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的掌心再次染上濡湿,下意识便顿住了。
李齐光就站在几步开外,瞧不太清楚禾衣的神色,只看到她小半张侧脸,女郎微蹙眉,面上几分忧几分愁,却是关心的模样,他原先理直气壮的气势便消减了一些,心中生出些酸意与苦涩。
只很快,他又挺起胸膛,温朗的声音道:“赵公子,你已有未婚妻,对禾娘无媒无聘,我们徐州城不比上京风气开放,你不能再如先前那般对待禾娘。”
赵霁云又抬头看向李齐光,泛红的眼底是对他的杀意,只声音却温柔:“李齐光,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而不是埋在土里烂掉,是因为什么呢?”
此话一出,李齐光清秀文弱的脸便白了。
这永远是他内心羞耻的一件事,不论是否是赵霁云的毒计,归根结底是禾衣去求了赵霁云,才有了他活命下来的机会。
这件事被赵霁云这般赤裸裸地说出来,他内心难堪,呼吸都急促起来,站着都开始摇摇欲坠。
在寺庙中对禾衣那般说时,他虽羞愧却更多的是气愤,可当着赵霁云的面,他却忽的觉得因为此事低了他一等。禾衣也是因为他才委身赵霁云,即便当时他不愿吃那药,即便那时他是宁愿死的,可结果依然是他吃下了禾衣苦苦求来的药活了下来。
而那颗药,是赵霁云赠的。
禾衣偏头看着李齐光这样,却是心里难受,她知道赵霁云的意思,她不由低了头,对赵霁云低声道:“你够了!那是我自愿的,你莫要以此欺辱他!”
她的声音虽轻,可近在咫尺的赵霁云却听得清楚,就连几步开外的李齐光也忽然耳聪目明,听得极为清楚。
赵霁云呼吸急促了几分,桃花眼微红,他可以对禾衣做温润如玉的公子,但对于其他人,却不必了,他朝着李齐光淡淡瞧了一眼,声音温软又柔和,“禾衣为了你牺牲至此,你究竟又有何脸面站在这里?”
他说这话时,还死死抱着禾衣,瞧着像是与她依偎在一起。
禾衣担忧李齐光,正要说话,可赵霁云却转头瞪了她一眼,那眼赤红又乖戾,像是气愤至极,又像是委屈至极,竟是震得禾衣没有立即开口。
李齐光头昏脑涨,却是强行撑住了站在那儿,深呼吸一口气,才是道:“正是因为禾衣为我牺牲至此,我才要站在这里,将她的自由夺回来!”
他声音发抖,却说得坚定。
赵霁云轻轻嗤笑,却不看李齐光,而是看向怀里被他禁锢住的禾衣,他忽然轻声说:“几十年前,萧氏皇帝偶然救了一名游医,那游医为了感谢萧氏救命之恩,赠了十颗丹药,据说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功效,皇帝见他衣衫褴褛没有信,更不想随便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伪善不想驳了他颜面,便随手将十颗丹药分送给了几个儿子。
“后来其中一个儿子重病将死,御医束手无策,想起这颗丹药,便死马当活马医让人取出给他吃了下去,结果第二日,他醒了,不止醒了,后来身子骨也渐渐好了起来,长寿延绵,至此,这些丹药就成了至宝,又都被皇帝要了回去,至于是被吃了还是传下去了我不知。
“但我外祖手里还剩下一颗,因为我外祖是当年皇帝最宠的幼儿,我娘是外祖唯一的孩子,出嫁前,这颗丹药便被赠给了我娘做嫁妆,后来,我娘又给了我。”
他顿了顿,目中红透,声音却那样温柔:“这是一颗我的保命药,只此一颗,我做戏一场,但你来求我,我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