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揍他丫的!”
几双沾满泥巴的破解放鞋已经冲到了水沟边,棍棒高高扬起,带着风声就要砸下来。陈默脑子里嗡的一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穿越的迷茫和恶心。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腥臭的泥水里蹿起来,像条被逼到绝境的泥鳅,手脚并用地扒着沟沿的烂泥往上爬。泥水糊了一脸,他胡乱抹了一把,也顾不上看身后追兵的脸,凭着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记忆,朝着村尾那片破败低矮的土坯房区域没命地狂奔。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夹杂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怒骂。肺像个破风箱,拉得生疼。冰冷的雨水灌进脖子,冻得他直哆嗦。眼前是歪歪扭扭、泥泞不堪的土路,低矮的土坯房在雨幕中影影绰绰。1979年?陈家洼?偷鸡贼陈大雷?陈默一边跑,一边觉得这操蛋的人生简直比最烂俗的网文还要离谱。2025年找不到工作饿死,穿到1979年当偷鸡贼被打死?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级开局!
就在他慌不择路,眼看又要被追上时,前面巷子口猛地闪出一个人影,推着一辆破旧的木头板车,车上盖着防雨的油布,看样子是出来做小买卖的。
“让…让开!”陈默嘶哑地吼着,根本刹不住脚。
推车的人显然也没料到会从巷子里突然冲出这么个泥猴似的煞星,下意识地想躲避,但板车笨重。陈默避无可避,整个人狠狠撞在了板车侧面!
“哐当!哗啦——!”
天旋地转。巨大的冲击力让陈默和推车的人同时摔倒在地。木头板车猛地倾覆,车上盖着的油布被掀开,几十块白嫩嫩、方方正正的东西滚落出来,瞬间沾满了泥水,被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一股淡淡的、清新的豆腥味在雨水的腥气和泥土的土腥气中弥漫开来。
是豆腐!新鲜的,还冒着点热气的豆腐!
陈默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抬头。推车的人也刚从泥水里坐起来,狼狈不堪。那是个年轻男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蓝色旧中山装,雨水把他额前细碎的黑发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张脸清俊干净,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只是此刻眉头紧锁,嘴唇紧抿,看着地上那一摊被泥水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白豆腐,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愠怒。
他的衬衫领口在摔倒时扯开了一点点,露出一段清晰的锁骨线条,在灰暗的雨幕和狼狈的泥泞中,竟透出一种奇异的、脆弱的干净。
“我的豆腐!”书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压抑的冷意。他抬起头,目光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扎在陈默身上。“陈大雷!又是你!你赔我豆腐!”
追兵们也赶到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棍棒指向陈默。
“好哇!林知青,抓得好!这狗东西撞翻了你的豆腐,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祸害人!”
棍棒再次扬起,目标明确地指向趴在地上的陈默。
冰冷的泥水包裹着身体,后脑勺的钝痛和身上各处被棍棒砸出的瘀伤火辣辣地叫嚣着。雨水顺着陈默额前脏污的头发往下淌,模糊了视线。他勉强睁开眼,看到那个被叫做林知青的清瘦书生正蹲在地上,徒劳地试图用沾满泥水的手去捞起一块还算完整的豆腐,那小心翼翼的动作里透着的珍视和心疼,像针一样刺了陈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