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指挥使盛大人
大楚皇室暗卫早在太祖皇帝时期就已设立,起初只是个隐藏在阴影里的鲜为人知的机构,但随着他们为皇室立下一桩又一桩大功,便也渐渐转向明处,其名称也由暗卫变作暗龙卫。
当然,时至今日,大楚君臣仍旧习惯将他们唤作暗卫。
暗卫也好,暗龙卫也罢,这群人始终没能摘掉名称里的暗之一字,也即意味着他们虽说名义上已经是个公开的官署,但其真正实力仍旧隐藏在暗处,默默监察着天下所有心怀不臣的鼠辈狂徒。
周盈作为曾经的官家小姐、如今的大楚皇后,对暗卫的事情自然有所了解,别的不说,只说这西境一行的沿途护卫还有针对青龙帮的种种行为,其中必定少不了暗卫的参与。
只是她倒几乎不曾想过,现任的暗卫指挥使,居然会是盛老板。
且不提周盈如何思绪纷纷,得了温歧允准,盛老板便被人引了进来。他神色倒不见如何焦急,只是匆匆的步履,还是显露了几分他的紧张心绪。
走到近前,盛老板,哦,应该说暗卫指挥使盛大人没有大礼参拜,而是先仔仔细细打量温歧一番,确信他并未伤及根本,这才跪下请罪。
微臣护卫不力、救驾来迟,以致陛下圣躬有损,娘娘凤体受惊,还请陛下、娘娘责罚。
温歧面色苍白,斜躺在榻上,此番受伤倒叫他添了几分病弱的美感,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别有风流。
我并无大碍,阿盛不必自责挂怀。
因盛老板言语里还提到了周盈,温歧不好替她说什么,便抬眸看向自家媳妇儿。
周盈虽恼恨盛老板失职,却还记挂着小桃子和贤良淑德四妃的安危,一时也顾不上问责,只冷哼道：罚不罚你是陛下的事儿,我不好置喙,你且说说其他人现下如何！
娘娘放心,几位姑娘都安然无恙。
报了平安之后,盛老板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原来在温歧和周盈出门之后不久,盛老板便察觉到有人在客栈附近行迹鬼祟。虽无证据表明这些人是冲着温歧他们来的,并且温歧身边也时刻隐藏有护卫,但身为暗卫指挥使,盛老板还是选择了第一时间加派人手前去保护帝后二人。
这本是以防万一的打算,谁知却还真派上了用场——盛老板后续派出的人手刚好遇上原本安排的守卫正和刺客们激战,他们上前帮忙,合双方之力很快就将刺客一方压制,只可惜这帮刺客全是死士,见势不妙便即刻自尽,没能留下哪怕一个活口。
听到此处,周盈倒没有觉得暗卫办事不力,竟连一人也不曾生擒,反而暗叹盛老板机敏谨慎,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敌人藏在暗处处心积虑谋划刺杀,却只落得个虎头蛇尾的收场,可见大楚暗卫并非浪得虚名。
若不是盛老板及时插手干预,这一次夜市遇刺,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可有从这帮刺客身上取得什么线索
温歧轻咳一声,周盈赶忙递了杯温水给他。
盛老板听了他的提问摇摇头,皱眉道：这群刺客身上并无任何能够用来证明身份的物品,倘若要根据他们的面貌加以追查,恐非一时半会儿之功。
温歧点点头表示理解,盛老板却又拱手请罪道：陛下和娘娘的行踪本是绝密,这一路行来就算是沿途的地方要员也不曾知晓分毫,但此番在巴陵却惹出天大祸患,微臣疑心乃是暗卫内部出了奸细,这才累及陛下负伤、娘娘受惊,这实在是微臣监察不力、识人不明之过,微臣……
盛老板的话还没说完,温歧就已经抬手打断了他。
阿盛,你我之间无须这般。
周盈叹了口气,她素来深知温歧仁厚,不会因此怪罪暗卫,可暗卫作为楚皇心腹,若也被人暗中渗透,有朝一日敌方发作起来,岂非会有不忍言之祸
陛下,兹事体大,怕不能轻易揭过。
周盈握紧温歧的手,事关他的安危,周盈不想因为任何人而有所退让。
温歧感受到了周盈的担忧和关怀,忍不住嘴角微扬,柔声说：阿盈你放心,我自不会放任暗卫之内生出蠹虫。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暗卫成员世受皇恩,我既相信他们的忠诚,也相信阿盛的能力,所以此事即便真是有一二个害群之马从中作祟,揪出他们即可,万不能叫其他人心寒。
周盈一时无言,盛老板却已叩首谢恩,同时向温歧保证道：陛下放心,微臣自有分寸,定不会让暗卫与陛下离心,更不会放纵那些吃里扒外的鼠辈快活逍遥！
盛老板说话还算文雅,给奸细留了面子,这要换成秦依瑟在此,怕是再难听的话也都骂出口了。
阿盛办事稳妥牢靠,我并无疑虑之处,阿盈你也尽可安心。
若要叫我安心说难也难说易也易,不过是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罢了。
温歧摇头苦笑,朝盛老板看了一眼,盛老板倒不觉有异,也没多说空话,而是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禀报。京中传来消息,太傅大人他怕是病重难医,时日无多了。
什么甄太傅他快不行了
这个消息倒真叫周盈大吃一惊,前阵子这老太傅还给温歧写信要他尽快返京,信中只字未提自己的身体状况,怎么突然就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
温歧墨眉紧蹙,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颤声道：老师可曾请太医细细看过了
盛老板知道他难以接受,但事实如此,也不好有所欺瞒,只回复说：诸位太医都秘密诊断过了,老太傅虽嘱咐了他们莫要外传,但暗卫这边还是得了消息。
是我不好,明知老师年事已高,却还日夜以国事相托,令他案牍劳形、费神过甚,竟至今日冤疾淹缠,良方难痊！
周盈见温歧自责伤怀,心头不免难过,想出言安慰,可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下去,只给了他一个拥抱,希望借此分担他的痛苦,冲淡他的忧伤。
陛下！如今非伤感之时,老太傅乃忠君体国之纯臣,他虽病重,最挂怀的却仍是国事,他既写信请陛下赶快回京坐镇,必然有其道理。一则是他代为打理朝政力有不逮,二则怕也忧心另起祸端！
这话落在温歧耳中不知是何感受,反正周盈是打了个寒颤,立马想到了甄太傅的另一层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