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陶善石和文惠娘当日回完信,便决心要购置些物件为禾衣做嫁妆。
这么大半年,陶家玉铺也接了几个较大的单子,攒了些银钱,文惠娘是这样想的,大物件儿不便带走,就去雁青关买现成的,一些小物件,肯定徐州城的要比边关更精巧,如瓷器棉被首饰甚至痰盂等物,是以当天,她便出门往铺子里去了。
好巧不巧,遇到了周春兰。
自从李齐光与禾衣和离,陶家自然和李家断交了,如此遇见,各自都嫌晦气,但文惠娘自觉挺直了腰杆,如今禾娘可是要再嫁了,且再嫁的郎君比李齐光可不止好了十倍,得比他好百倍!她可忍不住,当下就对着店铺掌柜的大声说起女儿要嫁人了,嫁的那人是如何如何身体好,家世好,长得好。
掌柜的自然是附和说好话,但周春兰听了眉头却一皱,心里不舒服,她想起禾衣从前在家时的光景,再想到如今李齐光不肯娶妻又沉默读书的模样,不免心中憋气,便是阴阳怪气了一句:“哪家的女郎被那些个贵族郎君玩腻了还能再嫁的,莫不是做妾。”
就这么一句,文惠娘那般娇弱的人就气得上手挠周春兰,周春兰虽粗壮些,但一时不察,头发被她抓乱不说,脸上也有了红印子,当下气得反扑过去,就这般厮打起来。
掌柜的认识文惠娘也认识周春兰,赶紧让人去各家喊人来。
李齐光在家中读书,听闻此事立刻带着方书过去,陶善石也关了铺子赶来,前翁婿两人在铺子门口见面,稍显尴尬,但顾不上许多,立刻上前拉开周春兰与文惠娘。
文惠娘眼睛都红了,见李齐光来就骂:“禾娘还不是为了给你求药才那般!”如今人多,她也没说太多,这一句还是忍不住说的。
李齐光一听这句,脸色一变,立时知道定是他娘说了什么难听话,让她道歉,周春兰气死了,自是不服,说:“她自己胡吹说那陶禾衣要嫁个什么贵族郎君,我才不信!”
文惠娘便急了,眼看又要吵起来,李齐光就在铺子里用肃然的语气对周春兰道:“禾衣确实要再嫁了,那人我认识,娘你莫要在外污她名声,现在立时向文大娘道歉!”
周春兰呆了呆,觉得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就哭,李齐光见此,失望地不再多说什么,对文惠娘三鞠躬致歉。
文惠娘是还想说两句,但被陶善石拉住了。
如此,两家各回各家,可李齐光回去后,却开始收拾行李要往书院去,他本就回来没两日,收拾起来也快,周春兰又慌了想阻拦,却没能阻拦得住。
李齐光却没立时出城,而是去了一趟陶家玉铺,他自是吃了闭门羹,但陶善石还是给他开了门,他便温和地取出只小匣子交给陶善石,说是要给禾衣的添妆。
陶善石老实厚道,本不想接,文惠娘在里面听到了,立刻跑出来接了过来,并道:“禾娘在你家吃了这么多苦,你添妆是应该的,但以后你们便一刀两断,别再来我家,也别见禾娘了!”
说完便关上了门。
李齐光黯然离去。
文惠娘见匣子里有一千两银票,轻哼了一声,打定主意不打算与禾娘说这些糟心事。
可陶善石却觉得有些不妥,忍不住与禾衣说了真相,他迟钝又笨拙,也没察觉出这话一说出来,身旁的气氛有何不同。
赵霁云依旧温柔耐心,陪陶善石说了会儿话,多是他在说,陶善石则听着应和两句,还是禾衣打断了他们,“爹,你一路上也累了,先梳洗一番好生休息一下,晚点我再过来与你和娘说话,我把麦黄留下,有什么你可以问她。”
陶善石连忙点头。
从那处院子出来,禾衣瞧了瞧身侧依旧面含微笑的温润郎君,怀里还抱着那只烫手山芋一样的匣子,正想着如何开口打破这静寂,便见赵霁云偏过头来,温柔问她:“他来给你添妆,可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