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不知青川是不是故意的,只知道自己落笔时歪了一下,她吸了一口气,终于捂住了脸,半晌后,轻轻笑了一下。
第二日上午,禾衣带了铜书和麦黄出门,当然,青川作为护卫也跟着,她去了一趟布庄。
雁青关是边城,布料自是比起其他地方要简朴许多,禾衣进去后,挑了几样缎面的料子,这一般是豪贵世族用来做里衣的。
铜书一看便明白了,抿着唇笑,可麦黄却不明白,嘟哝着:“娘子要制新衣了?这白色是否太寡淡了些?”
禾衣没理会她,挑选好料子买下便离开了布庄,接着便又去买了些丝线,麦黄见了就更稀奇了,迟疑着又问禾衣说:“娘子竟是要做绣活?”否则怎会亲自来买丝线?可娘子的心思都在玉雕上,哪里会分得出心神做那些!
铜书刚才买了几个肉饼子,禾衣拿起一只就往麦黄嘴里塞了一个,柔声说:“多吃点,我瞧你来了这儿仿佛瘦了些。”
麦黄一听这个,再顾不得其他,她最怕自己生得瘦小,吃完一个肉饼子又拿了一个吃,再不让嘴有空闲的时候说话!
回到将军府后,禾衣便回了屋中关上了门。
前几日她亦是如此,麦黄与铜书知晓她要雕琢玉料,自不会打搅她。
两身里衣做起来并不费多少工夫,只是入夜后,禾衣坐在灯下看重新取出那两身里衣看时,心中却还是克制不住有些羞赧与难堪,她的目光落在衣角上的一片云时,更是咬住了唇,走了神。
她想起了第一次给李齐光做贴身衣物时的场景。
周春兰失去过一个儿子,如今又只剩下一个病弱的儿子,是以,对李齐光的爱护甚浓,即便禾衣嫁过来,她也不愿儿子的衣物假于他人之手,不论是里外衣衫或是鞋袜,俱都是周春兰亲手缝制。
但那时禾衣不知道,她只是喜欢李齐光,嫁过来后见他真的醒来,更是欢欣异常,便偷偷丈量了他的尺寸后,给他做了两身衣衫。
作为新嫁娘,她总是有些害羞的,所以,那日趁着天气好,她推着李齐光在院中晒太阳时,便用自然又难掩羞赧的语气告诉他,她为他做了两身衣衫。
李齐光听了便温和地笑,握住她的手道:“禾娘辛苦了。”
禾衣自是不辛苦的,只是不等她再与他甜言蜜语两句,周春兰便从一旁蹿了出来,她脸色很不好看,皱紧了眉就训斥她:“二郎身子骨病弱,寻常人的手艺他如何穿的惯?你这雕玉的手我瞧着比我还粗糙,做那些个里衣怕不是要磨坏了衣料伤了二郎!二郎穿惯我做的衣衫,你就不必费那些个心思了,少把玩那些玉料,早早生下孩子才是要紧的!”
她那时才十六岁,脸皮比现在薄,当下就红了脸,有些难堪,咬了咬唇想应下,可偏性子却并不是真正柔顺,她心中不服气,心道她虽然不常做女红,可也不会把衣料磨坏呀!她这般想着,便悄悄看向李齐光。
李齐光那般温和的人听罢这话很是无奈,皱了眉对周春兰道:“娘,你怎能这般说禾娘?她是我妻,特地为我做的衣衫,我自是要穿。”
周春兰却哼了一声,叫禾衣将衣物拿出来瞧瞧。
禾衣便拿出来了,周春兰接了过去,她本以为她是要验查她的手艺,不承想,她看都没看,便撕碎了去,神色泼辣道:“二郎身子经不起一点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