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投胎这技术活
乾隆三十二年冬。
塞外风雪如刀,卷起雪沫子扑打帅帐。
丁启隆一身玄甲冰寒刺骨,手中八棱熟铜锏却嗡鸣发烫。
他刚刚枪挑噶尔丹部十二员悍将。
猩红的血顺着锏身凹槽流淌,滴落雪地洇开刺目的红梅。
又一骑快马冲破风雪,带来军报。
将军！喀尔喀部叛军突破北口！
丁启隆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寒光乍现。
点兵！随本将平叛！
声如洪钟,震落帐顶积雪。
玄甲骑兵轰然应诺,大地震动。
就在他翻身上马的瞬间——
一股难以抗拒的恐怖吸力猛拽他的天灵盖！
眼前景象旋转撕裂！
帅帐、风雪、精兵猛将……全碎成旋转的残片！
天——诛——！
惊怒的咆哮堵在喉咙深处。
意识像投入无尽冰窟。
丁启隆！602外卖！开门！铁皮门被砸得哐哐响。
丁启隆猛地从出租屋板床上弹起来！
一身肥肉如波浪般抖动。
头疼得像挨了闷棍。
刺目的廉价日光灯管晃着眼。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佩锏。
手却拍在圆滚如鼓的肥硕肚皮上,荡起一阵白花花的肉浪。
低头。
短袖汗衫紧绷得几乎裂开。
胳膊松软,布满陌生密集的红色小点……疹子
油腻的泡面盒子、散发酸臭的外卖袋子堆成小山。
他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这！这肥胖如猪的身躯是何处妖孽！
镜子里照出个满脸横肉、眼神虚浮的胖子。
丁启隆！门外吼声更大。
手机突然在油腻的枕头下鬼哭狼嚎般震动尖叫！
丁先生！您订的蜜汁鸡翅超时快一小时了！
尖锐女声刺穿耳膜。
丁启隆被这从未听过的千里传音震得魂飞魄散！
大清早亡了！
一股被卑微小吏催逼的滔天怒火直冲天灵盖！
那是纵横疆场从未受辱的武状元之怒！
放肆——！咆哮撕裂出租屋的死寂。
他下意识一拳砸向吼叫的妖物手机——
全身肥肉里蛰伏的某种东西被这炸裂的情绪猛地引爆！
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巨力破体而出,穿透窗户！
哐当！哗啦！
楼下猝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
2
油锅炸开的脑回路
楼下,王氏包子铺门口。
油锅滚沸,白烟蒸腾。
摊主王大爷系着油渍麻花的围裙,哼着荒腔走板的小寡妇上坟,捏着长筷子。
他熟练地夹起一根油条,准备投入油海。
突然！
一股狂暴的、无法理解的超级冲击波猛地砸在油锅边缘！
如同被无形攻城锤狠狠撞上！
哐！！！
王大爷手上一轻。
沉重的铸铁大油锅竟腾空飞起三尺高！
滚烫的热油瞬间化作怒海狂澜！
金黄色的油浪混合着点点油渣泼天盖地兜头浇下！
额滴亲娘嘞！
王大爷亡魂大冒！
求生的本能瞬间激活了沉睡四十年的广场舞天赋！
一个野驴尥蹶子+旱地拔葱！
那原本肥硕笨拙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柔韧！
整个人像一条涂了油的泥鳅,扭曲、拧转、贴着地面滑铲！
胖胖的身躯竟擦着漫天泼洒的油雨边儿闪了过去！
滋啦！！！
热油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炸开一片滚烫的白烟,浓烈的焦糊味直冲鼻孔。
几滴滚油还是溅到他胳膊上。
嗷嗷嗷！
王大爷连滚带爬跳开几步,捂着被烫出泡的胳膊,惊魂未定,喘得如同破风箱。
周围赶早班的人群静了足足三秒。
手里的包子豆浆全吓掉了地。
众人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一大片焦黑冒烟的油渍,还有那个撅着屁股惊恐回头、造型奇特的王大爷。
王……王叔……您这是……练啥绝世神功呢隔壁摊卖油饼的小年轻牙齿打颤。
602窗边。
丁启隆那双肥肉挤压的小眼睛瞪得溜圆。
楼下惨状清晰落入眼底。
他慢慢收回砸手机的那只胖手,手心残留着手机屏幕碎裂的玻璃碴。
一阵带着烫油香气的热浪扑进窗。
无形的力量
他迟疑地、试探着,调动起身体深处那股炸开过的愤怒与本能。
注意力艰难地集中,试图牵引什么。
对着床沿那顶落满灰尘的蓝色鸭舌帽。
起……他憋着气,脸涨成猪肝色。
鸭舌帽边缘微微颤抖一下。
扑簌簌掉下几粒灰尘。
动了！
丁启隆心脏像被铜锏狠狠擂中！
浑身肥肉都跟着一激灵！
不是千斤坠！
是……更高深莫测的内家真力
油锅都能掀翻！
他低头看着自己肥硕如鼓的肚腩,松垮如油豆腐的胳膊。
眼神里那点穿越的茫然、被催单的暴躁被一种奇异的光点燃！
是了！定是神魂融合时,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也带了过来！
只是被这身惰怠的……赘肉封印了！
他深吸一口气,油条香混着残留泡面味充盈胸膛。
浑圆的脸上首次浮现出武状元才有的刚毅。
吾！要！重！振！雄！风！
3
对面的镜头忠实的记录
晨光微熹,穿过对面十五楼窗户。
夏繁星顶着一头睡得乱蓬蓬的栗色卷发,眼皮还带着浮肿。
习惯性坐到直播设备前,点开摄像头。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忽然,她那还带着水雾的眼睛猛地睁大！
卧槽对面楼那哥们儿又来活儿了瞬间精神。
镜头毫不犹豫调转。
对焦！
画面清晰推送到直播间。
背景是乱糟糟堆着方便面箱子的旧阳台。
主角——丁启隆同志。
他下身扎着一个极其标准、宛如教科书般的四平大马步！
手臂松垮的软肉微微颤抖。
额头布满黄豆大的汗珠。
眼神却无比凝重虔诚。
对着阳台那头微微抖动的、印着海澜之家促销字样的厚窗帘。
他缓缓抬起那只胖手。
深吸一口气,肚皮跟着大幅度起伏。
猛地虚空一按！
呔！低沉吼声在胸腔震动。
掌心毫无动静。
窗帘纹丝不动,连个褶皱都没变。
夏繁星强忍着没喷出来。
弹幕却炸了锅：
【哈哈哈哈！对面的肥肥大师又在发功了】
【意念神功！震！动！窗！帘！】
【笑死,这马步扎得比我爷爷稳！这掌风连粒灰都吹不走】
【今日份修仙界顶流,我服！】
【繁星快放大点！看他表情！是不是脸都憋紫了】
夏繁星憋笑憋到内伤,手指一点。
画面放大。
丁启隆果然腮帮鼓胀,面色赤红！
一只不识相的苍蝇嚣张地停在他油亮的鼻头上。
弹幕更加疯狂：
【肥宅妄想症晚期！建议电击！】
【苍蝇：老子怕你这肥猫神功】
丁启隆浑然不觉自己已成全网笑柄。
他维持着推掌的姿势,汗水从鬓角滚落,渗进廉价短袖领口。
他眼中只有那顽固的窗帘。
体内那股玄之又玄的力量明明存在！
一定是他方法不对！
意念不够集中！
喝——！他调动全身意志,猛地再加一分力道！
肥厚的脖颈上青筋骤然暴起！
咔嚓——！
阳台角落那个空了几年的廉价塑料花盆,被他脚下地板轻微开裂时崩起的碎石击中。
花盆裂了道纹。
窗帘依旧稳如磐石。
直播间飘过一串【】
【意念打碎了花盆！！】
丁启隆茫然地看着裂开的花盆。
是那力道太过雄浑难以控制
还是…走火岔气了
他浓眉紧锁,汗水糊了眼。
捡起花盆碎片查看。
丝毫未觉对面闪光灯似的疯狂弹幕。
4
祖传半仙的差评之路
城中村拐角,老槐树下。
丁启隆艰难地在地上铺开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
上书：
【家学渊深,祖传半仙】
【看相算命,趋吉避凶】
八个字写得遒劲有力,锋芒暗藏。
纸下角还有他花巨资请复印店打的二维码。
可惜。
他本人盘膝坐在小马扎上,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太极练功服。
肚腩硬生生顶开两颗盘扣。
顶着大太阳,汗如雨下。
面前摆个不锈钢饭盆,里面孤零零几个钢镚。
路过行人大多捂着嘴偷笑绕开。
一位西装革履、头顶中央一片光洁如镜,四周森林顽强守卫的眼镜男被同伴怂恿,嬉笑着停下。
哟,大师！他故意提高嗓门,带着戏谑,来,给我瞅瞅！算算我这……财运
丁启隆抬起眼皮。
目光像两把刷子,扫过眼镜男油光发亮的头顶。
就在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
嗡！
一种奇特的链接仿佛瞬间建立！
眼镜男心里那句嘀咕无比清晰地撞进他脑海：
【晚上得哄哄老婆……淘宝账单怎么还没删干净……都怪昨晚加班太晚秃了头……】
丁启隆瞬间沉浸在这意念交流中,仿佛身临其境。
他努力想调动那股能掀翻油锅的力量来感应天机。
嘴却顺着他听到的话直接崩了出来：
这位信士,
他声音带着穿越者的古板郑重,指着对方头顶,熬夜谋营生,伤其元气,故而发落如秋风扫叶……
眼镜男笑容凝固。
丁启隆继续诚恳地点化：另……尊夫人购帛之账目……
眼镜男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从脖子根一直红到光溜溜的头顶！
放你娘的屁！胡说八道！他惊怒交加跳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抬脚就踹向那祖传半仙的纸牌子！
饭盆哐当被踢飞,硬币滚了一地。
臭骗子！老子投诉你！差评！
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对着丁启隆和翻倒的摊子咔咔乱拍,气呼呼上传。
丁启隆呆坐马扎上,眼睁睁看着对方狼狈逃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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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到手机上那个小饭馆平台发来的投诉警告和差评提示。
【差评（永久）：神棍！泄露客户隐私！】
肥厚的脸上满是委屈和困惑。
怎么……
看相算命不都这样点破天机的吗
大清那会儿……
街角不远处。
夏繁星憋笑憋得肩膀疯狂抖动。
手机镜头稳定地对准丁启隆那张憋屈又无辜的大脸。
她捂着嘴,在镜头外压低声音给直播间的榜一大哥解说：
宝子们！看到没！半仙又翻车了！秃头小哥的淘宝账单惨遭‘开天眼’！
5
共享单车的空中防御
夜色浓稠,街灯昏暗。
夏繁星结束了深夜直播,匆匆走出园区后门。
高跟鞋敲击在寂静无人的小路上。
她揉着酸痛的脖颈,低头查看打车软件的排队人数。
一百多位。
心底烦躁。
忽地。
身后传来轻微却刺耳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如同湿泥踩在水泥地上。
跟得很紧,距离恒定。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眼角余光飞快扫向路边便利店的玻璃橱窗反光——
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棒球帽压得很低。
一个手里还隐约掂量着一个沉甸甸的长条物体——被报纸裹着,但形状像……扳手
绝非善类！
寒意顺着脊椎骨瞬间爬满全身！
夏繁星立刻加快脚步。
后面的脚步也骤然加速！
如同跗骨之蛆！
心脏狂跳！
她手指发抖想按紧急联系人,却慌乱滑错屏幕。
那沉重的脚步声已迫近身后！
她甚至能闻到一股劣质烟草和汗馊味！
小美——身后那沙哑油腻的调笑黏腻如毒蛇。
一根汗毛倒竖的手指带着冰凉的气息,眼看就要搭上她的肩！
滚开！夏繁星惊恐尖叫！
就在此时！
一股奇异尖锐的呼啸声从右前方猛地炸响！
路边横七竖八停放的七八辆共享单车！
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巨大无比的手同时狠狠攥住、提起！
哗啦啦！！！
蓝色黄色的车体瞬间挣脱地心引力！
凌空飞起！
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揉成一团废铁！
猛地朝着两个地痞前方砸下！
哐哐哐——！！！！
震耳欲聋的撞击与钢铁扭曲声响彻整个寂静后街！
一辆撞一辆！
如同被精准设定的骨牌！
瞬间在夏繁星和那两个惊恐的地痞之间,垒起一道半人高、极其扭曲丑陋的共享单车铁墙！
零件、车轮、坐垫飞溅！
烟尘混着铁锈味弥漫！
两个地痞被这从天而降的钢铁路障撞得倒飞出去！
棒球帽掉了,扳手脱手滚出老远。
其中一人额头被飞旋的车铃铛刮出血痕。
操！什么玩意！两人惊魂未定,连滚带爬,如同见了鬼一样盯着那堆凭空出现的扭曲障碍。
再看向巷口方向。
空空如也。
只有一道笨重但飞快跑远的背影。
背着巨大双肩包,像头慌张逃窜的熊。
夏繁星背靠冰冷的广告灯箱剧烈喘息,胸口起伏。
她惊恐又茫然的目光越过那堆还在轻微晃动的单车废铁山。
落在远处路口。
昏暗路灯下。
那个曾在她直播间里充当修仙界顶流的肥胖身影,正慌乱地爬上路边一辆蹦蹦车,发出刺耳声响,冲进夜色。
惊愕之后,她心有余悸地掏出手机。
手还在发抖,但镜头已经不由自主地对准了那片铁疙瘩狼藉。
还有那个消失在路口的、被车灯拖长的庞大影子。
直播还没完全关！
弹幕区爆炸式滚动：
【我操！！！！刚是特效吗！】
【单车自己飞起来！拍电影！繁星你没事吧报警！】
【是那个肥肥！我看见他背包了！那个‘半仙’！】
夏繁星看着弹幕,深深吸了一口气。
眼神震惊褪去,取而代之是灼热的好奇和一丝后怕的探寻。
对着镜头,她突然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
宝宝们,我想……
我找到我们下期爆款视频的‘吉祥物’了。
6
这届神兽不好控
夏繁星的出租屋暖意融融。
绿植点缀墙角,墙上挂着各色搞怪面具道具。
巨大的补光灯立着。
手机架在云台上调试。
丁启隆局促得像刚被拖进油锅的粽子。
他庞大的身躯陷在沙发里。
感觉屁股下面垫着的流苏抱枕都在嘲笑他这身肥肉。
夏繁星脸上敷着面膜,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递给丁启隆一杯飘着柠檬片的水。
丁大师,昨天真是谢谢您了！声音带着元气满满的感激。
面膜盖着,也盖不住那股热切。
举手之劳……丁启隆咕咚灌下一大口冰水。
冰得他肠子一抽。
试图维持武状元的稳重。
今天,您再‘举举手’就行！夏繁星神秘一笑。
推过来一个小巧的三脚架。
上面固定着手机。
镜头直直对着他。
不远处地毯上,一只圆滚滚的橘猫慵懒蜷着。
尾巴一甩一甩。
正是夏繁星的肥猫金元宝。
您看,夏繁星捏起嗓子,模仿着直播时的腔调,指着沙发缝里被金元宝塞进去的直播卡片灯,我的灯！被这祖宗当玩具塞底下啦！取不出来。
她冲丁启隆使了个你懂的眼色。
直播间的小可爱们都想看大师显神通呢！她凑近镜头眨眼。
用意念帮我把那灯吸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丁启隆头皮嗡地一麻！
又来了！
他下意识挺直腰板,如临大敌般瞪着沙发缝隙里那个小小的LED卡片灯。
仿佛面对的是噶尔丹部十万铁骑。
他能感觉到,补光灯那灼热的光线如同探照灯打在身上。
直播间弹幕在疯狂跳动！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种集体憋着坏等着看乐子的气息！
【快看大师表情！又便秘了！】
【意念发功前摇！漫长！】
【开盘了开盘了！猫动还是灯动】
【我赌大师的汗珠子先掉下来砸地板！】
丁启隆努力调集精神。
闭上眼。
集中！
意念！
回想掀翻油锅的愤怒！
回想挪动单车的保护欲！
丹田……似乎有暖流……
那该死的、细微的吸力呢！
金元宝！给大师点鼓励！夏繁星促狭地拍了一下肥猫的屁股。
金元宝不满地喵呜一声,胖屁股挪了挪。
尾巴尖儿随意扫过丁启隆脚踝。
丁启隆浑身一僵！
那股酝酿了好半天、微弱的意念牵引啪一下被打断了！
额头瞬间布满豆大的汗珠！
顺着肥厚的脸颊往下淌。
啪嗒,滴在地板上。
呃……他喉头滚动。
沙发缝里的卡片灯,纹丝不动。
肥猫金元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扭过圆脑袋。
用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鄙夷地斜睨着憋气的丁启隆。
仿佛在说：
就这也配叫半仙儿
夏繁星失望地啧了一声。
弹幕再次被【哈哈哈哈】刷屏：
【意念失败！大师法力被金元宝封印了！】
【喵星人：本喵乃镇宅神兽！区区意念呵！】
丁启隆颓然塌回沙发。
宽大的太极服被汗粘在身上。
一种学艺不精愧对师门的羞愧感淹没了他。
比当年在校场被绊马索摔下更挫败！
7
垃圾场里的罗汉塔
深夜,老城区废弃垃圾转运站。
刺鼻的腐臭挥之不去。
惨白的月光艰难挤进破窗,照亮几处垃圾山。
丁启隆拖着疲惫的步子,在垃圾山里小心翻找。
矿泉水瓶、硬纸板……
他需要钱。
夏繁星家是好,有吃有住。
可堂堂武状元寄人篱下,靠耍猴戏糊口更煎熬！
腰里那把当掉的八棱铜锏仿品,是他心头最深的疤。
角落里几个黑影在低声数钱。
妈的！那死胖子坏我们好事！
还害老子擦破头！非得让他……
声音戛然而止。
几双恶毒的眼睛同时锁定了月光下那个肥胖的身影。
那个被钢珠崩破额角的家伙猛地扔掉烟头！
是他！
是那死胖子！
围住他！
阴狠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开。
丁启隆心里一突！
身后响起密集、沉重的脚步！
几个手持撬棍、钢管、甚至还有一把沾满泥污的大扳手的彪悍身影猛地从黑暗的垃圾堆后窜出！
成扇形扑来！
将他堵在中间！
死肥猪！管闲事是吧领头那个疤痕脸,丁启隆认得！
就是被他车铃铛划破额头的！
疤痕脸眼神暴戾,掂量着沉甸甸的钢管。
丁启隆心头警铃大作！
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脊背撞上冰冷湿滑的墙壁。
退无可退！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捡来的破外套。
他想解释,张嘴却只有急促的喘息。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住心脏！
危险！极致的危险！
几个狰狞的脸在阴影中扭曲。
疤痕脸狞笑着,挥舞钢管猛扑上来！
带起的腥风扑在丁启隆脸上！
同时！
左右两道黑影也挥着铁撬棍狠狠砸向他侧肋！
角度刁钻,要命！
丁启隆瞳孔缩成针尖！
完了！
大脑一片空白！
那股被恐惧和死亡威胁无限挤压、蛰伏在肥肉深渊中的狂暴力量！
如同休眠的火山！
在这千钧一发间彻底失控！
轰然爆发！
嗡——！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全身肥肉都在瞬间绷紧到极致！
一股无形无质却强横到极点、仿佛能扭曲空间的冲击波以他为圆心轰然炸开！
范围覆盖整个狭窄的角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冲在最前的疤痕脸距离丁启隆不足一米！
钢管即将砸到他肥胖的胳膊！
却像撞上一堵骤然具现化的、由狂暴飓风组成的透明橡皮墙！
一股巨力猛撞胸口！
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头迎面撞上！
脸上狞笑瞬间被惊恐取代！
身体比钢管更快地向后倒飞！
砸在身后那个挥舞大扳手的同伙身上！
紧接着！
连锁反应！
那七八个凶悍打手如同被投入龙卷风的破麻袋！
接二连三！
撞！飞！悬！空！
咣当！哐啷！
撬棍扳手钢管脱手飞出！
在垃圾堆里砸出金属闷响！
几具失控的人体在空中互相撞击！
被无形巨力揉捏着！
最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
噗叽！噗通！
头对屁股！脚缠脖子！
层层叠叠！
硬生生、严丝合缝地摞成了一个超过一米八的扭曲人肉罗汉塔！
最底下的疤痕脸脸贴着冰冷水泥地,口鼻压扁,窒息得直翻白眼。
最上面那个脚脖子被下面人脖子夹着的小弟,倒吊着,眼珠充血突出。
中间压着的更是惨叫连连！
整个塔轻微摇晃！
惨哼声、骨骼摩擦声、窒息的嗬嗬声交织。
一股浓重的汗臭尿臊味弥漫开来。
所有打手都失去了战斗力。
只剩下叠加的惊恐呜咽。
而爆发的起点。
丁启隆背靠墙壁。
张着嘴。
如同刚从深水里冒头。
胸口剧烈起伏。
浑身的肥肉都在刚才那瞬爆发性绷紧后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圆睁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的余波。
但更多是纯粹的、茫然无措的震惊！
看着眼前这堆活人版叠叠乐。
连裤腿都忘了放下。
垃圾堆深处。
那棵枯萎的盆栽后面。
夏繁星屏住的呼吸终于找回了出口。
她捂着自己差点跳出喉咙的心脏。
手指冰凉。
手机镜头却稳稳地对准了那堆不断蠕动哀嚎的罗汉塔。
画面轻微抖动。
不是怕。
是激动得控制不住！
红光点疯狂闪烁,提示直播仍在继续。
寂静的直播间死寂一秒后——
【卧——槽——！！！！！】
这两个炸屏的弹幕如同引爆信号！
整个屏幕瞬间被更加恐怖的【！！！！！！！！】和【】彻底淹没！
平台服务器警报嗡鸣！
8
顶流大师的致谢
清晨的阳光都显得有些恍惚。
夏繁星的手机被打爆了。
微信、短信、未接电话堆成了山。
全是媒体！
微博热搜前三爆红：
扫地僧垃圾场武神！
意念大师徒手叠罗汉（附扭曲人塔照片）
丁启隆何方神圣
门铃响个不停。
闪光灯透过拉上的窗帘缝隙疯狂闪烁。
丁大师！我们是企鹅新闻！能简单说两句吗
丁先生！我是娱乐八周刊……
夏繁星顶着黑眼圈,烦躁地把门反锁。
转回头。
丁启隆依旧缩在沙发里。
仿佛一夜之间被沙发吞噬掉更多体积。
他手里抱着唯一剩下的宝贝——那把从垃圾堆里翻出来、据说是他前世武器的铜锏仿品。
指腹一遍遍摩挲冰凉的锏身。
神色迷茫又惶恐。
昨晚那画面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吾……到底是个什么
夏繁星把一杯浓咖啡咚地放他面前茶几上。
震得仿品铜锏嗡地一颤。
你火了！丁启隆！她眼里的血丝挡不住兴奋,真正的火！
丁启隆肥厚的肩膀似乎又塌下去一分。
门外喧嚣如雷。
这……何故如此他终于开口,带着浓重的穿越者古腔。
何故你那垃圾场行为艺术还不够何故
夏繁星指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疯狂标题,又气又笑,走！见记者！让他们拍！你想把你那传家宝铜锏赎回来不
铜锏两个字像是电门开关。
丁启隆猛地抬起头。
眼神里那点迷茫被一种近乎蛮横的野性渴望取代。
能！要回来
楼下空地被记者挤爆。
长枪短炮对准单元门。
丁启隆深呼吸,顶着无数刺目闪光灯走出。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合体的太极服。
肚腩顶着盘扣。
但背脊挺得笔直。
手里紧握着那把暗淡的仿品铜锏。
像握着他的将军节钺。
夏繁星替他拨开刺眼的闪光灯。
记者的话筒几乎要怼到他油亮的鼻尖上。
七嘴八舌的问题轰炸：
丁先生！那真是意念力量吗
大师！您练的哪派功夫师承何方
您是人形超能力者吗
丁启隆喉结滚动。
他努力回忆金銮殿面圣时的场景。
集中！
集中！
意念！意念他脑中一片空白。
目光扫过那些话筒上巨大的电视台台标——
【XX直播间】
【快音短视频】
【娱乐大爆炸】
如同在战场上寻找突围的破绽。
突然！
一个记者吼得最大声：丁先生！您的成功秘诀是什么！
嗡！
如同醍醐灌顶！
一道灵光瞬间劈开那混沌的迷雾！
丁启隆浑浊的眼睛骤然亮得惊人！
他猛地抬手！
笨拙地做了个极其标准、古意盎然的抱拳拱手礼！
声如洪钟！
带着一种终于开窍、发自肺腑的顿悟和慷慨激昂：
诸位看官！
大清！早就亡了！
此身微末,得见天光！全仰仗……
胖手用力朝前一指！
点向人群后方夏繁星高高举起的那个还在直播的手机镜头！
声音陡然拔高：
互联网呐——！
全场一寂！
随即闪光灯疯狂到几乎燃烧！
所有镜头、所有长焦瞬间调转！
齐刷刷对准夏繁星那只高举的手机！
夏繁星：……
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
表情凝固。
直播屏幕瞬间被【大清亡了】
【互联网牛逼！】以及无数艘航母火箭淹没！
9
铜锏有价,兄弟无价
当铺窄小的格窗透进浑浊的光。
老掌柜眯着昏花眼。
把那柄粗糙的八棱熟铜锏仿品捏在干枯的手指间。
翻来覆去检查。
嘎嘣脆的玩意儿……废铜价,四百五。
你打发叫花子呢
一个带着嚣张京片子的声音横插进来。
胖子王莽挤到台前。
他顶着锃亮光头,脖子挂小指粗的金链子。
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脸横肉、但站姿明显在压着脾气的壮汉。
王莽眼珠子一瞪,蒲扇大手啪地拍在柜台上。
老梆子！看清楚！这他娘是我兄弟的命根子！祖传！
唾沫星子喷了老掌柜一脸。
他伸出五根香肠般的粗手指：五千！麻利儿点！我兄弟赎东西！
老掌柜吓得一哆嗦。
刚想骂人。
看清王莽身后那两个壮汉袖口露出的半截纹身。
又看看那粗糙铜锏。
默默咽了口唾沫。
这……最多两千……声音哆嗦。
成交！王莽吼得比他还快。
兄弟！拿钱！
干脆利落地从鼓囊的皮包里抽出两扎崭新红票拍柜台。
一把抓起铜锏。
转身塞进旁边一直沉默的丁启隆手里。
那力道沉得压手。
丁启隆低头看着失而复得的铜锏。
冰冷的金属触感。
心头滚烫！
王兄……他声音有点堵。
这位前世的叛军,今生的油条摊主王大爷。
昨天还被他掀翻过油锅呢。
今儿就倾囊相助了
嘿！甭整那婆婆妈妈的！王莽大咧咧一拍丁启隆厚厚的肩背。
老话咋说来着不打不相识！
上辈子仇人这辈子兄弟！
他瞥了一眼丁启隆还别别扭扭穿着的那身太极服肥肉。
挤挤眼。
那玩意儿赶紧换喽！走！哥请你吃好的！补补！
不由分说拽着他就走。
等等！丁启隆突然站定。
铜锏被他小心翼翼地横托在手上。
他看向王莽。
此锏……乃吾……我义兄所赠之物。
声音低沉。
带着前世疆场铁血的厚重。
份量……
他掂量了一下粗糙的锏身。
语气异常认真：
远不及……兄弟情谊！
铜锏粗糙的棱角磕碰着他的掌心。
王莽一愣。
小眼睛眨了眨。
忽地哈哈大笑！
笑得满脸横肉都在抖。
一把搂住丁启隆圆滚滚的肩膀。
行！那咱这‘情谊’！
今天得按涮羊肉补！十盘！
丁启隆被那粗壮胳膊勒得脚步不稳。
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扯。
一股热气从心底直冲眼眶。
这……就是兄弟
10
直播间里的新课题
巨大的练功房。
地面铺着光洁的厚软垫。
四面墙壁环绕着巨大的落地镜。
夏繁星架好多个机位。
手机、摄像机、补光灯、收音麦……
她今天穿着一套利落的黑色运动装。
眼神亮得像是探照灯。
家人们！看好了！她指着场地中央。
今天重磅回归！带你们见识真正的——
意念……武术！
镜头拉近。
场地中央。
丁启隆闭目凝神。
不再是廉价的太极服。
换上了一身剪裁精良、吸汗透气的黑色练功服。
虽然依旧魁梧。
但紧束的腰带勒出紧实的腰腹。
手臂肌肉线条在布料下紧绷隆起。
三个月特训！
每天在夏繁星魔鬼鞭策下啃鸡胸肉啃到想吐！
配合上辈子那非人意志力！
硬是从二百多斤雕塑活活凿出了一副彪悍精壮的体魄！
他缓缓睁开眼。
眼神锐利。
似有电光一闪！
不再是当初那个憋汗的胖子！
第一式！夏繁星清脆发令。
丁启隆猛地侧身沉跨！
左手虚托如捻花,右手成掌！
动作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他如何发力！
一股无形却劲风扑面！
前方三米开外！
专门布置的轻量级测试仪显示屏数字疯狂跳动！
【冲击力：315KG！！！】
弹幕：
【徒手打空气三百公斤！武神再临！】
【这踏马是什么科学】
【大师转物理攻击了】
丁启隆收势。
气息平稳。
看都不看那跳动的数字。
夏繁星兴奋地靠近镜头。
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
老铁们！大招来了！
她指向练功房角落那个特制的黑色大皮箱。
沉重无比。
里面……是丁启隆那柄命根子铜锏真身！
花了大价钱找人根据他描述打造的真正古兵制式！
分量十足！
丁大师！夏繁星声音陡然拔高。
意念！
给我——
镜头猛地对准那沉重大皮箱！
——起！
全场屏息！
所有镜头死死锁定！
丁启隆深吸一口气。
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不再是当初在夏繁星家面对金元宝时的急躁和困兽般的窘迫。
而是一种淬炼后的沉稳。
一种属于武状元的内敛锋芒。
意念是什么
不是虚无缥缈的仙法！
是意志！是千锤百炼的精神专注！
是与这天地微尘共振的武道之心！
他缓缓抬起右手。
五指微张。
并非发力。
更像是在隔空……
感受！
嗡……
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流在厚重的皮箱周围开始旋转……
箱盖的边缘。
轻轻。
向上。
抬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仅此而已。
弹幕短暂沉寂后——
【动了！真动了！虽然就一条缝！】
【卧槽！真意念移物！】
【牛X！！！！】
还不够！夏繁星像个最严格的导演。
精神点！再加把劲！
丁启隆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这比练招难多了！
就在此时。
练功房外走廊。
推着清洁车的保洁大妈手机突然炸响！
刺耳铃声是撕心裂肺的广场舞神曲！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这一下！
如同惊雷！
把丁启隆高度集中的心神猛地震了一下！
气息差点岔了！
那沉重的皮箱盖子咚一声闷响砸了回去！
还激起一阵灰尘。
啧！夏繁星懊恼拍大腿。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刷屏：
【小苹果摧毁意念堡垒！】
【大妈,你是懂打断施法的！】
丁启隆缓缓放下手臂。
看着那纹丝不动的皮箱。
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
露出一个极其古怪、介于无奈和自嘲之间。
甚至……还带着点顽童般恶趣味的笑。
嘿！
意念这玩意儿
看来他这武状元再就业进修班……
还有的是硬骨头要啃！
他扭了扭脖子。
颈椎咔吧作响。
活动着手腕。
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黑沉沉的大皮箱。
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极致的危险。
纹丝不动地蹲在角落。
沉默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