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的邀约
雨,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李明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出汗,导航里机械的女声在空旷的车厢里回荡,前方五百米左转,进入无名路。
他皱了皱眉,这条路线是表哥王强发来的,说是通往老宅最近的路。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嘀嘀——手机响了,是王强发来的短信：到了吗我在门口等你。
李明回了句快了,心里却有些打鼓。他和表哥关系不算亲近,这次要不是姑姑去世,留下遗嘱让他们兄弟俩处理老宅的事情,他是绝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车子缓缓驶入那条所谓的无名路,两旁是高大的树木,枝叶交错,几乎遮住了天空,显得阴森森的。雨还在下,风声夹杂着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终于,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老旧的宅院。院门是斑驳的朱红色,上面的铜环早已生锈,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是王家老宅四个字。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正是王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你来了。王强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明点点头,下了车,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这地方……也太破了吧。
王强苦笑了一下：毕竟这么多年没人住了。姑姑生前一直不让动这里,说有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什么规矩李明好奇地问。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王强摇摇头,进去再说吧,雨太大了。
推开院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声,仿佛沉睡了多年的巨兽被惊醒。院子里杂草丛生,几棵枯树歪歪扭扭地立在那里,树枝像鬼爪一样伸向天空。
正房的门是虚掩着的,王强推开门,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涌了出来,呛得李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把灯打开吧。李明说。
王强摸索着找到了墙上的开关,按了一下,头顶的灯泡闪烁了几下,发出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了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老旧的八仙桌,几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杂物。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的是一个穿着古装的老者,眼神锐利,仿佛在盯着他们看。
这是谁李明指着画像问。
好像是我们的太爷爷,王强说,姑姑说,他是这座老宅的建造者。
李明走近画像,仔细看了看,总觉得那老者的眼神有些诡异,好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在注视着自己。他心里有些发毛,赶紧移开了目光。
姑姑的遗嘱里说,让我们把这里的东西清点一下,然后卖掉。王强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明。
李明接过文件,刚看了几行,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楼上走动,咚、咚、咚,脚步声很沉重。
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楼梯口：楼上有人
王强也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啊,这地方应该没人住才对。
要不要上去看看李明有些紧张地问。
王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去吧,看看是什么情况。
两人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二楼的走廊很长,光线比楼下更暗,墙壁上布满了霉斑,有些地方还脱落了墙皮,露出里面的砖石。
咚、咚、咚,脚步声还在继续,好像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到那个房间门口,门是关着的。脚步声停了。
王强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推了推门。门没有锁,缓缓地开了一条缝。
一股阴冷的风从门缝里吹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李明打了个寒颤,感觉头皮发麻。
王强咬了咬牙,猛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一个掉了漆的衣柜。窗户是打开的,雨水从外面灌进来,打湿了地板。
没人啊。王强松了口气,可能是风刮的吧。
李明却觉得不对劲,他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了看,院子里除了杂草和枯树,什么也没有。风怎么会发出那种脚步声
就在这时,衣柜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向衣柜。
谁在里面王强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衣柜里没有回应,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继续。
李明的心跳得飞快,他握紧了手机,手电筒的光死死地盯着衣柜门。
王强慢慢靠近衣柜,猛地拉开了柜门。
衣柜里挂着几件破旧的衣服,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老鼠吧。王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李明却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我们还是先下去吧,李明说,明天再上来清点东西。
王强也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在楼上多待。
两人转身往楼梯口走,刚走了几步,李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扫过房间,什么也没有。
你听到了吗李明问王强。
王强摇了摇头：听到什么
一声叹息。李明说。
王强的脸色变了变：别吓唬自己了,可能是风声。
李明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但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他不敢再多想,加快脚步跟着王强下了楼。
回到一楼,两人都松了口气。王强看了看时间,说：天太晚了,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我们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明天再处理事情。
李明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知道现在确实没办法离开,只能点了点头。
王强找了两间相对干净的房间,让李明选一间。李明选了离楼梯口远一点的房间,他总觉得楼梯口那里怪怪的。
进了房间,李明把门锁好,又搬了个椅子抵在门后,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房间里有一张床,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他找了块布擦了擦,勉强能躺下。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刚才在楼上听到的脚步声和叹息声。雨还在下,风声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哭嚎。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门。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吓得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
窸窸窣窣……刮门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门刮破。
李明紧紧地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希望能得到保佑。
过了一会儿,刮门声停了。李明以为没事了,刚想松口气,又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声音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被子蒙住了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哭声持续了很久,才渐渐消失。李明在被子里躲了半天,确定没有声音了,才敢探出头来。
他看了看窗外,天还是黑的,雨也没有停。他再也不敢睡了,就坐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李明几乎是跑着冲出了房间。王强已经在楼下了,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也没睡好。
你昨晚听到什么了吗李明迫不及待地问。
王强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听到了,好像是女人的哭声。
这地方太邪门了,李明说,我们赶紧清点完东西,卖掉这里,赶紧走。
王强也同意：好,我们快点。
两人开始清点房间里的东西,大多是些旧家具和杂物,没什么值钱的。就在他们清点到墙角的一个木箱时,发现箱子是锁着的。
这里面会是什么李明好奇地问。
王强找了一把斧头,用力砸开了锁。打开箱子,里面装着一些旧书信和一本泛黄的日记。
他们拿起那些书信看了看,大多是些家常话,但其中一封信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信是一个叫阿秀的女人写的,里面提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说她在老宅里看到了鬼,还说太爷爷的画像有问题。
阿秀是谁李明问。
王强想了想,说：好像是太爷爷那个年代的一个丫鬟,姑姑以前提过,说她后来疯了,不知所踪。
她的信里说太爷爷的画像有问题,李明看向墙上的画像,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到画像前,仔细观察。李明突然发现,画像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符号,像是一个死字,但又不太像。
这是什么李明指着那个符号问。
王强也凑过来看,摇了摇头：不知道,从来没见过。
李明伸手摸了摸那个符号,感觉画像后面好像是空的。他和王强对视一眼,用力把画像取了下来。
画像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大小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一股阴冷的风从洞口里吹出来,带着一股血腥味,和昨晚在二楼房间里闻到的一样。
这里面是什么李明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强犹豫了一下,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率先钻了进去。李明咬了咬牙,也跟了进去。
洞里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手机的光线照亮了前方的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人作呕。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室。
石室里放着一口棺材,棺材是黑色的,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棺材旁边还有一具骸骨,看骨骼的形状,像是一个女人。
这是……阿秀李明猜测道。
王强走到棺材前,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就在他的手碰到棺材盖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声音尖锐刺耳,像是小孩子的笑声,但又充满了诡异。
两人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任何人。
谁谁在那里王强喊道。
笑声停了,石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棺材突然砰的一声,自己打开了。
两人吓得连连后退,手机的光线照向棺材里,只见里面躺着一具干尸,穿着古装,脸上的皮肤干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太爷爷！王强失声喊道。
李明也认出了,这具干尸和画像上的太爷爷长得一模一样。
突然,干尸的眼睛动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啊！李明和王强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往洞口爬。
就在他们快要爬出洞口的时候,李明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那具女尸的骸骨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骸骨的眼睛里闪烁着幽绿的光。
救命！李明大喊。
王强赶紧回头拉他,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了骸骨的纠缠,爬出了洞口。
他们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王强语无伦次地说。
李明也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洞口,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我们快走,离开这里！李明挣扎着站起来,拉着王强就往外跑。
两人一路狂奔,冲出老宅,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车子驶离无名路,回到了
main
road,李明才感觉自己的心跳稍微平稳了一些。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宅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但他总觉得,那座阴森的老宅,和里面的那些诡异的东西,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老宅的二楼走廊里,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身影缓缓走过,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太爷爷的画像上,那双眼睛也微微转动,注视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受害者的到来。
雨还在下,老宅静静地矗立在雨中,像一个吞噬生命的巨兽,等待着猎物的再次降临。
2
诡异的村庄
自从离开王家老宅后,李明和王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李明回到了自己的城市,试图忘记那段恐怖的经历,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宅里的哭声、脚步声和干尸的笑容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辗转反侧。
半个月后的一天,李明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是李明吧我是王家村的村长,王老实。
王家村李明愣了一下,我不认识你啊,你找我有事吗
是关于王家老宅的事情,王老实说,你们是不是把老宅里的那本日记拿走了
李明想了起来,那个木箱里确实有一本日记,他当时吓得不轻,随手就塞到了包里,回来后一直没敢看。是啊,怎么了
那本日记很重要,王老实的声音有些急促,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们我们可以给你钱。
为什么那本日记里写了什么李明好奇地问。
这个……说来话长,王老实犹豫了一下,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我当面跟你说。
李明本来不想再和王家老宅扯上任何关系,但王老实的语气很诚恳,而且他也确实好奇日记里写了什么,于是便答应了。
第二天,李明按照王老实给的地址,开车来到了王家村。王家村离王家老宅不远,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村子里的房屋都是老旧的瓦房,看起来有些破败。
村口有几个老人在晒太阳,看到李明的车,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李明找到王老实的家,那是一座普通的瓦房。王老实已经在门口等他了,他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浑浊。
你来了,快请进。王老实热情地招呼他。
进了屋,王老实给李明倒了一杯茶,然后叹了口气：其实,那本日记是阿秀写的。
阿秀就是那个疯了的丫鬟李明问。
王老实点了点头：是啊,她其实没有疯,她是被太爷爷关起来的。
为什么
因为她发现了太爷爷的秘密,王老实说,太爷爷当年建造这座老宅,并不是为了居住,而是为了修炼一种邪术。
李明吓了一跳：邪术
嗯,王老实点点头,那种邪术需要用活人来献祭,阿秀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太爷爷关了起来,最后饿死在了那个石室里。
李明想起了石室里的那具骸骨,心里一阵发寒。哪本日记里写了这些事情
是的,王老实说,阿秀在日记里记录了太爷爷修炼邪术的过程,还有那些被献祭的人的名字。如果这些事情传出去,我们王家村的名声就全毁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把日记拿走李明问。
太爷爷死后,那座老宅就变得很邪门,没人敢进去,王老实说,而且阿秀的怨气很重,一直徘徊在老宅里,我们都怕她。
李明这才明白,为什么老宅里会有那么多诡异的事情。那你们想要回日记,就是为了销毁它
是的,王老实说,求你了,把日记还给我们吧。
李明犹豫了一下,觉得王老实说的有道理,如果这些事情传出去,确实会给王家村带来麻烦。好吧,我可以把日记还给你,但我想先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王老实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
李明从包里拿出那本日记,递给王老实。王老实翻开日记,递给李明：你看吧。
李明接过日记,开始翻看。日记里的字迹很娟秀,但有些地方因为受潮,已经模糊不清了。日记里确实记录了太爷爷修炼邪术的事情,还有一些被献祭的人的名字和日期,看得李明心惊胆战。
就在他看到最后几页的时候,突然发现上面写着一段话：太爷爷的邪术快要炼成了,他说需要一个至亲之人来献祭,才能大功告成。我感觉他盯上我了,我好害怕……
李明看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至亲之人难道是……
王老实也看到了这段话,叹了口气：是啊,太爷爷最后想献祭的人,就是他的儿子,也就是我们的爷爷。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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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未散的怨气
王老实的声音带着颤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幸好当年爷爷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夜跑了,才捡回一条命。但太爷爷没了祭品,邪术练到一半,走火入魔死了。可他死前发了毒誓,说要让王家后代永世不得安宁,要让所有踏入老宅的人,都成为他的替身。
李明握着日记的手猛地收紧,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他突然想起姑姑的死——姑姑是半年前在老宅附近摔下山坡的,警方说是意外,可她生前总说老宅里有人叫她。
姑姑的死……李明的声音干涩。
王老实别过脸,不敢看他：村里老人都说,是太爷爷的怨气找上了她。毕竟,她是离老宅最近的王家后人。
李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姑姑留下遗嘱让他们兄弟俩来处理老宅,或许根本不是巧合。
那……那本日记,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李明强压着心慌问。
烧了,必须烧了。王老实的语气异常坚定,阿秀的怨气,太爷爷的邪术,都得随着这日记一起烧掉,不然我们王家村永无宁日。
他说着,就去灶台拿火柴。李明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注意到王老实的后颈上,有一块青黑色的印记,形状像极了老宅画像角落里那个奇怪的符号。
你脖子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李明脱口而出。
王老实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慌忙用衣领遮住后颈,声音也变了调：没、没什么,老毛病了。
他的反应太反常了。李明盯着他,突然想起阿秀日记里夹着的一张字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村中人,皆为饵。
等等！李明一把抢过日记,快速翻到最后几页,果然在夹缝里找到了那张字条。他举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老实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把门砰地撞开,雨点夹杂着落叶灌进屋里。村口那几个晒太阳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屋里,他们的后颈上,全都有着一样的青黑色符号。
李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猛地看向王老实,王老实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浑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绿光,嘴角还挂着一丝僵硬的笑。
他们……他们怎么来了李明的声音发颤。
因为你来了啊。王老实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完全不像个老人,太爷爷等这一天,等了一百年了。
你不是王老实！李明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茶杯摔在地上,碎裂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我是,也不是。王老实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扭曲着,我是王家村的村长,也是太爷爷的仆人。我们全村人,都是他的仆人。
他指着门口的老人：我们世世代代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个王家的至亲后人,来完成太爷爷没练成的邪术。你和你表哥,都是最好的祭品。
李明这才明白,所谓的取回日记根本就是个圈套。王强！他突然想起表哥,转身就想往外跑,却被门口的老人堵住了去路。那些老人的动作僵硬得像木偶,眼睛里同样闪烁着绿光。
你表哥王老实笑着说,他早就被太爷爷‘请’回老宅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李明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抓起墙角的扁担,朝着门口的老人挥去,可扁担穿过他们的身体,像是打在了空气上。那些老人依旧面无表情地逼近,身上散发出和老宅里一样的霉味和血腥味。
别白费力气了,王老实一步步走近,我们早就不是活人了。当年太爷爷走火入魔,把全村人都变成了他的傀儡,活着的,只有怨气。
李明突然想起阿秀日记里的一句话：石室之下,有血池。太爷爷的心脏,泡在里面。
他猛地看向王老实身后的地窖口——农村的瓦房大多有地窖,用来储存粮食。难道血池就在那里
你在看什么王老实察觉到他的目光,厉声问道。
李明没有回答,猛地将手里的日记朝王老实扔过去,趁他伸手去接的瞬间,转身跳进了地窖。
地窖里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李明摸索着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所及之处,是一个用石头砌成的池子,池子里灌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漂浮着一些残肢断臂,而在池子中央,一颗干瘪的心脏正微微跳动着,上面覆盖着青黑色的符号。
太爷爷的心脏！
李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想后退,就听到地窖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王老实和那些老人正顺着梯子爬下来,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着绿光,像一群饿狼。
抓住他！把他扔进血池！王老实的嘶吼声在地窖里回荡。
李明慌不择路,看到血池旁边有一个通风口,大概能容一个人钻进去。他顾不上多想,趴在地上往里爬。通风口很窄,布满了蜘蛛网,他的皮肤被划伤了好几处,却感觉不到疼。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出现了光亮。他猛地钻出去,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王家老宅的院子里,就在那棵枯树后面。
老宅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王强的惨叫声。
表哥！李明大喊着冲进屋里,客厅里空无一人,太爷爷的画像掉在地上,画框碎了,画像上的太爷爷正对着他笑,嘴角咧到了耳根。
二楼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拖动什么重物。李明咬着牙冲上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开着,里面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王强被绑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脸色惨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塞着布。而床边站着一个穿着古装的女人,长发遮面,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正是阿秀！
阿秀,别伤害他！李明大喊。
阿秀猛地转过身,长发分开,露出一张腐烂的脸,眼睛却异常明亮：太晚了,他已经被太爷爷盯上了。
她指着王强的胸口,王强的衣服上渗出血迹,一个青黑色的符号正慢慢浮现。
只有毁掉血池里的心脏,才能救所有人！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困在这一百年,就是为了等一个能听懂我话的人。
李明这才明白,阿秀的怨气不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太爷爷。他转身想再去地窖,却看到王老实带着那些老人已经站在了门口,堵住了去路。
想跑王老实狞笑着,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阿秀突然举起剪刀,朝王老实扔过去,剪刀刺穿了王老实的肩膀,却没流出一滴血。王老实像没感觉一样,一步步逼近。
快走！阿秀推了李明一把,从窗户跳下去,去地窖！我拦住他们！
李明看着阿秀冲向那些老人,被他们围在中间撕扯,长发散落,发出凄厉的尖叫。他咬了咬牙,爬上窗台,纵身跳了下去。
院子里的枯树突然摇晃起来,树枝像鞭子一样抽向他,他躲闪着跑到老宅后面,果然找到了一个通往地窖的入口——那是阿秀在日记里画过的秘密通道。
他钻进通道,一路狂奔,再次来到血池边。那颗干瘪的心脏还在跳动,青黑色的符号越来越亮。王老实的声音已经出现在通道口：抓住他！
李明环顾四周,看到墙角有一根火把,应该是以前祭祀用的。他抓起火把,蘸了些血池里的液体,猛地朝心脏扔过去。
火焰腾地燃起,照亮了整个地窖。那颗心脏在火中扭曲、尖叫,发出刺耳的声音。血池里的液体开始沸腾,那些残肢断臂化为灰烬。
王老实和那些老人冲进来,却被火焰挡住,他们的身体在火光中慢慢变得透明,发出痛苦的哀嚎,最后化为一缕青烟。
李明瘫坐在地上,看着火焰熄灭,血池变成了一个空池子。
他爬回老宅,院子里的枯树已经倒下,阿秀的身影站在月光下,慢慢变得透明,她朝李明点了点头,然后消失了。
二楼的房间里,王强身上的符号已经褪去,他昏迷了过去,还有呼吸。
李明背起王强,一步步走出老宅。身后的老宅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在叹息。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宅的窗户里,太爷爷的画像正对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但那画像正在慢慢褪色,最后化为一张白纸。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雨停了。李明背着王强,一步步离开王家村,村口那些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空荡的瓦房立在那里,像是从未有人居住过。
他不知道王家村的人是真的消失了,还是躲在某个角落等待下一个祭品。他只知道,那本日记还在他的口袋里,最后一页写着：血池灭,怨气散,唯余老宅,守百年。
王强醒来后,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觉得做了一场噩梦。李明没有告诉他真相,有些恐惧,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几个月后,李明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封里只有一片干枯的树叶,树叶上画着那个青黑色的符号。他猛地看向窗外,楼下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身影,正抬头朝他笑,那张脸,像极了王强。
他突然想起,那天从老宅背回王强时,王强的后颈上,也有一个淡淡的青黑色符号。
老宅的回响,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4
寄生的阴影
李明盯着楼下那个穿黑色雨衣的身影,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寒意。
那身影明明长着王强的脸,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站姿僵硬,头歪向一边,嘴角的笑容像是用刀刻上去的,纹丝不动。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半边亮,半边暗,暗的那半边仿佛沉在墨水里,连五官都模糊不清。
王强……李明试探着推开窗户,喊了一声。
楼下的身影没动,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吓人,像两盏浸在血里的灯笼。他朝李明挥了挥手,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
李明砰地关上窗户,反锁,后背紧紧抵住玻璃,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他摸出手机,颤抖着给王强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熟悉的彩铃,而是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耳语,像极了老宅里那阵挥之不去的沙沙声。
电话突然被接通了,却没人说话。李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粗重、缓慢,带着一种湿冷的霉味,仿佛有人正把嘴贴在听筒上,呼出来的气都能透过电流烫在他皮肤上。
是你吗王强李明的声音发颤。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不是王强的,也不是王老实的,而是像无数根针在摩擦：他……在我这儿。
你是谁！
我是……守宅人啊。那声音笑了起来,王家的血脉,代代相传,一个都跑不了。
电话突然挂断,电流声戛然而止。李明握着手机,屏幕映出他惨白的脸,他猛地想起王强后颈那个淡淡的符号——那天他以为是污渍,现在才看清,那符号的边缘正一点点变得清晰,像青苔一样在皮肤下蔓延。
他冲回房间翻出那本没被烧掉的日记,阿秀最后几页的字迹变得狂乱,墨水晕染成黑团,只有一句话能辨认：它附在血里,跟着血脉走,上一个是你姑姑,这一个……是你表哥。
李明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姑姑的死、王强的异常、楼下的影子……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了一起。太爷爷的邪术根本不是靠祭品完成的,而是靠寄生——依附在王家后人的血脉里,代代相传,永远占据着老宅的宿主。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节奏缓慢,沉闷,像有人用拳头在砸门。
李明吓得跳起来,抄起桌上的水果刀,一步步挪到门口。猫眼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门外的东西正贴着门板,呼吸声透过门缝渗进来,带着老宅里那股潮湿的霉味。
表弟,是我啊。门外传来王强的声音,却比平时低沉了八度,我来找你,我们得回去看看……老宅里还有东西没处理完。
李明握着刀的手在抖。这不是王强的声音,这是那个守宅人的声音。
你走！李明嘶吼道,你不是王强！
门外的声音笑了起来,那笑声顺着门缝钻进来,像冰冷的蛇缠上他的脚踝：我是,也不是。你看——
一只手突然从门缝里伸了进来。那是王强的手,指甲缝里却嵌着黑色的泥垢,手腕上有一圈青紫色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过。更可怕的是,手背上的皮肤正一点点变得透明,能看到下面青黑色的血管在蠕动,像一条条细小的虫子。
李明吓得后退一步,水果刀哐当掉在地上。
它饿了。门外的声音贴着门缝说,它需要新的宿主,一个更完整的血脉……比如你。
滚！李明抓起椅子,狠狠砸向门板。
门外的手缩了回去,敲门声也停了。李明喘着粗气,贴在门上听了很久,确认外面没动静了,才瘫坐在地上。他看着那扇被砸出裂痕的门板,裂痕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他。
第二天一早,李明报了警,说王强可能失踪了。警察来了一趟,查了监控,只看到王强昨晚十点走出小区,之后就没了踪迹。他们说会调查,却没把这当回事——一个成年人,说不定只是自己出去散心了。
李明知道,王强回不来了。那个守宅人已经彻底占据了他的身体,现在正躲在某个角落,等着对自己下手。
他不能坐以待毙。
下午,李明开车去了王家村。村子里静得出奇,家家户户都关着门,门口的石凳上落着厚厚的灰,像是很久没人坐过了。村口那几个晒太阳的老人不见了,只有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还在,树枝上挂着几件破烂的衣服,风一吹,像有人在上面荡秋千。
他走到王老实家,门虚掩着。推开门,屋里空荡荡的,灶台是冷的,桌上的茶杯里结着蛛网,只有墙角的地窖口敞开着,黑黢黢的,像一张咧开的嘴。
李明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地窖里。血池已经干涸了,底部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但那些青黑色的符号还在,像烧在石头上的烙印,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突然注意到,血池边缘有一串脚印,很小,像是女人的,一直延伸到地窖深处。
是阿秀她还没消失
李明深吸一口气,顺着脚印往里走。地窖尽头有个暗门,门没锁,推开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渗着水珠,摸上去黏糊糊的。走了大概几十米,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石室——和老宅里的石室很像,却更宽敞,正中央摆着一口棺材,和太爷爷那口一模一样。
棺材盖是打开的,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件绣着凤凰的红嫁衣,上面落满了灰尘。而棺材旁边,跪着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穿着白衣,正是阿秀。
你来了。阿秀的声音很轻,像叹息。
王强……他还有救吗李明的声音发颤。
阿秀缓缓转过身,长发下的脸比之前更清晰了些,能看到嘴角的血迹：太晚了,它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用你的血,把它引出来。阿秀的眼睛亮得吓人,你和王强是直系血脉,你的血比他的更纯,它一定会选你。到时候,我就能趁机毁掉它。
李明的心沉了下去：引出来怎么引
阿秀指向棺材里的红嫁衣：穿上它。这是太爷爷当年为祭品准备的,上面有他的咒印,能吸引它过来。
李明看着那件红嫁衣,上面的凤凰绣得栩栩如生,眼睛却用黑布缝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犹豫了,这分明是另一个陷阱。
你不敢阿秀笑了,那你就等着被它一点点吃掉吧,像你姑姑,像王强一样,最后连骨头都剩不下。
李明咬了咬牙。他没得选。
他脱下外套,穿上红嫁衣。衣服很合身,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布料冰凉,贴在皮肤上,像无数只蚂蚁在爬。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太爷爷在血池边念咒,阿秀被关在石室里哭泣,姑姑在老宅里摔下山坡……
它来了。阿秀突然喊道。
石室的门砰地被撞开,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正是王强。他穿着黑色雨衣,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眼睛里闪烁着绿光。
我的……新衣服。王强（或者说守宅人）伸出手,一步步走近,过来,回到老宅去,我们永远在一起。
李明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步步朝他走去。红嫁衣上的凤凰眼睛突然渗出黑血,顺着布料往下流,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就是现在！阿秀突然举起一把桃木剑,那是她藏在棺材后面的,剑身上刻满了符咒。
守宅人（王强）猛地转头,看向阿秀,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音里夹杂着太爷爷的苍老和王强的年轻,诡异至极。他伸出手,一股黑气从他掌心喷出,射向阿秀。
阿秀用桃木剑挡住黑气,剑身上冒出白烟。她大喊：快割破手指,把血滴在剑上！
李明猛地回过神,咬破手指,血珠滴在桃木剑上。剑突然发出金光,阿秀握着剑,朝守宅人刺去。
守宅人惨叫一声,身体开始扭曲,皮肤裂开,露出里面青黑色的血管,像一条条蛇在蠕动。他的脸在王强和太爷爷之间切换,最后定格成太爷爷那张干瘪的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李明。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太爷爷的声音从王强嘴里喊出来,然后身体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阿秀喘着气,桃木剑上的金光渐渐消失。她看着地上的王强,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魂魄被吞噬了。
李明脱下红嫁衣,扔在地上,看着王强的尸体,心里一阵发酸。
太爷爷……它彻底消失了吗
阿秀没说话,只是看向那口棺材。棺材里的红嫁衣突然自己燃烧起来,火焰是青黑色的,烧得很快,最后只剩下一撮灰。而那些灰烬里,躺着一枚玉佩,上面刻着那个青黑色的符号。
阿秀拿起玉佩,递给李明：它还在,附在这上面。只要王家还有后人,它就永远不会消失。
那怎么办
毁掉它。阿秀的眼神很坚定,用你的血,滴在上面,再烧掉。
李明接过玉佩,触手冰凉。他再次咬破手指,血滴在玉佩上,符号突然亮起红光,发出刺耳的尖叫。阿秀拿起桃木剑,挑着玉佩,放在火上烧。
玉佩在火中扭曲、变黑,最后啪地一声裂开,符号消失了。
石室里突然安静下来,阿秀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雾一样。
结束了……阿秀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终于可以走了……
她最后看了李明一眼,然后彻底消失了。
李明走出石室,走出王家村,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家村的瓦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破败,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一个月后,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后颈,那里长出了一个淡淡的青黑色符号,和太爷爷、王强、姑姑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阿秀最后那句话——只要王家还有后人,它就永远不会消失。
原来,他才是那个最后的宿主。
老宅的回响,从来都不是来自老宅,而是来自血脉深处,一代又一代,永不停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