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镜说我必须洗白才能活命。
||我温柔笑笑,反手把剧本烧了。
||师尊李棋齐让我给白月光当替身。
||魔尊毕昊天要拿我当炉鼎。
||后来他们跪在废墟里求我回头。
||我踩着满阶仙骨踏碎三世镜:恶毒女配
||这位置,老娘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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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捻着的鸠羽花汁子,红得妖异,正一点、一点,漫过我精心修剪的指甲。那粘稠的液体沁着凉,带着一股子甜腻又尖锐的腥气,像极了血。
秦娴。一个平板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炸开,身份确认:恶毒女配。当前生存系数:3%。任务目标:洗白自身,获取男女主角李棋齐、梅盼好感度至80%以上,脱离必死结局。任务失败:神魂俱灭。
三世镜。这玩意儿像个甩不掉的幽灵,自从我三天前在这个鬼地方醒来,它就在我识海里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重复着所谓剧情和任务。
我慢条斯理地涂完最后一片指甲,将沾满花汁的细枝丢进手边的青玉小钵里。水面倒映出一张脸,苍白,眼角微微上挑,带着点天然的冷峭,唇色却因那花汁显得过分秾艳。镜子里的人,嘴角一点点弯了起来,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凝成一个冰冷又艳丽的笑。
洗白我轻轻念出这两个字,像是在品味什么新奇的点心,舌尖却尝到一股铁锈般的腥气。恶毒女配…哪有洗白的道理
识海里,那面据说能窥见过去未来的破镜子似乎卡壳了一下。我不管它,自顾自站起身,走到窗边那张堆满杂物的紫檀木书案旁。案上摊着一卷破旧的玉简,正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这就是三世镜塞给我的剧本,白纸黑字(哦,是流光溢彩的字)写着我的命运:爱慕师尊李棋齐成痴,嫉妒他带回的小师妹梅盼,用尽下作手段陷害,最终被暴怒的李棋齐废去修为,扔进万魔窟,受尽折磨而死。哦,中间还被那位喜怒无常的魔尊毕昊天抓去当了段时间炉鼎,榨干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必死结局我伸出刚染好的指甲,殷红欲滴,轻轻点在那行描述我惨死万魔窟的文字上。指尖下的玉简触感温润,却透着股令人作呕的宿命感。知道剧情,这跟狼进了羊群有什么区别
我拿起玉简。入手温凉。下一秒,我调动起这具身体里那点微薄得可怜的灵力——丹田处一阵针扎似的疼——指尖猛地腾起一簇幽蓝色的小火苗。那火焰看着微弱,却异常固执,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狠劲儿,舔舐上玉简的边缘。
警告!严重警告!宿主行为偏离核心任务!生存系数急速下降!2%!1.5%!三世镜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火光跳跃,映着我眼底同样跳跃的冷芒。玉简发出滋滋的轻响,边缘卷曲、焦黑,那上面流淌的所谓命运轨迹,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化作一缕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消散在空气中。直到最后一点灵光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小撮灰烬。
识海里,三世镜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我吹了吹指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那抹妖异的红,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洗白赚好感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冷得像淬了毒的冰,不。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好好尝尝这‘剧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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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缈仙宗,浮玉峰。今日是新人弟子入门大典。
我穿着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月白弟子服,混在一群同样穿着簇新服饰、脸上带着憧憬与忐忑的新弟子中间。这衣服的料子粗粝,磨得脖颈发痒。我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置于身前的手上。宽大的袖口掩映下,那十片指甲,依旧是惊心动魄的鸠羽红。在一片素白里,这点红显得格外刺眼,像无声的反抗。
高台之上,端坐着浮玉峰的主宰,我的好师尊——李棋齐。他一袭玄青道袍,面容清俊,气质如古井寒潭,深邃而冷冽。那双眼睛扫视下方时,带着一种俯瞰尘埃的漠然。他身边,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和我一样的月白弟子服,却硬是穿出了楚楚可怜的风致。梅盼。她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像只受惊的小鹿。我知道,她此刻心里正转着念头:这位师姐看起来好冷淡,是不是不喜欢我
三世镜在我的识海里疯狂闪烁红灯: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任务发布:在梅盼上前敬茶时,制造意外使其当众跌倒出丑,初步打压其气焰。任务成功奖励:生存系数提升1%!警告!失败惩罚:生存系数扣除5%!
呵,1%打发叫花子呢还要扣5%这破镜子真是抠门又狠毒。
高台上,繁琐的入门仪式一项项进行。终于轮到新弟子向峰主敬茶。梅盼端着一杯灵雾氤氲的茶水,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朝高台中央的李棋齐走去。她走得很慢,很稳,显然也提防着所谓的意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好奇、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气氛安静得落针可闻。我甚至能看到梅盼端着托盘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是现在。按照剧本,我应该悄悄弹出指风,打向她的膝弯。
三世镜在我脑子里发出急促的嗡鸣,像催命的号角。
我动了。
不是弹出指风。我猛地一步踏出队列,动作突兀而迅疾,瞬间打破了这片凝滞的安静。素白的衣袂翻飞,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师尊!我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急促,瞬间盖过了梅盼即将出口的敬词,也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包括李棋齐那双骤然转冷、锐利如刀锋的眸子。
梅盼被我这一声惊得浑身一颤,脚步下意识地顿住,手中的托盘晃了晃,茶水差点泼洒出来。她愕然又带着点委屈地看向我。
我无视她的目光,也完全无视李棋齐眼中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寒。我仰着头,目光直直地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弟子秦娴,有一惑,郁结于心,不吐不快!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带着一种玉石相击般的脆硬,敢问师尊,您破例收梅盼师妹入内门,亲传教导,当真只是怜其孤苦,惜其天资
李棋齐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高台之上,那股无形的、属于化神期强者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轰然向我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修为低些的新弟子脸色煞白,几乎喘不过气。我的骨头在咯咯作响,识海里的三世镜发出刺耳的警报,红色的警告光芒疯狂闪烁,几乎要炸开。
但我站得笔直。指甲上的红,在素白的衣袖映衬下,愈发显得惊心动魄。丹田处针扎似的疼痛被这股威压激得更加剧烈,但我脸上那抹冷笑,却纹丝不动。
还是说……我顶着那几乎要将我碾碎的威压,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将那个禁忌的、足以撕开他完美表象的疑问抛了出来,您看梅师妹的眼神,总像是在透过她的骨肉,细细描摹着……另一道早已消散的魂
轰——!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整个广场,上千弟子,长老,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惊骇欲绝。看向我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梅盼端着托盘的手猛地一抖,精致的玉杯终于脱手而出,啪嚓一声脆响,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崭新的裙角,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惶惑地看向高台上面色铁青的李棋齐。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问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让她摇摇欲坠。
放肆!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炸响。并非来自李棋齐,而是他下手一位须发皆张、脾气火爆的长老。他周身灵力鼓荡,一只巨大的灵力手掌凭空凝聚,带着万钧之势,就要朝我当头拍下!这一掌若落下,别说我这炼气期的小身板,就是筑基也得当场化为齑粉!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然而,就在那灵力巨掌即将落下的一刹那,高台中央,一直沉默如冰山的李棋齐,动了。
他并未抬手,只是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更深邃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冰冷刺骨,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被蝼蚁窥破隐秘的、纯粹的漠然与审视。
仅仅是一眼。
那只凝聚了元婴长老盛怒的灵力巨掌,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溃散、消弭于无形。狂暴的灵力流瞬间平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出手的长老闷哼一声,脸色一白,显然是受到了反噬,惊疑不定地看向李棋齐。
李棋齐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落在一地狼藉的碎玉和呆若木鸡的梅盼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瞬间的恍惚,有被刺痛般的阴翳,还有一丝……被强行撕开伪装的狼狈
入门大典,继续。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质问从未发生。梅盼,茶洒了,再奉一杯。
他不再看我,仿佛我只是空气中的一个尘埃。但整个广场上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以及所有投向我的、混杂着恐惧、鄙夷、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都在宣告一个事实:我捅破了天。
梅盼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收拾碎片,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沁出血珠也顾不上了。她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委屈,而是掺杂了深切的恐惧和一种被利用的茫然。
我站在原地,承受着四面八方无形的压力,背脊挺得笔直。丹田的刺痛和识海里三世镜疯狂闪烁的红光交织在一起。但我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快意。
洗白赚好感第一步,撕开这伪君子的画皮,感觉……还不错。
识海里,三世镜的警报声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的、仿佛系统过载的杂音。那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警…告…剧情…严重偏…离…未知…变量…生存系数…重新计算…0.5%…启动…紧急预案…
0.5%我心底冷笑更甚。烧了剧本,果然连这破镜子的算盘都打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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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峰后山,禁地——寒冰涧。
名字听着雅致,实则是云缈仙宗惩罚犯了大错弟子的地方。终年罡风如刀,酷寒刺骨,灵气稀薄狂暴,非但无法修炼,反而会不断侵蚀经脉,消磨修为。涧底深处,据说还镇压着宗门早年封印的凶戾之物。
我盘膝坐在涧口一块被罡风磨得光滑如镜的玄冰上。身上那件单薄的弟子服早已被寒气浸透,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发丝、眉毛上也都挂着冰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冰冷痛楚。那无所不在的罡风,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穿透衣物,直刺骨髓。丹田处那点可怜的灵力,在这酷寒与罡风的双重折磨下,运转得滞涩无比,如同冻僵的蛇。
这就是李棋齐的惩戒。没有当众处决我,而是将我扔进了这生不如死的绝地。既维持了他表面上的公正,又无声地宣判了我的罪有应得。更是一种警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僭越,都是徒劳的挣扎。
生存环境极端恶化…灵力流失加速…预计…存活时间…三天…三世镜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诡异的电子杂音,像是在努力适应这崩坏的剧情,紧急预案:向梅盼认错…祈求宽恕…获取关键人物谅解…或可…提升…生存概率…
祈求梅盼我扯了扯冻得发僵的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冰霜,带来一阵刺痛。向那个被李棋齐当成替身、自己还懵然不知的小白兔认错那比这寒冰涧的罡风剐骨还要令人作呕。
我闭上眼,不再理会脑子里那聒噪的破镜子,全力运转着这具身体里那点微薄的、几乎要被冻僵的灵力。每一次灵力在近乎堵塞的经脉中艰难挪动,都带来刀割般的剧痛。但我必须撑下去。鸠羽花的毒性和这寒冰涧的酷寒在我体内拉锯,冰火两重天。指甲上的殷红,在冰霜覆盖下,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更深的暗红色泽。
就在我意识被寒冷和剧痛拉扯得有些模糊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侵入了这片死寂的冰寒世界。
那气息炽热、霸道、带着一种仿佛能焚尽万物的毁灭感,却又偏偏混杂着极致的诱惑,如同地狱深处最妖娆的业火。它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连呼啸的罡风都似乎为之凝滞了一瞬。
我猛地睁开眼!
前方,距离我不到三丈的虚空,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颀长的身影,仿佛从虚无中一步踏出。
来人一身玄底金纹的华贵长袍,衣襟半敞,露出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蜜色胸膛。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几缕不羁地垂落在额前。他生得极好,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俊美,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如刀削,唇角天生微微上翘,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最摄人心魄的是他那双眼睛,眼尾狭长上挑,瞳孔是纯粹的金色,流转间仿佛有熔岩在滚动,带着睥睨万物的慵懒与……毫不掩饰的、看猎物般的兴味。
毕昊天!
魔道巨擘,统御北域魔渊的至尊!也是剧本里,后期将我掳走,当作炉鼎榨干最后价值的那个煞星!他怎么会出现在云缈仙宗的禁地还是在这寒冰涧
我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寒意似乎都退却了几分,只剩下冰冷的警惕。丹田处那点灵力,在这股恐怖的威压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连运转都彻底停滞了。识海里的三世镜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警告和杂音瞬间消失,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毕昊天那双熔金色的眸子,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扫过我冻得青紫的脸颊,结满冰霜的头发,最后落在我宽大衣袖下隐约露出的、那抹暗红的指甲上。
啧。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磨砂般的磁性,听得人心头发痒,却又本能地感到危险。李棋齐那伪君子,对自己徒儿也这般狠心瞧瞧这小可怜,冻得都快成冰雕了。
他缓步向我走来。玄色的袍角拂过地面凝结的寒霜,所过之处,坚硬的玄冰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瞬间融化又蒸发,留下浅浅的焦痕。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我周身的酷寒,如同从冰窟跌入了温泉。但这温暖却带着致命的诱惑,仿佛只要靠近他,就能获得解脱。
我强忍着身体本能对这股暖意的渴望,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我知道这温暖是什么——是诱惑猎物放松警惕的毒饵!
你是谁我开口,声音因寒冷和紧绷而嘶哑干涩,但目光却毫不退缩地迎向他那双熔金般的眼睛。
本座毕昊天在我面前一步之遥停下,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凑近,带着灼热气息的呼吸几乎拂过我的睫毛。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一个恰好路过,看不得美人受苦的……好心人。
他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暗红色的魔气,带着毁灭性的高温,慢悠悠地朝我冻得僵硬的脸颊探来。那动作轻佻又充满占有欲,仿佛在逗弄一件有趣的玩物。
剧本里的画面瞬间冲入脑海:被掳走,被囚禁,被当作提升修为的工具,被吸干灵力后像垃圾一样丢弃……恐惧和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
不!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刹那——
我猛地侧头!动作快得几乎撕裂冻僵的肌肉!同时,积蓄了最后一丝力气的右手闪电般抬起!那抹暗红的指甲,带着我全身的力气,狠狠朝着他探来的手腕内侧——一个极其刁钻、连接着手三阴经的脆弱穴位——戳了下去!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皮革上的声音响起。
毕昊天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脸上那慵懒玩味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熔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被我指甲戳中的地方,玄色金纹的衣袖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焦黑破洞。破洞下的皮肤,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红点。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鸠羽花特有甜腥气的暗红色泽,正迅速从那个红点周围蔓延开,如同投入清水的一滴墨汁,转眼就扩散成指甲盖大小的一片暗红淤痕!
一股尖锐、诡异、带着麻痹和灼烧感的刺痛,瞬间沿着他的手臂经脉窜了上去!虽然这点毒素对他这魔尊之躯而言,微弱得如同蚊虫叮咬,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方式,这蕴含在指甲里的、连他都未曾预料到的奇异剧毒,以及眼前这蝼蚁般女子眼中迸发出的、玉石俱焚般的狠绝……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呵……短暂的惊愕之后,毕昊天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笑。这笑声不再是之前的玩味,而是带上了一丝真实的、被挑起了兴致的兴奋,如同猛兽发现了值得一捕的猎物。他手腕轻轻一震,那片暗红的淤痕瞬间被一股霸道绝伦的魔气驱散,皮肤恢复如初。
他收回手,不再试图触碰我。那双熔金般的眸子重新落在我脸上,里面的兴味浓得化不开,还带着一丝探究。
有意思。他舔了舔嘴角,眼神变得危险而专注,小东西,爪子还挺利。李棋齐把你当垃圾扔了,不如…跟本座走本座这里,可比这冰窟窿有趣得多,也暖和得多。他伸出手,这次不是触碰,而是掌心向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态。掌心处,一团暗金色的魔炎静静燃烧,散发出足以融化万载玄冰的恐怖高温,也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诱惑。
炉鼎还是更悲惨的玩物我看着那团魔炎,感受着那致命的吸引力,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但我的眼神,却如同寒冰涧深处最冷的冰。
跟你走我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带着冰渣的笑容,声音嘶哑却清晰,去做你魔焰里烧完就扔的柴薪还是供你采补提升修为的炉鼎
毕昊天眉梢一挑,似乎没料到我竟如此直白地点破他的意图。
魔尊大人,我直视着他那双能焚毁万物的熔金之瞳,一字一句,带着寒冰般的决绝,我秦娴,就算冻死在这寒冰涧,被罡风刮成粉末,也绝不会……做任何人的傀儡,更不会做你炉鼎里的燃料!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猛地将体内那点仅存的、被冻得几乎凝固的灵力,不顾一切地逆行冲向心脉!一股毁灭性的剧痛瞬间炸开,眼前阵阵发黑,喉头涌上浓烈的腥甜!
玉石俱焚!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自己手里,绝不做他人砧板上的鱼肉!这寒冰涧的罡风酷寒,至少比魔尊的魔炎要干净!
你——!毕昊天脸上的慵懒笑意彻底消失,熔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惊怒!他显然没料到,一个炼气期的蝼蚁,竟有如此烈性!那点微末的灵力逆行,在他眼中自然不值一提,但这份宁折不弯的狠绝,却像一根针,狠狠刺了他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股磅礴的吸力就要笼罩过来,强行打断我的自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魔头!安敢犯我云缈禁地!一声清越冷冽、饱含震怒的叱喝,如同九天惊雷,撕裂了寒冰涧上空的罡风层!
一道煌煌如大日的青色剑光,带着斩断万古寒冰的凌厉气势,从浮玉峰顶的方向,撕裂长空,悍然斩落!目标,直指毕昊天!
李棋齐!
毕昊天脸色一沉,眼中熔金光芒大盛,涌动着被挑衅的暴戾。他看我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有不甘,有被截胡的恼怒,还有一丝……被打断兴致的遗憾他冷哼一声,面对那斩落的恐怖剑光,不再管我,周身魔焰轰然爆发!
暗金色的魔炎冲天而起,化作一只狰狞咆哮的巨兽虚影,悍然撞向那道青色剑光!
轰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寒冰涧上空炸开!恐怖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坚逾精钢的玄冰地面寸寸龟裂、崩塌!狂暴的罡风被撕扯得更加混乱!刺眼的光芒将整个阴森的涧谷照得亮如白昼!
我被这股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像一片枯叶般撞向后方冰冷的岩壁!剧痛席卷全身,眼前彻底被刺目的光芒和混乱的能量乱流淹没,只听到三世镜在识海里最后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仿佛要碎裂的警报,然后便彻底沉寂下去。
最后的意识里,是那青与金两股毁灭性能量碰撞的中心,以及毕昊天在魔焰中回望我的那一眼——熔金瞳孔深处,燃烧着势在必得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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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从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传来,尖锐而深刻,仿佛被拆开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破布娃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心跳都震动着受损的脏腑。
意识在黑暗的泥沼里挣扎沉浮,耳边是模糊的嗡嗡声,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眼皮才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带着浮玉峰特有冷香的素色帐顶。身下是柔软的云锦褥子,触感细腻,却无法缓解半分身体的疼痛。这里……是我的房间在浮玉峰上那个偏僻的、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你醒了一个平板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在识海深处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信号不稳的滋滋杂音,系统自检…完成…核心模块…受损…剧情逻辑…混乱…无法解析…启动…最低限度…生存辅助模式…
是三世镜。这玩意儿居然还在只是声音听起来像是被砂纸磨过,断断续续,虚弱不堪。
生命体征…稳定…严重内伤…经脉受损…预计恢复时间…漫长…它自顾自地播报着,检测到…关键物品…残留…
关键物品残留
我忍着剧痛,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艰难地扫过自己放在锦被外的手。十指纤纤,那抹妖异的鸠羽红,因为失血和虚弱,颜色黯淡了许多,但依旧固执地存在着。而在我的右手无名指根部,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极细、极小的指环。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深邃如星夜般的黑色,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在戒面中央,镶嵌着一粒比米粒还要微小的、暗金色的晶点。那晶点极其内敛,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但若凝神望去,又仿佛能看到其内里蕴藏着一点随时会爆裂开来的、极度凝练的毁灭性能量。
魔气!虽然被这奇异的指环材质完美地封禁着,但那股霸烈、灼热、带着无边毁灭意志的气息,我绝不会认错!是毕昊天的东西!什么时候…怎么到我手上的难道是那场惊天碰撞的混乱中
我尝试用微弱的神识去触碰那指环。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霸道的魔气瞬间顺着神识反馈回来!虽然只有一丝,却带着焚尽万物的炽热感,瞬间冲散了我体内盘踞的寒气,甚至让受损的经脉都感到一丝诡异的、被灼烧般的刺痛与……活力
同时,一股混乱而暴戾的意念碎片,也猛地冲入我的脑海:
【…小东西…够烈…本座喜欢…】
【…毁了…都毁了…该死的伪君子…】
【…留着…做个记号…下次…】
【…炉鼎…最上等的…别想跑…】
是毕昊天!这指环是他留下的标记!是他混乱念头和魔气的残留凝结!
警告!警告!识海里,三世镜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检测到…高浓度…异种本源能量…污染…极度危险!建议…立即剥离!否则…将引发不可预测…后果!生存系数…归零风险…激增!
剥离我感受着指尖那枚冰冷坚硬、却又内蕴恐怖能量的指环,心底冷笑。剥离了,然后呢等着被李棋齐彻底废掉还是等着毕昊天再来把我抓走这指环是剧毒,也是砝码,更是……我眼下唯一能抓住的、不按剧本走的变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轻盈,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张清丽苍白、带着怯生生表情的小脸探了进来。是梅盼。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白玉药碗,热气氤氲,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秦…秦师姐她看到我睁着眼,似乎吓了一跳,随即脸上挤出一个勉强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声音细若蚊呐,你…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师尊…师尊让我给你送药来…
她端着药,小心翼翼地挪进来,眼神却不敢与我对视,始终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走到床边,她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端起药碗,犹豫了一下,才怯生生地递过来。
师姐…你伤得很重…快趁热喝了吧…师尊说…这药对你的伤有好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仿佛我不喝这药,她就会遭受莫大的责难。
我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浓郁的药味下,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被完美掩盖的异样气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这气息阴寒、晦涩,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侵蚀感,和我体内残留的寒冰涧罡气同源,却又更加歹毒,像是专门用来……冻结、麻痹灵力运转的
李棋齐的药呵,是怕我伤好得太快,还是想彻底锁死我这不安分的废棋
梅盼见我迟迟不动,端着碗的手微微发抖,眼圈有些发红,声音带着哭腔:师姐…求求你…喝了吧…师尊…师尊他…她欲言又止,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我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又想起剧本里她后期在李棋齐庇护下顺风顺水、而我却沦为炉鼎惨死的结局。一股冰冷的戾气从心底窜起。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按着你们的剧本走凭什么我要喝下这杯毒药
我抬起眼,目光冰冷地钉在她脸上。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带着嘲讽的平静。
梅师妹,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却清晰地响起,这药…是师尊亲手交给你的
梅盼被我突然的开口和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药碗打翻,连忙点头:是…是师尊亲自吩咐的…他说…师姐你寒气入体,经脉受损,这药…能固本培元…
固本培元我打断她,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还是…锁灵散魄
梅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端着药碗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碗里的药汁剧烈地晃荡着,溅出几滴落在她雪白的手背上,烫得她一缩。
师…师姐…你…你说什么我…我不懂…她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茫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懂我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她手腕上那串在入门大典后、李棋齐亲手赐下的、能清心凝神、辅助修炼的上品灵玉手串。那是剧本里,她作为白月光替身得到的第一个恩赐。梅盼,你入门时日虽短,但师尊待你,果然与众不同。这‘锁灵引’混在药里,无色无味,唯有修炼了《冰魄玄心诀》至寒灵力的人才能勉强察觉一二。你说……师尊是怕我这‘寒气入体’好得太快,还是怕我这‘祸根’……死得太慢
锁灵引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梅盼的耳朵。她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放大,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药碗,仿佛那里面盛的不是药,而是能吞噬她的毒蛇!
不…不可能…她失声喃喃,声音破碎,师尊…师尊他不会的…他明明说…说这药…她的话哽在喉咙里,巨大的恐惧和信仰崩塌的冲击让她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至极的威压,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房间!如同万载寒冰降临,空气瞬间凝结!
梅盼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手中的药碗再也拿捏不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漆黑的药汁四溅,一股更加明显的、阴寒晦涩的气息弥漫开来!
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着一道身影。
玄青道袍,身姿挺拔如孤峰,面容清俊依旧,但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此刻却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怒意和一丝……被彻底戳穿伪装的阴沉。
李棋齐!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先扫过地上碎裂的药碗和四溅的药汁,最后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漠然,只有纯粹的、被蝼蚁冒犯尊严的杀机!
孽徒!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一切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渣砸落,污蔑师长,蛊惑同门,罪无可赦!
恐怖的化神期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朝我碾压而来!这一次,比寒冰涧那次更加狂暴,更加毫无保留!他不再掩饰,目的只有一个——将我彻底抹杀!这突如其来的杀意,比寒冰涧的罡风更刺骨,比毕昊天的魔焰更令人窒息!化神期修士的全力威压,足以在瞬间将我的神魂碾成齑粉!
梅盼早已被这恐怖的威压压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连尖叫都发不出。
死亡的阴影,浓得如同实质的墨汁!
就在这千钧一发、我的意识都要被那无边杀意冻结的刹那——
我戴着那枚黑色指环的右手无名指,猛地一热!
一股霸道绝伦、带着焚尽万物意志的暗金色魔气,毫无征兆地从那微小如米粒的晶点中轰然爆发!它并非主动攻击,更像是一种被极致危险激发的、本能的反击意志!
这股魔气精纯而暴烈,虽然量极其微小,但其本质层次之高,远超想象!它如同投入冰海的一滴滚烫熔岩,瞬间在我周身形成了一层极其淡薄、却坚韧无比的暗金色光膜!
轰——!!!
李棋齐那足以碾碎山岳的恐怖威压,狠狠撞在这层薄薄的光膜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湮灭的滋滋声!那层暗金光膜剧烈地波动、扭曲,仿佛随时会破碎,却硬生生地将那排山倒海的冰寒杀意挡在了外面!
光膜之内,我承受的压力骤减,虽然依旧气血翻腾,脏腑欲裂,但至少没有被瞬间碾死!
光膜之外,李棋齐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掩饰的震动!他那双寒潭般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我周身那层暗金色的光晕,感受着其中那股熟悉到令他憎恶的、属于毕昊天的本源魔气!
魔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鸷和冰冷的审视,你竟敢…勾结魔头!
那层薄薄的暗金光膜,在硬抗了李棋齐含怒一击后,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几下,终于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溃散。残留的魔气带着灼热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我无名指上那枚黑色的指环中,那米粒大小的暗金晶点,光芒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力量。
但就是这短暂的阻挡,已经足够!
李棋齐没有再立刻出手。他站在那里,玄青道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让整个房间的地面都结上了一层白霜。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在我脸上和那枚指环之间来回扫视,惊怒之中,更多了几分深沉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毕昊天的本源魔气!而且是能自动护主、如此精纯的一缕!这意味着什么眼前这个他视为蝼蚁、随手可灭的劣徒,竟真和那个无法无天的魔头有了如此深的牵扯甚至值得那魔头留下如此珍贵的护身印记
这超出了他的掌控,更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某个绝对不能碰触的禁忌!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杀意,而是多了一种审视毒蛇般的、必须彻底清除的决绝!
好…好得很!李棋齐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冰寒,本座倒要看看,那魔头能护你到几时!
他不再废话,缓缓抬起了右手。这一次,不再是威压,而是真正的杀招!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青芒凝聚,虽小,却蕴含着足以洞穿虚空、湮灭神魂的恐怖力量!那青芒锁定的,正是我的眉心!他要一击必杀,彻底抹除我这个变数!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无可逃避!三世镜在我识海里发出绝望的、濒临崩溃的嘶鸣。
就在那点青芒即将离指而出的瞬间——
师尊!手下留情啊!!!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哭喊,猛地从地上传来!
是梅盼!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部分威压的束缚,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李棋齐即将挥出的那条腿!她哭得涕泪横流,脸上满是恐惧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祈求:
师尊!不要杀师姐!求求您!她…她一定是被魔头蛊惑了!她不是有意的!求您饶她一命吧!师尊!您答应过…答应过会保护我的…您杀了师姐…我…我怕…她语无伦次,身体抖得像筛糠,却用尽全身力气抱着李棋齐的腿,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棋齐挥出的手,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脚下哭得几乎昏厥的梅盼。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那充满恐惧和依赖的眼神,尤其是那句您答应过会保护我的……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刺中了他心底最深处、最隐秘、也最脆弱的那根弦!
他眼中翻腾的杀意和冰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他看看梅盼,又看看床上脸色惨白、嘴角溢血、眼神却依旧冰冷倔强的我。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交织:暴怒,忌惮,被冒犯的威严,对梅盼的…怜惜还有一丝被替身之语彻底揭开伤疤的、无法言说的剧痛
时间仿佛凝固。
最终,那指尖凝聚的、足以灭杀我的恐怖青芒,缓缓地、不甘心地…消散了。
哼!李棋齐猛地一挥袖,一股柔和的力道将抱着他腿的梅盼轻轻推开。他不再看我,目光落在梅盼身上时,那冰寒稍稍融化,却带着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看好她。他丢下三个冰冷的字,仿佛多看我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玄青身影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室刺骨的寒意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梅盼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显然还未从巨大的惊吓中回神。
我靠在床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脏腑的抽痛。无名指上,那枚黑色的指环冰冷依旧,内里的暗金晶点黯淡无光。但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属于毕昊天的力量,还有梅盼这意想不到的救命稻草……都像投入死水的巨石。
剧本洗白好感度去他妈的!
我看着地上那摊散发着阴寒气息的药汁残渍,又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梅盼,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这浮玉峰,这云缈仙宗,这该死的所谓命运……不能再待下去了!
*
*
*
浮玉峰顶,诛仙台。
这名字听着霸气,实则是云缈仙宗处置罪大恶极、或走火入魔无法挽回的弟子的地方。一方孤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巨大青石平台,常年罡风呼啸,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平台边缘,便是深不见底、传说中连仙骨都能消磨的化骨幽风。
此刻,诛仙台上,气氛肃杀如铁。
我被两个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押着,站在平台中央。身上的伤势并未痊愈,脸色依旧苍白,只是眼神中的冰冷,比这诛仙台的罡风更甚。对面,高台之上,李棋齐负手而立,玄青道袍在风中纹丝不动,面容冷峻如万载玄冰,看向我的目光,再无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看待死物的漠然。
下方,是云缈仙宗几乎所有的内门弟子和长老。黑压压一片,目光复杂地聚焦在我身上。有幸灾乐祸,有鄙夷不屑,有漠然旁观,也有极少数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梅盼站在人群最前方,脸色比我还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罪徒秦娴!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长老踏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审判的威严,响彻整个诛仙台,勾结魔道,残害同门,污蔑师长,心性入魔!数罪并罚,铁证如山!今日,奉宗主及浮玉峰主谕令,废尔修为,逐出仙门!尔可有话说
废修为!逐出仙门!这几乎是给一个修士判了死刑!尤其是我这种重伤未愈、又得罪了魔尊的废人,一旦被扔出云缈仙宗的山门,等待我的,恐怕比万魔窟还要凄惨百倍!
李棋齐,好狠!他这是要借宗门律法之手,名正言顺地将我这颗眼中钉彻底拔除!既能维护他公正严明的峰主形象,又能彻底断绝毕昊天可能的纠缠,更完美地完成了剧本里将我打入尘埃的步骤!一箭三雕!
识海里,三世镜死寂一片,连最低限度的生存辅助模式都停止了运转。它似乎也预见了终结。
我抬起头,目光掠过那审判的长老,掠过台下神色各异的人群,最终,定格在高台之上,那抹玄青孤高的身影。
风很大,吹乱了我的发丝。我扯了扯嘴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罡风:
勾结魔道敢问长老,证据何在是凭我身上这点微末的、被魔头强行留下的魔气印记还是凭李峰主…您的一面之词我的目光直刺李棋齐。
李棋齐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没听到我的质问。
那长老脸色一沉:放肆!魔气缠身,便是铁证!还敢狡辩!
铁证我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带着无尽的嘲讽,好一个铁证!那敢问,李峰主您座下新收的爱徒梅盼师妹,她身上那缕与您同源、精纯至极的《冰魄玄心诀》寒气,算不算铁证算不算…您这位‘公正严明’的峰主,将弟子视作炉鼎、采补修为的铁证!
轰——!!!
一语激起千层浪!
整个诛仙台,瞬间死寂!连呼啸的罡风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唰地一下,从我的身上,猛地转向了台下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梅盼!
炉鼎采补对象还是峰主新收的、看起来纯洁无辜的小师妹这信息太过爆炸,太过骇人听闻!瞬间击碎了所有人的认知!
梅盼如遭雷击,猛地抬头,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茫然和被当众扒皮的巨大羞耻!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你……你血口喷人!污蔑!这是最恶毒的污蔑!审判长老气得胡子都在抖,指着我的手也在哆嗦。
污蔑我猛地提高声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目光死死锁住高台上终于脸色微变的李棋齐,是不是污蔑,李峰主心知肚明!梅盼师妹入门不过三月,修为从炼气三层暴涨至炼气大圆满,根基却虚浮不堪!她所修的《冰魄玄心诀》,寒气精纯程度,竟隐隐与李峰主您同源!这难道是她天纵奇才还是您这位‘好师尊’,不惜损耗自身本源,为她‘醍醐灌顶’!
我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一句句刺向李棋齐最不愿示人的隐秘!您看她的眼神,当真是在看一个弟子还是在看一个…温养您本源寒气、随时可以取用的上好容器!您赐她的锁灵引,是怕她修为增长太快根基不稳还是怕她这‘炉鼎’…有了自己的意识,会反抗!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诛仙台每一个人的心上!也砸在李棋齐那层完美无瑕的假面上!
李棋齐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不再是漠然,不再是冰冷,而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翻涌着被彻底撕开伪装的暴怒和一丝…被戳中最痛处的狼狈!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极其危险,恐怖的威压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孽障!找死!他怒喝一声,再不顾什么审判程序,悍然出手!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冻结神魂之力的冰蓝色指风,如同瞬移般,直射我的丹田!他要的不是废,而是直接灭杀!将这胆敢揭露他最大秘密的蝼蚁,连同她的舌头,一起碾成齑粉!
这一指,快!狠!绝!蕴含着他化神期的滔天怒火!别说是我,就是元婴修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我吞噬!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那道冰蓝指风即将洞穿我丹田的刹那,我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握紧了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黑色指环!同时,我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包括鸠羽花毒性在内的一切力量,连同被李棋齐杀意彻底激发出的、那指环深处潜藏的最后一缕霸烈魔气,全部、毫无保留地、逆向引爆!
目标——不是抵抗,而是我自己!我的丹田气海!
轰——!!!
一股远比之前护体时更狂暴、更混乱、充满了毁灭与自毁气息的能量,在我体内轰然炸开!这股力量是如此猛烈,如此混乱,瞬间撕裂了我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重创了丹田!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鲜血狂喷而出!我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自爆的力量狠狠向后抛飞,直直撞向诛仙台边缘那深不见底的、翻涌着化骨幽风的万丈深渊!
不——!台下,梅盼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不知是为我,还是为她那彻底崩塌的世界。
高台上,李棋齐那必杀的一指落空了。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我如同破败玩偶般飞向深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阴鸷。他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而就在我身体飞出诛仙台边缘、即将被无尽罡风和化骨幽风撕碎的瞬间——
我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朝着高台上那抹玄青身影,朝着台下那失魂落魄的梅盼,朝着所有惊骇欲绝的云缈仙宗众人,露出了一个染血的、冰冷而快意的笑容。
那笑容无声,却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
这盘棋,老娘掀了!这诛仙台,不是我的终点!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等着!
下一秒,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狂暴的罡风,彻底将我吞没。
*
*
*
坠落。
仿佛永无止境的坠落。
化骨幽风的嘶嚎如同亿万怨魂在耳边尖啸,冰冷刺骨的风刃切割着残破的身躯,每一次掠过都带走一片血肉,留下深入骨髓的剧痛。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无边的黑暗中沉浮,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会彻底倾覆。
无名指上那枚黑色的指环,在狂暴的化骨幽风中变得滚烫。它贪婪地、近乎掠夺般地吸收着周遭狂暴的、带着湮灭属性的阴寒能量。那米粒大小的暗金晶点,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漩涡,疯狂旋转,将足以将金丹修士都消磨殆尽的幽风之力强行吞噬、转化!
一股股精纯却冰冷刺骨、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顺着指环涌入我残破不堪的经脉,与体内肆虐的鸠羽花剧毒、毕昊天残留的霸道魔气、以及我自爆丹田引发的混乱能量疯狂地碰撞、撕扯!
呃啊——!极致的痛苦让我在昏迷的边缘发出无意识的嘶吼。身体像一个被强行塞入无数不相容炸药的容器,随时可能彻底爆开!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中心,一种奇异的变化,在濒死的绝境中悄然发生。
那枚指环,像是一个冷酷而高效的熔炉。它不管涌入的是什么,是剧毒、是魔气、是寒毒、是毁灭幽风……统统来者不拒,强行吸纳,然后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将其碾碎、熔炼、提纯!最终,化作一丝丝极其微弱、却精纯到难以想象的、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反哺回我即将枯竭的丹田和撕裂的经脉。
这气流所过之处,破碎的经脉被粗暴地粘合、重塑,虽然过程痛苦得如同千刀万剐,但新生的经脉壁却隐隐泛着一层坚韧的、如同金属般的灰暗光泽。丹田气海,那本该彻底废掉、如同破洞的地方,竟然被这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流强行堵塞、填补,形成了一片极其微小、却异常凝实稳固的灰色漩涡!
毁灭中,竟蕴含着不可思议的新生!这指环,竟在利用这诛仙台下的绝地,为我重塑根基!虽然这重塑的过程,比凌迟还要痛苦百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下坠的速度似乎在减缓。周遭化骨幽风的嘶嚎声依旧恐怖,但切割身体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不,不是减轻,是我的身体在那种混沌气流的反复摧残和修复下,似乎对这恐怖的幽风有了一丝微弱的抵抗力。
终于——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头断裂的清晰咔嚓声。
我重重地砸在了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死过去。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但奇异的是,丹田处那新生的灰色漩涡,虽然微弱,却异常顽强地旋转着,护住了最后一丝心脉。
我艰难地睁开被血痂糊住的眼睛。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无尽深渊或地狱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死寂的地下溶洞。穹顶高耸,倒悬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黑色石笋,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勉强照亮了下方。地面是冰冷的黑色岩石,布满了被某种强大力量冲击过的龟裂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腐朽气息,还有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仿佛源自亘古洪荒的凶戾威压!
这威压无处不在,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比李棋齐的威压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窒息!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起半边身子。目光扫过周围,瞳孔猛地一缩!
骸骨!
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
就在我前方不远处,一具庞大得如同小山般的骨架,静静地匍匐在冰冷的黑岩上!那骨架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色,即便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侵蚀,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它形似巨蜥,却背生双翼的骨刺,头颅狰狞,即便只剩下骨骼,那空洞的眼窝仿佛仍在凝视着闯入者,散发着无尽的凶煞之气!
龙!一头早已陨落的、真正的上古魔龙骸骨!
那股令人窒息的洪荒凶威,正是源自于此!它陨落于此,其不散的龙威和残留的凶煞戾气,竟硬生生在这化骨幽风肆虐的深渊底部,撑开了一片相对安全的死寂空间!难怪我能活下来!
我心中震撼莫名。诛仙台下,竟埋藏着如此秘密!
就在这时,我撑在地上的手,似乎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奇异纹路的东西。
我低头看去。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石的黑色令牌。它半埋在冰冷的黑岩碎屑中,入手沉甸甸的,触感冰凉。令牌的样式极其古老,上面雕刻着扭曲的、仿佛活物般的暗金色纹路,隐隐构成一个狰狞的龙首图案。这图案,竟与那巨大的魔龙骸骨头颅有几分神似!
令牌背面,刻着四个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符文。我不认识,但当我的目光触及那符文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同源气息的意念波动,竟从那巨大的魔龙骸骨方向传来!仿佛是一种……呼唤或者说,是一种血脉相连的共鸣
我握着这枚冰冷的黑色令牌,感受着体内那新生的、由剧毒、魔气、寒毒、幽风毁灭之力熔炼而成的灰色混沌气流,又看看眼前这具散发着洪荒凶威的魔龙骸骨,再看看无名指上那枚变得黯淡、却依旧存在的黑色指环……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我心底燃起。
洗白苟活那从来不是我的路。
既然这老天(或者说这该死的剧本)给了我一个掀桌的机会,给了我一条在毁灭中重生的路,还把这上古魔龙的遗泽送到了我面前……
那就别怪我,用这恶毒女配的身份,掀他个天翻地覆!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块冰冷的黑色令牌紧紧攥在手心。令牌上的龙首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下,又迅速隐去。
深渊之下,死寂的溶洞中,只剩下我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和那具庞大魔龙骸骨无声散发的亘古凶威。
新生,始于彻底的毁灭。而复仇的序曲,才刚刚在深渊中,悄然奏响。
*
*
*
三年后。云州边境,栖霞镇。
栖霞镇不大,却是连接云缈仙宗势力范围与凡俗王朝、以及混乱北域的三不管地带。龙蛇混杂,消息灵通。镇子西头,临近出镇官道的地方,新开了一家小小的茶馆,名字起得随意,就叫歇脚处。
茶馆门脸不大,只摆着四五张粗木桌子,擦得倒也干净。生意清淡,常客多是些走南闯北、消息灵通的散修和行商。老板娘是个年轻女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裙,面容只能算清秀,脸色带着点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古井,偶尔流转间,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看透世情的冷光。
她自称姓秦,单名一个闲字。不怎么爱说话,大部分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用一个小石臼捣着各种晒干的草药。那石臼和捣杵看起来都黑沉沉的,非石非铁,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扭曲的暗金色纹路,捣药时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听着有些奇异。
她捣出的药汁,颜色也稀奇古怪,有时是诡异的紫黑,有时是沉郁的暗红。镇上的人都说,秦老板捣的药,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被魔气、阴寒之气或者毒物所伤,效果奇佳。只是那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价格也不便宜。
此刻,正是午后。茶馆里稀稀拉拉坐着三五个客人。
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灌了口粗茶,抹了把嘴,压低声音对同伴道:听说了吗云缈仙宗那边,最近可不太平!
哦李老哥,又有啥新鲜事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立刻来了兴趣。
嘿!还不是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浮玉峰主,李棋齐!中年汉子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听说他那个宝贝疙瘩一样的小徒弟,叫什么梅盼的,出事了!
柜台后,捣药的笃笃声,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梅盼那个据说天资绝顶、被李峰主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仙子瘦子眼睛发亮,她能出啥事难不成让魔头给掳走了
比掳走还邪门!中年汉子神秘兮兮地凑近,听说啊,是练功出了大岔子!寒气反噬,经脉寸寸冻结!整个人都成了个冰疙瘩!云缈仙宗的大能们束手无策!连李棋齐自己,都因为强行给她输送本源寒气压制,遭了反噬,听说修为都跌落了,正在浮玉峰闭关疗伤呢!啧啧,那浮玉峰,现在可是愁云惨淡!
嚯!真的假的李棋齐可是化神大能!能把他都反噬了旁边一个喝茶的老者惊讶道。
千真万确!中年汉子拍着胸脯,我有亲戚在云缈仙宗外门当差,消息可靠!听说啊,那寒气反噬得蹊跷,里面还掺杂着一种极其歹毒的阴寒之力,像跗骨之蛆,驱都驱不散!连他们药王峰的长老看了都直摇头!依我看啊,那梅盼,怕是悬喽!
茶馆里响起一片啧啧的惊叹和议论声。
柜台后,秦娴(或者说秦闲)依旧垂着眼,专注地捣着石臼里一小堆深紫色的干枯花瓣。那花瓣形状奇特,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正是剧毒的鸠羽花。捣杵落下,发出沉闷的笃声,深紫色的汁液缓缓渗出。她的动作平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那些关于云缈仙宗、关于李棋齐和梅盼的议论,不过是掠过耳边的风。
只有当她微微抬起捣杵,看着杵尖沾染的那抹深紫时,眼底深处,才极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如同深渊寒潭般的讥诮。
鸠羽花的毒,混着寒冰涧的罡气,再加上一点……来自魔龙骸骨深处、被指环熔炼提纯的、专克《冰魄玄心诀》的湮灭龙息……这份回礼,可还满意,我的好师尊
她放下捣杵,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细细擦拭着杵尖沾染的毒液。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冷漠。
就在这时,茶馆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阳光。
来人一身玄底金纹的华贵长袍,衣襟依旧半敞,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膛。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几缕垂在额前。他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尾狭长上挑,瞳孔是纯粹的金色,流转间仿佛有熔岩滚动,带着睥睨万物的慵懒和一种……锁定猎物般的专注。
他缓步走了进来,仿佛踏入的不是一间简陋的茶馆,而是他的魔宫大殿。那股炽热、霸道、带着毁灭气息的威压,虽然刻意收敛,依旧让茶馆里那几个聊得正欢的客人瞬间噤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这不速之客。
毕昊天!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柜台后那个穿着青布衣裙、正慢条斯理擦拭捣杵的女子身上。熔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兴味、探究,还有一丝……棋逢对手般的兴奋。
他径直走到柜台前,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将秦娴笼罩其中。
老板娘,毕昊天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磨砂般的磁性,在寂静的茶馆里格外清晰,来壶茶。要最解腻、最…去火的。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秦娴捣药的石臼,最后停留在她那双放在柜台上的手。
宽大的袖口滑落些许,露出了纤细的手腕和……那十片依旧保持着暗沉、却不再那么妖异刺眼的红色指甲。而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古朴的黑色指环,正静静地套在那里。
秦娴(秦闲)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迎向毕昊天那双熔金色的、仿佛能焚毁一切的眼睛。没有恐惧,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古井映照流云。
她放下布巾,拿起一个粗陶茶壶,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始冲泡最普通的山野粗茶。热水注入,茶叶翻滚,升起袅袅白汽。
茶,三文钱一壶。她的声音清冷平淡,如同在招呼一个最普通的过客,去火的药,另算。很贵。
毕昊天看着眼前这杯热气腾腾、却寡淡无比的粗茶,又看看女子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眼底熔金涌动,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却更深了。
贵他低笑一声,俯下身,双臂撑在柜台上,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凑近,灼热的气息几乎拂过秦娴的额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懂的、如同情人呢喃般的亲昵和危险,小东西,你这条命,还有你身上那点让本座都感兴趣的小秘密……值多少钱
茶馆里,那几个客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连茶钱都忘了给。
小小的茶馆内,只剩下两人。
秦娴(秦闲)眼皮都没抬一下,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刚倒的、同样寡淡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
我的命,我自己定价。她抿了一口粗茶,声音平淡依旧,至于秘密……
她放下茶杯,抬起眼,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毕昊天带着侵略性的身影。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温度,没有笑意,只有一种历经深渊熔炼后的、洞悉一切的漠然和掌控。
……魔尊大人,好奇心太重,容易引火烧身。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黑色指环,指环上那米粒大小的暗金晶点,似乎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
就像这栖霞镇的夕阳,她目光转向门外,天边正燃烧着绚烂却短暂的晚霞,看着热闹,烧完了,也就只剩灰烬。
毕昊天熔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盯着眼前这个气息微弱、仿佛凡人般的女子,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棋逢对手的、甚至隐隐被看穿的危险感。这感觉,比任何强大的敌人,都更让他血液沸腾!
茶馆外,夕阳如火,将小小的歇脚处招牌染成一片血色。
而茶馆内,无声的硝烟,才刚刚弥漫开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