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啃着冷馒头绑定反诈系统那天,七月的太阳把快递站铁皮顶晒得滚烫。
送件到高档小区时,撞见贵妇被警察逼转账,系统突然尖叫:杀猪盘!阻止奖励1000!
我指着假警察证件上的胶水痕迹:真警察不会让你转安全账户!
假警察亮出弹簧刀的瞬间,我抓起快递包裹当盾牌。
玻璃碎片划破额角时,真警笛刺破了黄昏——我的余额瞬间跳到12000。
三天后滚烫的茶水泼灭棋牌室王婶的刷单陷阱,七天后暴雨夜夺下实习生小周被领导诈骗的手机。
当科技公司的橄榄枝递来时,新警报又响了:AI换脸诈骗锁定独居老人李建国!
我拧紧电动车把手冲进暮色——这个夏天,快递员的传奇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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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太阳,毒得像个烧红的烙铁,死死按在城市上空。
空气里一丝风都没有,吸进肺里都发烫。
我蹲在快递站那歪斜的铁皮屋檐下,后背的衣服早就被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又湿又黏。
手里捏着个冷掉的馒头,硬邦邦的,表面粗糙得硌手。
早上出门时带出来的,一直塞在裤兜里,这会儿被体温捂得带点温乎气,可咬下去,还是干得噎人。
我狠狠咬了一口,用力嚼着。馒头渣子刮着喉咙往下走,堵得慌。
咽了两下,没咽下去,反而呛得我一阵猛咳,脸都憋红了,狼狈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就在我咳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猛地一震。
那震动特别凶,像有东西在里面发了疯地蹦。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直接在我耳朵里炸开:
叮!反诈系统绑定成功。宿主每识破一起诈骗,可获得即时现金奖励。
声音很怪,像老式收音机里卡了壳的磁带,带着刺耳的刺啦声。
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馒头扔出去。心脏咚咚咚地撞着肋骨,又快又响。
我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馒头塞回裤兜,在裤子上使劲蹭掉掌心的汗,才去掏手机。屏幕亮着,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图标。
血红的底,上面两个粗大的白字:反诈。
图标下面,一行小字清晰得刺眼:余额:0元。
我盯着那个0,手指有点发凉。这是什么鬼东西恶作剧APP还是……
小陈!磨蹭什么呢!
站长老刘的吼声像炸雷一样,穿透铁皮屋里闷热的空气,狠狠砸在我耳朵上,3栋!1802!急件!赶紧的!客户催命呢!
我一个哆嗦,脑子里的念头瞬间被打断。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研究那诡异的APP,我慌忙把手机塞回裤兜,手在裤子上又抹了一把,这才转身冲进站里。
那辆破旧电动车的钥匙就在桌上,一把抓起来,金属钥匙齿在汗湿的手心里硌出几道深深的红印。
电动车吭哧吭哧地启动,后视镜里映出我的样子。
灰扑扑的快递工作服,皱巴巴的,胸口和袖子上还蹭着昨晚分拣包裹时沾上的黑色油污,一片片的。
头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黏在额头上。镜子里那张脸,疲惫,带着点长久缺觉的灰暗,活像是刚从哪个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
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门口保安制服笔挺,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下,带着点审视,又很快移开。
电梯是镜面的,光可鉴人,把我整个人照得清清楚楚。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避开镜子里那个佝偻着背、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影子。
叮。
十八楼到了。楼道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空气里有种好闻的、淡淡的香薰味。找到1802,厚重的雕花木门虚掩着,没有关严实。
里面传出声音。
一个女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混合着电视里夸张的购物广告叫卖声:
只要998!只要998!钻石项链带回家!
我吸了口气,抬起手,准备敲门。
咚咚。
手指节刚碰到冰凉的门板,门突然哗啦一下,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了!
一股浓烈到呛鼻的香水味,像一堵墙,直直地拍在我脸上。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看着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皮肤白皙,穿着一身质地柔滑的丝绸睡裙。
只是此刻,她的样子很糟糕。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了的桃子,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
她赤着脚站在玄关冰凉的地砖上,脚踝纤细,脚趾涂着艳红的指甲油。她没看我,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
她脚边,散落着几张撕得粉碎的购物小票。客厅里,巨大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只精致的白瓷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只剩下一小半,早就冷透了。
她的右手紧紧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机屏幕亮着,刺眼的光映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更显苍白脆弱。
我看到了屏幕上的聊天框。
密密麻麻的文字,满屏都是刺目的字眼:
涉嫌洗钱、重大嫌疑、账户已被监控、立即配合、否则后果自负……屏幕右上角,一个鲜红得滴血的按钮,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安全账户。
我的喉咙有点发干。这场景,透着一股强烈的不祥。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像卡壳磁带一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在我脑子里炸响:
警告!检测到杀猪盘诈骗正在进行!宿主成功预警并阻止,可获得1000元现金奖励!
声音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1000块!
这个数字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在我脑门上。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猛地直起身子,动作太急,后腰咚地一下撞在身后玄关柜尖锐的桌角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可我顾不上疼,脱口而出:
姐!这是诈骗!千万别信!
那女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浑身剧烈地一颤,惊恐地瞪大眼睛,猛地往后退了半步。细高跟拖鞋在地砖上打滑,她踉跄了一下,脚踝明显地抖动着。她左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捂住了胸口。
这个动作让我看清了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钻石在玄关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无数道冰冷、坚硬的光线,异常刺眼。
那光芒,此刻看起来不像装饰,倒像是给她纤细的手指套上了一圈沉重的镣铐。
你…你是谁!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恐慌,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的右手飞快地抓起旁边玄关柜上摆着的一个沉甸甸的水晶香水瓶,瓶口对准我,手臂微微发抖,仿佛那是一把武器。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姐!别误会!我手忙脚乱地在工作服口袋里掏,那破工作证就塞在裤兜里,和那半个冷馒头挤在一起。
好不容易才把它拽出来,塑料封套的边缘早就磨得起毛了。
我用力把工作证举到她眼前,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发紧:
姐!你看!我是快递员!天天在这一片送快递的!陈锋!我叫陈锋!
我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可信,
真的!上周,就上周,B区3栋的张大爷,您可能也认识,就是接了这种电话,一模一样!
说他孙子撞了人,要赔钱,不然就抓人!老人家一辈子的养老钱,好几万啊,全转过去了!
我语速飞快,脑子里拼命回忆着那天的情形。那个场景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晰。
等发现被骗,钱早就没了!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一种后怕的急切,那天凌晨,都下半夜三点了,我送完最后一单快递回站里,路过小区那个小人工湖……就看见张大爷一个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里死死攥着一张银行的转账回执单,那纸都被他攥得不成样子了……
风一吹,哗啦哗啦响……大爷就那么坐着,一动也不动,背影佝偻得……看着都让人心酸……
我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我看到她红肿的眼睛里,那浓重的惊恐和混乱,似乎被我这番话撕开了一道缝隙。
她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像风中挣扎的蝶翼。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明显松了一下,手机差点从她指间滑落。
机会!
我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飞快地弯腰,拉开我那个硕大的、鼓鼓囊囊的快递包。
里面除了包裹,还塞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阵乱翻,终于从最底下抽出一张被压得皱巴巴、边角都卷了边的彩色印刷纸。
那是前两天社区搞反诈宣传,一个热心的大妈硬塞给我的。我当时随手就塞包里了。
我几乎是把它啪地一下拍在玄关柜光滑的台面上,手指用力地点着纸面上加粗的黑体字:
姐!您看!公安局印的!白纸黑字写着呢!冒充公检法,说你涉嫌洗钱、贩毒、包裹藏毒,要你转账到安全账户配合调查的,百分之一万是诈骗!千万不能信!不能转钱啊!
女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皱巴巴的宣传单上。
那鲜红的公章和醒目的警示语,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
哒哒哒哒哒——
一阵极其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猛地从楼道里传来!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中间还夹杂着金属物件碰撞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哗啦声!
女人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比刚才更甚。
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左手死死抠住旁边的柜子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她看向我,眼神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他们…他们说派人来…来逮捕我了!就是现在!来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频率在我脑子里尖叫起来,像拉响的防空警报:
警告升级!检测到连环诈骗!伪装执法人员即将抵达现场!成功阻止,可获得10000元现金奖励!!!
一万块!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肾上腺素瞬间飙到了顶点!
两道穿着深色西装的身影,如同两堵移动的墙,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出现在敞开的门口!光线被他们魁梧的身形挡住大半,玄关瞬间暗了下来。
为首的那个男人,三十多岁,一脸横肉,眼神凶悍。他动作极其利索,右手闪电般伸进西装内袋,刷地一下掏出一个小本子,手腕一抖,在我和那女人面前猛地摊开!
经侦支队!办案!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像铁块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配合调查!
证件举得很近。那深蓝色的封皮,烫金的警徽,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就在他手腕晃动的瞬间,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死死钉在了证件封皮右下角的边缘!
那里,有一小片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翘起!
底下露出的,不是应有的皮革纹理,而是一层廉价塑料的质感!
边缘还残留着一点点没清理干净的、半透明的劣质胶水痕迹!
这痕迹!我见过!
就在上个月,在快递站分拣包裹的时候。一个客户寄东西,包装得神神秘秘。
我在封箱时,一个不小心,那个硬纸壳箱子边缘刮了一下旁边的传送带,掉出来一小块深蓝色的塑料薄片,还有几缕没粘牢的胶丝。
当时我还纳闷是什么玩意儿,随手就扔垃圾桶了。
那薄片的边缘,那胶水的颜色和质感……和眼前这张警官证边缘翘起的地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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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货!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等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变调。
我身体猛地横移一步,张开双臂,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死死挡在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身前。
后背的衣服,瞬间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出来。
但脑子里那个10000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异常清醒。
藏在裤兜里的右手,在剧烈的颤抖中,凭着感觉,摸索着按下了手机侧边的录音键。细微的震动感传来,录音开始了。
我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个警官凶悍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质问:
真警察办案!不会要求公民转账到任何安全账户!这是常识!还有!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猛地指向他手里那个证件,你这证件!编号呢敢不敢报出来我现在就查公安部官网!看能不能对得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楼道里死寂一片,只剩下我们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女人压抑不住的、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那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脸上的肌肉同时僵了一下。
为首那个警官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阴鸷,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剜着我。
旁边那个稍矮一点、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眼神里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们对视了一眼。
电光火石之间!右边那个稍矮的男人,眼神陡然一厉,凶光毕露!他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入西装内袋,再抽出来时——
一道刺眼的白光,带着冰冷的金属腥气,直直地刺向我的面门!
弹簧刀!
啊——!女人凄厉的尖叫声猛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四肢!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求生的本能!
我几乎是吼叫着,猛地将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快递包,用尽全力,横着向上抡起,挡在自己面前!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地划开了硬纸板箱!里面填充的白色泡沫塑料颗粒,像突然炸开的雪花,哗啦啦地喷溅出来,扑了我满头满脸!几颗细小的颗粒钻进我的眼睛,又涩又痛!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手臂发麻,整个人向后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玄关柜上!
柜子上摆放的一个装饰花瓶哐当一声被震落,砸在坚硬的地砖上,瞬间粉身碎骨,碎片和水花四溅!
持刀的男人被我这一挡震得手臂也是一晃,脚步有些乱。
就是现在!
一股狠劲猛地冲上头顶!
我不管不顾,借着撞在柜子上的反弹力,右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毫无防备的膝盖侧面,狠狠蹬踹过去!
呃啊!
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像一截沉重的木桩,踉跄着向旁边歪倒,砰地一声重重撞在玄关另一侧的鞋柜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鞋柜的门都凹陷了下去,里面的鞋子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妈的!找死!
为首那个警官眼看同伙吃亏,彻底撕下了伪装,脸上的凶戾之气暴涨!
他大叫一声,像一头暴怒的野牛,猛地朝我扑过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抓我的脖子!
我刚刚踹出一脚,重心还没完全稳住。
眼看那只大手带着风抓来,我几乎是靠着腰腹的力量,硬生生地向侧面拧身!
呼!
带着汗臭和烟味的手掌,擦着我的脖颈皮肤掠过,抓了个空!
巨大的惯性让那男人向前冲了一步,正好踩在了满地狼藉的碎玻璃和湿漉漉的地砖上。他的皮鞋一滑,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机会!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那片最大的、还带着花瓶弧度的锋利玻璃碎片。
没有丝毫犹豫,我顺势弯腰,一把将它抄在手里!
粗糙冰冷的断茬瞬间割破了我的手指,温热的血涌了出来,但我死死攥住了它,将最尖锐的那一端,对准了那个刚刚站稳、正凶神恶煞再次扑来的男人!
来啊!我嘶吼着,眼睛赤红,脸上沾着泡沫颗粒和汗水,手里举着染血的玻璃片,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那男人被我这副拼命的架势和手里闪着寒光的玻璃震慑住了,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呜——呜——呜——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对峙时刻,一阵尖锐、急促、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像撕裂布帛的利刃,猛地刺破了黄昏沉闷的空气,无比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朵!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楼下!
来了!
那两个假警察的脸色瞬间剧变!
眼神里的凶悍和伪装彻底崩塌,只剩下亡命之徒般的惊恐和慌乱!
持刀的那个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另一个也顾不上我了,猛地转身就想往门外冲!
站住!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趁着那个想跑的家伙被我吼得一愣神的功夫,猛地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扑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我的工作服被撕扯开,胳膊肘和膝盖在碎玻璃渣上摩擦,火辣辣地疼。
但我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慌乱地摸索着。
胶带!我的快递胶带!
我猛地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扯出那卷宽大的、粘性极强的快递打包胶带,牙齿咬住一头,刺啦一声撕开!
也顾不上什么章法了,用尽全身力气,把那家伙胡乱挣扎的两只手死死地缠在一起,缠了一圈又一圈!
额角传来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了下来,滑过鼻梁,一滴,两滴……晕开在胸前那件沾满油污的灰色工作服上,变成深色的、不规则的花。
混乱中,我抬起头。
警车红蓝交替闪烁的刺眼光芒,透过1802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像舞台的追光灯,给这满地狼藉、一片混乱的奢华客厅,镀上了一层冰冷而诡异的光影滤镜。
那个穿着丝绸睡裙的女人,此刻蜷缩在客厅宽大的真皮沙发一角,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双手紧紧攥着我刚才给她的那张皱巴巴的反诈宣传单,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恐惧。
不许动!警察!
双手抱头!蹲下!
杂沓而有力的脚步声冲进玄关,伴随着威严的呵斥。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那个被我缠住手的家伙立刻被反铐起来,另一个被踹倒的也被从地上揪起,铐上了冰冷的手铐。
两人面如死灰,再无半点之前的凶悍。
为首的一位老民警,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他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我身上,又看了看沙发上惊魂未定的女人。
他走过来,拍了拍我沾着泡沫颗粒和血迹的肩膀,手很有力。
小伙子,好样的!反应快,胆子也大!
他的声音带着赞许,又转向那女人,女士,您受惊了。这次多亏了这位快递小哥及时识破骗局,还拖住了他们,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老民警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地上那两本被踩得有些变形的假证件,又看看那两个垂头丧气的家伙,冷哼了一声:
哼,跨省流窜作案的诈骗团伙,老套路了!
一个冒充警察或者检察院的,打电话吓唬事主涉嫌洗钱犯罪,另一个就冒充所谓的‘洗钱受害者’,装可怜,演双簧,唱苦肉计,目的就是逼事主转钱到他们控制的‘安全账户’!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站起身,对我点点头:
笔录晚点会有人找你做。先处理下伤。他指了指我的额角。
额角的刺痛感这时才清晰地传来。我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指尖一片湿黏的鲜红。
警察们开始忙碌地清理现场,给那两个垂头丧气的家伙戴头套,拍照取证。
我靠着玄关柜,身体里那股搏命般的狠劲和亢奋慢慢退潮,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发虚的脱力感,还有伤口火辣辣的疼。
手指上被玻璃割破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
脑子稍微清醒了点,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乎安静了。
我迟疑地、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期待,从裤兜里掏出那个屏幕裂了条缝的手机。
点亮屏幕。
血红的反诈APP图标赫然在目。
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
余额栏的数字,不再是那个刺眼的0。
它跳动着,最终定格在一个我从未敢想的数字上:12000.00元。
12000块!
像一道电流猛地窜过全身,刚才的疼痛和脱力感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屏幕,那串数字仿佛带着温度。
这个数字……太具体了。它重重地砸在我的记忆深处,砸开了一个尘封已久、却从未愈合的伤口。
医院的消毒水味,冰冷刺鼻,似乎又萦绕在鼻端。
惨白的灯光下,母亲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形,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机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呼哧……呼哧……声。
床头柜上,催缴费的单子,一张叠着一张,像永远下不完的雪片。
最上面那张,末尾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欠费
¥11,843.76。
我记得那么清楚。那天,我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连裤兜缝里那几个钢镚都抠了出来,凑在一起,也只有皱巴巴的四块八毛钱。
连五块钱的挂号费都凑不够。
护士冰冷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蹲在ICU外面的走廊角落里,手里攥着那张催缴单,指甲掐进掌心,感觉不到疼。
那绝望的滋味,比额角现在的伤口疼一万倍。
小陈小陈一个带着哭腔、又努力维持着镇定的声音把我从冰冷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是那个贵妇。她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红包。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但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还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拿着!小伙子,拿着!
她把红包用力往我怀里塞,今天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我……
她又有些哽咽,这点心意,你千万别推辞!一定得收下!
那红包很厚,捏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里面装的恐怕不止几千块。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后背直接贴在了冰冷的电梯门上。
夕阳金红色的光芒从楼道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笼罩进去。
姐!真的不用!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哑,双手用力地推拒着,您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真不能要!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依旧苍白的脸,还有她身后那装修奢华的客厅,您……您留着吧。给孩子买奶粉,或者……买点好的,压压惊。
我说得很诚恳。12000块,已经像做梦一样了。这钱,拿了我心里反而不踏实。
电梯门叮一声开了。我几乎是逃也似的,一步就跨了进去,迅速按下一楼的按钮。
哎!小陈!你等等……女人急切的声音被缓缓合拢的金属门切断。
电梯开始下行。光滑如镜的内壁,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狼狈模样:
头发乱糟糟地粘着白色的泡沫颗粒,脸上蹭着灰和汗渍,额角一道不算深但很显眼的血痕,工作服胸口一片深色的血污,袖子上还沾着花瓶里的水渍和碎叶,整个人灰头土脸,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逃兵。
可镜子里那张脸,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越咧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12000块!货真价实的12000块!就在我的手机里!
劫后余生的庆幸,识破骗局的痛快,还有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带来的狂喜,像三股汹涌的暖流,在胸腔里激烈地冲撞、融合,驱散了刚才搏斗的寒意,甚至让电梯里沉闷的空气都变得可爱起来。
这个能把人烤化的七月黄昏,第一次让我觉得,连那灼人的热浪都带着点生机勃勃的味道。
出了小区,夕阳把半边天都烧成了橘红色。我骑上那辆吭哧作响的电动车,没有回站里,也没有回那个狭小闷热的出租屋,而是直奔最近的银行。
自动存取款机隔间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我插卡,输入密码,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屏幕上跳出转账界面。
收款人姓名:王素芬。那是我母亲的名字。账号,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转账金额:10000.00。
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停顿了几秒。
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了下去。
屏幕闪烁,跳出了转账成功的绿色提示。
操作成功,请取回您的卡片。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我拔出银行卡,攥在手里,卡片的边缘硌着掌心。抬
起头,透过银行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向外望去。
天边的晚霞正烧到最烈处,像泼洒开的熔金,绚烂得惊心动魄。橘红、金红、绛紫……层层叠叠,铺满了半边天空,把对面高楼的玻璃幕墙都染上了辉煌的色彩。
玻璃窗上,映出我模糊的影子,嘴角还挂着那个傻乎乎的笑。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模糊了那片燃烧的天空。
妈,儿子……有钱了。您……安心吧。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被人按下了快进键。时间哗啦啦地往前奔流。
三天后,老城区。
空气闷得像蒸笼,一丝风也没有。我骑着电动车,驮着满满一车快递,在狭窄的巷子里穿行。
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涩得难受。路过一个临街的棋牌室,卷帘门拉上去一半,里面传出哗啦啦的麻将声,还有几个老太太高亢的聊天声。
哎哟王婶,你这牌打得好啊!
那是!我手气今天旺着呢!
我正低头核对门牌号,一个异常尖锐、带着火气的声音猛地盖过了麻将声,刺进我的耳朵:
啥保证金还要我交两千块保证金!你当我傻啊!老娘打麻将输赢都是真金白银,你这网上刷两单就能赚几百骗鬼呢!滚蛋!
是王婶!那个嗓门最大、脾气也最火爆的老太太!
我心里咯噔一下。系统那冰冷、卡壳磁带般的提示音,几乎在王婶吼出保证金三个字的瞬间,就在我脑子里同步炸响:
警告!检测到刷单返利类诈骗!目标:王秀兰(王婶)。成功阻止,奖励:500元。
连名字都报出来了!
来不及多想!我猛地一捏刹车,电动车吱地一声停在棋牌室门口。
车都没停稳,我就跳了下来,一步冲了进去!
棋牌室里烟雾缭绕。
王婶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麻将桌旁,一手叉着腰,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朵上,脸气得通红,对着话筒吼得唾沫横飞。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花花绿绿的界面,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是几个大字:刷单致富!日入三百不是梦!
她对面坐着牌友李阿姨,正皱着眉想说什么。
王婶!我吼了一嗓子,声音盖过了她的骂声。
王婶被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脸怒气:小陈你吼啥没看我正……
话音未落,我眼疾手快!抄起她面前麻将桌上那杯刚倒上不久、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浓茶,手腕一抖!
哗——!
滚烫的、褐黄色的茶水,精准无比地泼在了王婶握着的手机屏幕上!
哎哟!烫!王婶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松手。
滋啦……手机屏幕被滚烫的茶水一浇,瞬间冒起一缕细微的白烟,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黑屏了。
小陈!你疯啦!
王婶看着自己瞬间报废的手机,心疼得脸都扭曲了,又惊又怒地跳起来,我这新买的手机!你赔我!
棋牌室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顾不上解释,指着地上那冒着热气、屏幕漆黑的手机,喘着粗气大声道:
王婶!那是骗子!刷单诈骗!先给你点小甜头,后面就要你交保证金、解冻费!
不交钱前面赚的也拿不出来!你卡里的钱,三万块养老钱,差点就全没了!
那茶水是救你的钱!
王婶愣住了,张着嘴,脸上的怒气僵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地上冒着烟的尸体,再看看旁边一脸后怕、连连点头的李阿姨,似乎有点回过味来了。
真……真的假的她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带着点惊疑不定。
千真万确!您去派出所问问,最近多少人上当!
我斩钉截铁,您刚才不是也骂他要保证金了吗您心里其实门儿清!就是一时被那点小利蒙了眼!
王婶脸上的怒气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后怕的煞白。
她看看地上的手机,又摸摸自己的口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叮。脑子里响起一声轻快的提示音。余额增加了500。
七天后,暴雨倾盆。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快递站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像无数面鼓在同时敲打。
站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白炽灯在雨声中显得有气无力。
空气又湿又闷,弥漫着纸箱受潮后散发的淡淡霉味。
我正蹲在角落,借着昏暗的灯光,费力地整理着被雨水打湿了一角的包裹,小心翼翼地用塑料布把它们重新盖好。
角落里,实习生小周缩在一张破旧的塑料凳子上,捧着手机,眉头紧锁。
他刚来没几天,人很腼腆,话不多。
……是,是,领导……我明白……这个月的业绩……是,是我的问题……
他对着手机,声音压得很低,唯唯诺诺,充满了不安和惶恐,……好,好,我马上处理……马上转……您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事……
转转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几乎是同时,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鬼魅般在我脑中尖啸起来,红光疯狂闪烁,刺得我脑仁疼:
紧急警告!检测到冒充领导类诈骗!目标:周晓明(实习生)。成功阻止,奖励:800元!
冒充领导!要转账!
我猛地站起身,像一头猎豹般冲了过去!在小周手指即将点向屏幕上那个转账按钮的前一秒,一把将他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
你干什么!小周猝不及防,吓得尖叫起来。
几乎在手机被我抢走的瞬间,听筒里立刻炸出一个男人气急败坏、伪装出来的威严咆哮,声音大得连旁边的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喂!周晓明!你敢挂我电话!反了你了!还想不想干了!
立刻!马上!把钱转过来!耽误了公司大事,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声音凶狠,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试图用气势彻底压垮这个刚出社会、战战兢兢的年轻人。
小周的脸瞬间白了,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手机,手足无措:
陈哥……是张总……他……
张总个屁!我对着手机听筒,毫不客气地吼了回去,声音盖过了外面的暴雨声,
装得还挺像!你知道冒充公职人员、冒充公司领导进行电信诈骗,最高能判多少年吗
十年!够你在里面蹲到头发白了!
我一边吼,一边迅速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上,清清楚楚地跳着一串长长的、格式怪异的数字——典型的境外虚拟号码!
还经侦科还安全账户
我对着话筒冷笑,声音冰冷,你们这伙人,除了换着花样吓唬人骗钱,还会点别的吗有种报个真名真姓真地址!你看警察找不找得到你!
电话那头,那伪装出来的领导威严,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沉默了一两秒,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接着就是一连串气急败坏、语无伦次的脏话:
你……你他妈谁啊!次奥,敢多管闲事!找死!你等着!我次奥……
嘟…嘟…嘟…
没等他说完,我直接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世界瞬间清净了,只剩下屋顶上狂暴的雨声。
小周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他看着被我挂断的手机,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
陈……陈哥……这……真是骗子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把手机塞回他手里,用力拍了拍他冰凉的肩膀:
废话!真领导要你转账,会这么急赤白脸地催会用一个境外号码打过来记住了小子,凡是电话里让你转钱的,不管他是谁,先打个电话回去确认!
或者直接报警!别傻乎乎地被人牵着鼻子走!
小周用力地点头,嘴唇还在哆嗦,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毒蛇。
叮。系统提示音响起。余额又涨了800。
接下来的半个月,成了我和骗子们斗智斗勇的日常。
我的快递三轮车,除了堆满包裹,车筐里永远塞着一沓沓社区发的、或者我自己从网上打印裁剪好的反诈宣传单。
遇到独居的老人,取快递时多聊两句的阿姨,甚至小区门口等活儿的装修工人,我都会顺手塞一张过去,再叮嘱几句:
大爷,陌生电话要钱,千万别信啊!
大姐,网上刷单都是坑,可别往里跳!
站长老刘叼着烟,看我每天忙活这些闲事,总是摇着头笑:
小陈啊,你小子,送快递的本事没见长多少,这反诈宣传员的活儿倒是干得挺起劲!不务正业!
我只是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直到一个深夜。老刘的电话直接打爆了我的手机,声音嘶哑,带着我从没听过的恐慌:
小陈!快!快过来!我妹!我妹她……她好像被人骗了!要转二十万!拦都拦不住!说是网络贷款!怎么办啊!
我立刻翻身下床,冲出门。赶到老刘家时,他妹妹正红着眼睛,死死攥着手机,和电话那头的客服争执着什么手续费、保证金,情绪激动。
又是老套路!
我一把抢过电话,直接对着话筒吼:
他妈的,你们这诈骗公司挺敬业啊半夜都不下班
要多少保证金二十万够不够买你们进去蹲十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直接挂断了。
老刘的妹妹瘫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是后怕的哭。
老刘一个劲地拍着我的背,眼眶通红,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兄弟!多亏了你!多亏了你!走走走!哥请你吃烧烤!必须吃!吃最好的!
那晚的烧烤摊烟雾缭绕,老刘点了一大堆肉串、板筋、大腰子,啤酒一瓶接一瓶地开。
他喝得舌头都大了,搂着我的肩膀,一遍遍地说:
兄弟!真本事!哥服了!以后我站里,你就是反诈顾问!谁不听你的,我抽他!
日子就在这忙碌、充实,偶尔还带点小小战绩和收入的节奏里,飞快地滑到了七月底。
这天傍晚,暑气稍退。我照例骑着那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动车,驮着最后一车包裹,慢悠悠地穿梭在熟悉的街巷里。
晚风带着一丝难得的凉意,卷起路边梧桐树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车轮。
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铺展开来,金红、橙黄、绛紫,层层晕染,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我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灯,仰头看着那片绚烂的天空,心里有种久违的平静。
工作服的口袋里,硬硬的,是母亲那张小小的证件照。
我把它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卡套里。
照片边缘已经被磨得发毛,颜色也有些褪了,但照片上母亲嘴角那抹温和的笑容,依然清晰,依然带着能穿透时光的暖意。
或许,就像这晚霞,黑暗来临前,总会绽放最动人的光彩。
命运丢给你的那些苦头,那些看似走投无路的困境,里面可能就藏着意想不到的转机,就看你有没有勇气,有没有那份心,去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善意和机会。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不是系统那熟悉的卡带提示音,是普通的短信提示音。
绿灯亮了。我拧动车把,随着车流驶过路口,才靠边停下,掏出手机。
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陈锋先生,您好!冒昧打扰。
我是XX科技公司负责人赵启明。
近期在贵小区业主群中,多次看到您分享的亲身经历的反诈骗案例和及时有效的预警提醒,深感钦佩!
您的敏锐、勇气和社会责任感,正是我司亟需的人才。
不知您是否有兴趣,担任我司网络安全顾问一职
待遇从优,期待面谈。盼复!
XX科技有点耳熟。
好像是本地一家挺有名的做网络安全和人工智能的公司
我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几行字,有些发懵。
业主群对了,之前阻止了那个贵妇被骗后,她把我拉进了那个平时根本进不去的高档小区业主群。
后来遇到什么案例,觉得有警示意义的,我就会简单发两句提醒。没想到……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夏末特有的、微醺的气息。
我再次抬起头,望着天边那愈发壮丽的火烧云。
工作服口袋里,母亲照片的硬角,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硌着我的胸口。
嗡…嗡…嗡…
手机又震了!
这一次,是那个熟悉的、冰冷急促、如同警报般的系统提示音!瞬间盖过了风声、车流声!
我立刻点开血红的反诈APP。
屏幕上,一行加粗、闪烁的红色文字,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跳了出来:
最高级别警报!
检测到新型AI换脸诈骗正在进行!
目标人物:李建国(独居老人)。
诈骗手段:利用AI换脸技术冒充其子,声称车祸重伤需紧急手术费!
请立即阻止!奖励:3000元!
李建国我脑子里迅速闪过一张脸。
是住在老棉纺厂宿舍区那个李大爷!
瘦瘦高高的,背有点驼,老伴走得早,儿子好像在国外工作,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他总爱在楼下晒太阳,看见我送快递,会慢悠悠地打招呼。
AI换脸冒充他儿子车祸要钱
一股寒气瞬间从脊椎窜起!这种骗局太毒了!对独居老人简直是绝杀!
时间就是老人的养老钱!就是老人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丝毫犹豫!我猛地一拧电动车把手!
呜——破旧的电机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载着我,像一支离弦的箭,猛地加速,冲向前方被瑰丽晚霞和初降暮色交织笼罩的街道深处。
车灯刺破渐浓的昏暗,轮胎碾过积水的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远处,不知哪个方向隐约传来警笛悠长的鸣响,与路边树上聒噪的蝉鸣交织在一起,撕扯着这个漫长而燥热的夏天。
额角的伤疤似乎又在隐隐发热。
我握紧车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道路。
一个快递员的传奇或许吧。但我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暮色深处,还有人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