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我,苏明,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
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电脑蓝屏和一句我操,下一秒,我的脑袋就炸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炸。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电钻、冲击钻、角磨机在我太阳穴上开了个重金属派对。每一个脑细胞都在蹦迪,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嘶吼。
疼。
疼得我眼冒金星,疼得我怀疑人生。
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毛茸茸的手。金色的猴毛,根根分明。
我：……
等等,这手不是我的吧我的手虽然不怎么好看,但好歹是个人手,不是个猴爪子。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正跪在一片荒郊野外,身上穿着一套……金光闪闪的锁子甲土鳖品味中又透露着一丝不菲。
视线缓缓上移,我看到了三个人。
一个骑在白马上的光头,面容清秀,宝相庄严。此刻,他正闭着眼,嘴唇在一张一合,念念有词。
哦,原来我的脑内重金属派对DJ是你啊。
他旁边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头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嘴角似乎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油渍。
还有一个挑着担子的蓝皮肤大汉,一脸忠厚老实,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大师兄你怎么了的关切。
大师兄
猪头
担子
光头DJ
再结合我这一身猴毛和我头上的剧痛……
一个荒谬但唯一的答案浮现在我脑海里。
我穿越了,成了孙悟空。
而头上这个让我生不如死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紧箍咒
嗡……嘛……呢……呗……咪……吽……
唐僧还在那念。他每吐出一个字,我脑袋里的电钻就多转一圈。我感觉我的灵魂都快被这噪音给震出窍了。
哥,你忍忍,猪八戒凑过来,小声说,师父念完这段就不念了。你刚打杀了那几个强盗,师父正在气头上呢。
我忍你个锤子！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加班,现在倒好,直接穿越过来替别人背锅受罪！孙悟空打人,凭什么我苏明来头痛这不合劳动法！
沙师弟,快给大师兄拿点水。猪八戒又朝后面喊。
沙僧放下担子,一脸憨厚地递过来一个水囊：大师兄,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看着他们三个,一个执着的程序管理员,一个比我还想摆烂的同事,一个情绪稳定的后勤。
好家伙,西游记剧组是吧
你们都在按剧本走,演得还挺投入。
但我不想演了！
别……别念了……我疼得直抽抽,声音都变了调。
唐僧闻言,非但没停,反而加快了语速,像是在冲业绩。
我操！
求饶没用是吧
行！
我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个骑在马上的光头吼道：我悔过！我悔过行不行！别念了,我宁愿被妖精抓走炖汤喝！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
唐僧的嘴巴停住了,他惊讶地睁开眼,仿佛不认识我这个大徒弟。
猪八戒手里的钉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下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馒头：哥,你……你咋变了个人
沙僧也呆住了,喃喃自语：大师兄……是被打傻了吗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脑袋里的重金属派对也终于按下了暂停键。
我大口喘着气,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清静。
唐僧看着我,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似乎觉得我这个冥顽不灵的徒弟是在耍花招,嘴唇动了动,看样子又要启动新一轮的紧箍咒攻击。
我一看他那起手式,顿时火冒三丈。
去你妈的剧本！去你妈的西天取经！
老子不干了！
我指着唐僧,用尽我毕生的勇气,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你再念一个字试试
你要是再念,我就念你祖宗十八代！
2.
我的话音刚落,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风停了,鸟不叫了,连那匹白马都停止了咀嚼嘴边的野草,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
唐僧的嘴唇哆嗦着,脸色从惊讶转为铁青,最后变成一种混杂着愤怒与我这徒弟是不是疯了的复杂神情。他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你……你这泼猴！竟敢……竟敢对为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大哥,是你先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的好吗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我只是进行了正当防卫。
师父,你消消气,大师兄他不是故意的……沙僧赶紧上前打圆场,他那老实巴交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猪八戒也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劝道：哥,你疯啦快给师父道个歉,不然他又得念了！
我能感觉到,我这位二师弟的手心全是汗。
道歉
不可能。社畜的膝盖,跪老板也就算了,怎么能跪给一个强迫我996还不给发工资的顶头上司
我清了清嗓子,学着电视剧里高僧的样子,双手合十,微微垂首。
阿弥陀佛。我平静地说,师父,你刚才念的紧箍咒,如同醍醐灌顶,当头棒喝,让弟子大彻大悟了。
唐僧：……
猪八戒：……
沙僧：……啊
我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弟子过去杀心太重,戾气缠身,实属不该。从今往后,我决定潜心向佛,戒杀、戒嗔、戒躁,做一名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和尚。打打杀杀什么的,再也与我无关了。
我说得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唐僧的怒火被我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有点懵。他愣了半天,才将信将疑地问：悟空,你……此话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一脸肃穆。
去他的西天取经,去他的降妖除魔。老子只想活着,顺便看看风景,体验一下大唐风土人情。至于打怪升级的KPI,谁爱干谁干去。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飘来。
我眼角余光一瞥,心头警铃大作。
来了。
剧本里最坑的一段,传说中的三打白骨精新手任务,正式上线了。
只见不远处的山路上,一个身穿素衣、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提着一个饭篮,袅袅婷婷地向我们走来。她走得那么柔弱,那么无助,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猪八戒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口水都快流了下来：好……好俊的妹妹！
唐僧也立马露出了慈悲为怀的表情：善哉善哉,这荒山野岭,竟有如此善良的女子来给我们送饭。
我看着他们两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俩货的智商被对方的颜值给清零了。
我迅速在脑中进行了一次SWOT分析。
如果我按原著剧情走：
1.
上前大喝一声妖孽哪里跑,然后一棒子打下去。
2.
唐僧和猪八戒肯定会拦着我,骂我滥杀无辜。
3.
白骨精的尸体留下来,元神跑掉,给我埋下第一颗雷。
4.
唐僧发动紧箍咒攻击,我疼得满地打滚。
结论：吃力不讨好,纯属自虐。
如果我选择摆烂：
1.
我什么都不做,假装没看见。
2.
白骨精靠近,可能会下毒,也可能只是试探。
3.
反正有主角光环,这唐僧死不了。最多吃坏肚子。
4.
我既不用打架,也不用挨骂,更不用头痛。还能看一场免费的表演。
结论：这还用选吗躺平才是唯一的出路！
悟空,你为何不语唐僧见我一言不发,反而有些奇怪,你且用你的火眼金睛看看,那女子可是妖怪
我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
猪八戒急了：哥,你闭眼干啥快看啊！
我双手合十,姿势不变,嘴里念念有词：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是人是妖,与我何干在我佛眼中,众生平等。
那提着饭篮的村姑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她看到我这个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
她可能也没想到,剧本里的头号死敌,今天居然直接进入了禅定模式。
几位师父,可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她柔声问道,声音甜得发腻。
正是正是！猪八戒抢着回答,还挺了挺他那硕大的肚子。
我继续闭着眼,心里疯狂吐槽：演,你再演！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大师兄,你不是最恨妖怪的吗猪八戒看不下去了,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你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快睁眼看看,别让师父被骗了！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用同样低的声音回复他：
八戒啊,为兄大彻大悟了。
以后,请叫我‘斗战胜佛’的预备役——孙和平。
3.
白骨精化作的村姑走了。
她走得魂不守舍,脚步踉跄,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你不对劲的控诉。
我依旧闭目盘坐,气定神闲,宝相庄严。
身后的三位队友,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猴哥,猪八戒终于忍不住了,他拱了拱我,刚才那女的,你真没看出问题
八戒,我眼皮都没抬,佛曰,不可说。
大师兄,那斋饭……沙僧指了指地上一动未动的饭菜,有些担忧。
有毒。我言简意赅。
啊！猪八戒和沙僧异口同声地跳了起来。
唐僧也猛地睁开眼,一脸后怕：悟空,你既知有毒,为何不早说
我缓缓睁眼,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扫过他们：师父,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女子虽心术不正,但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我们出家人,理当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直接打死,太残忍了。
唐僧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悟空所言,似乎也有些道理。
道理
我哪有什么道理,我只是单纯怕你念咒而已。
我们师徒四人收拾心情,继续上路。
没走多远,就看到路边坐着一个老婆婆,手持拐杖,正一边抹泪一边朝着我们来的方向张望。
【第二幕】
场景：
山间小路,午后
人物：
我,唐僧,猪八戒,沙僧,化作老太太的白骨精
[画面]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衣着朴素,满脸皱纹写满了岁月与悲伤。她捶着自己的腿,哭得泣不成声。
老婆婆（声音沙哑）：
我的女儿啊……你上哪儿去了……为娘的找你找得好苦啊……
唐僧（大惊）：
阿弥陀佛！这……这位老菩萨,莫不是方才那位女施主的母亲
他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满脸同情。
猪八戒（凑到我耳边）：
猴哥,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刚走一个女儿,又来一个妈！这荒山野岭是开家庭会议来了吗我看八成是同一个妖怪变的！
我有些惊讶地看了猪八戒一眼。
行啊,二师兄。平时看着憨,关键时刻智商居然上线了。原著里你可是头号猪队友,今天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猪八戒见我没反应,急了,直接对着唐僧喊道：师父！你别信她！这老婆子肯定是妖怪！让我一耙子筑死她,看她现不现原形！
说着,他高高举起了九齿钉耙。
那老婆婆吓得哎哟一声,直接瘫倒在地,哭得更凶了：长老啊,救命啊！我只是个寻女心切的可怜人,这长嘴大耳的师父为何要打杀我啊！
唐僧一看,顿时心疼得不行,立马回头怒视猪八戒：八戒！休得无礼！你看这位老人家何其可怜,怎能如此恶言相向！
可是师父,这事太巧了！猪八戒急得直跺脚。
唐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悟空,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地上那个专业碰瓷的老太太,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我知道,这是剧本给我的第二次机会。
按理说,猪八戒已经把台阶递到我嘴边了。我只要顺着他的话说,就能名正言顺地动手。
可我一想到那该死的紧箍咒……
算了,演戏嘛,就要演全套。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没掏金箍棒,反而一把按住了猪八戒举着钉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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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住手！我义正词严地呵斥道。
猪八戒懵了：猴哥你干啥
我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你怎能如此冷血无情你看看这位老菩萨！
我指着地上的白骨精,声音里充满了感情：她慈眉善目,满面愁容,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善良人！她寻女心切,奔走于荒山野岭,此乃人间大爱！你见过哪个妖怪有这么悲伤的眼神有这么真实的演技……啊不,是这么真挚的情感
我的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猪八戒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沙僧的眼眶红了。
地上装哭的白骨精,哭声都停了半拍,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巨大的困惑。
【白骨精内心独白】：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他为什么不打我他不是火眼金睛吗
我这次的妆化得不好还是台词出了问题
他……他竟然还夸我演技好
这个猴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懒得理会众人见了鬼似的表情,转身扶住唐僧,一脸语重心长：师父,我悟了。出家人当有慈悲心,全赖您的教诲啊。我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师傅您以后都不用念紧箍咒了。
唐僧愣住了。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地上可怜巴巴的老太太,眼中竟然泛起了泪光。
悟空……我的好徒儿！唐僧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你……你终于长大了！终于懂得为师的苦心了！为师……为师甚感欣慰啊！
大师兄……沙僧在旁边抹着眼泪,感动得泣不成声,你真的变了。
只有猪八戒,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他看看我,看看师父,又看看地上的老太太,世界观正在面临崩塌和重组。他手里的钉耙,举起来不是,放下去也不是。
最后,我走过去,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八戒,悟了吗
猪八戒：……哥,我感觉我好像才是那个妖精。
4.
我们又上路了。
队伍里的气氛很诡异。
唐僧骑在马上,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吾家有徒初长成的欣慰与自豪。
沙僧挑着担子,走得虎虎生风,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他觉得我们这个团队终于充满了爱与和平,前途一片光明。
只有猪八戒,蔫头耷脑地跟在最后,他手里的钉耙都快拖到地上了。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披着猴皮的外星人。他想不通,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至于那位化身老太太的白骨精,她是被我们护送出一段路才离开的。临走时,她那双饱经风霜的老眼里,写满了困惑、茫然,以及一丝对自我职业生涯的怀疑。
我懂,我都懂。
我知道她还会回来。按剧本,她会变成一个老头,上演一出寻找老伴和女儿的家庭伦理悲剧。这是第三幕,也是最后一幕。成了,我被赶走；不成,她就得换个剧本。
我可不想再配合演出了。
于是,我停下脚步。
师父,我开口道,我看此地山清水秀,灵气充沛,不如我们就在此歇息片刻,顺便……探讨一下佛法
唐僧一听探讨佛法,立马来了精神：善！悟空有此觉悟,为师心甚慰。
猪八戒和沙僧面面相觑,但师父和大师兄都发话了,他们也只能放下行李。
但我没想真的探讨佛法。
我在空地中央站定,从耳朵里掏了掏。这次掏出来的不是餐布,而是……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外加一套茶具。
猴毛出品,必属精品。
在师徒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慢悠悠地烧水、泡茶,然后又变出一块木牌,用手指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
【休战一日,请妖自重】
我把木牌往桌子上一放,姿态优雅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突出一个专业。
哥……你这是……猪八戒的嘴巴张成了O形。
免战牌。我抿了口茶,淡淡地说,主题是：爱与和平。
唐僧眉头紧锁,似乎觉得我的觉悟有点跑偏。沙僧则是一脸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崇拜表情。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他一边走一边喊：我的老伴啊……我的女儿啊……你们在哪里啊……
来了。
剧组的最后一个演员,终于登场了。
【第三幕】
场景：
我开的临时茶摊
人物：
我,唐僧,猪八戒,沙僧,化作老头的白骨精
[画面]
那老头踉踉跄跄地走到我们面前,当他看清我桌子上的木牌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他寻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嘴巴微张,拐杖差点脱手。
他脸上的悲伤表情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和满脸的错愕与震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扭曲的表情。
我对着他招了招手,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大爷,找人呐辛苦了,过来喝杯茶歇歇脚吧。
你……你……那老头指着我,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台词。
别你你我我的了,白骨夫人。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我知道你。跑了两次龙套,演村姑,演老太,这次又换了个老头的皮囊,挺敬业的。但你这剧本不行啊,来来回回就一套词,观众都看腻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轰隆一声。
是猪八戒的世界观,又塌了一次。
唐僧和沙僧也愣住了,他们看看我,又看看那个表情已经完全失控的老头,大脑显然已经处理不过来这巨大的信息量。
而那位老头,也就是白骨精,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不是演的。
是气的。
你……你都知道她的声音不再是苍老的老翁,恢复了女子的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知道一点。我好心提醒道,顺便说一句,你下次可以试试别的角色,比如土匪,或者上门推销的。家庭伦理剧这种,太老套了。
你为什么不打我！她终于爆发了,对着我尖叫起来,按理说！你应该一棒子打死我！我已经准备好第三次金蝉脱壳了！你为什么不按剧本走！
她指着我,声带哭音,道：我哪里做得不好是我变得不真,还是说得不动听你这弼马温！前番还夸我有些手段,今日却这般拆我的台！你叫我这差事如何交待
白骨精崩溃了。
她当着我们师徒四人的面,情绪失控,声泪俱下地控诉我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妖精也挺不容易的。都是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我叹了口气,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别哭了。我用最诚恳的语气说,今天我放你一马,你走吧。这个剧情,咱们不走了。
白骨精的哭声停住了。她抬起那张老头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愤怒和困惑,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你到底是谁她颤声问道。
我没回答她。
她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这身猴皮。良久,她惨然一笑,一滴眼泪从老头的眼角滑落。
我明白了。
她丢掉拐杖,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去,背影萧索。
你不是佛,你不是仙……
你才是真正的妖怪。
5.
白骨精走了,带着一颗破碎的打工人之心。
她萧索的背影消失在山林尽头,我亲手搭建的休战茶摊旁,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唐僧,猪八戒,沙僧,三个人,三双眼睛,六道视线,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气氛,逐渐从诡异滑向了危险。
猴哥……猪八戒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他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她……她真的是那个……白骨精
不然呢我淡定地收起茶具,难道是你失散多年的亲戚
那你……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看向唐僧。
只见我们的师父,那张清秀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正在经历一场凶猛的CPU过载。
他终于想明白了。
从头到尾,我都知道那是妖精。
我不仅知道,我还在旁边看戏,甚至给妖精的演技点赞,最后还把人家给气哭了。
我,孙悟空,他最能打的徒弟,在这场至关重要的新手村Boss战里,全程划水,把他们三个当猴耍,把妖精也当猴耍了。
悟——空——！
唐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
你既知她是妖,为何三番两次戏耍为师,还放虎归山！你……你到底存的什么心！他指着我,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我看你根本不是大彻大悟,你是中邪了！
猪八戒赶紧附和：是啊大师兄！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俺老猪的脑子都快成一锅粥了！
连最老实的沙僧都愁眉苦脸地看着我：大师兄,你……是不是真的有事瞒着我们
我看着他们三个,一个气急败坏的领导,一个摇摆不定的同事,一个真心关切的后勤。
我长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是时候了。是时候用魔法来打败魔法了。
师父,你错了。我表情肃穆,眼神悲悯,我没有中邪,我只是觉醒了。
唐僧一愣：觉醒
没错,我用一种演讲般的腔调,缓缓说道,俺老孙已大彻大悟,从今往后,再不好打杀争斗之事。
全场寂静。
猪八戒和沙僧张着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没理他们,继续对着唐僧输出：我坚决反对,并强烈谴责任何形式的暴力冲突！更何况是那白骨夫人,师父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弟子三番两次将其一棍打杀,此等行径,与强盗何异！
我们是出家人,要用爱去感化世人,用真理去说服妖精！一棒子打死,那是土匪行径,是流氓做派！师父,难道您忘记了佛祖的慈悲为怀吗
这一番慷慨陈词,掷地有声。
唐僧的脸,由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
他被我这番话问得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反驳,却发现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踩在了佛法的道德制高点上,让他无从下口。
最终,所有的愤怒、困惑和憋屈,都汇成了一句经典的台词。
你……你这泼猴！一派胡言！
唐僧气得浑身发抖,他终于放弃了逻辑辩论,决定启动最终解决方案。
他一屁股坐回地上,双目一闭,嘴唇飞速翕动。
嗡……嘛……呢……呗……咪……
来了！夺命BGM又一次响起！
猪八戒和沙僧同情地看着我,仿佛已经看到我满地打滚的惨状。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嘴里低喝一声：
金箍遮罩咒,启！
话音未落,我的身影嗖地一下,原地消失了。
唐僧的咒语,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猛地睁开眼,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方,整个人都傻了：人呢！猴呢！
猪八戒和沙僧更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师兄……他……他把师父的咒语给屏蔽了
这……这是什么神通
此时此刻,离他们不远的一棵空心大树洞里,我正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内心独白）
屏蔽个锤子！这叫物理隔音！还好老子筋斗云用得溜,提前找好了避难所！这唐僧,就会这一招,跟个复读机似的,一点新意都没有。
外面,唐僧不死心地又念了几遍,发现毫无反应,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从树洞里钻出来,一个闪身又回到了原地,还顺手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我看着筋疲力尽的唐僧,关切地问：师父,念完了看您累的。我这‘金箍遮罩咒’,师父,俺这法子专克那紧箍咒,免了您的口舌,也省了俺的头疼,您看如何
唐僧指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今天受到的精神冲击,比取经路上遇到的所有妖怪加起来都大。
而我那位二师弟,猪八戒,他看着我的眼神,已经从困惑、震惊,彻底升华为了……崇拜。
哥……他凑过来,用一种无比虔诚的语气,小声说道：
猴哥,你是俺老猪心中,那耍滑躲懒的祖师爷！
6.
自从我当众展示了金箍遮罩咒并成功规避了领导的PUA之后,我们取经团队的气氛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唐僧不跟我说话了。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行走的BUG,一个他无法修复,又不能删除的病毒程序。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念经,我怀疑他是在向西天佛祖提交我的错误报告。
沙僧还是那个老实人,默默地挑着担,喂着马,偶尔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崇拜、担忧和茫然。
最大的变化来自猪八戒。
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是看同事,而是看信仰。他整天哥、哥地跟在我屁股后面,一会儿问我怎么把猴毛变成茶杯,一会儿又问我那招物理隔音的精髓是什么。
哥,他扛着钉耙,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说,咱要是把这招教给天蓬元帅府的老部下们,以后玉帝开会,咱是不是也能躲过去
我斜了他一眼：你这呆子,忒没出息！
哥哥,那咱们下一步去何处寻个快活
等。我吐出一个字,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山林。
等啥
等一个走投无路的同事,回来辞职。
猪八戒挠了挠他那肥头大耳,一脸不解。
但我知道,她会回来的。
一个KPI连续三次考核失败,还被竞争对手当面羞辱的员工,她的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
果然,没过多久,那股熟悉的、带着一丝幽怨的妖风又飘了过来。
这次,她没有伪装。
【第四幕】
场景：
山坡下,我的新茶摊
人物：
我,猪八戒,沙僧,唐僧（背景板）,恢复真身的白骨精
[画面]
一袭白衣的白骨精,从林中缓缓走出。她面容清丽,却带着浓浓的憔悴与迷茫。她不再是那个演技浮夸的妖精,更像一个刚刚通宵加班三天,却被告知项目取消了的可怜社畜。
她走到我面前,看到我面前再次摆好的茶摊时,身体微微一颤。
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椅子上还放着一个小册子,是我用猴毛刚变的,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与职业转型》。
我（和善地微笑）：
来了坐。茶刚泡好。
白骨精沉默地坐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良久,她才沙哑地开口。
白骨精：
你……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孙悟空。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不是你这个样子。
我（抿了口茶）：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成为谁
白骨精（苦笑）：
我想成为谁我只想吃了唐僧肉,得道成仙,完成我的使命。可你……你为什么不按剧本走你明明识破了我,为什么不动手
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我放下茶杯,无比认真地看着她。
因为你值得更好的剧本。
白骨精愣住了。
我（循循善诱）：
你看看你的剧本,漏洞百出。一出场,送饭,假。二出场,找女儿,假。三出场,找老婆女儿,更假。每一次都被我识破,每一次都留下一具假尸体,然后被我那好师父念咒惩罚。你觉得,这个剧本,对你的角色塑造,有任何好处吗
白骨精（下意识摇头）：
我……
我（继续开导）：
你只是一个工具人,一个推动‘孙悟空被赶走’这段剧情的功能性NPC。你的所有努力,所有演技,都是为了成就别人的故事。你不觉得亏吗
这番话,如同利剑,刺穿了白骨精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眼圈红了,这一次不是演的。
那我能怎么办她带着哭腔说,这就是我的命！是写在我命格里的剧情！我不演,我还能去哪里
谁说你不能我把那本猴毛小册子推到她面前,辞职啊。
辞……辞职
对。跳出这个破剧组。我指了指西天取经的方向,这条路,是他们的。你的路,在别处。
白骨精呆呆地拿起那本册子,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章标题赫然是：【情绪稳定,是优秀妖精的第一步】。
第二章标题是：【如何优雅地拒绝上级不合理的KPI要求】。
第三章标题是：【创业指南：从零开始打造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妖洞品牌】。
白骨精的手在颤抖,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清亮。
我……我真的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我鼓励道,你演技那么好,当个培训导师绰绰有余。你大可以去召集四海之内,那些和你一般被天数命格所困的小妖,立个‘万妖脱苦会’,助他们挣脱枷锁,活出个妖样来！
万妖脱苦会……
白骨精喃喃自语,她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她猛地站起身,对着我深深一拜。
多谢大圣指点！今日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说完,她不再犹豫,转身化作一道白光,决绝地朝着与西行完全相反的方向飞去。
她走得那么干脆,那么洒脱。
猪八戒和沙僧已经看傻了,他们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端起茶杯,望着那道远去的白光,欣慰地笑了。
这才叫剧情自由！
哥,猪八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颤巍巍地问,你……你把妖精给……说服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传来一个气到极致,反而无比平静的声音。
悟空。
是唐僧。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为师,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问：
你,到底还想不想去西天了
7.
白骨精走了,去开创她的妖生新事业。
我送走了一个觉醒的NPC,却迎来了三双即将把我审判的眼睛。
唐僧那张脸,此刻已经超越了所有颜色的极限,他气得七窍生烟...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到底还想不想去西天了
这个问题,终于来了。
这是最后的通牒,是项目经理在产品上线前对一个摸鱼程序员的最终质询。
猪八戒和沙僧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知道,我的回答将决定这个团队的生死。
我看着唐僧,这个偏执的剧情管理员,这个为了业绩可以逼疯所有人的领导。
我笑了。
师父,我慢悠悠地收起茶具,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我们来算一笔账。
啊唐僧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
这趟西行,预算多少行程多远绩效是什么最终分红几何我掰着手指头,一项一项地问,一路上,我负责打怪,没有加班费；负责探路,没有交通补贴；还要忍受你的无端指责和精神攻击……师父,你不觉得这项目,投资回报率太低了吗
猪八戒的眼睛亮了,他用力点头,似乎觉得我说道他心坎里去了。
沙僧则是一脸茫然,他可能听不懂什么是绩效,什么是投资回报率。
唐僧的脸部肌肉在剧烈抽搐。他指着我,气到发抖：你……你这泼猴！满嘴胡言！我跟你谈的是佛法,是普度众生的宏愿！你跟我谈的是什么……什么红
分红！Bonus！我纠正道,师父,理想不能当饭吃。你画的‘斗战胜佛’这个饼太大了,我怕消化不良。
唐僧终于爆发了。
他不再争辩,而是用一种审视的、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你不是孙悟空。他一字一顿地说,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肯定,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桀骜不驯,杀伐果断,绝不是你这般油嘴滑舌、贪生怕死的模样！
他终于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猪八戒和沙僧也惊恐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恶寒,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不是唐僧带来的压力,而是一种更宏大、更冰冷的意志,仿佛整个西游世界的底层代码,对我发出了警告。
我的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猴子,金甲战袍,手持金箍棒,眼神里充满了暴戾与杀气。他一棒将一个妖怪打得魂飞魄散,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却在狂笑。
那才是孙悟空该有的样子。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系统提示,在我脑中浮现：
【警告：角色孙悟空行为严重偏离主线剧本。】
【警告：宿命干扰者,若持续拒绝履行角色职责,系统将启动备用协议,寻找……替代者。】
替代者
六耳猕猴！
我瞬间明白了。
这个世界,这个剧本,不允许孙悟空这个最重要的角色位子空着。如果我这个穿越者一直摆烂,那么系统就会扶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但完全忠于原著剧情的猴来取代我。
到那个时候,真的孙悟空……恐怕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我心中的寒意更盛了。
原来,摆烂的尽头,不是自由,而是被彻底删除。
我看着眼前的唐僧,他还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却露出一个更加无所谓的笑容。
我是谁我指了指自己,我是孙悟空2.0升级版,一个爱好和平与自由,致力于解放所有NPC的全新版本。
师父,我正式通知你。我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衣领,用一种宣布公司决议的口吻说道：
我,孙悟空,从今天起,正式退出西天取经项目组。
这个打手,我不当了！
这西天,我不去了！
全场死寂。
猪八戒的钉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沙僧的担子也滑落在脚边。
唐僧的脸色,从愤怒变成了惨白。
哥！猪八戒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抱住我的大腿,哭嚎起来,你不能走啊！你走了谁来保护师父谁来带我摸鱼……啊不,谁来降妖除魔啊
大师兄！沙僧也急了,眼圈通红,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吗你别冲动啊！师父他……他也是为了我们好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唐僧突然惨笑一声。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眼中却流出血泪,你既无心西行,我也不再强求！你走！你现在就走！我只当从未收过你这个徒弟！
说着,他扭过头去,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气氛,悲壮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我准备说几句场面话,然后一个筋斗云潇洒走人之时——
轰隆！！！
整个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妖气,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黑云压城,狂风呼啸,林中的飞鸟惊叫着四散逃窜。
不好！我脸色一变。
这妖气,比白骨精强了不止一百倍！
这是……剧情修复机制启动了
我这个头号打手刚一提离职,系统就立刻给我刷了个精英怪出来！
妖……妖怪啊！猪八戒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捡起钉耙。沙僧也迅速护在唐僧身前,一脸凝重。
黑云之中,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降下,伴随着一个狞笑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桀桀桀桀……我闻到了,绝佳的补品……唐僧肉！
唐僧师徒三人,瞬间面如死灰。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用一种看救世主般的眼神,死死地看着我。
我：……
我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强敌,又看了看身后三个前同事。
（内心独白）
操！老子刚交完辞职信,公司就空降了灭霸级别的对手！这算什么离职冷静期吗！
【警告：宿命干扰者行为已严重威胁世界线稳定。】
【警告：最终清除协议启动。】
脑海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军队出现了。不是凡人,而是无数在剧本里本该出场,却因为我的摆烂而无处登场的妖魔鬼怪。它们被系统的怒火驱使,汇成一股洪流,目标只有一个——将我这个BUG,彻底抹杀。
大师兄！沙僧惊恐地大叫,护在了唐僧身前。
哥！哥！快想办法啊！猪八戒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抄起了钉耙,哆哆嗦嗦地站在我身边。
唐僧看着那末日般的景象,脸上血色尽褪。他终于明白,我所对抗的,远不是他能理解的东西。
我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剧情修正大军,却没有去看耳朵里的金箍棒。
我的手,缓缓伸向了我的头顶。
那个金箍。
一切痛苦与束缚的根源。
你想让我打我对着天空,或者说对着那个操纵一切的系统意志笑道,我偏不。
我的手指,扣住了那冰冷的金属圆环。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金箍上传来,试图焊死在我的头骨上。那不是唐僧的咒语,而是命运本身的力量。它在告诉我：你是孙悟空,你就必须戴着它,战斗至死。
去你的命运！
我怒吼一声,全身的力气都汇集在指尖。我不是在用蛮力,我是在用我身为苏明的灵魂,那个渴望自由、痛恨加班、追求平等的灵魂,去对抗这个强加于我的身份！
咔——
一声轻微的脆响。
那看似无坚不摧,连神佛都无法取下的金箍,竟然被我硬生生地……掰开了一道缝隙。
猪八戒和沙僧看呆了。
唐僧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有停下,用尽全力,将它从我的头上,一寸一寸地,剥离了下来。
当金箍完全脱离我头颅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脑袋里再也没有了那种隐隐的刺痛,灵魂仿佛挣脱了枷锁,自由得想要歌唱。
我掂了掂手里的金箍,它像个失去魔力的普通铁环。
我转身,把它丢向了唐僧。
师父,你的KPI,还给你。
我最后看了一眼猪八戒,对他眨了眨眼：呆子,记住,能坐着别站着,能躺着别坐着。如果有一天你也想辞职了,记得去白骨精那,报我的名字,打八折。
说完,我不再回头。
一个筋斗云翻起,我冲天而去,不是往西,也不是往东。我冲向那片最自由、最广阔、没有任何剧本束缚的蓝天。
就在我飞离的那一刻,我似乎感觉到,在我原来站立的地方,另一个气息悄然出现。
那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气息,充满了桀骜与战意。
我低头,最后瞥了一眼下方。
只见一个手持金箍棒,身穿锁子甲,眼神暴戾的孙悟空,已经站在了唐僧面前,对着那漫山遍野的妖魔,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狞笑。
唐僧愣住了,他看着那个新的悟空,又抬头看了看我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猪八戒和沙僧也呆住了。
剧本,被强行修正了。
真正的斗战胜佛,终于上线。
而我,苏明,不,孙悟空……
我自由了。
前方是星辰大海。
也许,我会去花果山开个农家乐。
也许,我会去找白骨精,当个妖怪职业发展互助会的荣誉会长。
也许,我会去东海龙宫,找老龙王打打麻将,喝喝茶。
谁知道呢
当人生不再有剧本,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