满了,璀璨的星光,和温柔的笑意。
夫君。她轻声唤道。
夫人。陆朝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窗外,春风和煦,万物复苏。
一个属于他们的,全新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