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许昭宁
我做不到。——路瞬
……
第一章
穿越·六岁的许昭宁
许昭宁睁开眼睛时,世界天旋地转。
她下意识想抬手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短小得不可思议——那是一只孩童的手,五指纤细,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能看清下面青色的血管。
大小姐,您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许昭宁猛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中年女人正俯身看着她,脸上带着恭敬而关切的表情。房间宽敞得离谱,淡粉色的窗帘被微风吹起,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不是她的房间。这不是她的身体。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许家,心脏病,私人医生,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小心翼翼的对待。她是许家独女许昭宁,今年六岁,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被医生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李、李阿姨...她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叫出这个名字,仿佛身体有自己的记忆。
您做噩梦了吗李阿姨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您出了很多汗,要不要叫林医生来看看
许昭宁摇摇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能感觉到那不正常的心律,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捏着她的心脏。这不是梦,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穿越了,穿越进昨晚熬夜看完的那本小说《替身千金》里,成了那个早逝的原主许昭宁。
原著中,真正的许昭宁会在二十岁那年因心脏病去世,而后许家找到了与她长相极为相似的孤儿林溪亭,让她以许昭宁的身份活下去,并与许家的保镖路瞬展开一段虐恋。
而现在,她成了许昭宁本人。
我想喝水...她小声说,李阿姨立刻转身去倒水。
趁这个空隙,许昭宁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房间的装饰极尽奢华却又不失童趣,床头柜上摆着几个精致的药瓶,墙上挂着几幅色彩鲜艳的儿童画,署名都是昭宁。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她鼓起勇气看过去——
镜中的女孩有一头柔软的黑发,大大的杏眼下是淡淡的青影,嘴唇缺乏血色,整张小脸苍白得像个瓷娃娃,仿佛一碰就会碎。
这不是她的脸,却又莫名熟悉。许昭宁伸手触碰镜面,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倒吸一口冷气,蜷缩起来。
大小姐!李阿姨慌忙放下水杯,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林医生,请立刻来大小姐房间!
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许昭宁的意识开始模糊。在陷入黑暗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认命,不想在二十岁就死去,不想成为别人故事里的背景板。
她要活下去。
当许昭宁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多了几个人。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在调整点滴的速度,床边站着一位气质高雅的女人,眼眶微红,显然是哭过。
妈妈...这称呼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昭宁,我的宝贝。女人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还疼吗
许昭宁摇摇头。她现在的母亲——许夫人沈令舒,在原著中是个悲情角色,失去独女后精神几近崩溃,才会执意寻找替身。此刻看着沈令舒关切的眼神,许昭宁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林医生,昭宁的情况...沈令舒转向医生。
夫人,大小姐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这次发作提醒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林医生语气严肃,避免剧烈运动,避免情绪激动,按时服药...
许昭宁听着这些医嘱,心里却在盘算着完全不同的计划。原著中许昭宁的死几乎是注定的,但如果从现在开始就积极治疗,锻炼身体,会不会改变结局
妈妈,我想学画画。她突然说。
沈令舒愣了一下:可是你的身体...
坐着画画不会累的。许昭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天真的孩子,我看到电视里的小朋友都在画画,我也想试试。
沈令舒与林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点点头:好,妈妈给你请最好的老师。
这是第一步,许昭宁想。她不能像原著中的许昭宁那样,被当作易碎品养在温室里。她要学习,要成长,要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许昭宁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个新世界。许家是A市顶级豪门,许维璋——她现在的父亲——是许氏集团的掌舵人,忙于事业很少回家。沈令舒则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照顾女儿上,几乎寸步不离。
许昭宁很快发现,自己的心脏病比想象中更严重。稍微走快一点就会气喘,情绪稍有波动心脏就会抽痛,每天要吃五颜六色的小药片,每周都要去医院检查。
但她坚持要学习。除了画画,她还要求学钢琴,学外语,甚至偷偷在花园里练习深呼吸和简单的伸展运动。每次沈令舒发现都会惊慌失措,但许昭宁总是用撒娇蒙混过关。
妈妈,我想变得更强壮一点。有一天,当沈令舒又一次发现她在院子里慢走时,许昭宁认真地说。
沈令舒蹲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昭宁,妈妈只希望你平安快乐。
但我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呀。许昭宁眨着大眼睛,林医生说适当的运动对心脏有好处,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妈妈别担心。
沈令舒最终妥协了,条件是必须有专人陪同。于是每天下午四点,当阳光不那么强烈时,李阿姨会陪着许昭宁在花园里散步十分钟。
就这样,四年过去了。许昭宁十岁时,已经能流畅地弹奏几首简单的钢琴曲,画得一手不错的水彩画,甚至偷偷自学了一些基础的心脏病知识。她依然瘦小苍白,但眼神中的生命力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感到惊讶。
一年春天,她因为一次小感冒引发了轻度心衰,不得不住院观察。就是在那家医院的花园里,她遇见了改变她一生的人。
第二章
命运的初遇·路瞬
医院的儿童病房区有个小花园,种满了色彩鲜艳的花卉和矮小的灌木,中央是一棵年岁不小的樱花树。正值花期,淡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
许昭宁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膝盖上放着一本图画书。沈令舒被医生叫去谈话,李阿姨去拿药了,留下她一个人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她深吸一口气,嗅着花香和药水混合的独特气味。住院三天,她已经烦透了消毒水的味道和护士们怜悯的目光。十岁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像个精致的玻璃娃娃,谁见了都想小心翼翼对待。
一阵风吹过,樱花纷纷扬扬落下。许昭宁伸手想接住一片花瓣,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了。
她好奇地望过去,在花园的角落,一个穿着黑色训练服的少年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他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材瘦削但肌肉线条已经初现,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许昭宁从未见过他,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医院的病人。少年站直身体,又开始练习一套看起来像是格斗动作的招式,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劲。
你在练什么许昭宁忍不住问道。
少年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在看到是个小女孩后稍稍放松,但没有回答。
许昭宁并不气馁,她合上图画书,慢慢走过去:我叫许昭宁,你呢
少年皱了皱眉:你不应该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但你看起来不像坏人。许昭宁歪着头打量他,你是新来的保镖吗我爸爸说最近在训练一批新人。
少年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如此敏锐。他简短地点点头:路瞬。
路瞬,许昭宁重复了一遍,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你为什么不笑呢
没什么值得笑的。他淡淡回答,眼神飘向远处,像是习惯了用冷漠筑起一道墙。
许昭宁眨了眨眼,忽然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进他手心:那这个呢甜的东西,总能让人开心一点吧
路瞬怔住了,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糖果。粉色的包装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与他布满茧子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他抬起头,对上许昭宁期待的眼神,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孩。
她苍白瘦小,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但眼睛明亮得像盛满了星光,嘴角的笑容温暖而真诚。不像他见过的那些富家小孩,傲慢或娇气。
谢谢。他最终说道,声音依然平淡,但眼神柔和了些许。
你吃呀,许昭宁催促道,是草莓味的,我最喜欢了。
路瞬犹豫了一下,剥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扩散,确实如她所说,带来了一丝愉悦。
好吃吗许昭宁问。
他点点头,忽然注意到她单薄的衣服:你不冷吗
有一点,她承认道,但我讨厌穿太多衣服,感觉被捆住了。
路瞬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穿上。
许昭宁惊讶地看着他,接过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肩上。一股淡淡的阳光和汗水混合的气息包围了她,出奇地令人安心。
你是第一个不把我当瓷娃娃的人。她小声说。
路瞬不解地看着她。
所有人见了我都小心翼翼的,好像我随时会碎掉。许昭宁解释道,只有你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我。
你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路瞬说,语气理所当然。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许昭宁心中的某道锁。她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掩饰突然涌上来的情绪。
大小姐!李阿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许昭宁抬头,看到李阿姨匆匆走来的身影。她迅速擦掉眼角的湿意,转头对路瞬说:我得走了。
路瞬点点头,伸手想拿回自己的外套。
这个能借我一会儿吗许昭宁抓紧了外套,明天还给你。
他犹豫了一下,再次点头。
明天见,路瞬。许昭宁笑着说,然后朝李阿姨走去。
李阿姨看到她肩上的外套,惊讶地问:这是谁的
一个朋友的。许昭宁回答,这是她第一次用朋友这个词形容某人。
那天晚上,许昭宁向沈令舒打听路瞬的事。
路瞬沈令舒思索了一下,哦,是许家新招的那批保镖预备生里的一个。听说是个孤儿,但天赋很好,你爸爸特别看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今天在花园里遇见他了。许昭宁说,妈妈,我能请他做我的保镖吗
沈令舒惊讶地看着女儿:昭宁,你还小,不需要专人保镖。而且那些预备生还在训练中...
但他不一样,许昭宁坚持道,他把我当正常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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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触动了沈令舒。她知道女儿一直因为被过度保护而感到压抑,最终妥协道:我会和你爸爸商量一下,但前提是你的身体状况稳定。
第二天,许昭宁早早醒来,把路瞬的外套小心折好放进袋子里。她特意多拿了几颗糖果,期待再次见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然而医生临时决定给她做几项检查,等一切结束已是下午。许昭宁急匆匆地来到花园,却没有看到路瞬的身影。
失望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找我吗
许昭宁转身,看到路瞬站在樱花树下,阳光透过花瓣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训练服,头发还有些湿,像是刚洗过澡。
给你!许昭宁跑过去,把装着外套的袋子递给他,还有这个。她又掏出几颗糖果。
路瞬接过袋子和糖果,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谢谢。
我妈妈说要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保镖,许昭宁直接说道,当然是在你训练结束之后。
路瞬明显愣住了: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觉得你会是个很好的保镖。许昭宁认真地说,而且我想和你做朋友。
少年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昭宁以为他会拒绝。最终,他点了点头:好。
这个简单的承诺,在未来的岁月里,将演变成一段超越生死的羁绊。
第三章
成长·温柔与守护
十二岁那年,许昭宁第一次偷看路瞬的训练。
那天下午本该是她的钢琴课,但老师临时请假。她借口要休息,支开了李阿姨,然后偷偷溜到了许家庄园后方的训练场。那里是许家保镖们日常训练的地方,高墙围起的一片沙地,四周摆放着各种器械。
许昭宁躲在墙角的一棵大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十几个少年正在沙地上进行格斗训练,路瞬就在其中。十四岁的他比两年前更加挺拔,黑色背心被汗水浸透,贴在他初显轮廓的肌肉上。
动作太慢了!教练厉声喝道,路瞬,示范一下!
路瞬走到场中央,与另一名学员对峙。开始的瞬间,他的动作快得许昭宁几乎看不清,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对手放倒在地。周围响起赞叹声,教练满意地点头。
许昭宁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踩断了一根树枝。清脆的声响在训练间隙格外明显,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这边。
大小姐教练惊讶地喊道。
路瞬的表情瞬间变了,他快步走过来,眉头紧锁:你不该来这里。
我想看看你训练的样子。许昭宁坦然道,然后转向教练,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教练连忙摆手表示没关系。路瞬却抓住她的手腕:你的心跳很快。
确实,许昭宁能感觉到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心脏正疯狂跳动,但她固执地摇头:我没事。
路瞬没说话,只是拉着她走到场边的长椅坐下,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水壶递给她:慢慢喝。
许昭宁接过水壶,小口啜饮。路瞬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周围勾勒出一圈金边,许昭宁恍惚间觉得他像个守护天使。
我想学防身术。她突然说。
路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行。
为什么
你的心脏承受不了。
许昭宁放下水壶,直视他的眼睛:但我需要保护自己的能力。你不能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
这句话让路瞬沉默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许昭宁的处境——许家的独女,巨额财产的继承人,从小就有人觊觎她的性命。五年前就曾有人试图在幼儿园绑架她,幸好被及时发现。
至少让我教你一些基本的逃生技巧。最终他妥协道,但必须在我的监督下,而且一旦不舒服就立刻停止。
许昭宁绽开笑容,眼睛弯成月牙:一言为定!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秘密训练。每周日下午,当沈令舒去参加慈善活动时,路瞬会带许昭宁到花园最隐蔽的角落,教她最简单的防身动作——如何挣脱手腕被抓,如何用巧劲击打对方脆弱部位,如何在被抱住时脱身。
每次训练都伴随着风险。有一次许昭宁练习挣脱动作时用力过猛,心脏突然绞痛,她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涔涔而下。路瞬立刻将她抱起,飞奔回主宅,一边跑一边喊林医生。
那次事件后,沈令舒禁止许昭宁进行任何形式的剧烈运动,连散步时间都缩短了。路瞬也被许维璋严厉训斥,差点被调离预备队。
夜深人静时,许昭宁偷偷溜到阳台上,不出所料地看到路瞬站在楼下。自从那次意外后,他每晚都会在她的窗下守夜,无论刮风下雨。
对不起。她小声说,声音在夜风中几乎听不见。
但路瞬抬起头,目光如炬:不,是我的错。
我明天会告诉爸爸是我强迫你的。
不用。他摇头,保护好你是我的责任。
许昭宁趴在栏杆上,夜风吹起她的长发:路瞬,你为什么要做保镖
月光下,少年的表情晦暗不明:为了活下去。
简短的回答背后是许昭宁知道的故事——路瞬是个孤儿,八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亡,被亲戚辗转送到许家的训练营。在许家,像他这样的孩子很多,成为保镖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等我长大了,我会改变这一切。许昭宁说,更像是对自己的承诺。
路瞬仰头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我相信你。
时光如流水,转眼许昭宁十五岁了。她的心脏病虽然没有恶化,但也未见好转。林医生每月的检查报告总是写着情况稳定,需继续观察,而药柜里的药瓶越来越多。
但许昭宁拒绝被疾病定义。她学会了弹奏肖邦的《夜曲》,画得一手出色的水彩画,甚至偷偷读完了几本医学生才能啃动的心脏病学专著。她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特殊——先天性室间隔缺损合并肺动脉高压,手术风险极高,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三十。
为什么不尝试手术有一天她直接问林医生。
林医生推了推眼镜,明显没料到这个问题:大小姐,您的心脏太脆弱了,手术风险...
比等死更大吗她平静地反问。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林医生最终叹了口气:我会和国内外专家讨论一下。
那天晚上,许昭宁在琴房弹了很久的钢琴。路瞬站在门外,背靠着墙,闭眼聆听。琴声从最初的激烈逐渐转为平和,最后停在一段未完成的旋律上。
门开了,许昭宁走出来,眼睛微红。路瞬什么都没问,只是递给她一杯热牛奶——加了一勺蜂蜜,正是她喜欢的方式。
谢谢。她接过杯子,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温暖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路瞬已经十八岁了,身高超过一米八,肩膀宽厚得能挡住所有风雨。三年前,他正式成为许昭宁的专属保镖,从此几乎寸步不离。许家的下人们都说,路瞬对大小姐的保护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他记得她所有的过敏原,知道她每种情绪下的心跳频率,甚至能预判她每次可能遇到的危险。
下周学校有个舞会。许昭宁突然说,我想参加。
路瞬皱眉:人多的地方...
我知道风险。她打断他,但这是我高中最后一次舞会,我不想错过。
他沉默了片刻:我会做好万全准备。
舞会那天,路瞬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会场角落,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舞池中央的许昭宁。她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像一朵飘在空中的云,美丽而脆弱。
能请你跳支舞吗班长走到许昭宁面前,彬彬有礼地伸出手。
许昭宁微笑着点头,却在起身的瞬间感到一阵眩晕。路瞬像猎豹般迅速穿过人群,在她跌倒前扶住了她。
我没事。她小声说,但苍白的嘴唇出卖了她。
路瞬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会场。车上,许昭宁靠在他肩头,呼吸急促。
对不起,又搞砸了。她虚弱地说。
路瞬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
医院检查结果显示只是轻微疲劳导致的供血不足,但这次事件再次提醒了许昭宁——她的身体有多么不可靠。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望着窗外不说话。
你在想什么路瞬打破沉默。
许昭宁转过头,月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侧脸上: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做手术,成功率会有多少。
路瞬的手猛地握紧方向盘:你会没事的。
你知道吗她突然笑了,我最喜欢你这一点。无论情况多糟糕,你都相信我会好起来。
因为你就是我的光。路瞬在心里说,但出口的却是:职责所在。
许昭宁望着他紧绷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第四章
心动·最相爱的时光
十八岁生日那天,许昭宁在宴会上晕倒了。
许家为独女举办了盛大的成人礼,A市名流悉数到场。许昭宁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头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像个真正的公主。路瞬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警惕地扫视全场。
昭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宾客们交口称赞。
听说身体也好多了
许家找了国外专家,说不定真有希望...
许昭宁微笑着应对每一位客人,但路瞬能看出她的勉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边,这是她不适时的习惯动作。他悄悄靠近:需要休息吗
她微微摇头:再坚持一会儿。
就在这时,许维璋带着一位中年男子走过来:昭宁,这是陈教授,刚从美国回来的心脏病专家。
陈教授和蔼地笑着,问了几个关于她症状的问题。许昭宁一一作答,但脸色越来越差。路瞬注意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立刻打断谈话:大小姐需要休息。
他扶着许昭宁离开大厅,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她的身体就软了下来。路瞬一把抱起她,大喊:叫医生!
接下来的记忆对许昭宁来说是模糊的——刺眼的灯光,嘈杂的人声,然后是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她醒来时,窗外已是深夜,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路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肩膀的线条紧绷。许昭宁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像是被什么重担压垮了。
路瞬她轻声唤道。
他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在灯光下,许昭宁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未落的泪水。
你哭了吗她惊讶地问。
没有。他别过脸,声音沙哑。
许昭宁笑了,伸手轻轻擦过他的眼角:骗人。
路瞬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但又立刻放松:医生说你...他的声音哽住了。
我知道。许昭宁平静地说,我的心脏正在衰竭,对吗
他震惊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她怎么能如此冷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我早就感觉到了。她试图坐起来,路瞬立刻上前帮忙,调整枕头高度,最近每次发作,恢复的时间都越来越长。
陈教授说...如果情况继续恶化,可能只有六个月到一年...路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许昭宁望向窗外,夜空中有几颗星星格外明亮。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路瞬曾告诉她,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至少...我们还有时间。她转回头,对他微笑。
路瞬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许昭宁!你不能放弃!
我没有放弃。她依然笑着,但眼泪终于滑落,我只是接受现实。路瞬,从我六岁第一次见到你,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他站在床边,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敌人搏斗。许昭宁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
过来。她轻声说,拍了拍床沿。
路瞬僵硬地坐下,目光死死盯着地板。许昭宁伸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
路瞬猛地闭上眼睛,像是被这句话刺痛。许昭宁能感觉到他的颤抖,这个总是强大冷静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
我做不到。他低声说。
许昭宁凑近他,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你必须做到。为了我。
然后,她轻轻吻上他的唇。这个吻短暂而温柔,带着泪水的咸涩和告别的意味。当她退开时,路瞬的表情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许昭宁...他声音嘶哑。
我爱你。她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从很久以前就爱你。
路瞬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与她微弱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我也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颤抖,所以你不能离开我,听到了吗你不能...
许昭宁在他怀里点头,却知道这个承诺可能无法兑现。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第五章
离别·星辰陨落
十九岁那年,许昭宁做了手术决定。
成功率只有35%。陈教授推了推眼镜,将一叠资料放在茶几上,但如果不做手术,按照目前恶化的速度...
我明白。许昭宁平静地打断他,我想试试。
路瞬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自从医生宣布她的心脏正在衰竭后,他就变成了这样——沉默、紧绷,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路瞬。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想和陈教授单独谈谈。
他僵硬地点头,转身离开会客室。许昭宁看着他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熟悉的疼痛——不只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她知道自己的决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
他很在乎你。陈教授观察道。
许昭宁微笑:是啊,太在乎了。她转向医生,告诉我实话,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陈教授深吸一口气:30%到40%之间。你的肺动脉高压很严重,手术中可能出现大出血或...
我明白了。许昭宁打断他,但如果成功了,我能活多久
如果恢复良好,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树枝上,欢快地鸣叫着。许昭宁望着它,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我想把手术日期定在我二十岁生日后一周。
为什么等那么久陈教授皱眉,越早手术成功率越高。
因为...许昭宁的目光飘向窗外,路瞬正站在花园里,背影挺拔而孤独,我需要时间告别。
手术前的这一年,许昭宁过得比任何时候都充实。她完成了高中课程,尽管大部分时间是在家自学;她画了整整一本素描集,主角全是路瞬——看书的他,训练的他,做饭时皱眉的他;她甚至偷偷写下一本日记,记录他们之间的每一个小细节。
路瞬则变得越发沉默。他学会了注射和基础护理,每天记录许昭宁的血压和心率;他翻阅大量医学资料,试图找到提高手术成功率的方法;夜深人静时,他常常站在许昭宁的房门外,直到确认她的呼吸平稳才离开。
你该多睡会儿。有一天早晨,许昭宁看着路瞬眼下的青黑说道。
我不累。他简短回答,递给她一杯温水和她早晨要吃的药片。
许昭宁接过药片,突然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逃走吧。
什么
就一天。她抓住他的手臂,眼睛闪闪发亮,不带保镖,不带药,就我们两个人。我想去看看海。
路瞬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当他看到许昭宁眼中的渴望,所有反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他点了点头:我去准备车。
他们没有去看海——太远了,路瞬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了长途颠簸。取而代之的是城郊的一个小湖,湖水清澈,周围开满了野花。许昭宁坐在湖边,脱了鞋袜把脚浸入水中,满足地叹了口气。
冷吗路瞬问,在她身边坐下。
有点。她笑着往他身上靠,借我暖暖。
路瞬僵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细小的波纹。这一刻如此宁静,仿佛时间静止。
路瞬,许昭宁突然开口,如果我手术失败...
不会的。他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
听我说完。她抬头看他,如果我走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路瞬的下颌线绷紧,但没有再打断她。
第一,好好活着。第二,偶尔笑一笑。第三...她停顿了一下,记得我。
路瞬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与她微弱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我答应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嘶哑,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许昭宁在他怀里点头,却不敢承诺。湖面上,一只蜻蜓点水而过,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转瞬即逝。
二十岁生日那天,许家为许昭宁举办了一场小型庆祝会。没有盛大宴会,只有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沈令舒、许维璋、林医生、李阿姨,当然还有路瞬。
许昭宁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头发披散着,像个天使。她的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但眼睛明亮得惊人。她吹灭蛋糕上的蜡烛时,所有人都假装没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手和急促的呼吸。
许个愿吧。沈令舒强颜欢笑。
许昭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当她再次睁眼时,目光直直看向路瞬,嘴角扬起一个只有他才懂的笑容。
夜深了,客人们陆续离开。许昭宁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繁星。路瞬走过来,将一条披肩搭在她肩上。
冷吗他问,声音轻柔。
许昭宁摇摇头,指向夜空:看,那颗星星好亮。
路瞬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颗异常明亮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烁。
那是金星。他说,也叫启明星。
许昭宁靠在他怀里,轻声说:以后每当你看到它,就是我在看你。
路瞬的手臂收紧:不要说这种话。
路瞬,她突然转身面对他,月光下她的脸几乎透明,吻我。
他低头,轻轻贴上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不舍。当他们分开时,许昭宁的眼中含着泪水。
我爱你。她轻声说。
我也爱你。他回应,声音低沉而坚定。
许昭宁再次望向那颗明亮的星星,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路瞬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微弱但规律,像一只小小的鸟儿。
路瞬,她突然说,你看,那颗星星在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微微一沉。
昭宁路瞬轻声唤道。
她没有回应。
路瞬僵在原地,手臂收紧,却只感受到她逐渐冰冷的体温。夜空中的金星依然明亮,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刻的离别。
第六章
后来·林溪亭与周予安
三年后,许氏集团年会上,路瞬站在角落,目光扫视全场。二十六岁的他比从前更加沉稳内敛,黑色西装下的肌肉线条依然分明,眼神却比当年更加锐利冰冷。
许维璋和沈令舒站在会场中央,接待各方宾客。自从许昭宁去世后,许家夫妇苍老了许多,尤其是沈令舒,眼中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
听说许家找到了一个和大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不远处,两个宾客低声交谈。
是啊,据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父母双亡,许夫人一见就收为养女了。
真是神奇,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路瞬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指节发白。他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但一直拒绝见面。对他来说,这世上只有一个许昭宁,无人可以替代。
就在这时,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路瞬抬眼望去,然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挽着沈令舒的手臂走进来。她有着和许昭宁一模一样的脸庞,同样的杏眼,同样的微笑弧度,甚至连发梢微卷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但路瞬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她。
那个女孩的眼神太过明亮活泼,举止间带着许昭宁从未有过的张扬活力。许昭宁像一首温柔的小夜曲,而这个女孩更像一支欢快的流行乐。
那是林溪亭小姐,许家新收养的女儿。一个侍者走过来,小声解释道,路先生要过去打招呼吗
路瞬摇头,转身走向阳台。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远离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阳台上,夜风微凉。路瞬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夜空——金星依然明亮,就像三年前那个夜晚一样。
你好。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路瞬转身,看到林溪亭站在阳台门口,手里拿着两杯香槟。
我能加入你吗她问,歪着头的样子让路瞬心头一颤——这个动作太像许昭宁了。
随意。他冷淡地回答。
林溪亭走过来,递给他一杯酒:你一定是路瞬。许妈妈经常提起你。
路瞬接过酒杯但没有喝:提起我什么
说你是个出色的保镖,曾经保护过...她顿了一下,许家真正的大小姐。
路瞬的目光锐利起来:你知道
当然。林溪亭坦然道,我知道我长得很像她,也知道许妈妈收养我是因为思念女儿。但我不介意被当作替代品,毕竟他们给了我全新的生活。
这番直白的话让路瞬有些意外。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她确实和许昭宁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言谈举止却截然不同。许昭宁总是温柔内敛,而这个女孩直率得近乎莽撞。
你和她很不一样。他不由自主地说。
林溪亭笑了:是啊,我听说许小姐身体不好,性格文静。而我健康得像头牛,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性格自然野一些。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剥开包装纸放入口中:要吃吗草莓味的,我最喜欢了。
路瞬如遭雷击——草莓味,许昭宁最喜欢的口味。他盯着那颗糖,恍惚间仿佛看到十岁的许昭宁在医院的樱花树下,将同样的糖果塞进他手心。
你...认识我吗林溪亭突然问道,好奇地打量他恍惚的表情。
路瞬回过神,沉默良久,最终摇头:不,只是...你很像一个故人。
林溪亭似乎想说什么,但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我得走了,有人找我。
她匆匆离开,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气——不是许昭宁常用的那种香水味。路瞬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高挑的男子静静注视着这一切。他穿着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黑发微卷,眼神深邃难测。当林溪亭走近时,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周予安,你弄疼我了!林溪亭小声抗议。
名叫周予安的男子松开手,声音低沉:我告诉过你不要接近他。
我只是好奇嘛。林溪亭揉着手腕,那个路瞬真的很奇怪,看我的眼神好像透过我在看别人...
周予安的目光越过林溪亭,与阳台上的路瞬遥遥相对。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间火花四溅。
走吧。周予安最终说道,拉着林溪亭离开,我们还有事要做。
路瞬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那个叫周予安的男人,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年会结束后,路瞬驱车来到城郊墓园。月光下,许昭宁的墓碑安静地立在那里,周围摆满了新鲜的白色桔梗花——他每周都会来更换。
路瞬单膝跪在墓前,轻轻放下一束新摘的花。花语是永恒的爱,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昭宁,他低声说,手指抚过墓碑上她的名字,今天我看到那个女孩了。她确实很像你,但她不是你。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栀子花的香气。路瞬抬头望向夜空,金星依然明亮如初。
我答应过你,会好好活着。他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墓碑沉默不语,唯有白色桔梗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像是无声的回应。
路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糖纸——十八年前许昭宁给他的那颗草莓糖的包装纸。他一直保留着,作为他们初遇的纪念。
晚安,昭宁。他轻声说,将糖纸放回贴近心口的位置,然后转身离开。
墓园门口,一个黑影闪过。路瞬敏锐地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但他确信,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也许是那个叫周予安的男人,也许另有其人。
无论如何,一场新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而这一次,没有了许昭宁,路瞬只能独自面对。
但他并不害怕。因为无论面对什么,他都知道,夜空中总有一颗星星在注视着他,给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