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望
听见儿子的止步声,初云本沉重的心更为阴郁,自己的儿子,他清楚。
这个乖顺忠孝的好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他的骄傲。初冥也慢慢活成他想要的样子。
每当看着儿子清透纯澈的双眸,那一双好似没有被任何脏污污浊的眼,让人相信世间尚存的美好就在眼前。
初云总是因此高兴,觉得自己的儿子如此,怎么也有自己的一份力,他把他教得很好。
然而,自从微生妩与之相识,逐渐的,他的好儿子变了个人。
变得连他这个父亲愈发感到陌生。
而原因,堪堪就因为一个劣迹斑斑的公主！
最重要的是,是一位有夫之妇！
他的好儿子,居然因为如此一位人物乱了本来——
冥儿,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的好。
在外面,又是在厉王府外,近天子近众臣,初云并不想把话说得太直。
待回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少不了。
夜幕之下,暗光打在青年背上,一条长长的背影印上红墙。青年目光灼灼,看着父亲,垂眸又抬眸：
爹,我还不想回去。
第一次,初冥没有听父亲的话。
第一次,他忤逆最为敬重的父亲。
初云瞬间来了脾气,声色如黑云压下,一片阴霾：
不回去！那你想去哪找那个女人吗！
爹,我放心不下她。
曾经一度风光又嚣张的女人陷入今日险境,初冥同所有人一样都是诧异。
却不暗爽。
微生妩在他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惹不起的,今时如此,绝对的掌权人和上位者像是一朝陨落,初冥说实话,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希望也就希望微生妩一直都是那个讨人厌的刁蛮公主,如传言一般凶悍狠厉、脾气暴躁,因为那样的话,至少没人敢欺负她。
也就一定程度上能够避免今日的遭人陷害。
初冥脑中越闪着那女人的音容笑貌,背上的鞭伤疼痛便更为感受到疼得厉害。
浮躁的心也更加静不下来。
他不想回去,要去看看她,确定她真的没事才走。
初冥好像如外人所言不知道自己在打什么,但他真的不清楚
其实,半月前的宴会上,在为微生妩说话邀赏的时候；今日白昼,在前堂中只有微生妩一人无人进入的时候；在不久前,微生妩受鞭刑挺不过去,他上去挡鞭抱住她,第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只在她身上的时候……
他就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他动心了,他对一个最为臭名昭著的女人,对一个有夫之妇的女人动心,并且还在继续,不愿遏制。
大渊律法严明,今日之后,必然会有人对今日的事情再提出来说上几句。
紧随其后的,是更多的麻烦。
初冥也逃不过。
但他清楚,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
初云看着儿子如此认真,前所未有的凝重,引以为傲的儿子终究是鼓足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
初云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脾气消退大半,几分平静道：
儿子,初家世代将门,本来为父以为,你会是初家最为卓绝的一位。
初冥神色依然凝重,余光已经慢慢转向别处：
爹,让您失望了……
我……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我就是克制不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初冥又道：爹,今夜不去看看她,我必然彻夜难眠。
眼看着父亲眸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暗淡,这时又奇迹般的有了别的色彩,初冥心一动。
正要说什么,忽然初云转过身去,继续自己的步伐。
注意别被人发现……早些回来。
一句话,声调很轻很淡,却在寒风簌簌的夜里,响彻着。
初冥凝着父亲远走的背影,释然一笑。
这么多年,这是父亲对他的第一次纵容,和自己的让步。
夜黑风高,时间如流水,流逝着。
初冥换了身便于行动的夜行黑衣,卧在厉王府的屋顶之上,寻找时机。
这种时候,王府守卫森严,因为今夜,容风止并不打算回宫,光明正大破例宿在王府。
微生妩在南院房中躺着,容风止同依然昏迷的宁梦留在东院。
眼看着南院的禁卫军换值,下人们逐渐减少。
初冥一袭墨色身影从窗边闪过。
守在床边的萃合一刻也未曾放松,也未曾一刻合过眼。跟主子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落魄。
内力虚浮本来就不可小觑,还偏偏要去受鞭刑雪上加霜。
即使,萃合一位微不足道的手下也明白,当时那种情况,势必逃不过受苦——
否则为难的就是陛下,就是皇家,就是大渊的皇权权威。
短短一日过去,就在厉王的生辰宴上,出现了这种骇人之事。
萃合本听微生妩的话离开京城前去江湖上,看看宁家女的情况。
不去不知道,一去,还真发生了事情。
深知不妙地赶回要给自己汇报,结果一来,便见主子重伤卧榻,几乎命悬一线。
要去找素离想法子帮到主子,又是得到一个好姐妹进入天牢的消息——
萃合始终无言。
如今,只想守在这里,待主子醒来。
此刻,一片寂静之中传出轻微的动静,耳边碎发被一阵疾风吹起。
萃合霎那间抬眸,寒光划过,随身所带的一柄短剑反射窗外的月华,锋利乍现——
不时,短剑被来者躲闪,萃合无惧,又冲上去。
几个回合下来,昏暗的房间内只剩沉闷的肢体碰撞声,拳脚相交,气氛紧张。
这时,初冥一掌对去,萃合不敌,连连后退着,险些撞上床榻。
萃合要再上,初冥上前一步,道：
萃合,是我。
初小将军！
萃合刚喘上一口气,便见面前的来者扯下面布,一张俊俏的熟悉面容在幽光下展现。
小将军深夜至此,意欲何为
萃合谨慎着,手中的短剑还是握得紧,说话间,还往后靠,深怕微生妩出事。
通过刚才的交手,萃合明白自己不是初冥的对手,但那又如何呢,哪怕她打不过别人,别人要想伤微生妩也没那么容易。
因为萃合,会让别人从自己的尸体上踩过去,才有资格伤到她的主子。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和观察,萃合和素离多少都看得出来这位小将军对微生妩的不一般。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微生妩遭人陷害至此,背后之人是初冥也说不定。
初冥在去找微生妩的时候,是与这位萃合打过几次交道和照面的。
萃合与素离不同,前者不善抛头露面,更喜在暗处动手。
好多次,他在远处或暗处看微生妩,萃合都发现。并且看他的眼神带着杀意——
你听我说,我今夜来不做什么,只想看看她。
初冥直说,目光已经转到萃合身后的微生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