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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娇告知我的第二件事,
是我心心念念找了二十几年的亲生父母,顾北霆三年前就已经找到,只是没有告诉我。
阿栀,你听我说,我已经查清楚了,他们是因为重男轻女才把你丢在孤儿院的,他们根本就不爱你。
你有个妹妹已经被卖给鳏夫换彩礼,只为给你弟弟买婚房,阿栀,我——
够了,他们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我会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而他自私的选择,让我从此再也见不到两年前已经病逝的生母。
我还是和顾北霆走了,
因为我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危在旦夕。
病床上,一个老人瘦骨嶙峋地躺在病床上。
两对夫妻围在他的病床前,喂饭递水。
以后有机会,替爸妈去看看你们姐姐,当初她被拐走,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音讯,是爸妈对不起她。
那人给的断亲钱已经拿来给我们两个老家伙治病了,我们没脸站在她面前,只要远远看一眼,看着她好好的就行,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四人哭着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病房门外,身旁的顾北霆浑身发冷,
阿栀,我,我只是怕失去你。
我怕你找到家人后,就剩我自己一个人了。
阿栀,对不起,我,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顾北霆,滚远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留下这句话,我推开门走进去。
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近乡情怯,短短几步路,我走了五分钟。
老人哆哆嗦嗦地向我伸手,嘴里念叨着陌生的名字:
素娘,你来接我了吗
二弟和三妹震惊地看着我,似乎心中有了某种猜测。
大姐,你是大姐对不对
一定是了,跟咱妈长的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肯定是咱姐。
老人浑浊的目光有了瞬间清澈,语气也越发激动:
你不是素娘,是俺家小麦是不是
直到握紧那双黝黑长满沟壑的手,我才对亲情有了实感。
我了解到自己原本生在一个小乡村,虽然家庭不富裕,爸妈还是拖着麦子去城里卖掉给我换奶粉。
三个月大时,奶奶带我去村口溜达,却被从身后敲晕把我带走。
虽然后来查到是同村人恶意行为,法律也让他受到了惩罚,
可那时候信息闭塞,怎么都找不到我。
一周后,奶奶自责地喝了农药,没救回来,
爷爷疯了,逮着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他的孙女,半个月后抱着我的小衣裳死不瞑目,
直到死,他们都一遍遍念叨着我的名字:
小麦,娃儿要快快回来哟。
连拉着我絮絮叨叨两个小时后,爸爸带着释然的笑容与世长辞。
在弟弟妹妹的痛哭声里,我感受着爸爸用尽全力握紧我的手,仿佛害怕我再次离开。
眼泪无声。
百般情绪升腾,
恨始作俑者,恨顾北霆,也恨自己对他太过于信任,
还有对父母的愧歉,失去亲人的悲痛。
失去亲人的大雨在我的世界下了一个月,
不曾停歇。
一天后,阿笙来了。
阿栀,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置若罔闻,
他也不恼,忙前忙后地操持着爸爸的后事,
顾北霆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只默默出钱出力。
三个月后,我慢慢缓过劲来,
弟弟妹妹给我递来一本日记,里面歪歪扭扭的字体记载着这些年父母对我的牵挂和思念。
2000年5月20,小麦,爸想你,妈也想了。
2000年5月21,菩萨保佑我的小麦健康平安,早点回来。
......
阿笙适时出现,擦掉我眼角的泪:
阿栀,以后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我很想说好,
双手却一把将他推开。
阿笙,英雄救美,好玩吗
本着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的心思,沈云娇说的第三件事就是她联合阿笙,在黑三角演一出英雄救美。
一个想要顾北霆,一个想要留下我,
二人一拍即合,
可没人在乎我的意愿。
阿笙抿唇,自知理亏不敢再吭声,
从此不敢再提此事。
后来我没有奔赴自由,
选择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我用那张卡里的钱创办了一家孤儿院,
收留了很多孤儿,
我会为他们寻找父母,
其中有一些患病被抛弃的孩子,我倾尽所有帮他们治疗。
每个月账户上会收到两笔巨额资助,我一一收下,
就当他们在赎罪也好,回馈社会也罢。
弟弟妹妹们闲暇之余也会加入做公益,
我知道,他们也是想多陪陪我。
至此,往事种种化春风,
散尽来日的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