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萧煜北的身子突然快速衰颓起来,甚至连床都下不了。
而我也是极尽温柔,每天为他煎药,还亲自喂送到他的唇边。
一连几日后,他终是吐出一口黑血。
似是终于想明白了一切,萧煜北目光如炬地看向我：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
我微笑默认。
德盛,也是你的人我的病是他......
是,他是我母族的家仆,本是被我安排在你归家途中护你周全,没想到得你信任至深,才能在你身边替我布局。
萧煜北回京之后,德盛便一点点下毒渗透他的身体。
起初并无异样,然而在他终于发现一切真相,为找我尸骨绝望无助那日,强烈的情绪牵动了堆积的毒素,让他直接病倒。
不久后我入宫行医,让他陷入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假痊愈状态之中,实则内里沉疴越来越严重。
而如今,所有的毒的终于齐全。
他不会立即毒发身亡。
而是亲身感受自己的内脏一点点腐朽,皮肤一寸寸溃烂,在疼痛与煎熬中消磨生机。
萧煜北突然抓住我的手,激烈的动作牵动着他又咳出几口黑血。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可以拥有一切了！是后位满足不了你吗,还是说,你想要尉国的皇位！
阿姐,你看我这一身,可还合身
谢摧忽然直接推门而入,头戴珠帘冕旒,身穿玄色刺金龙袍,好不气派威严。
萧煜北愣住了。
我轻笑：谁稀罕你那连年征战,内里亏空的尉国。
我一心想做的,只有复我大祈而已。
谢摧自幼与我一同长大,却并非我亲弟。
他乃方砚书生母生下的幺子,却因皇帝听信江湖术士的哄骗,被下令出生后便即刻掐死。
那女人不过后宫中一个人微言轻的美人,又与我母亲是闺中密友,便暗度陈仓,将这命途多舛的小皇子送进谢家。
谢家蒙难,方砚书也是为保谢摧,顺势保住了我。
大祈虽有一位病弱君主,但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实在不该灭国。
萧煜北一路攻城直下之时,我和方砚书便做好了两手打算。
要么我顶替乐安,赎罪止戈,护住大祈。
要么萧煜北真的夺位,我全力蛰伏,直到能护住谢摧复兴大祈。
所以当我看到萧煜北手提方砚书首级那刻,便没命似的逃奔。即便落魄到与野狗抢食,也要将日后打算告知谢摧。
好在最终,幸不辱命。
先前为了探查我的下落,大祈余民都被萧煜北押送到了京城。
而后他大赦天下,余民重获自由,行走于京城之中,回到了属于自己曾经的家。
谢摧登基之后,这里会一点点变回大祈原有的风貌。
......
在我与谢摧出去之前,瘫软在床的萧煜北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
你与方砚书,到底......
我垂眸轻笑：我对方砚书,除却报恩之情,便只有臣子对君王的忠心。
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是那个与我在小屋嬉闹,说我护我生世周全的少年。
萧煜北的眼神亮了。
虽然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彻底黯淡下去。
是啊,曾经山下小屋的采药女阿乔,真的爱过无名侠客阿煜。
后来啊,黑甲军的刀挥向了他的家人。
而他的复仇铁骑也踏破了她的皇城。
尘沙扬起,兵戈相向之时。
他们再也不能纯粹言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