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重生之弑天逆 > 第3章
林渊蜷缩在石碑后的阴影里,喉咙里全是铁锈味的血腥气。
赵无痕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刺穿死寂:“搜!他受了重创,跑不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小杂种和卷轴找出来!”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步步碾碎石窟的寂静,朝着石碑堆逼近。
就在守卫的气息几乎喷到脸上的刹那——
“玄冰柱!”
远处守卫的惊叫炸响。
怀中的天逆珠猛地爆发,一股冰冷狂暴的意念狠狠撞入脑海!
眼前不再是黑暗的石窟,而是巨大的玄冰柱内部——父亲林清被无数暗紫色符文锁链贯穿四肢百骸的残魂虚影,正无声地张开嘴,发出穿透灵魂的凄厉哀嚎!
父亲!
林渊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几乎窒息。
石碑缝隙透入的幽绿萤石光芒,勾勒出守卫靠近的狰狞身影。
他猛地惊醒!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再次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怀中那卷血契卷轴散发着刺骨的阴寒,提醒着他手中握着足以颠覆天玄宗的证据,却也成了他的催命符。
天逆珠在胸口剧烈震颤,珠子深处那点混沌黑暗疯狂旋转,紫芒明灭不定,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正顺着珠子与他的连接,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它还在渴望!渴望吞噬外面那些强大的魂魄!
“呃……”林渊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强行压下喉间翻涌的咳意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毁灭冲动。现在不能动,动就是死!
沉重的脚步声在碎石地面上响起,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口。
守卫的身影,如同投下的巨大阴影,彻底笼罩了石碑堆。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一股汗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
“妈的,这鬼地方真晦气!赵长老也真是的,一个被废了丹田的废物,还能跑多远?说不定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满和懈怠。脚步声在石碑堆前停住了。
林渊蜷缩在冰冷的石碑缝隙里,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精神紧绷到极致,等待着被发现后那雷霆一击。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少废话!赵长老亲自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那卷轴要是丢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呵斥道,语气带着紧张和不容置疑的严厉,“仔细点!看看这堆石头后面有没有藏人!”
“知道了知道了……”粗嘎的声音嘟囔着,不耐烦地应着。
林渊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开始绕着石碑堆走动,靴子踢开碎石的声音格外刺耳。那沉重的呼吸声离他藏身的缝隙越来越近,近到似乎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喷在冰冷的石碑上。
完了……
林渊的指尖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碎石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怀中的天逆珠滚烫灼人,那股吞噬的欲望几乎要冲破他的压制。丹田处那片刚刚被珠子力量粗暴缝合过的废墟,传来一阵阵刀绞般的剧痛,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难道刚刚重生,就要再次葬身于此?父亲那无声的哀嚎还在脑海中回荡,血契卷轴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缠绕在指尖……不甘心!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准备不顾一切引爆天逆珠残余力量拼死一搏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猛地从他紧握天逆珠的掌心传来!不再是灼热,也不是尖锐的警告,而是一种带着明确方向的、如同磁石被吸引般的牵引力!
这牵引力瞬间压过了眩晕感和吞噬的冲动!
林渊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紧握天逆珠的右手。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天逆珠表面那点深邃的混沌黑暗,此刻正对着石碑堆深处某个方向,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明灭的紫芒指向性极强!
那方向……并非守卫靠近的方位,而是石碑堆后面,紧贴着潮湿岩壁的一个极其狭窄、被巨大石笋和崩落碎石彻底掩埋的角落!那里看上去根本不可能通行,只有一条被厚厚苔藓覆盖的、不足半尺宽的缝隙,幽暗深邃。
“喂!你磨蹭什么呢?看那边!”尖利的声音不耐烦地催促着同伴,脚步声似乎转向了石碑堆的另一侧。
机会!
林渊眼中陡然爆发出最后一丝狠厉的光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虚弱!他不再犹豫,用尽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甚至强行催动天逆珠压榨出丹田废墟里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气感!
“逆转!”意念在灵魂深处无声嘶吼!
嗡!
一股无形的、微弱却精准的波动以林渊为中心瞬间扩散。时间仿佛被粘稠的胶水迟滞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守卫绕向另一侧的脚步,空中飘落的尘埃,甚至是洞壁渗水的滴落……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林渊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贴着冰冷滑腻、布满苔藓的地面,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诡异姿态,朝着天逆珠指引的那个狭窄缝隙猛窜过去!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又轻到了极致,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只有衣角摩擦苔藓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完全被守卫的脚步声和抱怨声掩盖!
丹田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喉咙涌上浓烈的腥甜,被他死死咽了回去!眼前阵阵发黑,金星狂舞。
迟滞效果消失。
“咦?刚才好像……有风?”粗嘎声音的守卫疑惑地嘀咕了一声,停下了脚步,狐疑地回头看向石碑堆的方向。
而此刻,林渊大半个身体已经没入了那个狭窄的缝隙!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和岩石霉烂气息的空气瞬间灌满口鼻。
缝隙狭窄得令人窒息,粗糙的岩壁挤压着身体两侧,每一次艰难的蠕动都带来剧痛。林渊像一具被强行塞入石棺的尸体,只能依靠肘部和膝盖的微薄力量,一点点向前蹭行。丹田的伤口被不断摩擦,粘稠温热的血液再次渗出,浸湿了破烂的衣衫,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暗红痕迹。
身后,守卫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岩石和土块传来,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清晰:
“妈的,什么也没有!就一堆破石头!那小子除非会土遁,不然能藏哪儿去?”
“闭嘴!仔细点!赵长老说了,那小子邪门得很!”尖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去那边看看!靠近岩壁的地方!”
脚步声似乎朝着林渊刚刚藏身的位置移动过来。
林渊心头一紧,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挤!肩膀和肋骨被尖锐的岩石棱角狠狠刮擦,火辣辣的疼。他死死咬着牙,将涌到喉头的痛哼和血沫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发出几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缝隙深处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天逆珠在他紧握的掌心持续散发着微弱的牵引力,如同一盏暗夜中的引魂灯,指引着唯一可能逃生的方向。珠子表面的混沌黑暗旋转得越发急促,紫芒明灭不定,一股冰冷而急切的意念催促着他前行。
不知爬行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以及岩壁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岩石挤压声。
就在林渊的意识因为剧痛和缺氧再次开始模糊,身体力量即将耗尽之时——
噗!
前方骤然一空!
一股混合着腐朽草木和泥土腥气的凉风猛地吹拂在脸上!
他整个人因为惯性,从狭窄的缝隙口狼狈不堪地滚了出去,重重摔落在一片松软的、覆盖着厚厚枯叶的地面上。
“咳咳咳……呕……”身体落地的震动终于引发了再也无法压制的伤势,林渊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的碎块不受控制地喷溅在身下的枯叶上,形成一滩刺目的暗红。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几乎将他彻底淹没。
他挣扎着抬起头。
眼前并非密库的通道,而是一片完全陌生的黑暗山林。血月的光辉被茂密的古树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斑驳地洒落下来,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身后是高耸的、如同巨大屏风般的陡峭山壁,他滚落出来的那个缝隙,不过是一道毫不起眼的、被藤蔓和苔藓般遮掩着的山体裂口,在夜色下如同巨兽微张的嘴角,幽深难测。
这里……是哪里?
天玄宗后山深处?他竟从那密库深处,直接穿到了后山的某个角落?
怀中的天逆珠依旧散发着温热,但那股强烈的牵引力已经消失,珠体表面恢复了深邃的暗红色,只有那点混沌黑暗还在缓缓旋转,仿佛耗尽了力量。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失血过多和连续催动天逆珠带来的灵魂透支,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周围的环境,意识便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无底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
林渊是被冻醒的。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海底,费尽了力气才挣扎着浮出水面。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冷,深入骨髓的冷,仿佛整个人都被浸在万年冰窟之中。紧接着,是火烧火燎的剧痛,从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未经打磨的原木屋顶,几根粗大的房梁横亘其上,缝隙间能看到干枯的茅草。微弱的光线从墙壁高处一个狭小的木窗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飘浮的细小尘埃。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木屋。
空间狭小,陈设简单到近乎贫瘠。除了一张他身下躺着的、铺着干草和破旧兽皮的硬板床,就只有一张歪歪扭扭的木桌和两把同样粗陋的木凳靠墙放着。墙壁是原木和泥土混合砌成,透着缝隙。角落里堆着一些干柴和几个蒙着厚厚灰尘的陶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苦涩气味,混杂着泥土、干草和某种陈旧霉变的气息。
他躺在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打满补丁的旧棉被,根本无法抵御透骨的寒意。伤口被简单处理过,缠着几圈干净的、有些发黄的布条,上面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和浓重的草药味。
“醒了?”一个清脆却带着明显疏离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小屋的寂静。
林渊心中一凛,猛地循声望去。
声音来自门口。
一个少女正斜倚在简陋的门框上,抱着双臂。她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形纤细,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几个补丁的青色粗布衣裙,衣袖和裤腿都利落地挽起,露出两截纤细却透着力量感的小臂和脚踝。她的长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前。
吸引林渊视线的,是她那张脸。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挺直,嘴唇略显单薄却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瞳仁是罕见的琥珀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澈明亮得如同山涧的泉水,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渊,眼神里没有寻常少女的羞涩或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戒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少女的目光在林渊脸上扫过,像是审视一件物品,最后落在他依旧紧攥着血契卷轴和天逆珠的右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恢复了那种冷清的平静。
“命还挺硬。”她淡淡地开口,声音清脆,语调却没什么起伏,“丹田都碎成渣了,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挺到现在。不过……”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一丝审视,“你身上那股子死气和怨气,重的吓人,比乱葬岗泡了十年的老鬼还冲。还有你手里攥着的那玩意儿,阴森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林渊心头剧震!
这个少女,竟然能直接感受到他身上的死气和怨气?还能察觉天逆珠的异常?她是谁?这里是哪里?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脑海,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经历了密库的生死一线,他对任何人都保持着本能的警惕,尤其是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眼神清冷得不像普通村姑的少女。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体,靠坐在冰冷的土墙上,这个简单的动作又让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是你……救了我?”林渊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
“不然呢?”少女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难道你自己爬进我家的?要不是看在你还有一口气,而且……你身上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才懒得管这闲事。”她说着,目光又一次若有若无地瞟过他紧握的右手。
奇怪的感觉?林渊心中疑惑更深。是天逆珠的影响吗?
“这里……是哪里?”林渊喘息着问道。
“药王谷。”少女吐出三个字,语气平淡无波。
药王谷?!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在前世的记忆里,药王谷曾是修真界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他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修仙宗门,而是以炼丹制药、钻研草木医理而闻名于世。传说药王谷底蕴深厚,拥有许多上古流传下来的丹方和秘术,其炼制的一些丹药,甚至在关键时刻能起死回生,连一些大宗门都要求药于他们。
然而,大约在数十年前,药王谷却在一夜之间神秘覆灭!谷中弟子死伤殆尽,传承断绝,只留下满谷的废墟和无数未解的谜团。药王谷的覆灭,一直是修真界的一桩悬案。
没想到,他竟然在重伤垂死之际,逃到了早已荒废的药王谷?
“药王谷……不是已经……”林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
“已经没了,是吧?”少女接口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漠,“没错,这里是药王谷的废墟。早就荒废很多年了。我是苏青,暂时住在这里。”
苏青……
林渊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他看着眼前这个自称住在药王谷废墟的少女,心中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一个独自居住在荒谷废墟的少女,能感知到死气和怨气,眼神清冷得不像常人……她绝不简单。
“多谢……苏姑娘……救命之恩。”林渊艰难地抱了抱拳,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新的血沫。
苏青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眉头再次蹙起,眼神中的不耐烦似乎加重了些。她放下抱着的双臂,走到那张破旧的木桌旁,拿起一个同样粗糙的陶碗,从旁边一个黑乎乎的药罐里倒出小半碗墨绿色的药汁。那药汁浓稠得如同泥浆,散发出一股极其刺鼻、混合着浓烈腥苦和某种奇异辛辣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用不着谢。”苏青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救你是因为你身上那股奇怪的感觉引我过去。再者,顺手而已。这碗药,喝了。”
她将陶碗直接递到林渊面前,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要么喝,要么死。
林渊看着碗里那墨绿色、还在冒着诡异气泡的药汁,胃里本能地一阵抽搐。这药……看着就像毒药!而且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识熏晕过去。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青。
少女的眼神清澈却冰冷,带着不容置疑。林渊心中念头急转。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反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如果苏青真想害他,根本没必要救他回来,更没必要给他处理伤口。这药虽然看着吓人,但或许……
“怎么?怕有毒?”苏青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带着一丝讥诮的弧度,“怕就对了。这‘碧血汤’本来就是以毒攻毒的东西。你体内阴煞死气盘踞,经脉寸断,丹田碎裂如同破筛子,五脏六腑皆有暗伤,还带着一股子被强行催动某种邪门法宝的反噬之力。寻常的温养药物对你根本没用,喝了也是浪费。这碗药,用七步蛇毒液为主,辅以腐心草、蚀骨藤、三尸虫粉……专克你体内的阴煞死气,还能强行激发你体内最后一点残存的生机,吊住你的命。当然……”
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近乎残忍的冷静:“喝下去的过程,会非常痛苦。如同万蚁噬心,寒冰烈火同时煎熬。熬不过去,当场毙命,省得我再费力气埋你。熬过去,你就能暂时死不了。”
苏青的话语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性,将药性和后果毫不掩饰地摊开在林渊面前。没有安慰,没有保证,只有冰冷的事实。
林渊看着眼前那碗墨绿色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药汁,又看了看苏青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琥珀色眼睛。
万蚁噬心?寒冰烈火?
比起丹田被废时那深入骨髓的啃噬之痛,比起逆转时空修复根基时灵魂被撕裂的感觉,比起天逆珠反噬时那毁灭欲望的冲击,这所谓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他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天逆珠,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是滔天的恨意和不甘,支撑着他爬出密库的绝境!
只要不死,只要能活下去……再大的痛苦,他也要吞下去!
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那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右手,一把接过了苏青手中的陶碗。
碗壁冰冷刺骨,碗中药汁粘稠如同活物。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苦辛辣气息扑面而来,冲得他眼前发黑。
林渊一咬牙,猛地仰头!
“咕咚……咕咚……”
墨绿色的药汁带着难以形容的苦涩和灼烧感,被他强行灌入喉中!
药汁入喉的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灼热感,如同岩浆般顺着食道猛地灌入!紧接着,是冰寒刺骨的剧痛,如同千万根冰针瞬间扎穿了整个胃部,疯狂地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呃啊啊啊——!”
林渊再也无法抑制,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蜷缩起来,身体剧烈地痉挛颤抖,像一只被投入滚油又瞬间扔进冰窟的虾米!薄薄的棉被被他死死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变得惨白!
灼热!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火焰点燃!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承受着烈焰的焚烧!皮肤瞬间变得通红滚烫,汗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和被褥!
寒冰!几乎在灼热感爆发的同一时间,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极寒,如同附骨之蛆般疯狂蔓延!血液似乎被冻僵,心脏的跳动变得沉重而缓慢,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冰碴摩擦的剧痛!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发出“咯咯咯”的碰撞声!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痛苦,在他体内疯狂地冲撞、撕扯、争夺着主导权!经脉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铁水,又在瞬间被万载寒冰冻结,寸寸断裂的痛苦清晰无比!丹田那片本就破碎的废墟,此刻更是如同被投入了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每一次搅动,都带来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汗水瞬间浸透了全身,又在极寒之下迅速凝结成冰凉的薄霜,覆盖在滚烫的皮肤上。他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与火的炼狱最深处!
“嗬……嗬……”林渊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着滚烫的刀片和冰碴,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滚烫的血沫。他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沉浮,眼前时而是一片燃烧的血色炼狱,时而是冻结灵魂的苍白冰原。父亲在玄冰柱中被锁链贯穿的残魂虚影,楚玄那伪装的悲悯眼神,赵无痕阴鸷的杀机……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剧痛中疯狂闪现、扭曲!
他死死咬紧牙关,牙龈被咬破,铁锈味混合着药汁的苦涩在口腔中弥漫。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撕裂感。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林渊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彻底被这冰火炼狱撕碎、吞噬之时——
嗡!
紧贴在他胸口的、那枚被他死死攥着的天逆珠,骤然传来一股奇异的波动!
这股波动并非之前的冰冷暴虐或吞噬欲望,而是一种……温润、包容、带着强大生命气息的清凉感!
这股清凉感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抚平了那焚身的烈焰!它顺着林渊的胸口,迅速流入他濒临崩溃的四肢百骸,所过之处,那撕裂灼烧的剧痛如同被无形的清泉冲刷,迅速缓解、平息!
更让林渊惊异的是,这股清凉温润的力量在平息了“碧血汤”带来的灼热反噬后,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有生命般,主动地引导着那股依旧在肆虐的刺骨冰寒!
冰寒之力在这股清凉温润的引导下,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窜,而是被巧妙地汇聚、收束,缓缓地流向了他丹田那片破碎的废墟!
冰寒之力所过之处,那些被灼热破坏的细微经脉,竟然被这股精纯的寒力缓缓冻结、封住了正在渗血的裂口!而当这股力量最终汇入丹田废墟时,并未像之前的阴煞之力那样肆意破坏,反而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冰镇”效果!
那如同被投入无数烧红钢刀疯狂搅动的剧痛,在这股精纯冰寒之力的覆盖下,竟然被强行压制、冷却了下来!虽然丹田本身依旧是一片狼藉,无法储存灵力,但那股时刻撕扯灵魂的剧痛,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缓解!
同时,林渊敏锐地感知到,苏青熬制的这碗“碧血汤”的药力,在体内那股灼热被天逆珠力量抚平后,其真正的药效才开始显现!
一股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生机之力,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顽强地从他残破的身体深处滋生出来。这股生机之力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温和却坚定地滋养着他受损的五脏六腑和断裂的经脉,缓慢地修复着那些细微的裂痕,驱散着盘踞的阴煞死气。虽然无法修复丹田的根本,却实实在在地在吊住他的性命,并开始修复身体的其他创伤!
冰火交煎的痛苦如同退潮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后的虚脱感,以及丹田处那股被冰镇后难得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林渊瘫软在冰冷的床板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身下的兽皮。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那种撕裂灵魂的痛苦已经消失。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还有些模糊,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刺痛。
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苏青依旧站在床边不远处,抱着双臂,琥珀色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她的眼神不再是最初的冰冷和审视,而是充满了强烈的惊异、疑惑,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林渊紧握天逆珠、贴在胸口的右手位置!仿佛能穿透他的衣衫和皮肉,看到那枚正在缓缓平息的诡异珠子!
林渊心头猛地一沉!
小小的木屋里,只剩下林渊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啼鸣,更添了几分荒谷的寂静。
林渊瘫软在冰冷的床板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来细微的刺痛。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差点要了他命的“碧血汤”的狂暴药力正在体内缓缓沉淀。冰火交煎的极致痛苦褪去后,一股温和坚韧的草木生机之力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滋养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五脏六腑的灼痛减轻了许多,断裂的经脉传来麻痒的修复感,虽然丹田那片废墟依旧死寂麻木,但至少,他感觉这条命暂时算是从鬼门关拖回来了大半。
然而,比起身体的痛苦缓解,更让他心神紧绷的是床边那道审视的目光。
苏青依旧站在原地,抱着双臂,清瘦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黑夜里的猫瞳,穿透了昏暗,一瞬不瞬地钉在林渊的胸口——准确地说,是他紧握着天逆珠的右手。
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最初的冰冷和疏离早已被强烈的震惊和困惑取代,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和……某种更深沉、难以言喻的激动?她的眉头紧紧蹙起,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时间在寂静中仿佛凝固。
终于,苏青动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了一步,离床榻更近了些。她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林渊的手,声音比刚才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打破了死寂:
“你……刚才那是什么?”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对他状态好转的询问,开门见山,直指核心。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缩。果然!她察觉到了!她不仅察觉到了天逆珠的存在,很可能还清晰地感应到了刚才珠子释放出的那股奇异力量!
他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迎上苏青探究的目光,声音因为虚弱和之前的嘶吼而沙哑得厉害:“苏姑娘……指的是什么?我刚才……只是疼得快死了……”
“装傻?”苏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点讥诮再次浮现,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碧血汤的霸道药性我比你清楚!万蚁噬心,寒冰烈火,足以让金丹修士意志崩溃!你一个丹田被废、经脉寸断、离死就差半口气的人,靠什么撑过来的?就凭你那点比风中残烛还微弱的求生意志?”
她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洞察力。
“那股力量……”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胸口,“阴寒刺骨,却又带着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近乎本源生机的温润!它强行压制了碧血汤的火毒,甚至……甚至引导了寒毒去修复你的伤处!这种引导,绝非自然!精准得可怕!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凝重:
“就在那股力量爆发的瞬间……我腰间的药囊……它里面有几味极其珍贵的、几乎绝迹的蕴神草枯叶……竟然……竟然重新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嗡!
苏青的话,如同惊雷般在林渊脑海中炸响!
药囊?蕴神草枯叶?重新焕发生机?
这……这难道是……天逆珠的力量?!那股清凉温润的波动,不仅平息了碧血汤的反噬,引导了寒毒修复伤口,甚至……甚至能逆转草木生机?!
这怎么可能?!
天逆珠在林渊的认知里,一直是冰冷、暴虐、充满毁灭和吞噬欲望的存在!时空逆转、魂魄吞噬、法则篡改……这些能力无一不带着霸道、诡异、甚至邪恶的色彩!何曾有过如此精纯、温和、蕴含磅礴生机的表现?
是这药王谷废墟的环境特殊?还是……苏青这个少女本身有什么特异之处?
无数念头在电光石石间闪过。林渊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天逆珠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复仇唯一的依仗!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比前世更凄惨万倍的下场!
“我哪有什么力量……刚才……刚才全靠苏姑娘这碗神药吊命……现在……现在感觉好多了……”他说着,又适时地剧烈咳嗽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脸色苍白如纸,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呵。”苏青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中的探究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盛。“我的药囊里装着什么,药性如何,我比你清楚百倍!蕴神草枯叶离枝即死,绝无回春可能!除非……”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渊紧握的右手上,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筋骨,看到那枚藏匿的珠子。
“除非遇到某种能逆转生死、篡改法则的逆天之物!”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凝重和隐隐的激动,“把它给我看看。”
最后一句,不再是询问,而是命令。她伸出了手,白皙纤细的手指直接伸向林渊紧握的右手!
林渊浑身汗毛倒竖!
不行!绝对不行!
一旦天逆珠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苏青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右手的瞬间——
“咳!咳咳咳……”林渊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身体剧烈地蜷缩起来,左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瞬间涌出大量暗红色的血沫!他整个人痛苦地抽搐着,脸色由白转青,气息迅速衰弱下去,仿佛下一刻就要油尽灯枯!
这并非完全伪装。强行压制伤势,加上情绪剧烈波动,他体内的伤势确实被再次引动,气血翻涌逆冲!
苏青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林渊瞬间变得惨无人色、咳血不止的模样,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烦躁。
“该死!”她低声咒骂了一句,迅速收回了手。她转身快步走到那张破木桌旁,动作麻利地打开一个陈旧的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扁平的油布小包。解开油布,里面赫然是十几根闪烁着寒光的、长短不一的金针!
苏青捻起一根三寸长、细如牛毛的银针,看也不看,手腕一抖!
嗤!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那根银针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林渊胸前某个穴位!
快!准!狠!
林渊甚至没看清她如何出手,只觉得胸口膻中穴位置微微一麻,紧接着,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流顺着针尖涌入体内!这股暖流虽然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一种安抚镇定的力量,瞬间抚平了他体内翻腾的气血!
剧烈的咳嗽戛然而止!
翻涌上喉头的腥甜被强行压了回去!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剧痛,但那种濒死的窒息感和失控感瞬间消失!
林渊惊愕地看着胸前那根微微颤动的银针,又猛地抬头看向苏青。
只见苏青捻着第二根金针,琥珀色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他,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不想死就老实点!再敢用这种拙劣的装死把戏试探我的底线……”她晃了晃手中的金针,语气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不介意让你真正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金针……封穴……”林渊看着胸前那根颤动的银针,感受着那股精纯温和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勉强压下了翻腾的气血,沙哑地开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药王谷的……‘定魂针’?”
定魂针!
这是前世记忆中,药王谷独有的一门极其高深的针灸秘术!据说能定神魂、稳气血、吊命元!非核心亲传弟子不可得!药王谷覆灭后,这门秘术早已失传!
眼前这个居住在废墟的少女苏青,竟然会这门失传已久的秘术?而且手法如此娴熟精准!
她到底是谁?药王谷的遗孤?还是……
苏青听到“定魂针”三个字,捻着金针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但瞬间又被冰冷覆盖。
“知道的还不少。”她冷哼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目光再次落到林渊紧握的右手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现在,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别再耍花样,我的耐心有限。”
木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林渊的心沉到了谷底。金针封穴,暂时压制了他的伤势,却也让他失去了最后一点“装死”的筹码。苏青的眼神冰冷而坚决,那根闪烁着寒光的金针就是无声的威胁。
天逆珠……绝不能暴露!
怎么办?
硬拼?以他现在油尽灯枯的状态,面对这个神秘莫测、身怀药王谷秘术的少女,毫无胜算。
僵持。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木窗外透入的斑驳血月光辉,在苏青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让她那双紧盯着林渊右手的琥珀色眼眸显得愈发锐利逼人。
林渊躺在冰冷的床板上,身体因为虚弱和之前的剧痛还在微微颤抖。汗水混着血水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紧握着天逆珠和血契卷轴的右手藏在薄被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苏青没有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耐心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猎手。她手中那根细长的金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冰冷的寒芒,无声地提醒着林渊刚才那一针的精准与威慑。
时间在死寂中无声流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林渊的脑中念头飞转。硬拼是死路。继续装死?苏青的金针已经让他明白这招彻底失效。坦白?将天逆珠的秘密和盘托出?那更不可能!这个少女虽然救了他,但她的神秘、她的冷静、她那种对未知力量的强烈探究欲,都让林渊无法信任。一旦天逆珠暴露,引来觊觎,他将陷入比前世更可怕的境地。
必须转移她的注意力!必须有一个足够份量、又能部分取信于她的“秘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林渊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自己一直紧握在左手中的那卷暗红色皮卷轴!血契卷轴!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型!
“咳……”林渊再次咳嗽了一声,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痛苦和沉重,“苏姑娘……明察秋毫……我……确实身怀异宝……”
苏青的眼神瞬间凝聚,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渊脸上。她没有说话,但微微前倾的身体和更加专注的目光显示她在等待下文。
林渊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动作间牵动伤口,眉头紧锁,额头渗出冷汗。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一直紧握在左手中的那卷暗红色皮卷轴,从薄被下抽了出来。
卷轴通体呈现一种深沉、近乎凝固血液的暗红色,触手冰凉滑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和血腥味。即使被林渊紧握了这么久,上面依旧纤尘不染。
当这卷轴暴露在木屋微弱光线下的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怨毒、夹杂着灵魂本源波动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般瞬间扩散开来!
嗡!
一直保持着警惕的苏青,在卷轴出现的瞬间,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她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猛地后退了半步!
“这……这是……”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失态,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本能的恐惧!她死死地盯着那卷暗红皮卷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污秽、最不祥的东西!
“魂力烙印……血煞怨气……还有……灵魂契约的束缚之力?!”她的声音因为惊骇而微微拔高,语速极快,如同在辨认某种传说中禁忌的存在,“血契卷轴?!而且还是最高等级的灵魂血契!这……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手里?!”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林渊,眼神中的探究被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惕取代,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忌惮?
“你到底是谁?!”
林渊心中微微一震。果然!这个苏青绝非普通村女!她不仅一眼认出了血契卷轴,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上面烙印的灵魂气息和契约之力!这份见识和感知力,远超寻常修士!
这反而让林渊的计划更可行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无比、混杂着无尽痛苦和滔天恨意的惨笑,声音低沉而嘶哑,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我是谁?呵……一个侥幸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之鬼罢了。”
他微微抬起握着卷轴的左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苏姑娘既然认得此物……那也应该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回忆:“天玄宗……掌门林玄风……与西域魔教血煞宗长老……以灵魂本源签订的血契!他们狼狈为奸……图谋弑天阵的禁忌之力……妄图献祭凡界生灵,维持仙界那些伪仙的苟延残喘!”
林渊的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父亲……天玄宗上一代第一强者林清……便是因为洞悉了他们的阴谋……反对这滔天罪孽……才被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暗杀于宗门禁地!连魂魄……都被囚禁在玄冰柱中,日夜煎熬!”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扎在木屋死寂的空气里。
“而我……”林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悲愤和绝望,“被诬陷私通魔教……被执法长老楚渊……亲手废去丹田!打落尘埃!若非……若非家父临终拼死将一物塞入我手……让我得以……侥幸重生……”
他说到这里,剧烈地喘息起来,脸色更加苍白,眼中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仇恨火焰:“我这条命……就是为复仇而来!这血契卷轴……便是我从宗门密库……九死一生……带出来的铁证!我要撕开那些伪君子道貌岸然的面具……让他们……血债血偿!”
林渊的控诉充满了血泪和刻骨的恨意,半真半假。血契是真,父亲的死因是真,他的遭遇是真,那份滔天恨意更是真!唯有天逆珠的存在,被他巧妙地隐去,用“父亲临终所赠之物”一笔带过,将苏青的注意力牢牢地引向了血契卷轴和他悲惨的复仇者身份上。
小屋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林渊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苏青静静地听着,脸上的冰冷和戒备并未完全消散,但眼中的惊骇和忌惮却在林渊那充满血泪和刻骨恨意的控诉中,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一种理解,一丝同情,甚至……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共鸣?
她看着林渊眼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仇恨火焰,看着他苍白如纸却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脸,看着他手中那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契卷轴。
药王谷……何尝不是毁于那些高高在上者的阴谋和贪婪?
许久,这个女子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一些。她移开了紧盯着血契卷轴的目光,眼神深处那抹强烈的探究欲,终于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疲惫和了然。
她没有再追问林渊右手紧握的是什么。
她只是沉默地走到木桌旁,将手中那根冰冷的金针轻轻放回油布小包,仔细包好,收进木匣。
然后,她背对着林渊,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却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锐利,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药王谷……也是被所谓的‘正道’,毁掉的。”
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承载了无尽的血泪和仇恨。
她转过身,再次看向林渊,琥珀色的眼眸里,之前的审视和冰冷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我叫苏青,药王谷末代传人。”
“你的伤很重,丹田碎裂,经脉寸断,阴煞死气盘踞,魂魄也有暗伤。碧血汤只能暂时吊住你的命,驱散部分死气,激发一点生机。想恢复行动力……甚至想复仇……”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渊依旧紧握着天逆珠的右手,仿佛透过衣衫看到了什么,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你需要‘逆生丹’。”
“想死?可以。先把我的药试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