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嫁给陈似锦十年,我原以为苦尽甘来。
结果秋闱刚过,他便带着怀有身孕外室上门,
逼我和离让位。
我不从,丧心病狂的他竟要预谋将我毒害!
想当初为了能让陈似锦赴京赶考,
我不但变卖家产,还日夜做劳工,
才有了他今日的举人身份。
可如今他竟如此待我。
我冷笑的看着手里磨得锃亮的杀猪刀,
都说变了心的男人,不能要。
如果黑了心的男人,那就只有送他去见阎王爷了。
01
临近秋闱放榜,周围人都来向我道贺。
昭昭,恭贺啊,这秋闱一过,您马上可就是举人夫人了!
我从案板上拎起一条五六十斤重的大腿,手起刀落。
猪后腿被剁成均匀的肉块。
酒楼伙计听着我还心急:您怎么还在这杀猪宰羊啊,听说进京的那批人回城了,您还不赶紧回去问问你家夫君乡试考的如何啊
夫君寒窗苦读数十载。
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秋闱考试三年一次,为了这次考试,他不分昼夜刻苦。
我没日没夜在外帮工贴补家用,家中的脏活累活也一并做,为的就是怕累坏了陈似锦那拿笔的手。
他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就是举书对月,低头吃饭。
为了送他进京,我把家里能当的全都当了。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父亲送给我屠刀。
所以他若是能中得举人,也算我没白白付出。
刚觉得有些欣慰。
伙计一声惊呼。
哎那不是你夫君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对!
叽叽喳喳的话音戛然而止,伙计语气惊讶:怎么旁边还跟着个女子啊
顺着他的目光,我抬头一看。
楼上那人,可不就是我那进京赶考的夫君。
陈似锦!
他身上早已褪去之前的寒酸,一袭锦色长衫的他此时显得无比的意气风发。
他与那俏丽女子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对方脸颊潮红。
不顾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缠绵不断,最后推推搡搡的进了楼上的厢房。
嘭!
屠刀利刃直直插进案板,刀柄微微震动。
我直勾勾的盯着楼上那间厢房,手心攥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伙计磕磕巴巴的急忙找补:可能是......看错了人了吧......
应该不是陈似锦,毕竟是你含辛茹苦养家这么多年,他才能衣食无忧每天读书,进京赶考,再怎么说也不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吧......
可伙计说话时,眼里分明带着几分嘲弄和可怜。
02
还来不及去探究事实究竟如何。
跑堂的过来叫菜。
糟鹌鹑,黄焖鱼翅,翡翠白玉汤,太史五蛇羹,酒酿清蒸鸭,鸳鸯煎牛筋。
菜齐送到二楼右二厢房。
纵使我心里一团乱麻。
也没时间再去瞎想,在酒楼打杂也是我的活计之一,
赶紧备菜。
毕竟工钱对我很重要。
之前为了陈似锦掏空家底。
要是没了工钱,晚饭可就没着落了。
我年轻力壮还好,陈似锦的母亲年岁大了,饿上一顿身体就要损耗大半。
来不及多想。
我扭头掏出鹌鹑拔了毛,扔进沸水里煮着。
拔出屠刀剔出牛筋。
泡上鱼翅。
一个时辰后,我端着菜到了二楼右厢房。
刚要敲门,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有身孕了
这声音分明是是陈似锦的母亲的,语气中透露着欣喜。
娘,我与蓉儿早在去年就在一起了,我答应过她等我考取功名后,便迎她进门!
陈似锦很是兴奋。
仿佛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得偿所愿了。
我端着菜,站在门口。
后背一阵阵发凉,他果然是中举了,却没有第一时间让人通知我。
我以为他日日在家中背书。
殊不知......
他早就背着我做出逾矩之事了。
03
咣当一声!
我手里的珍馐海味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惊动了厢房里的人。
门被打开。
陈似锦看见我时,明显一愣。
转眼间带上几分嫌弃。
你怎么在这
之前还担心晚上吃不饱饭的婆母,此可正焦急的关心身旁那位年轻的女子。
眼前这一幕,使我僵在原地。
陈似锦推了我一把,叫来伙计收拾地面。
嘴上不停苛责: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事都干不了,真不知道你还能干点什么!
他转身安抚女女子,声音温柔似水。
蓉儿,没吓到你吧。
黄衫女妇人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陈郎。
随后她目光瞥向我。
上下打量着,娇柔的开口:这位是......姨母么
婆母表情有些许尴尬。
平日里赞叹我勤快孝顺的嘴脸全无,此时格外冷漠。
她是似锦的......
话没说完,黄衫女子便抢着开口:啊,原来是姐姐,怪我眼拙没认出来。
她站起来欠了欠身子:蓉儿给姐姐赔罪,还请姐姐莫怪。
没等我说话。
陈似锦连忙扶起她。
这有什么可赔罪的,本就是她黄脸婆一个,身材臃肿根本不像一个年轻妇人,你看错也正常。
又心疼道:快些坐好,你现在身子可不比之前,要是伤到,我可要心疼了。
黄衫女子顿时红了脸。
低头羞羞的喊了一声:陈郎~人家哪有那么娇弱~
这对话像刀尖刺进眼睛,扎的我生疼。
我怎的也不敢相信,十年全心全意付出,朝朝夕夕相伴的男人。
此刻,把别的女人捧在手心。
把我说的如此不堪。
苦点累点我能忍。
可这窝囊气我实在难忍。
你说谁是黄脸婆
见我握紧腰后的屠刀。
婆母紧忙上前,安抚:昭昭,这是似锦纳的新妇,以后你们就姐妹相称,你放心你还是正室,没人能撼动了你的位置。
但是蓉儿胆子小,你得学会收着点脾气,别吓到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啊。
一家人
我为了陈似锦忙前忙后,忙到身材臃肿,明明是个女人却硬生生的被当成男人使。
现在他领回一个陌生妇人。
却要我坦然接受,跟他们成为一家人!
我直接大手一挥。
屠刀的利刃瞬间嵌入门框中。
让她哪来的回哪去,我不可能同意她进门!
婆母赶紧闭上嘴,后退了一步。
陈似锦表情阴沉。
夏昭昭!你别不知好歹!
蓉儿是我的人,进不进门何时需要你的同意要不是看在你过去十年照顾我母亲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休了,还轮得到你在这跟我摆脸
要不是我心存善念还愿意收留你,你看看你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从头到脚哪有一点女人家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不会要你!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陈似锦文弱无骨,直接被我扇飞。
撞到椅子上哀嚎。
婆母一声惊呼。
儿子!
连忙跑过去扶起扶起陈似锦。
语气不满大喊:女嫁从夫!就算你再不愿也不能打你的夫君啊!况且男人三妻四妾本就理所应当,你难不成要反了天了!
我表情冷漠的注视着陈似锦。
其实他本就不是什么良人。
他不爱我。
只是为了生活无忧,才娶我回家。
既如此。
与其做他的登云梯。
不如为自己活一次。
我冷冷开口:别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他不行。
我凭什么不行!我也是男人!
陈似锦怒吼。
因为你是靠我养着的男人!
我掰下门框上的屠刀,对他步步紧逼。
没有我你能读得起书没有我你能上京赶考没有我,你早就饿死在十年前那个冬天了!
众人围观过来。
陈似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我的话,他无法反驳。
他可以嫌弃我身材臃肿。
可以骂我是黄脸婆。
但他辩解不了被我养了十年的事实。
04
一想起白日里陈似锦那副嘴脸,心里就像被石头压着。
压的喘不过气。
我不想再与他纠缠。
既然他死也不愿意放弃那妇人,那便和离好了。
拿着和离书刚到门口。
院里传出陈似锦气愤的声音:我今日便要同那悍妇说清楚,将她逐出家门,迎蓉儿进门。
不行。
这话是,陈似锦母亲说的。
陈似锦很是激动:娘!你不会是因为那悍妇照顾了你几年就心软了吧。
我靠在门边心情如坠冰窟。
听见陈似锦母亲冷漠道:我怎么会心软,那悍妇傻乎乎的把土地变卖都给你当了进京的盘缠,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况且她成日手提砍刀杀猪宰牛,身上一股子猪骚味,我早就受够了。
那您为何不同意啊!
陈似锦摸了摸宋青荣的手,咬着牙道::那悍妇连蓉妹妹的万分之一贤良都没有,留下来只会碍眼!
陈母道:不让你和离是为了你的名声,若是将她逐出家门,旁人定会非议你忘恩负义。
尤其是放榜在即,你要珍惜自己的羽翼,免得落人口舌。
木桌被陈似锦拍的发颤,他语气万分不耐。
那怎么办!
陈母摸了摸宋青荣的肚子。
蓉儿现在有了身孕,不能没下人伺候,你把那悍妇赶走,谁来伺候蓉儿。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陈似锦一喜:什么意思
断肠散。
陈母拿出一包药放在桌面上。
三人眼露精光。
从现在开始每日给她少量服用,等咱们搬进大宅子那天,就是她死在这破屋子里肝肠寸断的时候。介时将她腐烂发臭的尸体随便葬下,旁人也要说你一句情深意重!
话落,空气里蔓延开他们肆意的笑声。
话音中尽是得意。
陈似锦由衷赞叹:娘,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啊!
鼻头变得酸涩发胀。
盯着院中三人欢声笑语,我手指死死抠进木头里,溢出血迹都未发觉。
好歹我养了他们整整十年。
就算是养条狗,这么多年它也会对我摇尾巴,为何他们竟如此狠心。
非要榨干我的血才罢休!
想到这十年间的付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痛快的撕掉和离书。
好啊。
既然要死,那不如大家一块儿!
送你们做对亡命鸳鸯,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