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另一边,傅家老夫人的寿宴上,傅迟砚正举杯向一位长辈敬酒,
身形却猛地一晃,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溅在雪白的桌布上。
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浑身抽搐。
慕乔乔尖叫着扑过去,扶住傅迟砚,哭得梨花带雨。
迟砚,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礼服,刻意遮掩着隆起的小腹,
因此并没有人看出她怀有身孕,
还以为是哪个对他情根深种的痴情女子。
只有慕乔乔自己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傅迟砚已经答应她,等这次晚宴结束,
就正式宣布她的身份,向她求婚,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她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背地里受了不知道多少嘲讽和白眼,
她绝不允许这一切化为泡影。
在场宾客无不骇然,傅家的私人医生和请来的几位大师围了上去,
却都手忙脚乱,束手无策。
老夫人,迟总的脉象极其微弱,恐怕......恐怕时日无多了。
傅老夫人闻言,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说他调养得很好吗！
她怒目指着为首的一位大师,声音气得发抖。
我的好孙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你们陪葬！
老夫人,傅总体内的死气本就盘根错节,我们只能勉力压制。
可不知为何,这些死气突然变得狂暴,
已经彻底侵入心脉,怕是......怕是回天乏术了啊。
另一位医生补充道：
而且这段时日,傅总早停了我们开的方子,
他说......他说他找到了更好的法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慕乔乔身上。
傅迟砚痛苦地挣扎着,意识在黑暗中沉浮。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只有泠灵素才是治好他的关键。
可当他动了去找泠灵素的念头时,慕乔乔就梨花带雨地哭诉,
说自己寻到了一个古方,一定能治好他。
他恍惚间想起了上一世,泠灵素为了救他,
日日为他取血入药,又亲自熬药。
一连数月,她的脸庞一日比一日苍白,
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可她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温柔的坚持。
他痊愈后,对她日益依赖,
他甚至想好了,等处理好乔乔的事,
就娶泠灵素为妻,给她傅家女主人的位置。
可他没想到,乔乔会留下那样一封遗书,
字字泣血地控诉泠灵素如何仗势欺人,
逼得她走投无路无药可医。
青葱岁月里,乔乔是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
是他病痛中唯一的慰藉。
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
没有调查,没有求证,就认定了是泠灵素逼死了他最爱的人。
在她大婚之夜,亲手剜出了她的心,逼她自证清白。
逼她用自己的命去换乔乔的命。
一股尖锐的悔意刺穿了傅迟砚的心脏。
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信错了。
死亡的恐惧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
去找泠灵素......她......她可以救我......
快去找她！只要她肯救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慕乔乔听见这句话,哭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
但想到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她又很快恢复了那副柔弱的模样。
傅迟砚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扔进了炼丹炉,
每一寸骨头都被烈火炙烤着,寸寸撕裂,痛苦不堪。
他后悔了,为什么要因为慕乔乔的几句抱怨,
就将泠灵素逼到绝路。
以至于他现在,只能在这里等死。
可他害怕,他怕自己等不到了,他还不想死。
直到管家带着狂喜的声音传来：
老夫人,傅总！泠小姐回来了！她到京市了！
他涣散的瞳孔,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