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心上人做成了活人香炉。
他用我的魂,炼安神香,赠予我那体弱多病的嫡姐。
他说知鸢,这是你的命。
再睁眼,回到我们议亲那天。
嫡姐哭着说非陆云舟不嫁。
我跪在堂前,笑得清甜。
女儿愿替姐姐,嫁给那个杀人如麻、即将疯魔的靖王萧无烬。
1.
尚书府,正堂。
嫡姐沈知洛哭得梨花带雨:爹,女儿心悦云舟表哥,您不能把我许给靖王那个活死人啊!
父亲一脸为难,嫡母在旁拭泪。
我拨开劝慰的人群,走到堂中,跪下。
父亲,母亲,姐姐既然与表哥情投意合,女儿愿替姐姐分忧。
女儿愿嫁入靖王府。
满堂死寂。
父亲和嫡母用看疯子的表情看我,嫡姐的哭声都噎了回去,转为狂喜。
我垂下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靖王府势大,太傅府也不能得罪。牺牲我一人,既能全了姐姐与表哥的情意,又能保全沈家与太傅府的颜面,女儿万死不辞。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角落里,我的好表哥,陆云舟,错愕地看着我。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被背叛的受伤。
我内心冷笑。
上辈子我就是个恋爱脑,以为他是潜力股,结果人家是P2P,爆雷的时候连本金都吞了。这辈子我选萧无烬,起码人家是明码标价的高风险高回报,童叟无欺。
没有婚礼,没有仪式。
一顶小轿,我被直接送入死气沉沉的靖王府。
府内下人看我的表情,是在看一件祭品。
新房里,喜庆的红被衬得格外阴森。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面无血色,嘴唇却是一种病态的殷红,整个人散发着腐朽与暴戾的气息。
他就是萧无烬。
下一秒,一只滚烫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濒死野兽的疯狂。
窒息感传来,我却没挣扎,只是抬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递到他面前。
我能治好你的病。
王爷,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你好,我是沈知鸢,你的专属情绪稳定剂。别误会,按疗程收费,第一个疗程的定金,就先从靖王妃这个头衔开始吧。
萧无烬没说话,但掐着我脖子的手松开了。
我当着他的面,打开香盒,取了几味香料,在香炉中点燃。
动作行云流水。
一缕清冷的幽香散开,他眼中狂躁的红血丝,竟肉眼可见地褪去几分。
他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杀意的古怪表情。
惊蛰。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卫出现在门口。
看住她。
我毫不在意,自顾自收拾着香料:别用那种看江湖骗子的表情看我。你找了那么多名医,不就是对传统疗法做了个大规模的、失败的临床试验吗
我走到他面前,直视他。
王爷的病,好比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寻常药物是堵。而我的香,是疏导,是为你的情绪装上一个泄压阀。现在,该换我们祖传秘方上场了。
靖王府的内斗,比我想象的更直接。
第二天,王府旁支送来的一位侍妾就给我敬茶,茶里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
宅斗不好意思,上辈子死过一次的人,看这些小学生的把戏,就像是王者看青铜局。
我笑着喝下茶,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倒了下去。
侍妾和她身后的下人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惊蛰瞬间拔刀,场面一片混乱。
我悠悠转醒,虚弱地指着桌上自己带来的香囊:此香……能验毒……
惊蛰拿起香囊在茶杯上一晃,杯中残茶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真相大白。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看着跪地求饶的侍妾,脸上还挂着病容:王爷身体不好,就别拿这点小事去烦他了。惊蛰,按王府规矩处置吧。
惊蛰看着我,第一次对我拱了拱手,然后拖着侍妾和几个下人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几声惨叫。
全府安静了。
经此一事,萧无烬撤掉了对我的监视。
他还把王府内务的对牌扔给了我。
我的调理效果显著,半个月后,他已经能下床处理玄镜司的公务。
他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天我正在调香,他无声地出现在我身后。
你到底是谁
沈家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我头也没抬。
沈家庶女,可不会调香,更不会杀人。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王爷,我的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活下去,而你能帮我毁掉一些人。我们的交易,依旧有效。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伸出手,拿起我刚刚调好的一块香膏。
他的指尖滚烫,触碰到我的手背。
我下意识地缩回手。
他却抓住了我的手腕,将那块香膏,放回我的掌心。
2.
利益相关,我是那个替嫁庶女,今天是我作为靖王妃的第一次公开处刑现场——宫中百花宴。
沈家和陆云舟,一个都不少。
我那好嫡姐沈知洛,穿得人比花娇,一见到我,那股熟悉的阴阳怪气就来了。
妹妹真是好福气,竟能嫁入靖王府,不像我,只能与心上人遥遥相望。
她说着,还拿帕子沾了沾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含情脉脉地看向陆云舟。
陆云舟立刻回以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那演技,不去唱戏都可惜了。
仿佛我不是嫁人,而是误入了什么歧途,辜负了他的深情。
我懒得配合他们演这出苦情戏。
姐姐说的是。
我往前一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竖起耳朵看戏的贵妇们听清。
毕竟像妹妹这样,甘愿为家族『牺牲』的傻子,确实不多见了。
我特意加重了牺牲二字。
不像姐姐和陆公子,情比金坚,乃天作之合,真是我辈楷模。
沈知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陆云舟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
有些人就是活在自己的楚门世界里,以为自己是情圣,其实不过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以前是观众,现在,我是那个去后台关掉摄像机的人。
宴会上,皇后提议才艺助兴。
沈知洛迫不及待地展示了她的琴技,一曲《凤求凰》,弹得是柔情百转,意有所指地献给陆云舟,赢得满堂喝彩。
然后,她将矛头对准了我。
妹妹在闺中时向来低调,今日何不也让大家开开眼界
这是笃定我这个庶女上不了台面,想让我当众出丑。
我缓缓起身,没走向古琴,而是向宫人要来一个小巧的香炉和几样香料。
献丑了,今日便为大家合一道香吧。
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我取沉水香为君,辅以龙涎,佐以麝香,再以清露调和。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
当香炉燃起,一缕奇特的幽香瞬间压过了满园花香。
那香味初闻清冷,细品却有暖意,仿佛能钻进人的心底,抚平一切焦躁。
我端着香炉,走到沈知洛面前。
姐姐琴音虽美,却暗含浮躁之气,闻之令人心绪不宁。此香名为『静心』,或可为姐姐纾解一二。
全场鸦雀无声。
谁都看得出来,这不是才艺比拼,这是降维打击。
你弹你的阳春白雪,我玩我的化学反应。当你的才艺还停留在艺术层面时,我的已经进入了科学和玄学的交叉领域。
陆云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站了出来。
妖言惑众!此香气味霸道,分明是迷惑人心的妖术!请皇后娘娘彻查靖王妃!
就在我准备开口自辩时,身旁一直沉默的萧无烬,动了。
他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上那股病气被一种骇人的戾气取代,一双眼睛猩红如血。
我的人,你也配质疑
他死死盯着陆云舟,那股杀气让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都降了三分。
我立刻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将袖中早已备好的安神香囊塞进他掌心。
他身体一僵,猩红的眼眸转向我,戾气稍减,却顺势反手将我死死揽入怀中。
他对着全场,一字一句地宣告:
靖王妃,就是本王的命。谁敢动她,就是与本王为敌。
3.
宴会后,我将一份卷宗递给了萧无烬。
那里面,是沈家赖以生存的几项灰色产业,包括与江南盐商勾结,侵吞官银的全部证据链。
我称之为,第二疗程的费用。
萧无烬接过,只扫了一眼,便丢给一旁的惊蛰。
玄镜司办事,王妃要亲自看看吗
我摇头。
我只等结果。
结果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玄镜司办事,从不讲究什么温良恭俭让,向来是雷霆万钧。
一夜之间,沈家在京城的三处产业被查抄,账房、管事,以及几位暗中接头的盐商,人赃并获,直接被打入天牢。
我爹,那位体面的尚书大人,半生基业毁于一旦。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复仇不是请客吃饭,是一场精密的、需要KPI考核的项目。
每搞垮他们一个产业,我就在我的复仇清单上打一个勾。
这多巴胺的释放,比前世调出任何一款绝世名香都爽。
次日,我爹果然气势汹汹地跑来靖王府门口叫骂。
骂我是不孝女,是白眼狼,用沈家的血肉供养出来的孽障,如今胳膊肘往外拐,联合外人毁自家基业。
声音之大,半条街都听得见。
惊蛰面无表情地问我:王妃,要不要属下把他『请』出去
我笑了。
不,请他进来。
我爹被请进了正厅,看见萧无烬也在,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依旧梗着脖子,用眼神控诉我。
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让惊蛰将玄镜司查抄的账本拍在他面前。
厚厚的一沓,散发着陈腐的霉味。
父亲大人,这是什么,您不会不认得吧
他脸色煞白。
我缓缓开口:您从小就教我,凡事要以家族利益为先。女儿一直铭记在心。
如今,女儿是靖王妃,这靖王府,才是我唯一的家。靖王府的利益,自然高于一切。
沈家胆敢损害王府的利益,我这个做王妃的,自然要大义灭亲。
我爹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这套逻辑,完美复刻了他前世精神控制我的话术,如今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主打一个逻辑闭环,让他无话可说。
沈家失势,最急的莫过于陆云舟。
他苦心经营,就是想借尚书府的势,更上一层楼。如今靠山倒了,他立刻选择切割。
为了报复我,也为了在清流士林中重塑自己的受害者形象,他开始散播谣言。
说我这个尚书府庶女,品行不端,早就心术不正。
又说我用妖媚之术迷惑了靖王,才让那位杀神性情大变,不问青红皂白,打压忠良之臣。
一时间,我成了红颜祸水,而他陆云舟,则是被我抛弃、又眼看我家门遭难的可怜人。
不少文人墨客为他扼腕叹息,痛骂我水性杨花。
惊蛰把外面的流言报给我听,气得脸都青了。
王妃,要不要属下把那些嚼舌根的书生都抓起来
我慢悠悠地品着茶。
不必,别跟他们打口水战。
对付文化人,就得用文化的方式。
你用笔杆子污蔑我,我就用你的笔杆子,把你钉在耻辱柱上。
这在信息战里,叫做利用敌方信源进行认知作战。
我找出那个被我珍藏了许久的紫檀木盒,里面,全是陆云舟当年写给我的情诗。
我将那些情诗匿名投给了京城最大的八卦书坊——闻风阁。
不仅如此,我还附上了一份点评。
点评详细分析了每一首诗的写作背景,并精准标注了时间线。
比如,三月初七,他刚在我窗下念完一日不见,思之如狂,扭头就去了我嫡姐的院子,送去了亲手画的眉笔。
又比如,四月十五,他对着我发誓此生唯你一人,第二天就在踏青诗会上,与我嫡姐偶遇,并写下那首名动京城的《赠佳人》。
一夜之间,风向彻底变了。
京城第一才子,成了时间管理大师。
深情人设,碎得连渣都不剩。
曾经吹捧他的文人,如今骂得最凶,说他沽名钓誉,欺世盗名,是读书人的耻辱。
太傅府气得直接将他禁足,官路彻底蒙上了阴影。
他想毁我名声,我便让他社死。
釜底抽薪,向来是我的拿手好戏。
陆云舟被逼到了绝境。
禁足在府中的他,状若疯魔。他想不通,为什么一夕之间,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沈知鸢,会变得如此可怕。
他开始疯狂回忆关于我的一切,试图找出破局的关键。
当一个赌徒输光了所有筹码,他不会下桌,他会选择掀桌子。
陆云舟,就是那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终于,在一本他从太傅书房里偷来的上古残卷中,他找到了一个词——通灵之魂。
书中记载,此魂魄天生与草木万物亲和,其血可为引,其魂可炼香,是世间最罕见的活药引。
能解百毒,亦能逆天改命。
他瞬间什么都懂了。
他懂了为什么我能轻易调出那些绝世名香,也懂了为什么病入膏肓的靖王能日渐好转。
我,沈知鸢,根本不是什么调香天才。
我就是那味能救死扶伤的活药引。
巨大的贪婪和不甘吞噬了他。
他联合了我那个同样被利益冲昏头脑的父亲,开始策划一场针对我的绑架。
黑暗中,一张大网,正悄然张开。
4.
惊蛰把一封截获的密信放在桌上。
信上的火漆印,是陆家的。
萧无烬只扫了一眼,周身气压骤降,那封信在他掌心化为飞灰。
他起身,猩红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惊蛰,点齐玄镜司所有暗卫。今晚,我要沈家和陆家,从京城彻底消失。
挫骨扬灰,一寸不留。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让惊蛰都为之颤抖的疯狂。
我拦在了他身前。
不行。
让开。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物件。
王爷,杀了他们,太便宜了。
我抬起头,直视他眼中的风暴。
一刀毙命是恩赐。我要他们活着,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如何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萧无烬想给我一个童话般的复仇结局,一键清零所有敌人。
但我告诉他,不,我要的是现场直播,公开处刑。
有些债,必须由我自己亲手来讨。
你是我唯一的解药,我不会让你去当诱饵。他的语气里有我从未听过的东西,是恐惧。
我不是诱饵,我是猎人。
我摊开一张京郊地图,指尖点在一个位置上。
他们约我在此地见面,城郊的废弃祭坛。
前世,我就是在这里,被他们活生生炼化了魂魄。
我陈述着事实,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萧无烬却后退了一步。
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第一次有了怕的东西。
他怕的是我的过去。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出我的计划。
我要让他们以为我走投无路,孤身赴约。我要他们在我面前,把所有的丑恶、贪婪、得意,都淋漓尽致地表演出来。
然后,你再出现。
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他们的画皮。
萧无烬死死地盯着我,像要将我整个人都看穿。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可以。
但条件是,整座祭坛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我的人。你身上必须带着玄镜司的子母引,一旦有任何不对,我会在一息之内赶到。
我的人,会扮作你的人,陪你赴约。
不。我拒绝。
我要一个人去。人多了,戏就不真了。
他眼中的血色再次翻涌,最终却被他强行压下。
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我答应你。
城郊,废弃祭坛。
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
月光惨白,夜风阴冷。
我被绑在祭坛中央的石柱上。
沈父和陆云舟站在我对面,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和得意。
知鸢,我的好女儿,别怪为父心狠。沈父搓着手,一脸贪婪,要怪,就怪你这通灵之魂太过珍贵,能为我们沈家换来泼天的富贵!
陆云舟走上前来,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说出的话却淬着毒。
知鸢,你为何要背叛我我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你乖乖听话,何至于此
他开始对我进行最后的精神控制。
是你逼我的。是你先嫁给靖王,背弃了我们的情分。
我看着他深情款款的表演,冷笑出声。
陆云舟,剧本该换换了。还是这套词,我都听腻了。
陆云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撕下伪装,面目狰狞。
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等我将你的魂魄炼成定魂香,看你还如何嚣张!
他举起手中的法器,对准我的眉心。
就在此时,无数黑影从天而降,玄镜司的黑甲卫士手持弩箭,将整个祭坛围得水泄不通。
利箭上弦,杀气凛然。
沈父和陆云舟瞬间僵在原地,面如死灰。
更让他们绝望的还在后面。
一队玄镜司卫士,请来了一群特殊的观众。
为首的,赫然是陆云舟的靠山,当朝太傅。
他身后,还有面色凝重的皇后,以及京中一众与沈家、陆家利益相关的权贵。
他们被请到祭坛下,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人人自危。
黑暗中,萧无烬缓步走出。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两人,径直走到我面前,亲自为我解开绳索。
5.
玄镜司的大牢,潮湿且压抑。
陆云舟和我那群血脉相连的亲人,被捆在冰冷的刑架上,满脸狼狈。
萧无烬站在我身侧,玄色蟒袍上的金线,是这片昏暗里唯一的光。
他问我:想怎么处置
我一步步走到陆云舟面前。
他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满是愤恨。
我没有理会他的表演,只是平静地开口,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被惊动前来围观的京中权贵。
诸位,今天我给大家讲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我,尚书府庶女沈知鸢。
前世,我嫁给了我眼前这位京城第一才子,陆云舟。
我一字一句,将他如何利用我的通灵之魂调香,助他扶摇直上,名满京华。
又如何在我失去价值后,与我那好嫡姐联手,将我活活炼成定魂香,只为救他那所谓的真爱。
我的叙述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平静得令人发指。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陆云舟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一派胡言!沈父最先厉喝出声,你这个妖女,竟敢编造如此恶毒的谎言来污蔑云舟和你姐姐!
嫡母也跟着哭喊:我们沈家怎么养出你这种白眼狼!你姐姐对你那么好!
陆云舟更是双目赤红,一副被冤枉到极致的悲愤模样。
知鸢!我知道你恨我另娶,可你怎能……怎能如此毁我清誉!
好一出感人肺腑的忠贞戏码。
我甚至想给他们鼓掌。
可惜,我不吃这套了。
我没有和他们争辩,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紫金香炉,又拈起一撮暗红色的香料。
这是我新调的香,名叫『业火』。
我将香料放入炉中,看向众人。
此香,不伤人身,只燃罪业。
它能让施害者,切身体会一番受害者曾遭受的所有痛苦。感同身受,听过吗很时髦的词。
我用火折子点燃了业火。
一缕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烟气袅袅升起,瞬间弥漫开来。
那香味很奇特,闻到的人,只会觉得心头一阵清明。
但陆云舟和沈家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最先崩溃的是陆云舟。
他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皮肤,脸上是无法言喻的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正被无形的烈焰焚烧。
紧接着,是我的嫡姐,她尖叫着,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好像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然后是我的父亲,母亲。
他们在地上翻滚,互相撕咬,彼此的脸上都带着对方的血。
他们在业火的香气里,活在自己亲手为我制造的地狱中,一遍又一遍,体验着被至亲之人背叛、被活活炼化的痛苦。
杀人诛心,我选后者。
我转向身旁的萧无烬,递给他一小撮香料。
王爷,这可是上好的『人形香料』,不如让他们也尝尝被炼化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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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尘埃落定。
沈家和陆云舟的罪行,以一种最惨烈、最直观的方式,公之于众。
他们没有死,却比死了更痛苦。
他们被关在天牢最深处,日日夜夜,点着我亲手调制的业火。
在永无宁日的精神地狱里,忏悔他们永不可赦的罪。
大仇得报的那一刻,我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只有一种大型项目终于完美收工的疲惫。
我的世界,已经是一片焦土,开不出花了。
靖王府。
月色很好。
萧无烬为我准备了庆功宴,但我一口未动。
他遣散了所有下人,走到我面前,从怀里取出一支流光溢彩的凤钗,小心翼翼地为我簪上。
知鸢,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从前是我不对,是我利用你,试探你。以后,不会了。我们做真正的夫妻,一生一世,好不好
我看着他,那双曾让我畏惧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小心翼翼的期盼。
我抬手,轻轻取下了那支价值连城的凤钗,递还给他。
他的动作僵住了。
知鸢……
萧无烬不肯接,眼眶通红地问我:难道我们之间,就只是一场交易吗
他为自己曾经的利用和试探,感到后怕和心碎。
他终于明白,他爱上的,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
一个没有心的人。
我看着他受伤的样子,忽然笑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回凤钗,重新、慢慢地戴回头上。
然后,我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不。
我轻声说。
交易已经结束了。从现在起,是你欠我的。王爷,慢慢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