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祠堂内,八十一盏油灯的火光突然由昏黄转为刺目的血红。
霍廷深惊恐地发现,那些从他体内钻出的红线虽不是实体,却像活物般缠绕着他的四肢。
每根红线上都浮现出细小的咒文,正是他亲手按下的血指印中蕴含的契约之力。
他的声音开始变调,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尖叫：
清歌,你做了什么！
红线已经缠上他的脖颈,他能感觉到那些细线正在往他的血管里钻。
我缓缓站起身,手腕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铁链在我脚下化作黑色细沙消散。
心口仍在发光的契约印记,隐约可见与红线相同的咒文在流动。
我冷漠的看着霍廷深：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这不过是对你背信弃义的惩罚而已。
林薇尖叫着扑过来,精心打扮过的造型已经变的散乱,
贱人！你对我们下了什么咒
她发疯般举着手中的桃木钉冲向我。
我冷笑一声,没有躲闪。
只是轻轻抬手,那根钉子便悬停在距我眼球一寸之处。
反噬之力已经开始,桃木钉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你以为凭这个就能杀掉我
林薇的手臂剧烈颤抖,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我轻声问道：
还记得你用这根钉子做了什么吗
我指尖在桃木钉上一点,钉子立刻调转方向。
啊！
霍廷深的嘶吼与林薇的惨叫同时响起。
桃木钉精准刺入林薇的右眼,鲜血喷溅在她精心描绘的脸上。
更可怕的是,钉子入眼后竟自动往她颅内钻去,就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推动。
我冷笑的看着她：
林薇,痛苦吗
可是比起曾经你对我做的,这又算得了什么！
林薇恐惧的看着我,还带着一丝不解。
怎么不记得了吗
我一挥手,上一世的场景立刻出现在眼前。
林薇看见那些画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此刻如同电影般重现。
我经历的那些痛苦和绝望,此刻全部加注在林薇身上。
我声音冰冷：
林薇,杀掉我孩子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林薇颤抖着,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霍廷深此刻也顾不上林薇,他自身的痛苦已经让他几乎失去意识。
红线越缠越紧,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霍廷深的声音带着哀求。
清歌,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我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同情。
放过你那你可曾放过我
我一步步走向霍廷深,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更强一分。
你背叛誓言,伤害我至深,现在却来求我放过你
若不是重来一次,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恐怕我会落的和前世一样的结局吧,毕竟从一开始你对我就全是利用。
霍廷深,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说着,我用力一挥手,那些红线瞬间收紧,将霍廷深整个人包裹起来。
6.
霍廷深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祠堂,林薇在一旁吓得瘫软在地。
霍廷深大喊：
可我们签订过契约,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讽刺的笑了：
霍廷深,契约签订是要遵守的,你已经违背了,我凭什么不能这么做
第一誓,你承诺只爱我一人,却在回来的第一晚就与林薇共赴云雨。
霍廷深的面容扭曲起来,红线开始在他皮肤下蠕动。
他突然跪倒在地,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他正在经历林薇前世施加于我的所有痛苦。
霍廷深的十指凭空出现血洞,仿佛有无形的桃木钉正一根根钉入。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面形成小小的血洼。
但与普通伤口不同,那些血洞边缘开始发黑腐烂,散发出诡异的黑气。
啊！停下求求你！
霍廷深疯狂甩动双手,却无法摆脱这无形的折磨。
他的腹部突然诡异地隆起,又猛地塌陷。
仿佛有一个生命在他体内被硬生生剥离,这是他在体验孩子失去时的痛苦。
他的眼睛上浮现出细密的血丝,那些血丝组成一幅幅画面。
他看到了前世奄奄一息的我,看到林薇踩着我的手指冷笑,而他就站在阴影处冷眼旁观。
霍廷深疯狂摇头,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
不......这不是我......我没说过那些话！
红线缠上他的喉咙,强迫他抬头看我。
那些细线已经半融入他的皮肤,在他脖子上形成诡异的红色纹身。
还真是死不悔改！
我俯身,指尖轻点他的眉心,一缕黑气顺着我的手指进入他的额头：
第二誓,你承诺娶我为妻。却在酒会上当众宣布与林薇的婚约。
祠堂四壁突然浮现出半透明的景象,像鬼魅般的投影。
酒会的场景重现了：
霍廷深站在台上,身边是盛装的林薇。
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祠堂内：
今天在此宣布,霍家霍廷深将与林家千金林薇联姻......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红线开始发光发烫,像烧红的铁丝般烙进他的皮肤。
霍廷深痛苦地蜷缩起来,皮肤上浮现出与我前世如出一辙的淤青和伤痕。
他的嘴唇开裂,眼角流血,仿佛正在重复我前世死亡前的所有症状。
啊！......停下清歌,我可以解释......
他挣扎着抓住我的裙角,手指上的血蹭在我的裙摆上。
我是被迫的,霍家需要林家支持......
我一脚踢开他的手：
第三誓,你承诺永不伤害我。
我指向地上那摊我的血迹,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
而现在,你却亲手将我献祭。
整个祠堂突然剧烈震动,那些灯一盏接一盏爆裂。
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化作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哭嚎。
霍廷深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叫,他的胸口凭空出现一个血洞。
正是前世林薇用桃木钉刺穿我心脏的位置。
透过那个洞,甚至能看到他正在疯狂跳动的心脏。
林薇捂着眼睛爬过来,她的裙子已经被血浸透：
廷深哥哥！
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重重撞在墙上。
她滑落在地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手开始腐烂。
皮肉像被无形的东西啃食般一块块脱落。
这正是她前世拿棍子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的那只手。
7.
我背对着霍廷深:
你以为我帮你拿到霍二叔的报价,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你知不知道,他的报价还有另外的条件,是城南的地皮。
就算你今天真的能杀了我,你还是输了。
霍廷深瞪大眼睛,像发现什么一般疯狂大喊：
那你也违背了契约！
你答应会帮我的。
我微笑的看着他：
当时是你迫不及待地离开,没听完我的话,这个可不能怪我。
我说完,霍廷深猛然想到那日,确实是他先离开的,绝望再次涌上心间。
我站在法阵中央,声音如鬼魅一般：
诛心为契,百倍反噬。
霍廷深,你感受到被人背叛的滋味了吗
霍廷深此刻已经不成人形。
他的身体像破败的玩偶,不断闪现着前世施加于我的种种伤害。
一会儿手指流血,一会儿腹部凹陷,一会儿胸口开洞。
同时,他的意识被拉入一个无尽的循环幻境.
在那里,他一次次经历着我的前世：
暴雨夜向我求救时的虚伪,利用我的能力上位时的算计,默许林薇虐杀我时的冷酷。
每一次循环结束,红线就会勒得更紧一分,让他亲身体验我当时的所有痛苦与绝望。
他口吐黑血,眼球凸出,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抽搐：
杀了我......求你......给我个痛快......
我蹲下身,像他曾经假装温柔时那样抚摸他的脸。
手指划过他皮肤上正在溃烂的伤口：
你不是说不会疼,忍一下就过去了吗
怎么现在就求饶了
林薇突然尖叫着扑向祠堂大门,却发现门把手化成了吐信的毒蛇。
她转身跪地,额头磕得砰砰响：
沈小姐！饶了我！都是霍廷深指使我做的！
他......他书房暗格里有个黑玉盒子,里面全是算计你的计划！
我轻轻抬手,林薇的身体立刻僵直,像提线木偶般被无形之力拉起：
我知道。
我的指尖在她喉咙前一划,一道血线立刻浮现：
但打我孩子的那棍子,可是你的主意。
她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时,眼睛还死死瞪着霍廷深的方向。
她的尸体开始从内部腐烂,尤其是腹部。
这是对她打掉我孩子的报复。
8.
霍廷深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中混着血沫：
沈清歌！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个诡异的黑色符咒。
我早就把你的命和霍家祖坟连在一起！我死,你也得陪葬！
整个祠堂地面开始龟裂,无数黑气从裂缝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扭曲的人形。
祠堂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血手印。
那些手印正在不断扩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墙而入。
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整的血色符文。
那符文成型瞬间,所有异象都静止了。
我的声音在静止的时空中格外清晰：
你终于说了句实话。
霍廷深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不可置信地看着四周静止的一切。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这......不可能......
我指尖的血色符文缓缓旋转,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那张原本俊美的面容显得格外扭曲。
我早就不是上一世那个任你摆布的沈清歌了。
我轻声说道,手指一收,符文骤然收缩。
轰——！
整个祠堂剧烈一震。
那些从地底涌出的黑气竟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全部倒卷而回,重新钻入地底！
霍廷深浑身颤抖,胸口那道黑色符咒开始疯狂蠕动,像是活物般想要挣脱他的皮肤。
不......不！这是霍家世代相传的‘命契’,你怎么可能破解！
他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胸口,指甲深深嵌入皮肉,鲜血顺着胸膛流下。
我缓步走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命契我冷笑一声：
你以为,只有霍家懂契约之术
我抬手一挥,祠堂的地面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它们像是早已刻印在此处,此刻才被唤醒。
笔仙的血与一般人不一样。
从你伤害我,血流入阵眼的那一刻,你所谓的命契就已经失效了。
霍廷深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你早就......
我微微一笑：
没错。
我用自己的血,覆盖了霍家祖坟的契约。
现在,祖坟里的怨灵,认的是我的血,而不是你的命。
不可能！
他嘶吼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在地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秒,我指尖的血色符文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钻入他的七窍。
啊——！
霍廷深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剧烈抽搐。
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寸寸吞噬他的血肉。
这是最后的反噬。
我静静地看着他：
你违背了三次誓言,现在,该偿还了。
刚才分开感受的痛苦此刻如巨浪般一齐侵蚀而来。
他的皮肤开始腐烂,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他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清晰地感受着每一寸痛苦。
他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裙角。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放心,你不会死得太快。
我轻声说道：这些怨灵会一点一点啃食你的魂魄,直到你魂飞魄散。
他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挥了一下袖子,一切恢复如常。
我推开门,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祠堂外,晨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院子里。
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没有亲自动手杀死林薇和霍廷深,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而已。
就连他们以为的自己的死亡也是他们陷入幻境中,自己寻求的结局。
人类世界有人类世界的规矩,笔仙的能力不应该变成杀人的工具,
况且,我要他们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看着混乱的场景,我终于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9.
那日以后,我向警局匿名提交了霍家和林家这些年干的肮脏事的证据。
三个月后,霍家和林家彻底没落。
霍廷深和林薇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最终在一个夜晚双双跳楼自杀。
死前都是满脸惊恐,嘴里还说着对不起。
霍家的产业被各方势力瓜分,而那些曾经依附霍家的小家族,也纷纷撇清关系,生怕被牵连。
我站在城郊的一座小山上,望着远处的霍家祖坟。
那里已经被我彻底封印,再也不会有人利用笔仙的血脉作恶。
夕阳的余晖为霍家祖坟镀上一层血色金光。
微风拂过,带来远处寺庙的钟声,悠长而空灵。
我抬手轻抚心口,那里的契约印记已化作淡金色的纹路。
不再是束缚的枷锁,而成为我的一部分。
前世的仇恨与痛苦,终于随着霍家的覆灭而烟消云散。
转身离去时,最后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恰好照亮下山的小径。
我踏着斑驳的光影,心情无比轻松。
从此世间再无被人利用的笔仙,只有随心而行的沈清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