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钱老跟着批评我,
要不是我碰见小许他们,你是不是不准备带他俩走啊！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吗你下乡帮我们,小许自己一个带着孩子多苦啊！安顿好后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他们母子俩。
小许,你喜欢什么和我说别的不说,漂亮的裙子、牛皮鞋、上海表之类的,我还是可以给你弄来的。
这些都是许秀芬往日里最向往的东西,可现在摆在她面前了,她却不敢应,只低头不语。
而王老也已经给李北国许诺了大学、好工作和漂亮媳妇。
美好的未来向他俩招手。
他们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恳求,希望我能高抬贵手,带他们一起过好日子。
可我只是淡淡道：她肚子的孩子不是我的。而儿子也改姓了。
老首长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警卫员已经附在他们耳边说了发生的事情。
钱老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真是觉得老头子年纪大,糊涂了！把他们哪来的送回哪去！
希望在眼前破灭,许秀芬猛地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也是没办法啊！当年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养不活我和北国啊！我就错了一步,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顾北国也跪下来跟着哭。
爸,我这回真的知错了！我姓顾,只认你一个爹！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用手势阻止了要去拉人的警卫员,缓步走到他们母子面前。
两个人眼睛骤然亮起,哭得更凶,以为可以让我回心转意。
可我只是平静问许秀芬。
当年我下乡时,去黑市用金条给你换了一万块钱,有换了大大小小票据几百张。
我说你不愿意守,咱俩离婚也行。
你不愿意。非要李正明照顾你。我当着你的面,给他两条小黄鱼。
秀芬,我不欠你的了吧。
许秀芬又一次哭了。
但这次哭,没了刚才的做戏。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中滑落,她哭得泣不成声。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知足......
我终于在她的声音中听出了悔恨,可已经什么都不想和她说了。
警卫员要把他俩押送回原籍,李北国不肯,许秀芬劝他,北国,是咱俩对不起你爸,你别......
话未说完,李北国一个耳光就打上来。
他发疯一般扑上去捶打许秀芬,打她的脸,锤她的肚子。
是你对不起我爸！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等警卫员上前控制住李北国的时候,许秀芬已经被他打得叫都叫不出来了。
流血了！
我们这才发现,许秀芬身下已经积了一大摊的鲜血。
尽管被紧急送医,许秀芬还是流产了,子宫也因为暴力捶打而摘除。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疯了。
每天像个疯婆子一样在街上游走,逢人就拿着印有我照片的报纸说,这上面的是我丈夫,顾朝,他要带我过好日子呢。
不懂事的小孩则围着她,骂她异想天开,不要脸。
有一次报纸被小孩夺走,她去追,跌入河中,淹死了。
至于顾北国则因故意伤害送进监狱。
监狱里的人听见他伤害的是他母亲,都对他唾弃得很。
他成为了监狱里的最底层,谁都能打他一下,骂他一句。
再听到他的消息,是他在监狱暴动中受伤,伤重不治。
临死前他还大喊道：我姓顾,是顾朝的儿子！你们必须要治好我,我爸要接我出去享福！
听到他的死讯,我心中不免怅然,第一次打电话问郭振华,李正明的情况。
才知道他早在我进京城的第二年,就和陈刚一起被枪毙了。
电话里的郭振华咬牙切齿道：你不知道那两个畜生祸害了多少人,我都嫌他俩死得太晚了。
又骂了几句后,郭振华说张志远新添了外孙,问我要不要回来聚一聚。
没想到当年那个明理漂亮的姑娘已经当了妈妈。
我犹豫片刻便答应了。
只听郭振华继续打趣道：大领导,你别一心只要工作,也要关心一下个人情况。成了家才能更好做贡献。
往日我总是避而不谈,可今天我却应下了。
这几年所有人都在关心我的个人状况,可往日我总是没有勇气走入一段新的婚姻和家庭。
可今天,我终于走出了过往困住我的泥潭。
那些不好的人与事终将留在过去,我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