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其实不怕那一鞭子,她可以躲,她又不是傻子白白站在那儿等人来打。可是赵霁云那样快地挡在了她面前,她稍稍抬头,看到的是郎君清瘦却宽阔的背影,她盯着出了会儿神。
可鞭子破空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迫使她收回神思,她朝前看去,下意识便朝前跨了半步,接住了那鞭子。同为女郎,即便公主是个用惯鞭子的,力气也就比普通女郎大一些,而她的力气也恰巧比普通女郎大。
禾衣牢牢攥住了鞭子,那鞭尾抽到了手背,那上面立刻浮起红印。
她的眼眶还有些湿润,从赵霁云身后站出来,站到他面前,也没偏头看他,只看向对面气势汹汹的公主。
萧珮芝用力扯了一下鞭子,可竟是扯不动那鞭子,反倒是被扯着往前走了一步,当下脸上恼火更重了,她瞪着那柔弱婉丽的女郎,有几分不敢置信,“你这般纤弱,竟是会武?”
禾衣在握住公主鞭子的一瞬,已是有些羞赧了,她知道以赵霁云的身手不可能抓不住这鞭子,可因为对方是公主,才硬生生受下,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拦,可她既已出手,便咬牙站了出来。
她头一次应付这样的事情,她知道公主才是与赵霁云有婚约之人,她脸色先是白了白,又面红耳赤,羞愧难堪,却老实摇头,“不是,我不会武,我只是力气比一般女郎大一些。”
萧珮芝霸道骄横,又身为公主纵情玩乐,在上京没人敢接她的鞭子,也没有女郎能徒手抓住她的鞭子。
她一时觉得有些奇特,盯着禾衣看了好一会儿。
禾衣一时摸不准公主的情绪,只捏紧了那鞭子没动。
萧珮芝冷笑一声,又上下打量禾衣,“倒是郎情妾意。”
这话讽得禾衣垂下眼睫,面色也有些白,只是握着那鞭子没动。
萧珮芝却伸出另一只手指着禾衣,微抬着下巴道:“赵霁云想与我退婚没那么容易,我不打得他皮开肉绽我就不是大魏公主!你要弄清楚,我要是想弄死你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女郎,谁又能拦得住我,你确定要挡在他面前?”
禾衣这样的普通人很是敬畏皇权,她偏头朝赵霁云看去,想劝他不要与公主退婚了。
只对上赵霁云幽深的眸子,竟是一时开不了口。她眼睫轻颤,一下又转回了头看向公主。
萧珮芝似乎被当前情景逗笑了,那笑声张扬跋扈,她居高临下道:“你倒是可以替一替他,听说你是玉雕师,你力气又大,那你便用左手折断你的右手吧,这样,我就放过赵霁云,放过你们。”
说罢,她松开了手里的鞭子。
禾衣握着那根鞭子,脸色却很白。
赵霁云的目光终于从禾衣身上移开,看向萧珮芝,他是容貌温雅的美男子,此时却目光极冷,浑身笼罩着一层阴翳,声音平静:“折断我的手行不行?”
萧珮芝目光从禾衣身上又转到赵霁云身上,笑:“你们自己商量啊。”
赵霁云抬手就要照做,禾衣松开了鞭子,一下捉住他的手,她的脸色很白,神智却很清楚。她从没要求过赵霁云与公主退婚,她认为她与他之间的事是单纯他们之间的事,可他却对她说要与公主退婚,所以,赵霁云有此一劫,是因为她。
她不想欠赵霁云。
何况一个战场上厮杀的人,手断了怎么活命?
她不要紧,她左手也可以雕玉,只是会慢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