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在你身边有活着的感觉
沈栀清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手指被自己掐得青白,心里纵使厌烦到恨不得杀了他,可她也不敢再反抗一下。
她知道祁珩这话可不是在开玩笑。
好在祁珩接下来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缓缓松开她,声音似是放柔了一些:
清清,我现在饿了,想吃年夜饭了。
沈栀清知道这是祁珩再给她台阶下。
虽然内心深处依旧怨恨,但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她刚刚那一巴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祁珩现在虽然看着淡定,但脑袋里估计正嗡嗡着呢,她这次也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想到这里,沈栀清的心中倒是释然许多。
祁珩。沈栀清抬起头,细嫩温热的手掌轻轻包裹住他的手腕,眼底的那股愤愤消失不见,竟开始变得柔和。
嗯又想说什么
祁珩知道沈栀清这副样子大概是装出来的,但他不想戳破,他总是理所应得地享受着她所有无可奈何的讨好。
除夕本来就是让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我身边如今没有家人。之前听同事说他们过年的时候都会和家人一起准备年夜饭,我一直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你能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
沈栀清的声音又放软了些,她抬眸看着他,眼中似是有星河流转:祁珩,我们一起准备年夜饭,好不好
沈栀清说这话其实并没有别的用意,她只是不想像个不要钱的佣人一样,哪怕受了委屈还忍耐着要伺候祁珩。
他也总得付出点什么。
其实这话说出口前,沈栀清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让祁珩这样的天之骄子跟她一起准备食材做饭,光是听着就像天方夜谭。
可没想到,祁珩答应了。
好。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栀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祁珩那双如黑曜石般神秘深邃的眼睛。
她不知道他在刚刚沉默的那几秒都思索了些什么,但他居然同意了。
是被她刚刚那一巴掌打傻了
她来不及细想那么多,赶快给他找来了围裙围在身上,免得他等下再反悔。
围裙是女士均码的,对于沈栀清来说有点大,但穿到祁珩的身上,被祁珩身上的肌肉撑起来,竟还显得有些紧。
小白兔胡萝卜样式的围裙,再配上祁珩那张冷峻的脸,画面看着实有些滑稽。
你笑什么
祁珩看着忍俊不禁的沈栀清,表情略有不爽。
没什么。沈栀清顿了顿,又道,祁珩,你长得太帅了,我看着开心。
听见这话,祁珩愣神一瞬,脸上很快挂上似有似无的微笑:你知道就好。
多亏有小白兔围裙,两人之前的氛围霎时间缓和许多。
沈栀清本来想让祁珩和面、包饺子来着。
但老天爷似乎只把祁珩的颜值身材和能力值点满了,而他的厨艺值几乎为零。
看着眼前大大小小被包得像是掉在地上被脚踩过一样的饺子,沈栀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给祁珩递去了一把切刀:
还是让我来包吧。你去切菜。
没想到祁珩虽然包饺子不行,刀工却异常了得,刀尖落下,食材完美地分成几半,切面光滑无比。
祁珩的刀法就像练过了许久一样,或许连米其林餐厅的主厨都很难做到如此极致。
沈栀清站在他的身旁,一边包饺子,一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突然,她朱唇轻启,询问了好奇已久的问题:
祁珩,今天除夕夜,你为什么不回家
祁珩将刀尖猛地插到木质案板上,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
和他一起吃饭,能谈的无非就是两件事:生意、联姻。
但像除夕这样的日子,又是和闻氏一起的聚餐,谈生意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是为了躲祁老爷子的催婚
嗯。
沈栀清没想到祁珩这时候倒还挺坦诚的。
但是为什么来找我
沈栀清很好奇,祁珩能做的事情有很多,集团的业务、花钱就能得来的消遣、和狐朋狗友的聚会,哪一件不必在她这里浪费时间有意义。
还是说他就是乐意来她这里找些金钱也买不来的乐子。
祁珩转头看向沈栀清,给了她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答案:在你身边,至少还有活着的感觉。
听到这话,沈栀清愣住,只是手中还在机械地重复着包饺子的动作。
不过没过一会儿,她便回过神来,轻笑了一声:祁珩,你可别真喜欢上我了啊。
闻言,祁珩周遭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沈栀清,认清自己的身份。
沈栀清包好了最后一个饺子,把饺子分批次冷水下锅,拿着漏勺缓缓搅拌着。
她看着在锅中滚来滚去的饺子,视线逐渐被升起的水汽模糊:
祁总说得是,我一个替身怎么能妄想祁总能喜欢上我呢。
祁珩的眉头微微皱起:你说什么
祁珩,别把我当傻子行么,你之前说我和你认识的某个人很像,今天又说留我在你身边另有原因,你不是把我当成替身又是把我当成什么
之前和刘经理的那次对话彻底点醒了沈栀清,她与那个人不一定是外貌上像,但一定是性格或者为人处世上有相似之处。
沈栀清回头看向祁珩,他一言不发,却也没有生气,那就说明是默认了。
她想这次趁机会挑明了也好,往后行事说不定会更方便些。
祁珩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别想那么多,做好你自己。
沈栀清耸耸肩:当然,我也不想做某个人的影子。
锅里的饺子滚好了,沈栀清拿盘子盛了起来,放置一旁。
氤氲四起,香气飘散,闻着饺子香,祁珩刚刚的烦躁刹那间消散许多,不过沈栀清却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她走到祁珩身旁,把切好的食材端走,顺便换了个话题:
不过,你这样任性地过来找我,被祁老爷子知道了,会害死我的。
沈栀清虽然对祁珩的父亲知之甚少,但商界别的事情她倒是了解很多,像她这样赖在继承人身旁,毫无用处还妨碍家族发展的人,下场一般都不好。
他们有的是办法整死她,更何况她还不一样,她并不是那种硬是要分一杯羹赶都赶不走的狗皮膏药,而是一个吃了黄连却说不出口的假哑巴。
他不可能会知道。祁珩语气坚定。
沈栀清好奇:祁总就这么有底气
祁珩把切刀从木质案板上拔出,放至原位:我身边不留杂人,没人会把这事情散播出去。
祁珩身边不管是秘书还是助理亦或是保镖,都是他亲自筛选培养的人,各个守口如瓶,不该传达的话绝不会瞎说。
有了这话沈栀清倒是放心了许多。
沈栀清把准备好的食材放进锅中翻炒起来,一道又一道卖相很好菜肴很快占满了灶台。
她转头看向祁珩:麻烦祁总把这些菜都端到外面去吧,顺便帮忙切一下豆腐,我还有一道汤要做。
沈栀清也不知道这时祁珩是着了什么魔,居然都听着她的话乖乖照做了,与一个小时前判若两人。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个除夕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心。
她拿出处理好的鲫鱼,煎好后加入开水,没一会儿鱼汤就变成了乳白色。
从平辽边境来到望京后,哪怕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她,她的年夜饭也都做得十分丰盛,菜品也从未变过,和她在余江的家吃的年夜饭一模一样。
每当她一个人对着一桌子佳肴时,她都会幻想家人在身旁,这样她也就不那么孤独了。
只不过沈栀清熬的鲫鱼汤不知是不是漏了哪一步,总是没有母亲的那股味道。
祁珩脱了围裙来到沈栀清身旁,看着她熟稔流利地进行着每一个步骤,冰封已久的心中竟涌起阵阵波动,浑身流淌的冰冷血液竟也变得温暖起来。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滋味,但他似乎不讨厌这种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
沈栀清愣了一下,转头不解地看向祁珩。
祁珩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你今天做的菜都没有放香菜,你怎么知道我从不吃香菜的
沈栀清的目光飘忽了一下,其实她是因为自己对香菜过敏所以才不放香菜的。
况且她公寓的冰箱里就从未出现过香菜的影子,不过祁珩应该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但既然他都这样问了,她决定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从前在祁总的别墅里,管家培训佣人时不小心听到了,于是就记到了现在。
沈栀清此话一出,祁珩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果然,在祁珩面前还是要装得顺从一些才能平安度日。
沈栀清知道她的顽固与倔强是引起祁珩好胜心和占有欲的一种途径,但不能总是硬碰硬,有时候转换思路以柔克刚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沈栀清拿着汤勺舀起一勺鱼汤,轻轻吹了吹,送至嘴前抿了一口,不淡不咸刚刚好。
她思索片刻,又将装着鱼汤的汤勺放至祁珩面前,笑着道:你尝尝。
祁珩看着眼前乳白色的鱼汤,犹豫了几秒,而后听话地低下头尝了一小口。
鱼汤的鲜甜瞬间在唇齿间绽放开,他品尝过无数的山珍海味,到头来却都不及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鲫鱼汤。
好喝吧
祁珩点点头:嗯。
沈栀清把做好的鲫鱼汤盛出,和祁珩一同做到餐桌前。
这是沈栀清七年来第一次好好地同旁人吃年夜饭,在平辽边境时动乱频发,她没有一顿年夜饭是能完完整整地吃完的,来到望京后更是一个能陪她吃年夜饭的人都找不出。
如今终于有了一个人能同她一起好好地吃一顿年夜饭,可这个人却是祁珩——一个把她折磨到遍体鳞伤,却又突然想得到她的爱的人。
思绪正飘荡着,房间中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是祁珩的手机。
祁珩垂眸一看,居然是他的父亲———祁老爷子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