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云用力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撕裂胸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绝望的颤音。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贪婪地攫取着她肺里仅存的氧气。太阳穴突突狂跳,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传来阵阵尖锐的抽痛。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扑向卧室的斗柜,手指哆嗦着在瓶瓶罐罐中翻找,终于摸到那个小小的白瓷瓶。她倒出一粒速效救心丸,连水都来不及找,干咽下去。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带着一丝微弱的生机。
就在两小时前,她的世界轰然崩塌。
她亲眼目睹了她的丈夫季南峰,那个她以为事业有成、顾家爱妻的男人,与一名妙龄女子在市中心的奢侈品商场里卿卿我我。季南峰殷勤地为那女人拎着精致的购物袋,陪她在珠宝专柜前流连,最终挑选了一条闪烁着冷光的钻石项链。他温柔地拨开女人颈后的长发,亲手为她戴上。那一刻,他脸上的专注和柔情,是江慕云许久未曾见过的。更刺痛她的是女人的反应——没有惊喜的雀跃,没有羞涩的推拒,只是微微侧头,对着镜子露出一个习以为常的、矜持的微笑,仿佛接受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礼物。这份淡然的姿态,在江慕云眼中,比任何热切的回应都更刺眼——这意味着,接受季南峰的贵重馈赠,对那女人而言,已是常态。
随后,两人相携离开,坐进了季南峰那辆她无比熟悉的黑色奔驰。引擎低吼一声,流畅地汇入车流。
江慕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早就怀疑季南峰在外面有了人,蛛丝马迹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她的安全感,只是苦于一直没有确凿证据。如今这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她怎能不追
她拔腿就追,高跟鞋敲击着冰冷的地砖,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声响。冲出商场大门,扑面而来的车流喧嚣瞬间将她淹没。她站在路边,焦急地四处张望,目光在穿梭的车河中疯狂搜寻着那抹象征空车的绿色顶灯。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一辆辆出租车呼啸而过,不是载着客就是方向不对。她眼睁睁看着季南峰的车尾灯在远处路口一闪,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尽头。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脚踝、膝盖、胸口…窒息感再次袭来。走投无路的江慕云几乎失去了理智,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一辆正在匀速行驶的白色私家车,拍打着车窗,嘶喊着:停车!帮帮我!追上前面那辆奔驰!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但江慕云的手还是被后视镜狠狠带了一下,巨大的惯性让她踉跄几步,重重摔倒在人行道边缘。尖锐的痛楚从手掌和膝盖传来。
操!你他妈神经病啊!找死别连累老子!眼瞎了!车窗摇下,一个满脸怒容的男人探出头,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如同冰雹般砸下,伴随着祖宗十八代的亲切问候。白色轿车猛地加速,留下呛人的尾气和江慕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她狼狈地爬起来,昂贵的羊绒大衣沾满了灰尘,手掌蹭破了皮,渗出血丝。茫然、屈辱、愤怒、恐惧…各种情绪交织撕扯着她,让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失魂落魄的样子,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仿佛她是一个刚刚被人贩子抢走了孩子的可怜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两个小时,也许是更漫长的煎熬,江慕云才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那个曾经代表着温馨与富足的家。一路上,她疯狂地拨打季南峰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而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这个状态像一剂最猛烈的催化剂,让江慕云本就濒临崩溃的想象力瞬间冲上了云霄。无数不堪入目的画面,如同密集的陨石雨,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进她的脑海:奢华的酒店套房、暧昧的灯光、纠缠的身影……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作呕,把她砸得脑浆迸裂,痛不欲生。
巨大的痛苦找不到出口,只能转化为疯狂的肢体宣泄。她在空旷的客厅里暴走,用力地吸气,似乎要把肺都撑破,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混合着压抑不住的呜咽。直到哭得精疲力竭,胸口闷痛稍稍缓解,她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抓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
电话一接通,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恐惧瞬间爆发,她泣不成声,季南峰…季南峰他出轨了!
半小时后,急促而粗暴的砸门声打破了家里的死寂。江母和妹妹江清芜站在门外,两人脸上都带着惊惶和凝重。
门一开,江母立刻挤了进来,气息还没喘匀,劈头就问:慕云!你刚才电话里说的…是真的你真看见了没搞错确定是去开房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紧随其后的江清芜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焦躁,高跟鞋踩得地板哒哒作响:姐!我早就说了让你考驾照考驾照!一个破驾照考了三年都没拿到,真是服了你了!你说你要是自己会开车,今天怎么可能让那两个人跑掉她连珠炮似的追问,那女的是谁你认识吗长什么样儿有照片吗拍到了没有
江慕云浑身还在发抖,她咬着下唇,用尽力气才勉强控制住手指的痉挛,划开手机屏幕,点开相册,将一张模糊但能辨认出季南峰和一个女人侧影的照片递到江母手里。
江母和江清芜立刻凑到一起,目光聚焦在手机屏幕上。只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了一下,眼神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这份突如其来的、不约而同的沉默,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透了江慕云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滚烫的心。不用她们开口,她也能猜到她们此刻的心思——那小三,定然是长得极好,气质出众,把她这个正牌太太甩开了十八条街!她甚至从母亲和妹妹那一闪而过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对季南峰品味的…认可
这无声的认可比任何言语的打击都更让她难堪和刺痛。
江慕云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沉默,声音带着尖锐的破音,几乎是质问:怎么样好看吗
嗯…是挺…好看的。江母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摇头,眼神躲闪。
江清芜的表情也僵了一下,她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机递还给江慕云,语气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分析:有什么办法能查到这个女的我在奢侈品店干了那么多年,这女的浑身上下全是大牌,一套行头下来少说七八万起步!不会都是姐夫买的吧她戴的这个牌子的项链,死贵死贵的。可你看她那表情,多淡定啊,就跟买颗白菜似的!她顿了顿,语气转为心疼和愤怒,姐夫那么能赚钱,到底赚了多少你知道不你前两年就跟我和妈说打算换别墅,看中了‘云顶天墅’,怎么到现在也没动静别是钱都花在这狐狸精身上了吧
江母一听钱花在狐狸精身上和别墅没影儿这两句话,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痛得她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一边抹泪一边哭诉:以前我就一直劝你,要盯紧点盯紧点,你不听,那个自信哟!总觉得南峰对你死心塌地!现在可咋办这女的这么俊,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南峰鬼迷心窍,真要跟你离婚怎么办咱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她的话,句句戳在江慕云最恐惧的地方。
江慕云听着母亲和妹妹的话,心一点点沉下去,同时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和愤怒。她叫她们过来,是希望她们能和自己同仇敌忾,一起想办法对付小三,稳固她的婚姻。这些年,母亲和妹妹就像是依附在她这棵大树上的藤蔓。她江慕云,无疑是江家最有能耐的人——嫁得好,难道不是一种顶级的能耐吗看看妹妹江清芜,不就嫁了个起早贪黑、浑身鱼腥味的鱼贩子十年如一日地挣扎在温饱线上。她顾念着这份血脉亲情,一直在帮扶她们。江清芜婚后买房的首付,还是偷偷问她借的。为什么偷偷就是没打算让季南峰知道,自然也根本没想过要还!十年过去了,江清芜提都没提过还钱的事,仿佛那笔钱从未存在过。母亲江母呢一年总要来几趟,次次都是为了要钱,补贴她那不成器的儿子(江慕云的弟弟)或者贴补自己。
在她们眼里,江慕云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所以季南峰出轨的消息,她们比江慕云本人还着急上火,因为这意味着她们的金矿可能坍塌!而在江慕云心里,母亲和妹妹是她富足美满生活的参照物和点缀品,是证明她过得比所有人都好的工具人。她们靠她才吃上肉,穿上好衣裳,她们就该感恩戴德,就该急她之所急,忧她之所忧,同仇敌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她进行质问、数落,甚至流露出那种让她难堪的、对小三外表的微妙反应!
经过一番混乱、各怀心思的讨论,最终勉强达成共识:小三的身份必须尽快查明。季南峰要风度有风度,要能力有能力,年富力强又多金,被狐狸精惦记上不稀奇。对于这个潜在的小三,她们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绝不能让不要脸的贱货破坏了江慕云和季南峰的婚姻,断了她们大家的财路和体面!
江清芜拿走了那张偷拍的小三照片,信誓旦旦地说:姐,我去查查。不过我不一定能查到,你也别闲着,多从姐夫身边的人入手打听。亲戚朋友、公司同事……他们敢这么公然在商场出双入对,这么招摇,不可能没人知道!只要有人知道,多打听,必有线索!她语气里带着一种包在我身上的急切。
那一整天,季南峰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打来电话,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疲惫和匆忙:慕云,公司突然安排紧急出差,有个大项目出了点状况,需要我立刻去处理,预计得半个月。晚上就不回来了,太多东西要准备。
江慕云握着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了毕生的沉着冷静和耐力,才勉强压下了冲到喉咙口的质问和哭诉。她没有说出那句我下午在商场看见你和别的女人了。因为母亲和妹妹都反复叮嘱她:千万别打草惊蛇!更不要跟他闹!在没摸清季南峰的真实想法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把他推向小三的怀抱!
毕竟,谁也不知道季南峰现在是什么心思。万一他真动了离婚的念头,她这一闹,岂不是正中其下怀,给了他一个发作的借口她必须忍。
季南峰出差的第三天,消息传来了。电话是江清芜打来的,语气带着一丝邀功的兴奋:姐!查到了!那女的是季南峰的同事,叫苏晚晴,年初刚空降到他们总公司设计部!听说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来了没多久就把原来的设计总监给挤走了,自己坐上了那个位子!
江慕云的心猛地一揪,急切地问:靠谱吗你怎么查到的这么快
一旁的江母嘴快,抢先一步对着电话嚷嚷道:她上哪儿查哦!是问了你二舅家的大表姐江芸。芸芸之前不是在季南峰他们下边的一个子公司干过行政吗,认识总公司那边的几个人。清芜就把照片给她看了,她找以前的老同事问了一圈,才确定这个叫苏晚晴的贱人果然是季南峰的同事,还是顶头上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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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江芸看了!江慕云陡然色变,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你还跟她说了季南峰出轨的事!
江母被女儿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哎哟,不说出来人家怎么帮你嘛!芸芸又不是外人,自家亲戚,有啥关系在说你们关系不也挺好吗,以前经常一块儿喝下午茶做美容的。
江清芜在电话那头赶紧岔开话题,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姐,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关键是姐夫出差了,这是天赐良机!咱们得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趁他不在,打那个苏晚晴一个措手不及!必须让她知难而退,让她知道勾搭有妇之夫没有好下场!她开始给江慕云详细列出计划,第一,找人写匿名举报信发到他们公司,举报她利用职权勾引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第二,我和妈亲自去公司找她,当面警告她,让她要点脸!第三,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退缩,态度要强硬!只要你稍稍让步,这种小三就会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咱们可以不得罪姐夫,但绝不能不想办法逼退小三!这事你别出面,交给我和妈,万一姐夫怪罪,你就推说不知道!
江慕云听着妹妹的计划,心乱如麻。举报信去公司闹这会不会太激进了万一……她还没想好是否同意这个方案,或者是否有更稳妥的办法时,一个更可怕的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季南峰出轨一事,已经像感染性极强的病毒,迅速在她们的亲友圈里扩散开来。人人奔走相告,电话、微信响个不停,话题的中心只有一个:季南峰出轨了!江慕云要完蛋了!生怕还有哪个亲戚朋友没接收到这个爆炸性新闻。
所有听闻此消息的人,无不表现出一种浮夸的震惊和一种隐秘的兴奋:
什么季南峰真的假的!
真没想到啊!季南峰那样的人也会出轨
小三是谁漂亮不肯定比慕云年轻吧我就说嘛,女人年纪到了再怎么保养都不行,再贵的护肤品也白搭!
啧啧,看来男人太有本事真不是啥好事。不像我们家那个,没啥大本事,但安心啊!
慕云这些年多风光啊,天天在朋友圈晒幸福,这下可怎么受得了哦!
哎,可怜哦…
她们在电话里、微信上,用充满同情和担忧的语气议论着,忧心忡忡地表达着对江慕云的关心。然而,那极力压抑却仍能从语调中泄露出来的上扬尾音,那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的、嘴角难以抑制的弧度,无不暴露着她们内心的雀跃。而那些多年来过得远不如江慕云风光,或多或少接受过她一些旧衣服、用过她淘汰下来的包包、蹭过她买单的饭局的本家姐妹或远房亲戚们,更是将幸灾乐祸发挥到了极致,争先恐后地打电话给消息源头江清芜求证细节,言语间充满了打探和一种她也有今天的快意。
江清芜也意识到事情闹大了,有点后悔告诉了江芸。她在电话里向江慕云抱怨:都怪大表姐江芸那张嘴!要不是她到处嚷嚷,这事儿也不会传得这么快!整个圈子都知道了!
江母却不以为然:出轨的是季南峰又不是你姐,丢人的是他!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这些年你姐对她们不赖吧每次家族聚会、吃饭喝茶,哪次不是你姐买单慕云那些不要的旧衣服、鞋子,有时候你这个亲妹妹都捞不着,都让那些亲戚挑走了。她们现在看你姐的笑话,良心被狗吃了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忧虑重重,你姐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老想等季南峰回来再说。我真怕她优柔寡断,既拿捏不住季南峰,又撵不走那个小三,到头来真落个离婚的下场啊!这种事,夜长梦多,越耽搁越坏事!趁着季南峰还没回来,咱们得赶紧出手,把那个狐狸精解决了,断了她的念想!不能再拖了!
季南峰出差的第六天,尚沉浸在巨大悲痛、屈辱和亲友流言蜚语煎熬中的江慕云,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季南峰的名字。
她刚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就炸开了一声雷霆般的咆哮,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江慕云!你在搞什么鬼!你他妈什么都不清楚,就让人闹到我公司来!你想害死我吗!
江慕云被这突如其来的怒骂砸懵了,心脏狂跳:什…什么闹到公司南峰,你在说什么
还装傻!季南峰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你妈和你那个好妹妹江清芜!她们干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她们找人往公司高层邮箱里发举报信,举报苏总监勾引有妇之夫!今天下午还直接冲到公司来,在走廊里堵着苏总监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喷!就差没动手打人了!整个公司都他妈炸锅了!江慕云,你脑子进水了吗!
江慕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窟。她慌忙挂断季南峰的电话,立刻拨给江清芜,声音都在发抖:清芜!你和妈去南峰公司了还发举报信了你们疯了!
江清芜在电话那头叫屈,声音也拔高了:举报信什么举报信姐,那不是我发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可能是哪个亲戚看不过去,想帮你出气吧她避重就轻,随即理直气壮地说,至于去找那个苏晚晴,是妈的意思!我们就是去找她‘谈谈’,让她要点脸,离有妇之夫远点!我们骂她是骂了,但天地良心,压根儿没动手好吗她自己心虚站不稳,关我们什么事
怎么姐夫凶你了是不是那个贱女人恶人先告状了我去!她还有脸告状啊她…
她根本不需要告状!江慕云再也控制不住,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季南峰他们集团董事长苏正宏的小女儿!人家前年才从国外留学回来!她爸想让她低调在公司基层历练,根本没公布她的身份,就让季南峰多照顾她一下!季南峰跟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那天就是陪她去商场买点东西,然后送她回家而已!你们…你们闯大祸了!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几秒钟后,才传来江清芜难以置信、带着巨大恐慌的声音:什…什么董事长…的女儿!姐,你…你没搞错吧
江慕云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指向了妹妹:一开始是我搞错了!是我误会了!可我是不是也反复跟你们说过,等南峰回来再说!让你们别轻举妄动!你们呢你们干嘛那么心急啊!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你们都没跟我商量清楚,就自作主张跑到他公司去闹!现在事情闹大了,捅破天了!公司高层震怒,要处分季南峰!停职调查!
停职处分!江清芜的声音彻底慌了,带着哭腔,姐…姐你别吓我!就算是误会,解释清楚了不就行了吗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和妈去给她道歉!当面磕头认错都行!怎么…怎么还处分上了真有那么严重吗
你说呢!江慕云哭喊着,感觉天都要塌了,那是董事长的掌上明珠!被你们当成小三堵在公司辱骂!你说董事长会怎么做!谁知道是降职还是直接开除啊!季南峰的前程…我们这个家…全让你们给毁了!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让江慕云泣不成声:你跟妈真是把我害死了!还有你当初为什么要告诉江芸啊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这些年她一直嫉妒我比她过得好,巴不得看我被季南峰甩了呢!也就你跟妈傻乎乎地以为我们关系好!什么亲戚啊,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豺狼!
江清芜虽然也后悔得要命,但被姐姐这样劈头盖脸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和母亲头上,一股邪火也蹿了上来,她对着电话气急败坏地反驳:
姐!你这话说得也太没良心了吧!合着我跟妈帮你帮错了呗别忘了那天可是你哭着给妈打电话说姐夫出轨的!你自己都不知道是误会,我跟妈又怎么会知道那个苏晚晴是董事长的女儿!
我们本来是想叫上你一起去公司找那女的算账的!是妈!是妈说这事儿最好还是别让你亲自出面,免得以后跟姐夫不好相处,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所有得罪人的事,黑锅,都由我和妈来背!他季南峰再生气,最多也就是气我们,拿我们没办法!妈是事事都在为你考虑啊!你怎么反过来还怪我们呢我们图什么啊!
姐妹俩在电话里互相指责、哭诉、抱怨,乱成一团。而更大的风暴,正伴随着季南峰的归来,即将席卷而至。
季南峰连夜赶了回来。他推开家门时,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周身笼罩着一层骇人的低气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的手机几乎没停过。江慕云心惊胆战地听着他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语气从强压怒火的解释,到无奈的道歉,最后变成一种沉重的疲惫。每一个电话挂断,他脸上的阴霾就加深一层。最后,他收到了一封来自集团总部的正式邮件通知。
他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捏得咯咯作响,猛地将手机狠狠拍在茶几上,巨大的声响吓得江慕云浑身一哆嗦。
满意了!季南峰猛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江慕云,那眼神里的愤怒和失望像刀子一样剐着她,停职!停职调查!看清楚了吗!这不就是你和你那好娘家想看到的吗!
江慕云彻底吓傻了,脸色惨白如纸:停…停职什么意思是…是开除的前奏吗南峰…
开除季南峰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随即是更狂暴的怒火,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停职好啊!我他妈早就不想干了!正好休息!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抓起茶几上一个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光洁的地板!
砰——哗啦!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开,晶莹的碎片四溅。江慕云尖叫一声,猛地抱住头,吓得魂飞魄散。
季南峰像是被这破碎的声音刺激得更加失控,他指着地上的碎片,又指向江慕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行!我看咱俩也别过了!都跟着你妹夫江清芜的男人一起去菜市场卖鱼得了!还过什么好日子住什么别墅做你的春秋大梦!他喘着粗气,掏出手机,手指用力戳着屏幕,我现在就给中介打电话!‘云顶天墅’定金不买了!买什么买!以后连饭能不能吃上都是问题!
云顶天墅!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劈中了江慕云!那是她梦寐以求、心心念念了多少年的梦中情房!是她早已在朋友圈、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炫耀过无数次的未来居所!是她用来证明自己过得比所有人都好的终极象征!
巨大的恐慌和失去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再也顾不上面子,扑过去抓住季南峰的胳膊,哭得涕泪横流:老公!老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可去公司闹真不是我的意思啊!是妈!是江清芜她们自作主张!她们瞒着我去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们会那么做啊!
季南峰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后退。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厌恶,那眼神不再是对待妻子,更像是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那你跟她们过去啊!季南峰的声音淬着冰,她们这么有主意,这么能闹腾,怎么这么多年也就混成这副穷酸样!江慕云,你真以为这些年你拿着我的血汗钱偷偷贴补她们,我不知道吗!
江慕云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季南峰冷笑,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你妈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凭什么单单问你要钱还一要再要!你妹江清芜买那破房子的首付,是你偷偷‘借’给她的吧十年了!还了吗哼!为你出头为你解决麻烦你真以为她们这么做是为你好!
他向前一步,逼视着江慕云惨白的脸,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刻薄到了极点:她们那是怕!怕你江慕云要是离了婚,失去了季太太这个身份,她们就再也没有好处可拿了!再也没有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供她们吸血了!呸!一群垃圾!
这些话,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江慕云的心上。若在以前,季南峰是绝不可能用如此难听、如此粗鄙的字眼辱骂江家人的。他骨子里的骄傲和素养不允许。可现在…他不仅骂了,而且骂得如此赤裸、如此恶毒。可见,他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怒火焚尽了所有的理智和涵养。
想到季南峰前途未卜,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想到那触手可及、象征着她人生巅峰的云顶天墅化为泡影;想到自己从此将告别那些昂贵的美容项目、精致的下午茶、随心所欲的购物;想到自己将再也无法在江清芜、江芸以及所有那些嫉妒她的亲戚面前摆阔、装逼,享受她们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江慕云忽然痛到无法呼吸。巨大的失落和恐惧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隔着模糊的泪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亲戚们幸灾乐祸、指指点点的嘴脸。想到从此往后,她将不得不与她们平起平坐,甚至可能因为季南峰的失业而过得不如她们,要遭受她们毫不掩饰的嘲笑和非议……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活着,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就在这一刻,江慕云才陡然惊觉:原来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从来就不是季南峰的肉体出轨,而是失去这优渥富足、高人一等的生活!她那蓬勃的、深入骨髓的虚荣心,绝不允许她从云端跌落,绝不允许她在人前低头!体面的生活,是她赖以生存的氧气。
为了保住这体面,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江慕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带着一种卑微的、近乎哀求的颤抖:南峰…我…我去找她道歉!我去求苏小姐!我给她跪下磕头!我求她,求她跟她爸说情!求董事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给公司赚了那么多钱,领导那么器重你…我去求她,她应该会原谅你的!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让她打我一顿出气!只要她能消气,能放过你…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心实意。
虽然内心深处,她并不完全相信季南峰和苏晚晴之间是清白的。那天在珠宝柜台前,季南峰为苏晚晴戴上项链时,那种亲昵熟稔的氛围,绝不仅仅是上司照顾下属的女儿那么简单。而且,季南峰方才那过于激烈、甚至带着一丝表演成分的反应,也让她疑窦丛生。但是,这些怀疑在巨大的现实危机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因为季南峰的事业前景、他们家的经济命脉、她江慕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全都捏在苏家父女手里!就算真是苏晚晴主动勾引的季南峰又怎样为了自己的名誉和以后的发展,她一样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季南峰踢出公司——她不已经这么做了吗可见她对这个男人也没多少真心,否则不可能不为他辩解一句,就任由公司对他进行如此严厉的处分(停职)。
不用你去!季南峰冷冷地打断她,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和厌烦,你以为人家现在愿意见到你见到你妈和你妹那张脸你是嫌事情还不够乱,想再去火上浇油吗还不如我自己想办法!他烦躁地扯开领带,不再看江慕云,转身走进了书房,重重关上了门。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江慕云又是一颤。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一摊狼藉的水晶碎片,满脑子只剩下季南峰刚才吼出的那两个字——别墅。
云顶天墅…那栋坐落在半山腰,拥有超大露台和私人花园的独栋别墅。她看中它多久了无数次在脑海中描绘着入住后的场景:穿着昂贵的真丝睡袍,慵懒地躺在花园的藤椅上,享受着和煦的阳光,俯瞰着城市的繁华…佣人端来精致的茶点…朋友们羡慕的赞叹…尤其是想到,一旦搬进去,她和江清芜、江芸那些还在为学区房挣扎的穷姊妹们之间,将彻底拉开一个无法逾越的阶层鸿沟…那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是她生命中无法替代的甘霖。
可现在,这一切,都可能因为母亲和妹妹的愚蠢莽撞,化为泡影。
一周后,在江慕云度日如年的煎熬中,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季南峰疲惫但明显放松了许多地回到家,告诉江慕云:事情解决了。苏总…看在我多年为公司效力的份上,也查清楚了是误会,最终表示了谅解。停职处分撤销,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他顿了顿,补充道,苏晚晴…苏总监,也因为觉得在公司基层历练得差不多了,或者说,觉得没意思了,也打算离职了。
江慕云的心猛地一跳,小心翼翼地问:离职跟…跟这次的事有关吗是她…是她跟苏总求的情还是苏总自己的意思公司里的人…有没有在背后议论你什么啊她最担心的,还是季南峰在公司的地位和颜面。
季南峰斜睨了江慕云一眼,那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反正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请动动脑子,三思而后行。别听风就是雨,更不要什么事都跟你妈和你妹说。他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却字字如锤,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不要总让不相干的人搅合进来。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做每件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真正全心全意为别人考虑的,凤毛麟角。亲人也一样。
这番话,看似是劫后余生的平和慨叹,实则是对江慕云长期无底线帮补娘家的严厉警告和敲打——哪怕他季南峰才是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至少在江慕云心里是),此刻他依然牢牢掌握着话语权和道德的制高点,有足够的底气在这个时候表露他的不满。
毕竟,他太了解江慕云了。了解她的虚荣,了解她对物质生活的依赖,了解她对体面的病态执着。这种了解,让他在这场危机中,反而占据了心理上的优势。
就像昨晚,当江慕云趁着季南峰沉睡,屏住呼吸偷偷解锁他手机,点开他与苏晚晴的微信对话时,看到的内容让她浑身冰冷,却又诡异地印证了季南峰此刻的警告是多么精准:
苏晚晴的头像跳动着:
苏晚晴:
吓死我了!你老婆家的人也太生猛了吧不过也好,我本来就在这破公司待烦了,天天装模作样累死了。正好借着你老婆这一闹,跟我爸辞职走人,完美!工作的事你放心,我会跟我爸好好解释的,不会影响到你。老头子还是挺看重你的能力的。
季南峰:
[流汗表情]
苏晚晴:
还好你老婆拍到的只是商场那张照片。要是拍到的是…嗯…你知道的…比如酒店啊什么的照片,那你可就真的完了。我爸那个人,传统得很,他绝对不会让一个睡过他女儿的人帮他管理公司的,能力再强也不行。[偷笑表情]
季南峰:
嗯。
苏晚晴:
我走之后,你们公司其他漂亮女同事可要遭殃咯!哈哈,她们都会成为你老婆的重点怀疑对象吧
季南峰:
不会的。她好像…更怕我失业。[一个无奈的表情]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淬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江慕云最后的遮羞布。季南峰太懂她了。他精准地拿捏住了她最深的恐惧。
月底,一场虚惊之后,尘埃落定。季南峰终于办妥了贷款,正式买下了那栋云顶天墅。
江慕云迫不及待地举办了盛大的乔迁派对。她几乎宴请了所有知晓季南峰出轨风波的亲戚朋友,地点就选在新别墅那奢华宽敞的客厅和精心打理的花园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昂贵的香槟塔流淌着金色的液体,侍者穿梭其间。江慕云穿着当季最新款的礼服,妆容精致,容光焕发,仿佛之前的狼狈和绝望从未发生过。
她高举着酒杯,声音清亮,带着一种刻意张扬的喜悦和释然:各位亲朋好友!感谢大家今天来庆祝我们的乔迁之喜!顺便呢,也要澄清一个天大的误会!她环视众人,目光特意在江芸、江清芜等人脸上停留片刻,前段时间啊,有些人捕风捉影,说我老公季南峰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纯属无稽之谈!都怪我妈和我妹,听风就是雨,瞎怀疑!差点给我老公害惨了,工作都差点丢了!
她亲昵地挽住一旁神色平静、带着得体微笑的季南峰的胳膊,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炫耀:大家看看!我老公要是心里真有别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花这么大价钱给家里买这么漂亮的别墅!这不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清白和对这个家的心意吗所以啊,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话,大家可千万别再传了哦!谁再传,我可不依!
她的话语如同胜利的宣言。看着台下众人那明明眼中充满了嫉妒、酸涩,却不得不堆起满脸笑容、争相说着恭喜恭喜、误会澄清了就好、南峰真是好男人、慕云你好福气的嘴脸,江慕云的内心膨胀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香槟,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仿佛自己真的拥有了全世界,战胜了所有的流言和潜在的威胁。这栋别墅,就是她最坚不可摧的堡垒,是她高人一等、不容置疑的勋章。
派对的热闹喧嚣散去不久,现实的问题便接踵而至。
先是江母打来电话,声音带着惯有的愁苦和理所当然:慕云啊,你看你弟弟最近想跟人合伙做点小生意,手头缺点启动资金…你看你现在住上大别墅了,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他用了…
接着是江清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姐,我家那口子进货的货款还差点,周转不开了。你上次不是说别墅装修完还剩了点钱吗先借我应应急,等鱼档周转开了就还你。
若是以往,江慕云或许会犹豫,但最终还是会心软,多少给一些。但这一次,她握着手机,站在别墅二楼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精心打理的花园,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升起一丝冰冷的厌烦。
她以从未有过的干脆利落拒绝了她们。
妈,不是我不帮弟弟。我们刚买了别墅,你是知道的,首付加装修,花光了所有积蓄,还背了巨额贷款。南峰压力大得很,我哪里还有闲钱
清芜,不是姐不帮你。孩子大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学费、兴趣班,哪样不要钱南峰赚的也都是辛苦钱,担着风险。你们要真疼我这个姐姐,就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吧!我总这么塞钱给你们,南峰知道了,心里也会不高兴的。上次的事,还不够教训吗
她的话,绵里藏针,把季南峰搬了出来,也暗指了上次她们莽撞闹事带来的祸端。
碰了钉子的母女俩,在电话那头愣住了,随即是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她们认为江慕云还在因为上次帮她出头的事耿耿于怀,甚至记恨上了她们!简直是忘恩负义,不可理喻!
慕云,你这话说的…妈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江母的声音带着哭腔。
姐!你太让人心寒了!我们当初拼着得罪姐夫去帮你,就换来这个你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是吧枉顾亲情!没有良心!江清芜气哼哼地指责道。
母女俩在电话里发泄了一通不满和失望,最终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江慕云放下手机,依旧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花园里新栽的名贵花木在阳光下生机勃勃。远处,城市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个朋友在茶余饭后说的一个带着恶趣味的选择题:肉汤味儿的屎和屎味儿的肉汤,非要选一样吃的话,你选哪个
当时大家都笑疯了,觉得这问题既恶心又无解。但江慕云记得自己当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肉汤味儿的屎。
她的理由很简单:至少吃的时候,是肉汤那美好的味道。至于它屎的本质只要味道足够好,她可以选择性地忽略,或者,捏着鼻子咽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屎味儿的肉汤和肉汤味儿的屎,似乎隐喻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婚姻生活:
一种,是彼此忠诚但穷困潦倒,符合婚姻的道德宗旨,却充满了柴米油盐的琐碎磨人和贫穷带来的无尽屈辱,像极了屎味儿的肉汤——本质或许是好的(忠诚),但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贫穷)却让人难以下咽。
另一种,是充满了背叛、猜忌和屈辱,但却能带来极致的风光富足和物质享受,像极了肉汤味儿的屎——本质糟透了(背叛),但那诱人的甜美滋味(财富、地位、虚荣的满足)却让人甘之如饴。
以前她无条件地帮补娘家,是因为那钱是季南峰赚的,她没有付出什么辛劳,花起来不心疼。季南峰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没真正严厉地阻止过她。那种帮补,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和维系自己富足形象的虚荣心。
现在不同了。她亲眼见证了季南峰可能的背叛,承受了巨大的羞辱,经历了差点失去一切的恐惧,最终选择了隐忍和妥协,才换来了这栋别墅,换回了季南峰的事业,保住了这份摇摇欲坠却金光闪闪的体面。她咽下了那枚名为背叛的苦果,才尝到了别墅的甜头。这甜头,是忍着几乎是吃屎的恶心才得到的!每一分钱,都浸染着她尊严的折损和内心的煎熬。
这样忍着恶心才换来的一切,她怎么可能再轻易地分给别人尤其是分给那些差点亲手毁掉这一切的亲人何况,季南峰那番关于亲人出发点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也该适可而止了。维持这段婚姻,保住这份体面,才是她现在唯一重要的事。为此,她需要收紧钱袋,更需要和那些可能再次带来麻烦的吸血鬼划清界限。
也许,这世上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女人吧选择肉身舒适、物质丰盈,而将精神的富足、情感的纯粹、婚姻的忠诚,放在一个次要的、可以妥协的位置上。江慕云望着窗外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别墅尖顶,嘴角勾起一丝复杂难辨的弧度。她不觉得自己有多低贱。人活着,总得图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