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双生赋——梅间雪 > 第一章

我叫江雨,姐姐死那天,我在萧时安怀里笑的开心,父王母后不是最喜欢你了吗,不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吗江雪,你去死啊!
还记得灭国那日,母后把我和姐姐推入了密道,她扔给姐姐一块残缺的玉佩,她说雪儿,这是调动皇室暗卫的军符,你拿好,要好好的活下去……父王母后向来是偏心的。
寒风卷着细雪呼啸而过,刮得我脸颊生疼。我跪在泥泞的雪地里,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勒出深深的血痕。萧国士兵的铁靴踏碎了路边的冰凌,那碎裂声像极了姜国宫墙倒塌时的声响。
呦,这不是姜国二公主江雨嘛。鎏金马鞍上的男人俯下身来,玄色大氅上绣着的金蟒在雪光中狰狞毕现,砍下我父王头颅那日,他也是这样的穿着,金蟒的身上,还残留着我父王的血迹。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指甲陷入我冻僵的皮肉,瞧我这记性,姜国已经灭亡了,你呀,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萧时安的眼睛在狐裘兜帽下闪着寒光,像是雪地里盯上猎物的狼。我看着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发髻散乱,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华贵的宫装早已被树枝划得破烂不堪。
殿下说得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喉间涌上铁锈味,我硬生生咽下血沫,挤出一个卑微的笑:我如今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恳请殿下发发善心,收留我...
江雨!春柳的尖叫刺破寒风。她被两个士兵按着肩膀跪在雪地里,冻得青紫的脸上满是惊骇,你可是姜国二公主!你的杀父仇人就在——
啪!
马鞭抽裂空气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春柳脸上顿时绽开一道血痕,但她仍倔强地昂着头,染血的牙齿死死咬着下唇。
萧时安突然大笑起来,白雾从他唇间逸散:姜国的二公主也不过如此嘛。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连个婢女都敢对你大呼小叫。
我盯着他扳指上凝固的血渍——那可能是某个姜国大臣的,又或者,是我亲爱的父皇的。
殿下...我猛地扑向前抓住他的靴子,冰碴子硌得掌心剧痛,只要让我活下去,做狗我也愿意!
春柳的啜泣声戛然而止。我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她瞪圆的眼睛,就像当年在御花园里,她看见我偷偷把母后最爱的牡丹连根拔起时一样。
江雨你这个叛徒!春柳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竟挣脱钳制扑到我身上,皇后娘娘临终前还嘱咐大公主照顾你!皇上为你——
我反手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这一下用足了力气,震得自己腕骨生疼。春柳踉跄着栽进雪堆,发间的木簪咔地断成两截。
春柳姑娘怕是忘了规矩。我掐着她下巴强迫她抬头,指甲陷进她冻裂的皮肤,奴婢该怎么和主子说话,需要我教你么
雪粒粘在她颤抖的睫毛上,融成混着血的水滴。我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发高热,也是这双粗糙的手整夜为我换冰帕子。但现在她眼里烧着的恨意,比当年炭盆里的火还烫。
萧时安饶有兴味地摩挲着下巴:有意思。这样吧,本王缺个暖床的侍妾...
我愿意!我抢着回答,声音尖得不像自己。雪水渗进膝盖的伤口,刺骨的疼让我想起母后把姐姐推进地道时,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
春柳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惨笑:哈!姜国皇室最后的血脉,竟要当仇人的玩物!她啐出一口血沫,正落在我裙摆的凤凰刺绣上,先帝在天之灵——
打断她的腿。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母后赐死那个说我命硬的钦天监时一样。
萧时安的眉毛挑了起来。他俯身时,大氅扫过我血迹斑斑的衣襟:柳絮这是心疼旧仆他故意用新取的名字刺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畔,还是说...你们在演戏
我盯着他手上的扳指。江雪有一个,而我本该有的——如果母后没有在难产时听见双生子必亡一国的预言,如果父皇没有在江雪五岁跌进冰湖时说怎么不是小雨。
殿下明鉴。我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杀了太便宜她。我要让她拖着断腿爬回去找江雪...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中暗藏的银簪——那是姐姐及笄时送我的,看看她忠心侍奉的主子,肯不肯收留一条瘸狗。
雪地里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死死盯着春柳扭曲的脸,看她指甲在冻土上抓出十道血痕。士兵的包铁军靴碾在她膝盖上时,那声脆响让我想起小时候掰断的糖人。
江雨...你不得好死...春柳在剧痛中痉挛,汗水和血水糊了满脸,先帝...娘娘...会在地狱里...等着...
我转身走向萧时安的马车,绣鞋踩过她断腿溅出的血。雪下得更大了,很快就能掩埋所有痕迹。就像两年前那场宫变,最终只会剩下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句庆安四年冬,姜国灭。
当萧时安的手搭上我后颈时,我最后望了一眼来路。风雪弥漫处,春柳蜷缩的身影已变成雪地里一个小小的凸起。就像母后凤棺旁,那个没人在意的陪葬陶俑。
庆安六年冬,我跪在太子府后院的青石板上搓洗衣物。冻裂的手指渗出血丝,在冰水里晕开淡淡的红。两年前被江雨下令打断的右腿已经畸形愈合,每逢阴雨天便钻心地疼。
春柳姑娘,夫人唤你。小丫鬟站在廊下唤我,眼中带着怜悯。这两年来我收到过无数次这样的眼神,有怜悯的,嘲讽的……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江雨那个叛徒。
我吃力地撑起身子,拖着残腿穿过重重庭院。越是靠近江雨的寝殿,脂粉香气越发浓烈——那是用姜国皇室秘方调制的熏香——梅间雪,如今却被她用来取悦仇敌。
奴婢参见夫人。我垂首跪在珠帘外,声音比手脚更僵硬。
珠帘内传来慵懒的女声:进来,给我梳头。
我掀帘而入。江雨斜倚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妖娆的容颜。曾经那个在御花园里追着蝴蝶跑的姜国二公主,如今眼角眉梢尽是风情。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金簪,簪头镶嵌的夜明珠正是姜国皇后的遗物。
听说你昨晚又偷偷祭奠先帝江雨突然开口。
我心头一颤。昨夜确实在柴房后点了三炷香,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奴婢知错。我跪在地上,现在的我已经习惯了那条残缺的腿,即使跪下也不会因为失衡而摔跤,为此我没少吃苦头
起来吧是我机械地拿起玉梳,小心梳理她瀑布般的长发。
铜镜里,江雨的红唇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这么忠心,不如去浣衣局跪着洗三天衣服
是。我麻木地应着。这两年,类似的折辱早已习以为常。比起其他被萧时安处死的姜国旧仆,能活着已是侥幸,其他的旧仆,大多数多被江雨折磨的不成人样,关在地下的牢房里,不见天日……
梳好发髻,江雨突然按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像蛇的信子:春柳,你还记得我姐姐及笄那日吗
我僵住了。怎么会不记得那日江雪公主戴着凤冠从台阶上走下,阳光为她镀上金边。而江雨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半块被捏碎的糕点。曾经的江雨最喜爱吃桂花糕,江雪公主每次外出都会为她带上一份,江雪公主对江雨,向来是极好的。
大公主若知道您如今的模样...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江雨猛地掐住我手腕,指甲陷进皮肉:她当然知道。她凑近我耳边,呼出的热气让我毛骨悚然,听说她在北境组建了反抗军,真是...不自量力。
我惊愕地抬头,对上她含笑的眼眸。那眼里没有半分担忧,只有赤裸的嘲讽。
您...您告诉太子了我声音发抖。
江雨松开手,漫不经心地抚平袖口褶皱:你以为呢她转身走向内室,今晚太子设宴,我要穿那件朱红色的礼服。
我死死攥着玉梳,直到掌心传来刺痛。那件礼服是用姜国皇室的朱雀纹锦制成,江雨特意命人改成了萧国时兴的款式,只为了取悦萧时安。
夜幕降临,太子府灯火通明。我瘸着腿穿梭在宴席间斟酒,听着江雨娇笑着向萧时安敬酒。她今日特意在眉心点了朱砂,那是姜国皇后才有的妆饰,想来,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她的身份了罢。
听说北境有叛军活动一位武将醉醺醺地问。
萧时安把玩着江雨的发梢:跳梁小丑罢了。他突然拽过江雨的手,多亏柳儿的情报,我们才能截获他们的粮草。
我手中的酒壶差点跌落。原来是她!那些冻死在边境的姜国遗民,那些被屠戮的村庄,地下室那些被折辱的旧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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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柳姑娘当心。一个侍卫扶住我,低声道:太子命你送醒酒汤去书房。
我端着汤药推开书房门时,江雨正坐在萧时安腿上喂他吃葡萄。见我进来,她娇嗔道:殿下,这奴婢笨手笨脚的,不如打发去洗衣房...
不急。萧时安捏着她的下巴,先说说北境叛军的首领,是不是你姐姐
我浑身血液凝固。只见江雨笑容不变,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布:这是北境布防图,江雪三日后会经过黑风峡谷。她歪着头,殿下要活捉,还是...
萧时安大笑,一把搂住她:柳儿真是本王的福星!他接过布防图,突然皱眉:这地图...
有问题江雨凑过去看。
就在这瞬间,窗外传来极轻的咔嗒声。我敏锐地注意到江雨的手指微微一动,将萧时安手中的地图转了个方向。
没问题。萧时安满意地卷起地图,三日后,本王亲自带兵。那殿下,要不要奖励一下臣妾柳儿是本王的大功臣,当然要满足柳儿了……你这贱婢,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回你的洗衣房去!
离开时,我鬼使神差地回头,正对上江雨的目光。她在烛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嘴角带笑,眼底却是一片我看不懂的幽深。
三日后,萧时安率精兵出发。那日清晨,我看见江雨站在角楼上远眺,寒风吹起她的红衣,像一面破碎的旗帜。
深夜,太子府突然骚动起来。我拖着残腿赶到前院,只见萧时安满脸是血地被人抬进来,而江雨跟在一旁,衣襟上沾满血迹。
殿下遇伏!侍卫大喊,快传太医!
混乱中,我听见零星的对话:...情报有误...不是黑风峡谷...是断魂崖...多亏夫人当机立断...
我躲在廊柱后,看着江雨指挥众人。她的表情焦急万分,可当她转身的瞬间,我分明看到她用染血的手指在墙上画了个符号——那是姜国皇室暗卫的标记。
三日后,萧时安伤势好转,却带回一个惊人消息——江雪被生擒了。不知江雪公主知道她疼爱的妹妹是叛徒时,会是何种的心情……
地牢里弥漫着腐朽的血腥气。我提着裙摆跟在萧时安身后,绣鞋踩过积水,倒映出我惨白的脸。地下室的地牢我来了无数次了,而这一次的路,似乎格外的漫长……
柳儿,你姐姐嘴硬得很。萧时安把玩着手中的烙铁,不如你来劝劝
铁链声哗啦作响。我抬眼看去,江雪被吊在刑架上,白衣染血,却仍昂着头。两年不见,她瘦得颧骨凸出,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姐姐。我轻唤一声,声音甜得发腻,好久不见。
江雪瞳孔骤缩:小雨她声音嘶哑,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萧国太子身边我娇笑着靠近,手指抚过她脸上的鞭痕,当然是为了活命啊。
我转身接过萧时安手中的匕首,刀尖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殿下,让我来劝劝姐姐。
萧时安满意地点头,退到一旁。我凑近江雪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父王母后不是最喜欢你了吗他们为了让你活下去,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刀尖抵上她心口,我声音颤抖:现在,轮到你去陪他们了。
江雪眼中闪过痛色:小雨,你误会……
闭嘴!我厉声打断,手上却微不可察地调整了角度。匕首刺入的瞬间,我感觉到她身体一僵,鲜血涌出染红我的衣袖。
这一刀,还你抢走的十五年。我拔出匕首,看着她痛苦地蜷缩。
萧时安鼓掌大笑:精彩!不愧是本王的柳儿!他揽住我的肩,来人,把这叛贼丢到乱葬岗喂野狗!
侍卫拖走昏迷的江雪,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我盯着那血迹,直到眼前发黑。
心疼了萧时安捏住我的下巴。
我展颜一笑:怎么会我只是在想...手指抚上他胸口,殿下答应过,只要我亲手杀了姐姐,就立我为正妃。
他大笑,揽着我走出地牢:三日后大婚,本王决不食言。
大婚当日,红绸挂满太子府。我坐在铜镜前,春柳为我梳妆。
夫人今日真美。她声音冷淡,手上力道却轻柔。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眉心一点朱砂如血。这三天,我夜夜梦见江雪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却从不敢打听乱葬岗的消息。
春柳。我突然开口,若我死了,把我葬在能看到姜国方向的山坡上。
她手一抖,玉梳落地断成两截:夫人何必说这种晦气话
我弯腰拾起断梳,春柳,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切莫再出差错了……
喜乐声中,我缓步走向礼堂。萧时安一身喜服,笑容志得意满。就在祭司高喊夫妻对拜时,府外突然传来喊杀声。
报——叛军攻入城门!
满堂哗然。萧时安脸色骤变:不可能!江雪已死,谁还能——
话音未落,大门轰然倒塌。烟尘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持剑而立。
江雪!萧时安倒退两步,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浑身颤抖。姐姐一身戎装,心口处隐约可见疤痕。她目光扫过我,冰冷如刀。
萧时安,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厮杀瞬间爆发。我站在原地,看着江雪带人杀向高台。萧时安拔剑相迎,却被逼得节节败退。
来人!护驾!萧时安不顾形象的大喊着,一群暗卫出现在萧时安的身边,哈哈哈哈哈哈,江雪,你侥幸活了下去,竟然还自投罗网……萧时安话没说完,暗卫的剑便指在了他的脖子上,怎么会……萧时安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他看向我是你!是你这个贱人!
我缓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殿下,喝下这杯合卺酒可好
哈哈哈哈哈哈,江雨你这个贱人,当年我留了你一命,没想到你竟然反咬我一口!殿下说笑了,如若不是殿下,我如今又怎能站在这里呢你这个贱人!
萧时安怒吼着,长剑刺穿我的肩膀。剧痛中,我看到江雪的剑光如虹,直取萧时安心窝。
小雨!闪开!江雪大喊。
我却迎着剑锋扑向萧时安,手中金簪精准刺入他咽喉。与此同时,他的长剑也贯穿了我的胸膛。
这一刀...为姜国...我咳着血,看着萧时安瞪大的眼睛,为姐姐...
世界开始模糊。恍惚间,有人接住了我下坠的身体。江雪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满脸是泪。
为什么...她颤抖着按住我流血的伤口,你可以活下来的...
我艰难地掏出怀中残缺的木盒:给...春柳...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沫涌出,对不起...姐姐...
江雪打开木盒,里面是两年来我收集的萧国机密,和一张张记录如何暗中保护反抗军的纸条。最上面是一方绣帕,上面用血写着:江雪若归,以命相护。
小雨!江雪抱紧我,坚持住,太医马上——
来不及了...我望向殿外纷飞的大雪,像极了灭国那日,姐姐...下雪了...
江雪的泪水落在我脸上,温热如昔年她为我擦去的眼泪。我努力抬手想为她拭泪,却只留下一道血痕。
真好...我喃喃道,这次...父王母后...终于...只看我一人了...
手臂无力垂落时,我仿佛看见七岁那年的御花园。江雪在阳光下追着蝴蝶,而我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她分给我的半块桂花糕。
番外
江雨视角
我叫江雨,生来便是不祥之人。
母后生产那日,钦天监跪在殿外高喊双生子现,国运将衰,于是我的啼哭还未落地,就成了整个姜国的诅咒。父王从未正眼瞧过我,母后更是连抱都不肯抱我一下。宫人们私下嚼舌根,说二公主命硬克亲,连乳母喂奶时都战战兢兢,生怕沾了我的晦气。
唯有阿姐不同。
记得七岁那年我染了风寒,高烧三日不退。太医们装模作样把完脉就躲得老远,是阿姐抱着我闯进御药房,亲手煎了三天药。她那时也不过七岁,被药罐烫得满手水泡,却把蜜饯全留给了我。
小雨不怕,阿姐在呢。她把我裹在锦被里哼童谣,夜明珠映着她睫毛上未干的泪。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月光也可以是暖的。
及笄礼那天,整个王宫张灯结彩。我躲在廊柱后,看父王为她戴上九凤衔珠冠,看母后含着泪将半块龙纹玉佩系在她腰间。那玉佩缺了一角,像是被人生生掰断的。我躲在廊柱后面,嘴里面的桂花糕甜的发腻,阿姐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小雨,姐姐用这个玉佩,换你手里的桂花糕,可好风掠过回廊,那一刻,身后的万千灯影都变得模糊……
灭国那天,萧国的军队踏破了宫门,母后把我和姐姐扔到了密道里带着玉佩快走!母后的金钗歪斜,却把另半块残玉塞进阿姐手中。我站在阴影里看得分明——那分明能与我的玉佩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
母后早备好了双生玉,却只肯交给阿姐。就像此刻,她甚至没分给我半个眼神,仿佛我只是一尊立在殿角的瓷瓶。
小雨...阿姐挣扎着要来拉我,却被母后厉声喝止:雪儿!你想让姜国绝后吗!
我忽然笑出了声。原来在母后心里,我连后都算不上。
阿姐走吧。我主动合上密道暗门,在机关锁死的咔嗒声里轻声道: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地活。
做萧时安宠妾的这些年,他日日给我下毒,我是知道的,可我没有选择,那块玉佩,很好用,我暗中把萧时安的暗卫替换成我的人手,想必他还不知道吧
,自大的蠢货。
匕首插进姐姐胸口里,我看见她眼中的我,妖艳的妆容,华丽的衣裳,活脱脱一个祸国妖妃,我俯身轻声说了一句江氏一族,心脉在右阿姐,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吗
萧时安快要死了,我也是,他给我下的毒快要发作了,左右都是死,不如死的壮烈一点,视线模糊前,我看见阿姐和春柳在哭,阿姐,莫哭,这次换我站在光里等你了。
春柳视角
我叫春柳,是江雪公主的贴身大丫鬟,姜国灭国那一天,我为了保护江雪公主,与江雨公主一并被抓,当她答应做萧时安的宠妾时,我是愤怒的,我恨她背叛了国家,背叛了江雪公主,当她要打断我的腿的时候,我对她充满了失望,她看向我的眼神,比她出生那日,王后看她的眼神还要冷,里面夹杂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庆安六年冬,我已经成为了瘸子两年了,江雪每日变着法子折磨我,不是让我去洗衣服,就是让我给她端水梳头,我时常看见她握着一块残缺的玉佩发呆,那是江雪公主及笄礼时送给她的……传闻双生子的出现会导致国家的覆灭,所以从出生时国王王后就不待见江雨公主,同为双生子,江雪公主有满朝庆贺及笄礼,而江雨公主连一块糕点都没有……她罚我去洗衣房洗姜国同胞的血衣,我在衣服里发现了姜国的密信,上面写着据点暴露,及时撤离
当夜,有人轻叩我的窗棂,三长两短——是姜国的暗号。我推开窗,寒风裹着雪粒灌进来,站在窗外的,竟是姜国的暗卫统领,莫离。
春柳姑娘,密信。他低声说道,嗓音沙哑,像是许久未开口。
我怔住:你……还活着
他沉默片刻,才道:公主以命相护,我们才能活。
我心头一震,猛地攥紧那张字条:江雨公主她……
他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密信,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江雨公主,你不是叛徒,对吗
江雨果然是个叛徒,江雪公主还是被抓了,据说是江雨亲自带领萧时安找到的据点,姜国或许没有复国的希望了……她怎么能!怎么能啊……江雪公主被丢到了乱葬岗上,我趁着夜色无人,去寻找江雪公主的尸体,想为她收尸,当我走到她的身边时,竟然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声,江雪公主还活着!匕首穿透了她的左胸口,可是江氏一族的心脏向来偏右,是二公主!春柳,小雨她没有叛变……你且一定要保护好她奴婢知道了真好,江雨公主她不是叛徒……
春柳,若我死了,把我葬在能看到姜国方向的山坡上。我心下一慌,夫人在说什么晦气话呢江雨公主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可她还是倒在血泊中了,她说对不起……
江雨公主……是我应该对不起你,是我错怪了你,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好你……她死了,恍惚中,我想起七岁那年她发高烧,蜷缩在我怀里小小的她,迷迷糊糊的说,最喜欢姐姐了……江雨公主,你不是叛徒,你是姜国的荣耀。
萧时安视角
哈,江雨那个贱人,为了活下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打断了春柳那个那个贱婢的腿,抛弃了她的名字,折辱那些姜国余孽,甚至杀了她的亲姐姐,还妄想与我成婚真是个蠢货,不过,这些年我一直在给她下慢性毒药,想来她也快死了,这么听话的一条狗,不过是一场婚礼,满足她也行……
怎么可能!江雪怎么还活着!我明明亲眼看见……是了,江雨那个贱人骗了我!不过我身边可不是空无一人的!怎么会……那些暗卫……是姜国的人!什么时候开始的原来如此,是江雨!哈哈哈哈哈哈,索性我也活不了了,江雨,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江雪视角
我叫江雪,妹妹把匕首插进我胸口里那天,我看见她眼中的泪,她俯下身来对我说姐姐,小雨最喜欢你了,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我与妹妹是一对双生子,及笄那年,母后给了我一块玉佩,是残缺的,母后说,这是可以召集姜国暗卫的玉佩,让我一定要贴身保管,我看向站在宫门口的她,小小的,手里捏着我给她的桂花糕,我对她说小雨,姐姐想用这块玉佩换你的桂花糕,好不好,小雨,没事的,父皇母后的爱,我会弥补给你的……
小雨她……是叛徒!春柳被打断了腿……小雨甘愿做萧时安那个混蛋的宠妾!小雨,为什么
线人来报,我们所躲藏的据点暴露了,索幸提前得到了消息,转移了大部分的兵力,可我还是不幸被俘了,在地牢里,我看到了小雨,两年,她变得那么的瘦弱,像一朵快要凋谢的梅花,我想要解释误会,可是她竟然亲手把匕首插进了我的胸口,最后的最后,我看见了小雨眼中的泪,小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三日后,我拖着受伤的身躯前去捉拿萧时安,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拿下他,他身边的近卫都被小雨换成了姜国的人,我的小雨向来是聪明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傻,为什么她还是死掉了……她留下了那半块玉佩,与母后给我的合并在一起,那是姜国的军符,我来不及悲伤,以军符号令,剿灭了萧时安的残党……
庆安九年冬末,萧国被我清剿,我重新建立了姜国,我以小雨的名义开了一间胭脂铺,里面售卖的是她最喜欢的香粉——梅间雪,掌柜的总说,他们的东家总喜欢在账本里夹一张桂花糕的方子,大街上的孩童嬉戏打闹着,嘴里唱着《双生赋》……
坟前新雪又落满一盘,小雨,阿姐学会做桂花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