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的声控灯又坏了,三楼走廊陷在浓稠的黑暗里。我抱着刚洗好的床单往回走,迎面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走路不长眼尖利的女声刺破黑暗,是隔壁寝室的李薇。她身后跟着两个女生,手机电筒的光打在我脸上,亮得刺眼。
对不起。我蹲下身去捡床单,手指刚碰到布料,就被人狠狠踩住。
道歉就完了李薇碾了碾鞋底,沈念,你是不是又偷用别人的洗衣液了我晾在阳台的白衬衫,怎么有股你用的廉价香精味
我猛地抬头,撞进她幸灾乐祸的眼睛里。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从上周起,不断有人说丢了东西:张萌的口红、王玥的充电宝、甚至还有人说在我垃圾桶里发现了带血的卫生巾。所有矛头都指向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困在中央。
我没有。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的洗衣液在柜子里,你可以去看。
谁知道是不是你偷了别人的,把自己的藏起来了另一个女生嗤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爸妈是清洁工,就该用脏东西
布料撕裂的声音突然响起。李薇揪着我的床单,用力一扯,原本平整的棉布瞬间绽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她把破布扔在我脸上,带着浓重的恶意:这种破烂,配你正好。
脚步声渐远后,我还蹲在地上。黑暗里,有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是我没忍住的眼泪。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映出对面墙上用马克笔写的字——小偷滚出去。
这一切,都是从林潇搬进302那天开始的。
林潇转来我们班时,带着一身栀子花香。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像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辅导员把她领到302寝室,指着我旁边的空位说:以后你就住这儿,沈念会帮你熟悉环境。
我当时正在整理画具,她走过来,轻轻碰了碰我桌上的素描本:你画得真好。我叫林潇,以后请多关照。
她的声音很软,像羽毛搔过心尖。我红着脸说了句你好,完全没意识到,这朵看似无害的栀子花,会在三个月后,将我拖进地狱。
第一个疑点出现在九月末的系部画展。我准备了半个月的参赛作品《秋日私语》,开展前一天突然从画室消失了。那是幅油画,画的是学校后山的枫树林,我在里面藏了母亲送我的银叶子项链——那是她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链扣上刻着我的名字。
我疯了似的找了整整一夜,最后在教学楼后的垃圾桶里找到了画框,画布被划得稀烂,项链不知所踪。第二天画展上,林潇的作品《红叶》拿了一等奖,画面构图和我的《秋日私语》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把枫叶的颜色调得更艳了些。
沈念,你看林潇画得多好。室友陈雪捅了捅我,跟你上次给我们看的草稿很像呢。
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林潇正好走过来,胸前别着枚银叶子胸针,阳光底下闪着熟悉的光。她笑着对我举杯:谢谢你那天给我看草稿,给了我很多灵感。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微妙。有人窃窃私语,说我没本事还嫉妒别人,说林潇好心借鉴反而被我记恨。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正的风暴,在十月中旬来临。
那天早上,我被陈雪的尖叫惊醒。她指着自己敞开的衣柜,脸色惨白:我的钱……我准备交学费的五千块钱不见了!
寝室瞬间乱成一团。王玥翻出自己的钱包:我的三百块现金也没了!张萌拉开抽屉:我新买的粉底液被人倒空了,瓶身还有划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林潇突然啊了一声,指着我枕头底下:那是什么
我僵着脖子回头,看见几张红色的钞票从枕头缝里露出来,正好是五百块——陈雪说她丢的钱里,有五张连号的新钞。
不是我。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扑过去想把钱拿出来,却被陈雪一把推开。
沈念!你太让我失望了!她眼眶通红,我们知道你家条件不好,可你也不能偷钱啊!
我真的没偷!我看向林潇,她是最后一个回寝室的,昨晚只有她靠近过我的床铺,林潇,你昨晚……
我什么都没看到。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念姐,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啊,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眼泪像针,扎得周围的人更愤怒了。王玥把我的书包倒过来,哗啦啦掉出一堆东西——有张萌的空粉底液瓶,有王玥的卡通钥匙扣,甚至还有半包没吃完的饼干,是隔壁寝室李薇昨天抱怨丢失的那包。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李薇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进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怪不得你总穿得破破烂烂,原来是把钱都花在偷东西上了!
我被她推得撞在暖气片上,后腰传来一阵钝痛。周围的指责声像潮水般涌来,有人拍视频,有人骂脏话,有人说要去告诉辅导员。林潇站在人群外,用口型对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可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歉意,只有冰冷的笑意。
辅导员找我谈话时,我几乎崩溃了。我说画是林潇偷的,钱是她栽赃的,可我拿不出任何证据。林潇在办公室哭得梨花带雨,说她只是想和我做好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念,林潇把你当朋友,你怎么能反咬一口辅导员皱着眉,她家长已经来过了,说愿意私下解决,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必须公开道歉。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我红着眼问。
不道歉就记过处分,记入档案。辅导员的语气冷了下来,你自己掂量。
走出办公室时,天阴沉沉的。林潇站在走廊尽头等我,手里拿着瓶热牛奶:念姐,别跟自己过不去。我已经跟老师说了,钱是我不小心掉在你床上的,画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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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打断她,声音发颤,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凑近我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你不该比我优秀。你的画比我好,陈雪她们更喜欢你,就连……周学长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周学长是学生会主席周明宇,也是林潇公开追求的对象。上个月系部聚餐,他确实夸过我的画有灵气,还说想请我为学生会活动画海报。当时林潇坐在旁边,脸色很难看。
原来如此。仅仅因为这些,她就要毁掉我。
我没接她的牛奶,转身就走。从那天起,302寝室变成了冰窖。陈雪她们把我的东西扔到墙角,用柜子挡住我的床铺,晚上故意开着灯聊天到深夜。林潇则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一边劝她们别太过分,一边在背后散布更多谣言——说我私生活混乱,说我偷卖考题,说我妈妈是小三。
最过分的是上周,有人在女生厕所的隔间里,用红漆写满了我的名字,旁边画着不堪入目的图案。我去打扫时,被几个外班女生堵在里面,她们抢我的书包,撕我的课本,还把冷水泼在我身上。
贱货,就该待在这种地方。领头的女生狞笑着,听说你还勾引周学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缩在墙角,抱着头,听着她们的嘲笑声和水声,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那天晚上,我没回寝室,在画室待了一夜。看着墙上那片空白——原本挂着《秋日私语》的地方,突然觉得很累。
也许,我真的斗不过她。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回到寝室,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箱子里。陈雪她们假装没看见,林潇端着早餐回来,惊讶地问:念姐,你要搬走吗
我没理她,拖着箱子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不就等于承认了所有罪名如果我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白眼和唾骂里,母亲知道了会有多难过
箱子咚地掉在地上。我转过身,看着林潇,突然笑了。
是啊,我是偷了东西。我歪着头,模仿她平时无辜的语气,我还偷了周学长的情书呢,就在我枕头底下,你们要不要看
林潇的脸色瞬间变了。陈雪她们也愣住了,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的我。
我不仅偷东西,我还骂人呢。我走到林潇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妈妈是不是没教过你,抢别人东西会烂手烂脚
沈念你疯了林潇后退一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对,我疯了。我猛地掀翻她的书桌,书本和化妆品散落一地,你们不是觉得我是小偷疯子吗那我就疯给你们看!
我抓起她的镜子,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里,我看到自己扭曲的脸,看到林潇惊恐的眼神,看到陈雪她们吓得缩在角落。
从今天起,那个懦弱的沈念,死了。
我的发疯,从课堂开始。
专业课上,林潇刚站起来回答问题,我突然拍着桌子大笑:说得好!不愧是抄别人作业拿奖学金的人!
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老师气得让我出去。我走到林潇身边时,故意撞了她一下,低声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在食堂,有人故意把汤洒在我身上,我直接端起整盆排骨汤,从他头顶浇下去。不就是想看看疯子是什么样吗满足你!我笑着说,任由滚烫的汤汁顺着头发往下流。
在寝室,陈雪她们锁门不让我进,我就坐在门口唱歌,唱到凌晨三点。她们骂我神经病,我就比她们更大声地骂回去,把林潇做的那些龌龊事,添油加醋地编成长篇故事,对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讲。
林潇昨天又用我的洗发水了,她说她的用完了,可我明明看到她柜子里还有三瓶新的……
她把周学长送我的巧克力给别人吃了,还说是我不要的,你们说她是不是贱
她画的画都是抄的,不信你们去翻图书馆旧杂志,有篇十年前的插画和她的一等奖作品一模一样……
我不在乎别人信不信,我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林潇和我之间有矛盾,而且矛盾很深。我要让她的受害者形象出现裂痕,让她在扮演无辜时,心里发虚。
林潇一开始很淡定,甚至在别人面前装可怜:念姐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大家别怪她。可当我在她和周学长约会时,抱着吉他坐在不远处唱《小三之歌》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在没人的楼梯间堵住我,抓着我的胳膊恶狠狠地说:沈念,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身败名裂。我笑着掰开她的手,指腹故意划过她手腕上的疤痕——那是她自残博同情的证据,就像你对我做的那样。
你有证据吗她冷笑,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只会让人觉得你更疯。
证据我从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她刚才的声音:你有证据吗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只会让人觉得你更疯。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收起录音笔,拍了拍她的脸:林潇,游戏才刚刚开始。
其实我知道,这段录音证明不了什么。但我要的不是证据,是恐惧。我要让她害怕,让她乱了阵脚,让她在惊慌失措中,露出马脚。
我的摆烂也很彻底。作业不交,考试不考,整天在校园里晃悠,像个幽灵。有人骂我自甘堕落,有人说我破罐子破摔,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等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在十一月中旬悄然而至。
学校要评选国家励志奖学金,林潇作为候选人,需要在全系大会上发言。我知道她准备了一份感人至深的发言稿,里面说她父母离异,靠打几份工维持学业,还说她最大的愿望是用奖学金给奶奶治病。
可我在她的垃圾桶里,捡到了一张被撕碎的机票——她上周刚飞去过三亚,头等舱。我还在她的旧手机里(她以为我没密码,其实我早就猜到是她的生日),看到了她和所谓离异父母的合照,他们穿着名牌,在国外度假。
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秋日私语》的草稿——那是我画在素描本上的,有日期,有修改痕迹,最后一页还画了银叶子项链的草图,和我描述的一模一样。
大会那天,我穿着最破的衣服,坐在第一排。林潇站在台上,声泪俱下地念着发言稿,台下一片唏嘘。
说得真好啊!我突然站起来,鼓着掌大笑,可惜都是假的!
全场哗然。林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父母根本没离异,他们是开公司的,对吧我一步步走上台,你上周去三亚玩,晒的朋友圈忘记屏蔽我了。你奶奶身体好得很,昨天还给你寄了椰子糖,就在你柜子里。
你胡说!林潇尖叫着扑过来想打我,被我一把推开。
我胡说我举起素描本,展示给所有人看,这是我的画,九月五日完成的,比你的《红叶》早了整整二十天!上面有项链的图案,你的胸针就是它吧
我指着她的胸口,她下意识地捂住。台下开始骚动,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还有偷钱的事,我看向陈雪,你说钱是连号的新钞,银行取钱有记录吧林潇那天下午去取过钱,数额正好五千。监控应该拍到了,要不要调出来看看
陈雪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还在厕所写我的名字,泼我冷水,让李薇她们堵我……我看着林潇,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林潇,你做的这些事,真以为没人知道
我按下手机录音键,里面传出她在楼梯间的声音:因为你不该比我优秀……周学长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全场死寂。林潇瘫在台上,浑身发抖。
我不是疯子,我看着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我只是被疯狗咬了,不得不拿起棍子而已。
后续的调查,比想象中顺利。
学校调取了监控,确实拍到林潇在陈雪丢钱那天去取过钱,也拍到她深夜进入画室,拿走了我的《秋日私语》。她的父母被请到学校,面对证据,终于承认了撒谎——他们只是觉得贫困生人设更有利于女儿评优。
银叶子项链在她的首饰盒里找到了,链扣上的名字清晰可见。她的《红叶》被证实抄袭,一等奖被撤销,作品被撤出画展。
李薇她们因为霸凌被记过处分,陈雪和另外两个室友哭着来向我道歉,说她们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辅导员也来了,表情很复杂:对不起,沈念,是老师误会你了。
林潇被勒令退学,她的父母想用钱私了,被我拒绝了。我要的不是钱,是公道。我说。
离开学校那天,林潇来送我。她瘦了很多,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像朵枯萎的栀子花。
我只是……太想得到别人的关注了。她低声说,我从小就活在姐姐的阴影里,她成绩好,长得漂亮,所有人都喜欢她。我以为来到这里,就能重新开始……
所以你就毁掉别人我打断她,林潇,真正的光芒,不是靠抢来的,是自己挣来的。
她没说话,转身走了。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暖不了那双冰冷的眼睛。
我恢复名誉那天,周明宇来找我,递给我一张画展邀请函。这是市里的青年艺术展,我觉得你的画应该去试试。
谢谢。我接过邀请函,笑了笑。
之前……对不起。他挠了挠头,我不该听林潇的话,误会你。
都过去了。我说。
其实我知道,周学长他也是被骗的,事情都过去了,当然,也包括他。
我向导员请假出去散心回到学校时,春天的阳光刺眼得很,却照不进三楼走廊那片新添的阴影里。林潇被勒令退学那天,她的父母开车来接她,黑色的豪车堵在宿舍楼下,引擎轰鸣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有人说,她父亲当场甩了她一巴掌,骂她丢尽了家里的脸。
后来听说,她转去的私立学校根本不收她——那所学校的校长,是我母亲当年做清洁工那家小区的业主,母亲曾在他生病时送过半个月的热粥。校长听说了我的事,直接把林潇的申请打了回去,说品行不端者,我校容不下。
她想复读,可所有画室都知道了她抄袭栽赃的事,没人愿意收她。有次我去校外买画材,远远看见她在街边发传单,穿着廉价的促销服,被路人推搡着,再也没了当初那朵栀子花的光鲜。有人认出她,指着她窃窃私语,她头埋得很低,手紧紧攥着传单,指节泛白。
李薇她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记过处分放进档案,申请奖学金、评优全被驳回。那天在食堂,她们端着餐盘想找位置,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挪了挪,留出一片空当。李薇想发作,可看到周围人冷淡的眼神,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听说她家里本来托关系给她找了实习,对方看到档案里的处分,直接黄了。
陈雪她们倒是想跟我缓和关系,送过早餐,占过座位,可我一次都没回应。不是记恨,是明白有些裂痕补不上——当初她们冷眼旁观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有次在楼道里撞见,陈雪想跟我说话,我只是淡淡点了下头,擦肩而过时,听见她跟王玥低声说:你看她,好像完全不在乎我们了。
是啊,我确实不在乎了。那些曾经能伤到我的东西,现在连让我回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周明宇后来又找过我几次,想请我吃饭道歉,我都拒绝了。他当初的不知情,本就是种纵容。学生会换届选举时,他因为识人不明、处事不公被罢免了主席职位,站在台上念罢免决议时,脸色比林潇当初在全系大会上还要白。
青年艺术展结束后,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是林潇用新号发来的,字里行间全是怨毒,说我毁了她的人生,让她不得好死。我没删,也没回,只是把邮件转发给了辅导员——这种带有威胁性质的内容,留着总有用处。
那天傍晚,我在画室整理画具,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手机响了,是派出所打来的,说林潇因为故意损坏我的参展作品,被当场抓住了。她用美工刀划烂了那幅《秋日私语》,嘴里还念叨着凭什么你能站在光里。
我赶到派出所时,林潇被铐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到我,她突然笑了,笑得癫狂:沈念,你满意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我没什么不满意的。我看着她,声音平静,是你自己选的路。
她父母来保释她时,脸色铁青。据说这次,她父亲直接断了她所有的生活费,让她自己在外面自生自灭。有人在城郊的廉价出租屋里见过她,形容憔悴,眼神空洞,再也没了当初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没去看她,也没兴趣知道她的结局。只是偶尔画画累了,会站在画室的窗前,看着楼下那片曾经被林潇泼过脏水的花坛。那里的杂草被清理干净了,却留下几块突兀的秃斑,像是永远褪不去的疤痕。
母亲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回家住几天。我说不用,画室挺好的。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念念,别学那些坏心眼,也别让自己受委屈。
我握着手机,看着画布上刚画的线条,那是片深不见底的海,浪涛里卷着破碎的栀子花瓣。
妈,我知道。
有些惩罚,不是大张旗鼓的报复,是让她亲手砸碎自己的人生,然后在满地碎片里,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丑陋。而我,不必回头,只需往前走——带着那些无法磨灭的印记,走得比谁都稳。
至于那些曾经的黑暗它们没消失,只是成了我脚下的石头,让我站得更高,看得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