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相恋十年的男友在烈日下排队买虾饺,而他转身就带着小甜心去了高档饭店。
我相信他是我的救赎,十年如一日。
他醉酒后搂着我说：晚晚,只有你对我最好......让我如获至宝,就算前一刻他才在朋友前将我贬低至尘埃。
又一次,他和小甜心在酒店里狂欢缠绵,而我只是蜷缩在空空荡荡的出租屋内。
不敢去闹,不敢去抢。
所有人都骂我卑贱,连闺蜜都扇我耳光问我值不值。
直到我在他旧手机里,发现了他贪污公款的证据！
这一次,我要让他尝尝,被最乖的狗反咬的滋味。
1.
我给沈确熨烫今天上班要穿的衬衫时,指尖被蒸汽烫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我下意识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看,沈确的声音就从卧室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不耐烦。
林晚,动作快点！这衬衫领子怎么还这么皱你到底会不会熨衣服我今天有重要聚餐,公司很多领导都到场呢！
现在才七点半,沈确的工作要求九点到岗,通勤时间在20分钟左右。
我有些委屈,眼眶一热,赶紧低头把涌到眼眶的酸意逼回去,顾不上发红的指尖,更仔细地抚平那点几乎看不见的褶皱。
沈确刚入职这家公司,这份工作的月薪比沈确之前的工作的要多了两千多块钱,所以他现在干劲十足也情有可原。
我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暗暗对自己说,不要无理取闹,沈确不喜欢,他说过就喜欢我的乖巧懂事。
马上就好,阿确。你喝点牛奶,我热好了,桌上还有鸡蛋和三明治。
沈确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皱着眉挑剔地扫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餐：又是这个都吃腻了,你最近有点偷懒哦。附近新开了家广式早茶,听说虾饺不错,你等会儿去买点回来当午饭吧。
好。我温顺地应着,把熨好的衬衫递给他。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套上笔挺的衬衫,我心里那点委屈又奇异地被一种他需要我的满足感填满。
沈确长得好看,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要微信的好看。我总觉得,平凡又身无长物的自己能拥有他,是撞了大运。
沈确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满意地点头。转身看到还套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家居服的我,眉头又拧起来：你怎么还穿这个难看死了。不是给你转了钱让你买几件新衣服吗整天灰头土脸的,跟我出去都丢份儿。
那笔钱……
我想起前天沈确妈妈打电话说家里热水器坏了,就把那笔钱打过去了。不过我没解释,只是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我每天都不出门,在家收拾屋子,不用买新衣服。
还好沈确只是随口一问,没再追问,拿起公文包,临出门前像想起什么,回头对她勾了勾手指。我立刻像得到召唤的小狗,小步跑过去。
沈确捏了捏我的脸,力道不轻,轻啄了一下我的脸颊,带着点施舍的意味：乖,中午我回来吃饭,记得买虾饺,去那家品轩阁买,你不是也喜欢吃虾饺吗晚上我跟同事们吃饭,晚点回来。
说完,没等我回应,转身就走了。关门声不大不小,却震得心口一颤。
我站在原地,脸上被捏过的地方有点发热,其实还是有些委屈的,但心里却因为他临走时那个动作泛起一丝甜。
看,他还是在意我的。
上午9点,夏天的阳光在上午就如同白炽灯,我顶着大太阳走了两条街,排了半小时队,终于买到了品轩阁限量供应的虾饺。打包盒精致漂亮,价格也让我肉疼了一下。但是沈确喜欢吃就好。
回到家,小心地把虾饺保温好,开始打扫卫生。沈确有洁癖,家里必须一尘不染。我跪在地上擦地板,累得腰酸背痛,手机突然响了。
是闺蜜苏晓发来的微信,是一张截图。
2.
图片是沈确的朋友圈,他发了一张照片,拍的是某个高档餐厅的落地窗和精致的餐盘一角,配文是：感谢公司盛情款待！[奋斗][咖啡]
定位显示是本市最贵的那家旋转餐厅。时间是11点30分。
我的心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不是说晚上才和同事吃饭吗那排了那么久队买的虾饺……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苏晓发来一连串语音,点开就是她恨铁不成钢的咆哮：晚晚！你看见没！他中午就在吃大餐！他让你去买虾饺根本就是耍你！把你当老妈子使唤！你醒醒吧！这种渣男你到底图他什么啊！图他把你当狗！
我的手指有些僵,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保温盒里的虾饺散发出诱人的鲜香,此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她看着那条朋友圈刺得她眼睛发疼。
苏晓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图他什么图他高中时在我被孤立时递过来的那颗水果糖图他大学时在雨里等我下自习图他曾经在我生病时笨手笨脚熬过一碗糊了的粥那些早已模糊褪色的碎片,成了我支撑在这段关系里的全部理由。我固执地相信,沈确骨子里是好的,只是现在工作压力大,只是他还没成熟,他只是太需要我了,只要我做得再好一点......
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打,回复苏晓：晓晓,你别这么说阿确。他中午是临时有应酬,推不掉的,他刚给我发了消息的,虾饺他晚上回来也能吃的。
当然沈确他什么也没发,他上班的时候除了告诉我他想吃什么,其余时候一个标点都没发过。
消息发出去,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她甚至能想象苏晓在那边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放下手机,默默地把虾饺放进冰箱。看着那盒精致的点心,心里空落落的,但还是习惯性地为他找借口：也许中午的应酬真的很重要,他不能不去。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傍晚,怕沈确晚上突然回来吃饭也怕他应酬光顾着喝酒没吃什么菜,我做了几样他平时爱吃的菜和醒酒汤,放在冰箱里,等他回来就加热。而自己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十一点……沈确没有回来,也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
我蜷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手机屏幕按亮又熄灭,反反复复。我想打个电话问问,又怕打扰他和同事谈正事。
往事在大脑里逐渐浮现,是沈确上一份工作的时候,他带我去参加他同事的结婚典礼。
对了,我和沈确并没有结婚,我们已经谈了近十年的恋爱了,他说赚到能买一套大房子的钱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十年恋爱,我早就把他当作我的丈夫,把他的父母当作我的父母。当然,这也是苏晓觉得我最不争气的地方。
当时他破天荒地主动提出带我一起去。我受宠若惊,翻出自己最体面的裙子,还特意化了妆。饭桌上,沈确高谈阔论,吹嘘自己。我安静地坐在一旁,帮他添水、递纸巾。
有人随口夸了一句嫂子真贤惠。沈确嗤笑一声,带着醉意和炫耀的语气说：贤惠也就这点优点了。脑子笨得很,让她学个新菜都学不会,整天就知道在家待着,一点见识都没有,带出来都嫌丢人。要不是看她听话,早……
后面的话被哄笑声淹没。我的脸瞬间惨白,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她低着头,不敢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一晚上我如坐针毡,屈辱感几乎将我淹没。但回家的路上,沈确醉醺醺地靠在我身上,嘟囔着还是我们家晚晚好,那些女人太烦了。这句话像一根救命稻草,让我立刻把刚才的屈辱抛到脑后,心想：他喝醉了,说的是胡话。他平时不这样的。他最后不是还说只有我好吗他心里是有我的。
我甚至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好,又给他丢脸了。
现在,苏晓的话又开始在脑海里盘旋。
他把你当狗！
不,不是的。我用力摇头,把苏晓的声音摇出脑袋,他只是……太忙了。我想起有一次沈确喝醉了,抱着我说晚晚,只有你对我最好。那一刻,他像个脆弱的孩子。我想,他内心深处是依赖我的。
3.
凌晨一点多,钥匙转动的声音终于响起。沈确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烟味踉跄着进门,领带歪斜,眼神迷离。
我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迎上去想扶他：阿确,你回来了怎么喝这么多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被沈确一把推开,力道很大,我踉跄着撞在鞋柜上,后腰一阵钝痛。别碰我！烦死了！他烦躁地扯开领带,胡乱甩在地上,踢掉鞋子,径直走向沙发,像一滩烂泥一样倒了下去,发出沉重的鼾声。
我用手扶着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沙发上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心里那点卑微的期待和为他找的借口,在这一刻碎得稀烂。委屈和酸楚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将我淹没。
走到沙发边,看着沈确熟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似乎连梦里都充满了烦心事。伸出手,想替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就在这时,沈确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屏幕还亮着,我犹豫了一下,拿着沈确的拇指解开了手机,手机停留在微信聊天的界面。
屏幕的光映着我苍白的脸,那是一个备注为小甜心的人发来的消息,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
沈哥,到家了吗今晚很开心哦~[害羞][亲亲]
上面还有一条沈确回复的语音,林晚手指颤抖地点开。
沈确带着醉意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响起,充满了轻佻和炫耀。
在车上呢,宝贝儿,真懂事儿……下次再带你去那家新开的会所,比今晚这破餐厅强多了……
轰隆一声！
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像被施了定身咒,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个滚烫的手机,耳边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那句宝贝儿。
我的手颤抖得厉害,内心在尖叫着让我快停下,但是又克制不住自己。我缓慢地翻阅着二人的聊天记录,手却越来越冰冷。
原来,他深夜的应酬,是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
原来,在他口中,我只是个只会花他钱得烦人精。
原来,他早就嫌弃我苍白疲惫的脸。
原来,从不主动给我买衣服的他,带着小甜心去了这么多次商场。
......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看着沙发上那张曾经让她神魂颠倒的脸,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和丑陋。后腰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指尖被烫伤的地方也火辣辣的,但都比不上心口那片仿佛被彻底碾碎、血肉模糊的剧痛。
我的恨、我的悔、我的委屈和我的......爱在我心里撕扯,我想跟苏晓说说话。拿出手机,点开和她的聊天框,突然想起现在凌晨一点半了,只能撤回我想说的话。
手无意识地点开了苏晓的朋友圈,她最近升职了,公司决定等她把这一季度的工作做完后奖励她去意大利出差半年,她朋友圈晒了她刚办好的护照。
4.
毕业后,其实我也有个很好的工作机会,需要去外地培训半年,回来就能升职加薪,这是她职业生涯的关键一步。
我小心翼翼地和沈确商量。沈确立刻炸毛：去外地半年谁给我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我刚工作正需要稳定,你跑去外地,别人怎么看我说我没本事留不住女朋友不行！绝对不行！
他根本不去想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只考虑自己的便利和面子。他甚至说：你那破工作有什么前途工资就那么点,还不如在家把我照顾好,等我升职了养你就是了。
当时我挣扎了很久,一边是未来,一边是和沈确的未来。最终在沈确持续的冷脸和你不爱我了吗你心里只有自己！的指责下,我哭着放弃了机会,默默安慰自己：他说得对,他刚起步,需要稳定。等他站稳脚跟,他会补偿我的。他现在只是太焦虑了。
我当时想着这是为了我和沈确伟大的爱情。
苏晓的剧烈反应、朋友们的欲言又止、父母和我近五年的不往来……无数被我刻意忽略的声音和画面,此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真相如此鲜血淋漓,如此不堪入目。
我一直捂着眼睛,假装看不见那些刺。也一直告诉自己,他只是任性,他只是不成熟,他只是需要时间......她用尽全身力气为他编织一件名为苦衷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他所有的自私、冷漠和背叛,然后告诉自己,这下面还是那颗她爱过的、曾经给过她一点甜的心。
多么可笑啊！多么愚蠢啊！
那颗糖,早就变成了玻璃渣。而我,却一直死死地攥在掌心,任由它割得自己鲜血淋漓,还妄想能从中吮吸到一丝虚假的甜味。
手机从我力的手中滑落,再次掉在地毯上,屏幕暗了下去。
客厅里只剩下沈确沉重的鼾声,和我压抑到极致、几乎无法呼吸的抽噎。
痛吗痛彻心扉。
恨吗恨得牙痒痒。
可这恨意,连同那迟来的清醒,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醒了吗那层蒙蔽了双眼、让我甘愿沉沦的迷雾,终于被这最狠毒的巴掌彻底打散了。
可是,真的散了吗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却仿佛还残留着玻璃渣刺痛感的掌心。
那剧痛之后的空洞,是更深的绝望。我发现自己站在废墟上,身后是我亲手搭建又亲手维护的牢笼,而前方是无尽的、刺骨的荒凉。
我知道了一切,但下一步呢不知道。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攫住了我。我慢慢地蹲了下来,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胃逐渐开始疼痛。
一切动作离那个鼾声如雷的男人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隔着一整个绝望的深渊。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滚烫地砸在地毯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为了那个愚蠢的、瞎了眼的、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的自己哭泣。
和沈确的一切在大脑里旋转。我们刚毕业的时候,沈确面试成功后,我为了给他庆祝,省吃俭用一个月,偷偷买了他提过一嘴的某款限量版游戏手柄。她满心期待地藏好,想给他一个惊喜。
沈确拿到新工作第一个月工资的当晚,没有回家,却呼朋唤友去高档酒吧庆祝,刷爆了卡。第二天酒醒发现信用卡透支,对着我发脾气抱怨都怪那群孙子太能喝。我默默拿出自己省下来原本打算给妈妈买生日礼物的钱,她因为沈确已经一个月没和我说话了。沈确理所当然地收下,一句感谢没有,反而抱怨：就这么点下次这种局老子不去了,真没意思。
他完全没问我钱哪来的,原本是为了干什么。
当时我看着空掉的钱包,心里有点难过,但转念一想：他刚工作,应酬多,压力大,需要放松。我能帮到他,说明他需要我。他以后会好的。
我甚至因为能为他解决麻烦而滋生出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第二天一早,我拿出游戏手柄放在餐桌上,等着沈确起床发现。果然,他十分高兴,冲过来抱住我,迅速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就去关心游戏手柄了。
当时一丝失落划过我心头,但是很快又被沈确的开心所感染,把失落抛掷脑后了。
现在想来,我简直是天底下第一号大蠢蛋！原来,原来他那么早就露出了真实嘴脸,他那么早就不在意我了,是我一直用爱情蒙蔽着自己的心和眼睛。
胃在痛,心也在痛。
5.
凌晨三点,我蜷缩在浴室地板上,捂着绞痛到窒息的胃,无声地干呕。不小心碰到了花洒开关,冰冷的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浸透了睡衣,却还是冲不散那句黏腻恶心的宝贝儿。
门外突然传来沈确翻身的声音,我浑身一僵,条件反射般关掉水龙头。我连崩溃都不敢出声,怕吵醒他。
心中暗暗自嘲,真是卑微啊。
感觉冷水黏在身上太难受了,我迅速去卧室找到干爽的衣服换上,找到胃药和着冷水一把吞下。幸好是夏天,起码不用担心感冒。
这几乎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幸运。
我蜷在床上,捂着肚子睁眼到了天亮。
早上,沈确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时,我已经煮好醒酒汤,眼下挂着两片青黑。
昨晚......他瞥见茶几上充电的手机,瞳孔微缩。
我递汤的手稳得出奇：你喝多了,吐了一次。只字不提小甜心和聊天记录,像过去十年为他遮掩每一次荒唐那样。
他明显松了口气,接过碗时指尖蹭过我的手背：还是晚晚最好。以前听到这种话我心里总是甜丝丝的,现在我感觉他和夸一条小狗乖狗狗没什么两样。
我没回应,也没什么表情,他却也不在意,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苏晓冲进我家时,我正在给沈确洗沾了香水味的衬衫。
你还在给这个死人洗衣服！她抢过衣服砸进水池,他昨晚在凯越和一个女的搂搂抱抱地吃饭！我表妹是那的主管,都告诉我了！
我盯着水里的衬衫,突然笑出声：我知道。
苏晓扬手给了我一耳光,却在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后抱住我发抖：......值得吗,晚晚
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对于十年前视沈确为救赎的我是值得的,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我甚至想不出来离开沈确后我该干什么。
我废掉了,为了沈确我自断前途,没有工作、正经工作经历只有一年、没有存款、与父母决裂......
我这种人,真的还有活路吗我不敢问苏晓这个问题,我怕她又生气,为了我,她生了一次又一次的气。
苏晓陪我吃了午饭,她就被我哄走了——我想要一个人静静,好好思考我和沈确的结局。
6.
房间里没开灯,我在沙发上坐着,像尊木雕,没有表情,眼神麻木,脸色苍白。
沈确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首先被黑黢黢的房间吓了一跳,打开灯又被我吓了一跳。他骂了几句脏话,走到我跟前：你在这冥想呢今晚上我不吃饭了,等会儿要去参加同事订婚宴,你就别去了,也没啥好衣服的,别给我丢人了。
说完,他没等我回应就进房间换衣服去了。再出来时,他穿着崭新的蓝色衬衫,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结实好看的小臂,手臂上戴着一块陌生的表。他整个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显得人更加清爽帅气,简直让人看不出他是个丑恶到极点的混蛋。
我走了啊,你给我打3000块吧,等会儿要送礼,这个同事相当于是我师傅,得备厚礼。说完转身就走了,他身上有股陌生的男士香水味——他有几瓶我送他的香水,但是现在他身上的味道很陌生。
沈确每个月得工资9000多,发工资后会把6000块存起来,剩下的都给我当作我们的生活费。
但是沈确是个挑剔的人,他吃的要好的、穿的要好的、用的要好的,再加上房租水电,这3000块能撑到月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我每个月都有很多兼职要做,我当过服务员,当过便利店收银员,当过超市理货员......这几年每个月至少要补贴2000到我么二人的生活费里,就这样我其实有个2、3万的存款。
今天中午苏晓走后,五年没联系的妈妈突然来电：......晚晚,你爸要做心脏手术......需要20万块钱,我们这加上家里的积蓄和医保报销还差个3万,我们就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余钱......
我想赶紧给他们转钱,突然想起沈确上次说要买新球鞋,我转了2万。
我看着银行卡余额的数字,还是把里面所有的钱都转给了他们。
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看啊林晚,你连父母都能背叛。
依旧是凌晨一点多,这次沈确没有回来,只发了个消息今晚在同事家住,别等了还挺难得。
不过,我想,这个同事应该是那个小甜心吧。今天晚上沈确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怎么可能就为了个同事。还有那3000块,应该也是为了在小女生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吧。
二人不知在哪家酒店交颈缠绵,而我则在黑洞洞的房间里,感受我黑洞洞的心。房间里死寂如墓,发生了那么多我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只有一种沉到谷底的、冰冷的疲惫。胃部的隐痛提醒着我现实的存在。
我没有开灯,摸索着起身。每日做家务对这家的熟悉养成的本能让我毫无障碍地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吞下胃药。动作机械,眼神空洞。
药效缓缓作用,疼痛稍缓,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坐在餐桌旁,目光落在冰箱。冰箱里我为了沈确满意塞满了琳琅满目的食材,以及那盒精心购买虾饺,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苏晓的话、父母的来电、银行卡的余额、沈确崭新的手表和陌生的香水味……所有画面碎片般在我脑中冲撞。
我猛地想起来家里还有瓶我因为失眠去精神科开的安眠药......虽然只剩半瓶了,但是也足够结束这一切吧。
但是沈确的背叛不只让我感到悲怆,也让我感受到了极致的恨与愤怒,这是怯懦的我二十多年从未感受到的情绪。从前被孤立被欺负,我只是自怨自艾,我像是一个专为坏孩子而生的出气筒。恨意像条大蛇缠绕着我的身体,一边让我窒息,一边那大蛇的鳞片的凉意也让我清醒。
我决定,结束我自己之前,把沈确先结束了,不管用什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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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我等待着沈确回家。其实我没有什么想法,本来我也不追求完美犯罪。
但是一连两天,沈确连家门都没回。我等不及了,发消息去问他——他不喜欢我直接打电话给他。
却只换来他不耐烦地语音:我没告诉你吗我要去出差一周,你在家好好好好打理家里,别看我不在家就偷懒啊。
我紧握着手机,捏到指节发白,悲怆和恨意逐渐把我的头脑包裹,我的眼睛逐渐模糊。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手机砸向角落。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传来,原来砸碎了我和沈确一起做的陶瓷花瓶。当然,当时沈确嫌累嫌脏,这个花瓶从拉坯到装饰都是我一点一点完成的。
手机坏掉了,我也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握着坏掉的手机哭泣,甚至不敢大声嘶吼。
情绪下头,头脑终于清醒,我想起来沈确有一部旧手机作为备用机——就算是旧手机也比我的手机昂贵。我去卧室里翻找,在床头柜里找到了。居然还有电,输入沈确惯用的简单密码,屏幕亮了。
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又一次让我头晕目眩。
手机里的聊天软件登陆的是小号,里面有和多名女生露骨的聊天记录先不说,原来沈确妈妈向自己要的每一笔钱、提出的每一个要求都是沈确授意的。
妈,最近我没零用钱了......还不是那个林晚,她管着我的工资,我干啥都不方便。好好好,妈帮你跟她要点钱。然后我把沈确给我让我买衣服的钱给了出去。
妈,我想要买个新电脑,那个死女人不给钱,明明是老子养着她,还敢跟我唠叨。所以他妈妈以家里装修为由,要走了我那个月兼职的工资以及我的积蓄。
......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凉,越看越咬牙切齿,越看越恨意滔天！
他妈从我这要走的钱总的算下来竟有几万块了,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我去打零工挣来的。
而这些钱几乎全部都被沈确转账给了那几个女生,再配上几句轻佻的言语,让我恶心得想吐。
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突然,我瞄到手机桌面上的网上银行。我立马点开,输入沈确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支付密码登录了进去。虽然每次沈确输入支付密码时都遮遮掩掩,但是交往了10年,我再蠢也知道了他的密码。
里面的金额大到让我难以想象！这绝不是沈确每个月几千块的工资能累积的财富！这些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终于从恨意中抽离,转而有种莫名的好奇和兴奋。
沈确的钱恐怕来路不正。
我仔仔细细查看了手机,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我有些恼怒,沈确究竟是从哪里搞到这些钱的呢。我突然想起来,沈确还在上个公司的时候,突然那么几天人特别亢奋,连带着对我也好了几分,过了没几周沈确就辞职跳槽到新公司了。
有猫腻！可是这一切只是猜测,我根本找不到证据。
说实在的我想放弃了,看来还是自己原来的计划比较好,省去了许多动脑的烦恼。
突然我想起了沈确有一个旧行李箱,那个行李箱我几次想扔,都被沈确制止,他从来不是节俭的人。而且他从来不让我收拾箱子,只告诉我那个箱子是他的重要证件,要是丢了一样东西都会惹大祸,所以我从来不敢乱动那个箱子。
我从床底下把箱子拉出来,上面居然没什么灰尘。这证明沈确绝对常常打开这个箱子！
打开箱子,我的不由得惊叫了一声。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钱和金条！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我内心的第一想法就是拿着这些钱回父母家算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多钱沈确知道我拿走了绝对会干出过激的事情来。就算沈确没发现,但是这么多来历不明的钱,以后绝对会出事的,我不想因为沈确这个烂人进去！
第二个想法就是,他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用,而是每个月大手大脚地花完工资后,又心安理得地用着我打零工挣来的钱,连我那一点小积蓄都都卷走了。
我的愤怒在内心里激荡,同时又有些兴奋,我恐怕已经接近真相了。我继续在行李箱夹层里翻找,突然指尖触到一个硬物,一部老手机,这是我的老手机。半年前沈确突然跟我说他妈妈的老年机坏了,让我把我的手机给他妈妈,我再去买个新的,反正都是用的生活费。其实那个月的生活费早就用完了,但是沈确不由分说地把我手机拿走,把电话卡扔给我,让我去重新买一个。我只能用我的积蓄去二手网站找了一个同城商家买了一个二手手机。
不是说给他妈妈了吗怎么会在他的宝贝箱子里不过按照他阳奉阴违的样子,恐怕先跟我说的很多事情都是假的。手机的密码我试了两次就试出来了。沈确嫌记密码麻烦,密码总是固定的那几个。
我的心脏狂跳,深吸一口气,开始翻看手机里的内容。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原来沈确和新公司的人早在半年前就搭上线了。半年前新公司的人就联系上了沈确,开始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只是夸沈确年轻有为,骂前公司没有善待沈确。沈确虚荣且心高气傲,一下子就屈服在新公司的糖衣炮弹之下。之后的事就很顺理成章了,沈确按照新公司的指示泄露了一次次前公司的机密和方案,甚至他自己也利用职权在前公司捞了一笔钱。最后新公司给了沈确非常高金额的转账,并邀请沈确去他们公司。
这一切切都在这部手机的相册里。沈确恐怕也怕被人卸磨杀驴,他什么都留着,甚至自己贪污的证据也在聊天记录的截图里。
我突然彻底冷静了,沈确完了,不会有翻身的余地了。
而我对他残余的情感也瞬间清空。
我要自由了。
8.
我把沈确旧手机的出轨聊天记录以及他和他妈的聊天记录直接发给了他,大哭大闹地要分手,并提出让他还钱。
沈确一开始还想哄住我,但是一听到还钱的事,跟我吵嚷起来,并且利索地分手了。而且他让我滚,不要住在他租的房子里。这很可笑,因为房租有一半是我觉得不能花太多沈确给的生活费在这上面,用我自己的的工资缴的,不过我也没有过多纠缠。
第二天,我戴上帽子和口罩,走进离家很远的网吧。用新注册的邮箱,整理好了聊天记录和财务贪污证据的截图,发到了沈确老公司公开的审计邮箱和几个高管的公开邮箱里。
匿名举报信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沈确的前公司因为这半年的财务漏洞和机密泄露正值内部审计敏感期,收到了截图,先公司内部核查了几天,然后直接告到相关部门和法院。
这个时候我早已回到了父母家,照顾我手术成功的父亲。我没有告诉父母和苏晓关于沈确贪污的事,只告诉他们沈确和女人还有他妈妈的事。这让他们心疼又愤怒,我安抚着他们,内心期待着沈确的最后下场会不会让他们惊喜。
沈确很快陷入了焦头烂额,让他原本想哄我回去继续当保姆的计划落了空。沈确在前公司的情人反水成了压垮骆驼的关键稻草。公司监察部门找到了沈确在前公司比较亲近的同事问话,这个情人的确收到过沈确几次转账,金额虽然不大,但是她知道钱的来路后内心一直很惶恐,一直在想要不要举报沈确。这次公司内部大审查,坚定了她的内心。
她直接找到了公司监察部门主动交出了沈确为了哄她而炫耀性发给她的一些更露骨的公司内部信息截图、以及沈确抱怨公司、暗示她如何帮他遮掩的聊天记录——这些成了坐实沈确贪污和渎职的铁证。当然公司辞退了她,但是没让那个女生赔偿。这一切都是苏晓告诉我的,她说起的时候脸上的幸灾乐祸快要溢出来了。
而之后沈确和他妈妈对我有一些纠缠和质问,我只用大哭大闹回击,声称让他们还钱并且赔偿耽误我十年青春的损失。
他们总是瞧不起我的,根本想不到就是我这条从不咬人、乖巧的狗一点点把沈确咬下了地狱。
很快,相关部门就对沈确发起了拘捕行动。
9.
半年后。
我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身上是苏晓陪我买的合身的职业套装,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干净利落。我现在是苏晓公司财务部的一名助理。工作并不轻松,要从头学很多东西,但我也异常珍惜。每天晚上不再是等沈确回家,而是在灯下学习、做报表。那些曾经为了补贴家用而学会的琐碎技能和吃苦耐劳,如今成了我的优势。我学得慢,但很认真。主管评价我：小林虽然经验少,但心细,踏实,交给她的事情放心。
午休时,苏晓溜达过来,丢给我一颗橙子味水果糖：喏,补充能量！下午那个报表抓紧啊。
剥开糖纸,熟悉的酸甜在舌尖化开。看着窗外的阳光,我忽然轻轻笑了。原来能成为救赎和阳光的不只有沈确,还有苏晓,还有那个终于肯为自己活过来的自己。
手机震动,是一条推送的本地新闻快讯,标题很醒目：某公司前财务人员沈某因职务侵占、伪造账目被提起公诉,面临数年刑期。
目光在标题上停留了一秒,眼神平静无波,像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然后划掉通知,将那颗橙子糖的甜味含在嘴里,继续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
下班后,独自一人,再次走到了品阁轩的门口。队伍依然很长,但我没有犹豫,安静地排在了队尾。
轮到时,我对店员清晰地说：一份虾饺打包,谢谢。
热腾腾的虾饺拿在手里,香气扑鼻。走到附近的公园长椅坐下,打开盒子,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小心地吹了吹,然后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虾肉鲜甜弹牙,笋丁清脆。是记忆中的味道,却又那么不同。没有委屈,没有等待,没有小心翼翼的讨好。
只有纯粹的,满足自己的味道。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温暖而宁静。我慢慢吃着,一口一口,品尝着迟来的自由和新生。远处的城市灯火渐次亮起,照亮的不再是深渊,而是属于我自己的、充满未知却也充满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