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太祖建都上京是在龙兴之地,地处极北。
我与颜旻一同出游已是黄昏之时。
颜旻带我去了一个茶楼,不同于北国金戈铁马的气势,仰头连平棊都绘着男女饮茶对弈,带些南国的古色古香。
「你常来这里」
我试探性地问。
这地方怎么也不像月俸时常被搜刮干净的人的去处。
「充裕时会来这二楼坐一坐。」
颜旻摆好棋盘,将装有黑子的棋盒递给我。
我摇了摇头,「裴氏以渔猎为生,这稀罕物从未见过。」
「裴氏淳朴,只是你入了上京以后要嫁与檀兄,有些事不是你懂就可不学的。」
颜旻手指如葱白纤长,在棋盒中舞动哗啦啦作响。
我撇撇嘴,「谁说我要嫁与颜檀,他心仪之人是涂岚舒。」
「谁也没规定只能娶一个。」
颜旻眼底有些神伤,有些哀怨地看着我,「他都娶了,我就没得娶了。」
【哈哈哈哈哈哈男二好可怜。】
【男二这是在拉拢裴家啊！】
我叹了口气,「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裴家需要有本事的女婿。」
颜旻微微咬住下唇,我猜他听进去我的意思了。
「客官三楼请。」
我向一旁撇去,男人头戴狐皮毡帽,青萝蓑衣的两肩绣着日月条纹,腰里的吐咯带上金镶玉低调奢华。
男人身后跟着一位南国打扮的汉人。
这茶馆还有这样的贵人。
「那是颜希,是当朝右丞相。后面的是洪德,颜希从南国为公子请来的私塾。」
颜旻在一旁低声道。
颜希我是知道的,虽姓颜,却与太祖并非同一宗。
此次太宗病重,谁能坐这个皇位颜希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颜旻,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是不是比联姻更能让人如虎添翼啊。」
我漫不经心地品了口茶,而颜旻下棋的手似乎一僵。
缓缓,他说了一句,「我会的。」
太阳落山后的上京刮起了凉风。
街边的一些商铺已挂上了红灯,只剩几个小摊还在吆喝。
我一眼看中了一个银簪,上面银线缠出的木棉花栩栩如生,精巧极了。
颜旻似乎看出我心中所喜,将整个钱兜子都塞进了摊主手中,弄得摊主眉开眼笑。
只是数钱的时候,摊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这位官人,你这铜板不够啊。」
颜旻窘迫,在身上四处摸索,又想着怎么才能变出银子来。
我忍俊不禁,从摊主手中拿过钱袋子。
温热的指腹划过颜旻的掌心。
看着他张口正要说什么,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
「表妹,今儿去你院里未见到你,门房说你与旻弟出门了,天色已晚才出来寻你。」
颜檀眯着眼睛,一把将我与颜旻隔开。
我瞥见颜旻掌心紧握了几下,似有愠气。
「旻弟也真是,平日为兄便知于你银子若是不够去账房那取便是了,这不惹表妹笑话。」
说罢,扔出二两碎银,将刚才的银簪塞进我的怀里。
我低声,「谢谢表哥。」
颜檀很受用,他转身在颜旻耳边说了一句,连同嘴角都勾勒出得意的弧度。
「无论是不是我的,你都别想觊觎。」
颜旻拳头攥得更紧了。
我听懂了,除了我,还有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